《侯府千金发家日记》小说by扬州雪

奈落落推文 2024-04-13 23:59:52

侯府千金发家日记

作者:扬州雪

《侯府千金发家日记》小说

《侯府千金发家日记》

简介:

某人:其实你是侯府嫡女。

阿桃:喔。

……等等,什么嫡女?!

阿桃当了十五年乡野村姑,从小爹不疼娘不爱,某天,有个自称是自己哥哥的男人告诉她,她是走失多年的侯府千金!

心情忐忑的阿桃回到侯府的第一天,继母就对她嘘寒问暖,好一派母慈子孝。

可披着羊皮的狼还是会漏出马脚,而阿桃十几年的乖乖女也不是白装的!

阿桃:“母亲为何这样对我?”(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版)

成功将伪善的继母和妹妹气的七窍生烟。

而阿桃也懒得搭理她们,绣楼一开,生意一搞,库库就是赚钱,不小心就混成了京城首富。

外祖父年纪大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盼着她有个好归属。

她看着当初救下自己的少年将军,不错,就他了!

精彩节选:

四月,窗外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将青石地板洗刷的发亮,阶上的苔藓沾染了潮湿雾气,愈发青翠。

阿桃掀开帘子,清新的泥土味扑入鼻腔,她盯着攥在手里的一串铜钱,不知在想些什么。

“死丫头,怎么还没来?”

隔壁再次传来不耐烦的吆喝声,阿桃不再耽搁,拍拍裙子跨进了屋子。

屋内空空荡荡,中间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方桌和几条长凳,墙角处的柜子坏了一扇门,无力斜垂着。

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正坐在长凳上,翘着二郎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阿桃,手掌向上摊开,等着来人将东西放上来。

阿桃把捏在手里的铜钱交给妇人,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数钱。

本就不多的铜钱很快被清点完,中年妇人眉一挑,眼神转而盯着阿桃,不满道:“怎么才这点?”

“这几天总下雨,路上人少,没卖多少帕子出去。”

“好啊,你个死丫头,学会撒谎了是吧?你定是悄悄藏了钱!”李三娘站起身,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我和你爹天天累死累活,养你吃养你喝,你倒是背着我们享受上了?你良心被狗吃了?唉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个白眼狼丫头啊!”

面对这番蛮横的指责,阿桃心里并没什么波澜,这样的事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她早已习惯。

而她面前这位,李三娘,所谓的母亲,其实并不是她的亲娘。

阿桃是镇上的老和尚捡来的孤儿,那时李三娘夫妻两来求子,老和尚说他们子女缘浅,必得先收养一个孩子积攒福气,顺势将阿桃给了她们养。

刚开始夫妻俩对阿桃倒也不错,后来两夫妻真的生下了儿子,就一下暴露了本性,对她动辄打骂。那时阿桃还小,被打了也只会哭,她不明白为什么疼爱自己的爹娘会变成这样。

后来她大了,终于明白,不再躲在房间里哭,因为她明白眼泪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不知为何,阿桃望着眼前暴跳如雷的养母,心底居然生出几分庆幸,这不是自己的亲娘。

“阿娘,你要相信我啊,是真的。我房里还有没卖完的帕子,你不信我拿过来给你看。等天气好了我又出去卖,那时再把钱给你。”

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看的李三娘将信将疑,她把钱揣进了自己的腰兜,对着阿桃摆摆手,“你最好老实点,行了,快去做饭吧!”

阿桃转身跨出门,白净小脸上泪痕还在,方才的可怜神色却瞬间消失不见,眼底平静如湖水一般。

“怎么又没有肉啊?我不吃!我不吃!”

里面传来筷子落地的声响,李宝德又在发脾气,李三娘正好声好气地哄着,“哎哟小祖宗,别气啊,娘明天就给你买肉去啊,先好好吃饭好不好?”

“这个坏姐姐啊,整天做些乱七八糟的糊弄我们大宝,咱们不给她吃好不好?”

