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俊朗的新帝当众求娶,满眼深情
「昭昭,我的皇后只会是你。」
他的偏爱天下皆知
可也是他,蛰伏多年,铁血手腕,不惜与敌国勾结,让我越家军大败边塞,尸山血海,只为了一句功高盖主。
我永远不会再是他的昭昭,而只是越家遗孤,是从仇恨里杀出一条血路的,少将军越昭。
1
痛,好痛。
我躺在不知道谁的尸体下,已经许久不见天日。
我记不起来我是何人,像个死尸一样躺在这里多久了,记不清身上有多少刀剑捅出的血窟窿。
奇怪,身体早已没有了知觉,可是心脏却始终如撕裂般,泛着密密麻麻的钝痛,几乎快要摧毁掉我仅剩的意志。
「将军!将军!越昭!你在哪?!」
在我快要永远睡过去的时候,有人掀开我身上的死尸,终于发现了我。
「将军,属下来迟了。」
昭影悔恨的眼泪落在我的眼皮上时,我突然记起来了一切。
我是越昭,大齐镇国大将军越陆河和长公主祁永安的嫡长女。
三岁习武,八岁上马,十三岁随父驻守边疆,十五岁受封成为了大齐第一个女将军。
如今我十九岁,征战沙场六年,战功赫赫。
先帝曾言「越家军骁勇善战,为国之藩篱。得之,是我大齐之幸也。」
可是与北川国一战,向来骁勇善战,战无不胜的越家军败了,败得惨烈至极。
开战前夕,作战计划和城防布局不知为何竟落入了敌军手里。
界河之战,便折损了一半兵力。
兵临城下,余下的越家军拼死抵抗,堪堪守住了城门。
父亲苦心筹谋,反败为胜,眼看有了一线生机。
可就在此时,粮仓无故起火,城内的百姓和士兵彻底断了口粮。
父亲写了奏折上报,可是朝廷的补给却迟迟不来,等到敌军再次打上门来时,战士们都已形容枯槁。
可即便如此,越家军还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以血肉之躯誓死守住了城门。
我还记得,敌军终于战败溃逃之时,我筋疲力尽地扔开卷刃的剑,躺倒在地上。身边的小士兵咧着嘴伸手要拉我
「将军快起来,城守住了!咱们一起去找老将军讨赏哩。」
我疲倦地笑着,想要站起来。
可下一秒,一只箭呼啸而来,小士兵的鲜血溅在我的脸上。
我透过鲜红的眼看见,那支箭,是从背后射来的。
……
昭影小心翼翼地把我挖出来,背着我一步一步踏出了这尸山血海。
我麻木地靠在他的背上,不愿睁开眼睛,生怕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些熟悉却毫无生气的脸庞。
「昭影,你找到我父亲了没有。」
长久的沉默。
我明白了,心脏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我放任自己昏死过去,不愿再面对这人间炼狱。
2
待我再度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我躺在一间茅草屋里,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妥帖地包扎好。
昭影守在我床边,见我醒来,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有了表情。
「将军,你终于醒了。」
「……祁知礼。」许久未说话,我的嗓音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曾经宣誓过要誓死效忠的名字。
「昭影,你去杀了他!不,带我去京城!我要亲手剁了他!」我痛苦地嘶吼,挣扎着从床上摔下来。
昭影死死地把我揽在怀里,不发一言,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脊背安抚我。
待我终于安静下来,他把我放回床上,认真地看着我
「将军,留得青山在。」
这是父亲教给我和昭影的话语。
我咽下所有眼泪和恨意。
祁知礼,我的陛下,既然你斩草留根,那你就在那龙椅上好好等着。
我一定会爬回来,亲手斩了你,剥皮抽筋