“不给她吃!不给她吃!”李宝德大喊道。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此刻两人肯定恶狠狠地盯着她,阿桃也懒得搭理,埋头吃自己的饭。

两人终于吃完,阿桃收拾碗筷正要去洗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阿桃冒着雨快步过去打开门,是隔壁张婶子,还不等她问,张婶便急匆匆地开口:“阿桃,你娘呢?”

见她神色着急,阿桃赶紧道,“在里面呢。”

张婶子闻言,径直冲进了屋子。

“哟,老张家的,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啊?来,坐坐坐。”李三娘正悠哉地磕着瓜子。

“你还搁这儿呢!你男人在镇上赌钱,让给人扣住了!说是要宰他的手,再不还钱,就要拿他的命呀,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李三娘一下子被抽了魂似的,吓得直接瘫坐在地。

“张婆子!青天白日的,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哎呦,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你男人在镇上赌钱的事,村里谁不知道?”

李三娘没话说,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

阿桃去扶她,她却好像找到了发泄点,开始胡乱拍打着阿桃,嘴里不断咒骂。

“你这个灾星呀!都是因为你,我们家怎么养了你这个丧门星啊!”

阿桃任她打着,脸上满是是委屈的神色。一旁的张婶看不下去,把她拉到一边。

“你打她做什么呀?好好一个姑娘在你家真是作孽啊,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话我也送到了,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转身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崩溃的李三娘。

阿桃擦擦眼泪,冷漠地看着地上的李三娘,提醒她,“娘,你还是快去看看吧,万一爹真有什么好歹可怎么办呀?”

李三娘方才回过神,愤愤瞥了她一眼,从地上爬出来,回屋鼓捣了一番,带着李宝德慌慌忙忙出了门。

她倒是希望李老三真的别回来。她知道,他们夫妻俩得了儿子还养着她,无非是存了让她给他们的傻子儿子当童养媳的心思。

可即便如此,那李老三还时常用恶心的眼神盯着她,甚至几次想对她动手动脚。

他们不在,阿桃乐的干净,在自己屋里绣了一下午帕子。

自她懂事以来,就要做绣活补贴家用。

说是补贴家用,实际钱都进了他们夫妻两的口袋。她也渐渐地不再全部交给李三娘,而是自己偷偷留下一些。

看着木匣子里这些年她偷偷攒下的钱,心想再多一些,再多存一些,她就离开这个地方,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

夜幕降临,院子里终于响起吱呀的开门声,他们回来了。

阿桃透过窗户的缝隙小心翼翼地观察,看到三个人影。

李老三居然回来了,家里穷的叮当响,哪来的钱赎李老三?

几个人往堂屋里走,阿桃心下疑惑,起身穿了鞋,到厨房里给他们端热好的晚饭。

“爹,娘。你们还没吃饭吧,我热了饭菜,你们快吃吧。”

李老三躬着背,盯着桌上的饭菜没说话,一旁李三娘却和声细语道,“还是咱们家丫头懂事呀,知道心疼爹娘。”

李三娘的一反常态让她心里愈发不踏实,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娘,我今天又做了帕子,明天我再去镇上卖吧。”阿桃悄悄观察着夫妻俩的神色,试探性开口。

此话一出,李三娘夹菜的手突然顿住,脸色也变得不自然,结结巴巴道,“明,明天啊,阿桃啊,你不是昨天才去过吗?休息几天吧,明天就先别去了!”

一旁李老三赶紧附和,“是呀,明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我和你娘担心你累着啊!”

阿桃看着这两张虚伪的嘴脸,心里冷笑,正当她还要开口,一旁的李宝德突然抬手指着她,大喊:“不要你了!爹娘不要你!要……”

李三娘一惊,神色骤变,连忙捂住李宝德的嘴,死死捏住,丝毫不管李宝德的呜咽抗议。

“小孩子家家的净胡说!好孩子,时候也不早了,快去睡觉吧,啊!”

李三娘一脸谄媚,阿桃却如坠冰窟,她迫使自己冷静着回了屋子。

家里没钱,却把李老三赎回来了,夫妻两奇怪的表现,刚刚李宝德没说完的话……

她心里猜到七八分,他们应该是把她卖了抵债了。李老三是个懒惰成性的酒肉徒,肯定不会把她卖到什么好人家,十有八九是酒楼妓院。

李三娘刻薄懒惰,李老三赌钱好色,生个儿子又天生痴傻,家里几乎所有的活都是她在做,本来准备过些日子再走,可没想到这对夫妻居然如此狠心。

阿桃将装钱的木匣子从床下掏出来,下了决心,她必须赶紧离开,很可能明天就会有人上门来要她。

夜已深,外头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动静,李氏夫妻的屋子也早就没了光亮。

阿桃小心翼翼地推开屋门,朝大门走去,动作极轻。

就在她刚刚跨出院门时,后脑勺却猛的传来一阵剧痛,一阵天旋地转,阿桃失去了意识……

躲在暗处的李老二拿着棍子走出来,屋里的夫妻两听到了动静,赶忙跑出来。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这丫头不老实吧,要不是我让老二守着,早跑了!明天你还见得到人啊?”李三娘指着晕倒的阿桃,十分得意。

清丽的少女倒在冰冷的地上,李老三眼睛里又冒贼光,“哎呀,可惜了呀,可惜了。”

话音刚落,就被李三娘揪住耳朵,训斥道,“你个死货啊你,还惦记呢?这下好了,为了赎你,咱们儿子媳妇都没了!”

一旁李老二接过李三娘给的铜钱,在手里掂了掂,“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一棍子下去,再机灵也没用!”

……

正午日头正足,刺眼的光线射入窗户,阿桃悠悠转醒。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致的房间,她认得,这正是镇上最大的青楼莺歌坊的装横,她给楼里的姑娘送过帕子。

脑袋晕乎乎的,昨天被敲打的地方生疼,阿桃想要伸手揉揉,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捆了起来,昨晚穿的粗布衣裳也被人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碧色清纱。

阿桃整理思绪,回想昨夜,她亲眼看着李老三夫妻进了屋,应该是有人专门在门口蹲守。他们夫妇都是没脑子的,定是有人同他们说了什么。

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阿桃艰难地支撑着坐起身来,她没有戴任何首饰,只能用牙齿去一点点撕磨捆住双手的绳子。

虽然效果甚微,可眼下她也做不了别的,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和开锁声,有什么人来了。

阿桃迅速将双手并咬过的绳索藏进层层叠叠的裙子里,面上做出一副惊惧的神态。

门哐当一下被打开,迎面走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衣着浮夸的中年女人,脸上涂了厚厚的胭脂,身上的香粉气有些刺鼻。

女人用打量的眼神不住扫视着她,唇角勾起满意的微笑。

“那李老三一副邋遢样,没想到竟能生出这般姿容的女儿。”

一旁年轻女子赶紧凑上来,“谁说不是呢?妈妈有所不知,我听说呀,这是李家捡的女儿,不是亲生的,怪不得舍得呢!”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老鸨问她。

“我…我叫阿桃。”女孩语气生涩,怯生生地看着来人,眼角微红,看上去极其可怜。

老鸨轻笑,“好孩子,别怕,只要你今后在楼里好好跟着我,保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啊。”

一行人走后,有人来解开了阿桃的绳子,日日让她在楼里学规矩,每天都安排不同的姑娘来教她,她一面配合,一面寻找机会,奈何他们看得实在紧,根本没有机会逃走。

这天,阿桃正坐在梳妆镜前出神,忽然有人进来的声响,应该又是来教她“规矩”的姑娘吧。

只听那人轻轻合上门,然后背后一句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桃!”

第 2 章

阿桃猛地回头,看清了来人。

“幺娘!你怎么在这?”

幺娘与她同村,家里有两个哥哥,日子也不松快,以前她教幺娘做针线,两人经常结伴拿到镇上去卖,以补贴家用,后来听说她爹杀了人,一家人便躲了出村,再没了消息。

“我听说楼里新来了个漂亮姑娘,是父亲赌钱送来抵债的,便猜是你,说来看看,没想到……”幺娘蹙着眉。

她浑身打扮,俨然已经成为这里的姑娘,阿桃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幺娘,你还好吗?我以前来送帕子的时候怎么从未见过你?”

幺娘闻言,眼眸微垂,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爹娘逃跑时染了病死了,哥哥不想带着我这个累赘,将我卖了换了些钱财,几经周转我又回到云县,在莺歌房里当苦役,前些日子有个客人看上了我,我才成了姑娘……”

说到此处,她突然眼神一亮,“我资历太低,本是来不了的,恰好撞见了你送过帕子的花魁肖姑娘,她替我求了情,我这才来了!”

阿桃将幺娘抱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幺娘擦干眼泪,朝阿桃挤出一个微笑,“阿桃,你放心,我一定救你。”说罢便脱下自己的外衣,伸手来扯她的衣服。

阿桃按住幺娘的手,猜出她想要干什么,“幺娘?”

“我们身量相近,等会儿你穿我的衣服出去,我最近染了风寒戴了面纱,他们应该不会注意,我说好今天出去抓药,你乘机逃走,等他们察觉了也没办法了。”

“这怎么行!幺娘,那你呢?你放走我,他们不会放过你!”

幺娘轻轻拉起她的手,“阿桃,其实我得的不是风寒,我染上了花柳病,活不了几日了,迟早会被发现,与其病死在这里被人卷了草席扔出去,还不如换你一命。”

“别哭,阿桃,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每次我在家里挨了打,跑出来找你,你就悄悄拿出自己藏起来的馒头给我吃,还告诉我别哭,说以后要带我挣好多好多钱……可惜以后不能和你一起挣钱了。”

幺娘把衣服递给她,“阿桃,快换上,没多少时间了。”

望着她执着的眼睛,阿桃攥紧手里的衣服,没有再多说什么,赶紧换好了衣服。

站在门前,阿桃最后往回看了一眼,幺娘已经穿好她的衣服端坐在镜前,温柔地朝她笑,阿桃忍住眼泪,道了一声保重,然后推门离去。

幺娘望着窗外的天空良久无言。

“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别再回来了……”

……

果然如幺娘所说,阿桃从房间出来,没几个人注意她,她小心翼翼地一路向下,终于走出了莺歌坊的大门。

她不敢松懈,越走越快,直到回头再也看不见莺歌坊,才稍稍松了口气。

天色渐晚,阿桃没有钱,只能在城郊的破庙对付一晚。

稀松的几根稻草并不保暖,她被冷醒,坐起来,双手抱着自己,想着白天的事情。

不知道幺娘此刻怎么样了。

可是如果回去的话,她们两个都不会有好下场,幺娘的一番心思也白费了。

那老鸨很看重她,让楼里最红的姑娘教她规矩,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报官,明天一早她必须尽快出城。

睡意全无,阿桃想着未来的出路,就这样一直熬到天亮。

早晨,城门口熙熙攘攘,来往人群的交谈声、摊贩的叫卖声,还有牲口的叫声……

云县这样的小城,管理并不十分严格,阿桃挤在出城的人群里,成功混了出去。

四月江南美如画,城外不少踏青的人,她一路走了很久,人才逐渐稀疏起来。

不远处有一条小河,阿桃蹲在岸边,刚要给自己捧水喝,就听得旁边传来轻挑的声音。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啊?生得如此貌美,莫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两个有钱人家公子打扮的人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手里把玩着折扇,越靠越近。

“别过来。”阿桃警惕地往后退了几大步,不动声色地拔下头上的簪子紧握在手里。

“小美人,不要紧张嘛,来哥哥疼你。”两人作势要来捉住她。

阿桃直接转身就跑,身后两人对她穷追不舍,即便她用了十分的力气,也比不过成年男子的奔跑速度。

墨绿衣裳的男子从后面抓住阿桃的头发,阿桃一下子狠狠跌倒在地。

眼看着这男子要欺身上来,阿桃奋力将簪子往他胸口上扎,却被男人一把擒住手腕,将她的双手禁锢。

“好啊,还是个烈的?你装什么装?穿这么少,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吗?老子成全你!”

说罢便开始撕扯阿桃的衣裳,阿桃绝望地挣扎,眼泪不住往下流,难道她要死在这里了吗?

万念俱灰之际,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嗖地一声,射中了绿衣男子,他眼睛瞪的滚圆,还没有所反应,就一下子倒在了阿桃身边。

他一旁看热闹的同伴见状,一下慌了神,拔腿就想跑。可箭矢速度更快,下一瞬,他的右小腿就被贯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

“再有下次,要你的命。”

一道清越泠冽的声音响起,阿桃循声望去,只见一匹通身雪白的宝马,矫健壮美,雄姿英发。

而马背上的人,则是更加不可忽视的存在。少年肤白极白,鼻梁高挺,高高的马尾束于脑后,一身黑色暗纹锦袍,身姿修长,手里拿着弓箭。

他低头对上阿桃的目光,眸色淡然,气质疏离,阳光穿过浓荫,洒在少年清隽的脸上,比江南的四月天还要耀眼夺目,勾人心魄。

只一眼,他便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耳尖悄悄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只因面前的少女发髻凌乱,衣裳不整,雪白脖颈处的红痕鲜艳无比,看的人触目惊心。

少年越身下马,走到阿桃跟前,朝她伸出手。

阿桃犹豫片刻,还是握住少年的手,准备起身,却突然发出一声痛呼。

“你怎么了?”少年问她。

阿桃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我脚崴了。”

闻言,他脱下自己的外袍,递给阿桃,待她披好,少年才终于敢用正眼看她。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阿桃不经意打量起眼前之人,这少年气宇不凡,衣着穿戴皆是上品,若是能得他庇护,自己或可借此离开,躲避官府追查。

“我是孤儿,被人卖到烟花之地,偷跑出来,遇到刚才那两个登徒子,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英雄,你救了我,让我跟着你吧,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不行。”眼前的少年拒绝的干脆。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但我可以帮你找个去处。”

“多谢英雄救命之恩!”阿桃顿时展露笑颜。

“我先带你回去,得罪。”

说罢,一阵天旋地转,阿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少年打横抱起,他先将阿桃抱上去,随即自己垮步上马。

阿桃披着他宽大的袍子,身体朝向他,依偎在他胸前,显得很小一个。

骏马开始奔腾,她没骑过马,吓了一跳,重心不稳,一下子条件反射双手环住少年的腰身。

少年身体不可察觉的一僵,唇角微抿,显然有些不自在。

而罪魁祸首阿桃浑然不知,他贴在少年胸腹前,呼吸间尽是少年身上清冽气息,脸不自觉有些发烫,手却不敢松开。

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马儿终于停了,他们似乎到了此行目的地。

少年依旧抱她下马,然后将她打横抱在怀里,阿桃瞥了一眼,眼前是一座气派雅致的府邸,比她见过的任何建筑都要豪华。

他们往里走,就有小厮上来行礼牵马,阿桃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现在模样,将头埋在他怀里。

少年察觉到怀中之人的动作,轻声安慰,“别怕。”

他们一路穿过典雅的亭台楼阁,前方忽的传来一道颇为着急的男声。

“珺岐!你去哪了?”

来人一身湖蓝云纹劲装,身姿挺拔,周身萦绕着矜贵的气质,此刻他俊逸清秀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回事,哪来的姑娘?”宋潮生盯着越凌怀里的人,一副惊掉下巴的表情。

“你来的正好,帮我找几个侍女。”

“不是,你还……”

宋潮生话还没说完,越凌就抱着阿桃径直跟着前来引路的侍女走了,留下他在原地一脸疑惑。

宋潮生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这小子开窍了?”

阿桃被带到了一个古雅的房间,越凌放她坐在榻上,就要走。

感受到衣角处的托拽,越凌回头,对上一双秋水潋滟的眼睛,美人眉心微蹙,看上去很是可怜,甚至能从她的眼里读到一丝哀求。

“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伤害你。”少年说话的语气不自觉柔了几分。

“那你呢?”阿桃依旧没松开拽住他衣角的手。

“我?”

“我说过,英雄救了我,我要跟着英雄,报答你的恩德,英雄在哪我就在哪儿。”

少年一愣,“我不走,你先休整好,我再来看你。”

“对了,别叫我英雄了,我叫越凌。”

“阿桃!”少女笑得灿烂。

少年的脸颊却蓦地红了,飞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这里的侍女们都很有规矩,即使面对她这个莫名其妙被带回来的人,也没有多问半句,只完成好自己的事。

阿桃沐浴完,换了新的裙子,又有医师来给她扭伤的脚踝上药,昨天到现在她还未合过眼,很快沉沉睡去。

“哎,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说好春猎,你倒跑去见姑娘了,要是你再不回来,李太守怕是要翻个底朝天了!”

宋潮生攀上越凌的肩,“珺岐,你和我说说呗,那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越凌抿着唇,没理他。

“那我猜猜,不会是你看上人家了,把人家抢回来了吧!”

宋潮生佯装吃惊,越凌无语,扶额道,“我无意间救了她,她说自己无处可去。”

“天下无家可归的多了,我才不信呢!哎,明天就要回京了,你真打算带人家回去?”

“哎你…我不说了嘛,你等等我,我也要去看看那姑娘究竟什么样!”

侍女行礼的声音响起,阿桃抬起头,来人正是越凌和今天那位蓝衣公子。

而方才还笑意盈盈的宋潮生,在看到阿桃的那一刻,身体猛然一顿,直直盯着阿桃,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被人直勾勾盯着,阿桃有些懵,摸了摸自己的脸,向越凌投去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越凌问他。

宋潮生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痴痴望着阿桃,眼眶微红。

“知意……”

第 3 章

宋潮生走到阿桃跟前,声音难以抑制地发颤,再次重复这个名字,“知意…你是知意。”

阿桃对上他充斥着希望与激动的眸子,轻声开口,“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叫阿桃,云县人,并不认识你说的这位姑娘。”

“不,我没有认错。知意,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平日嬉皮笑脸的少年此刻竟泪眼婆娑,越凌问他,“守衡,怎么回事?”

“这就是我姑姑的女儿,平南侯府幼时走失的嫡女!”

此话一出,阿桃和越凌皆是震惊。

宋潮生又盯着阿桃,继续道,“你的眉眼,与姑姑一模一样,方才你坐在那里,那神态,恍惚间,我好像又见到了姑姑……”

“敢问姑娘,你的右肩,是否有一个形似蝴蝶的红色胎记?”

宋潮生坚定无比,就连越凌也看向她,似在等她的答复。

阿桃的脑里却炸开一道惊雷。自己的右肩,确实有这样一枚红色胎记。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突如其来的消息使她的思绪一片混乱。

当了十几年乡野丫头,最期望的事,就是攒够钱离开,有人却突然告诉她,自己是走失多年的侯府千金……

见阿桃不知所措的模样,宋潮生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揪了一下,柔声安慰,“别怕,告诉哥哥,有没有?”

阿桃终于重重点了下头,伸手去扒锁骨处的衣服。刚刚露出一抹红,就被宋潮生按住手拉了回来。

“哥哥相信你!”宋潮生抱住阿桃,泪水止不住从眼眶涌出。

“知意,你终于回来了,……”

少年的怀抱是如此温暖,让阿桃都生出了几分眷恋。

过了许久,宋潮生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知意,跟哥哥回家吧,回京城。祖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阿桃问,“知意,是我的名字吗?”

宋潮生这才解释起来,“你叫江知意,你父亲是平南侯,母亲是当朝太师之女,也就是我姑姑。姑姑身体不好,生下你后便撒手人寰,你父亲不到半年就娶了续弦,还生下一个女儿。”

“你三岁那年,上元灯会,全府女眷出府游玩,他们却独独把你弄丢了。”

说到此处,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恨,继续道,“祖父和侯府的人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你的踪迹,多年来,我们从未放弃寻找你的下落。”

“苍天有眼,这次我陪珺岐回江南祭祖,竟让我找到了你!我立刻修书一封传给祖父,我们明天一早就回京!”

阿桃听的愣愣的,她从未想过自己身上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宋潮生拉起她的手,眉头微蹙,问“知意,这么多年你过的如何?”

“我被一农户人家收养,也算有口饭吃。”

“那好,等回京安顿好,我们必然备上重礼,上门感谢他们。对了,那今天是怎么回事,珺岐好端端的怎么会救了你?有人欺负你?!”

阿桃沉默片刻,才低声道:“父亲欠了钱,家里实在还不上,只好将我卖给青楼抵债。我不从,悄悄逃跑了,路上遇到了两个登徒子……”

她抬眸,看了一眼越凌,“是英雄救了我。”

“岂有此理!这家人竟如此待你!”宋潮生拍桌而起,“我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阿桃却面露难色,“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我这一走,没人去卖帕子补贴家用了,只怕家里更加艰难,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他们还靠你干活补贴?知意,你就是太善良了!竟任他们欺负,要不是看在他们养大你的份上,我真想现在就去把他们抓起来打一顿!”

见阿桃还是愁眉不展,江潮生赶紧拍拍胸脯,“知意,你有什么事,只管和我说,刀山火海我也下,我是你哥哥呀。”

“我的朋友幺娘,为了帮我逃跑,现在还留在青楼,那里的人不会放过她的,请哥哥救救她吧!”

一声哥哥喊得宋潮生心都要碎了,“我即刻派人过去,知意,别担心。”

阿桃这才像吃了定心丸,神色放松下来。

记忆里追在他身后甜甜喊哥哥的小女孩,却变成如今提心吊胆的样子,宋潮生只觉得无比心痛,但好在终于找到妹妹了,这就足够了。

“天色不早了,知意,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和哥哥一起回家。”

阿桃欲言又止,宋潮生笑,“放心,你朋友的事,派去的人明天一早就能回来。”

他摸了摸阿桃的头,起身道:“我们走了,你快休息吧。”

阿桃心里想着幺娘和今天的事,一夜无眠,硬生生熬到第二天。

翌日早,用过早饭,阿桃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正是宋潮生。

“知意,有消息了。我的人赶到时,那姑娘就剩一口气,被坊里的人关了起来。她伤的太重,不太方便带回来,我给她找了附近医馆安置,打了招呼照顾好她,你就放心吧。”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她的心总算得到几分安慰。

“我们这就启程回京了,以后你想来看她,哥哥再陪你来。”

她温柔笑着,心里却想,幺娘怕是没有以后了。

“哥哥,救了我的英雄呢?他跟不跟我们一起走?”

宋潮生笑,“你说越凌啊?我这次就是陪他来祭祖的,想着找找你的下落,他当然和我们一起走了。”

太守府大门,站满了为他们送行的人,阿桃抬眸望去,果然看见那少年端坐在马背上,凝视着前方,看见她来了,微微颔首,然后移开了目光。

他们这次返程,由于多了个阿桃,要坐马车,所以行程并不快。

宋潮生担心越凌被他父亲责备,想让他先走,他意外的没有答应,和他们慢悠悠地走了数日,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京城。

阿桃掀开车帘,颇有些好奇地向外张望。

街市店铺林立,热闹繁华,道路处处人头攒动,人流如织。她不禁感叹,不愧是京城啊,倒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宋潮生兴奋道,“知意,马上要见到祖父了,他看见你,不知道有多高兴!”

阿桃轻笑,“外祖是个什么样的人?”

“等会儿你见到就知道了!”

宋府大门,宋潮生牵阿桃下了马车。

“珺岐,我妹妹的事,多谢你了。”宋潮生郑重向越凌行了一礼。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咱们改日再聚,我先带知意去见老头子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不然伯父…唉。”

越凌颔首,阿桃站在宋潮生身侧,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这个姑娘怎么傻傻的,越凌心想。

待他走后,宋潮生领着阿桃回府,这座府邸相较于之前的太守府,更加典雅古朴,很有诗书气息,彰显着主人的品味。

她的母亲是名门望族,父亲是侯爵勋贵,而她,到现在都还没什么实感,起初她也只是想借那少年脱困而已,没想到阴差阳错地来到了京城。

而另一边,有人已等待他们多时。

阿桃抬眸,前方站立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虽年近古稀,精神头却很足,腰背挺得笔直,眉眼间自有一股书卷气。

在看到阿桃的那一刻,老者踉跄了两下,颤颤巍巍走到阿桃跟前,眼里尽是泪光。

“外祖,知意回来了。”阿桃跪拜,这是路上宋潮生教她的。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宋太傅激动的手不住哆嗦。

“让外祖好好看看你…真是和你娘一模一样,如今她在九泉之下,终于可以安歇了。”

宋太傅拉着阿桃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一会儿说她太瘦了,一会儿说她受苦了,小老头着急地模样,哪还有半点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模样。

正是祖孙情浓之时,府里侍从突然来禀,说是平南侯府得了消息,侯爷和夫人早就在家中早早准备,派了车马来接小姐回府。

“祖父,这怎么行!知意岂能再回那个地方?”

宋太傅捋捋胡子,眉头微蹙,没有说话。

“他们若是真的在意,又岂会不亲自来,却只是派些丫鬟婆子?那个虎狼窝,没有一个善茬!姑姑就……”

宋潮生情绪激愤,宋太傅侧目瞥了宋潮生一眼,他才幽幽住口。

老者长叹一口气,“知意,毕竟是平南侯府的女儿。天下没有阻止父亲接自己女儿回家的道理。”

阿桃没有作声,如此看来,世家大族,也有许多身不由己的难处。

“可……”

阿桃便急急打断了他,“哥哥,不必担心,知意自己有分寸的。”

“知意,你回去后,一定万事小心,若是有谁欺负你,对你不好,只管叫含云含雨来知会我,哥哥上门来给你主持公道!”宋潮生捏紧拳头。

阿桃笑,“侯府既是我家,知意在自己家里,又怎么会受委屈呢?哥哥放心罢。”

“可你不知道,平南侯府那群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宋潮生担心至极,阿桃却还是笑,侯府来人又在催,拜别了宋太傅,阿桃便要走了。

侯府的人里,为首的是个瘦高的嬷嬷,下巴很尖,双眉上挑,神采奕奕的,给人一种精明之感,让阿桃想起了云县能说会道的张媒婆。

“给大小姐请安!奴婢是侯夫人身边的吴婆子,我等特奉侯爷夫人之命,前来迎大小姐回府!”

阿桃回以一个得体的笑,由她搀着上了马车,这马车气派极了,内里更是富丽堂皇,比他们从江南回来时太守府的马车还要华丽。

她不禁想,自己就是卖一辈子的帕子,怕也不够这辆马车的钱,人的命还真是一开始就定好的。

马车远去,消失在巷角。

宋潮生皱着眉,十分不满的样子,一旁宋太傅倒是一脸平和。

“祖父,知意都走了,您怎么一点反应都有?”

“臭小子,我看知意都比你要稳重些!你信里与我说的,我都一一看了,这孩子从小流落乡野,我见她方才谈吐,不卑不亢,不急躁不露怯。你将侯府说的千不好万不好,她也主动提出前去,反过来安慰你。我看,是个心有成算的好孩子。”

他顿了顿,又道“这孩子性子不像你姑姑,这很好……”

宋府和侯府隔的并不远,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便到达了目的地。

阿桃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果然如吴嬷嬷所说,大门口早就站了一圈人,此时都好奇地打量着她,或窃窃私语,或兴奋张望,想要看清她这位失散多年的侯府大小姐。

阿桃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上前去,站在最中间的妇人泪眼朦胧,十分伤心的模样,几步走上前,拉着她的手紧紧握住,哭得更厉害了。

“啊啊…我苦命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知意啊!”

阿桃有些愣,这架势,要不是知道自己生母早去了,怕是也要以为这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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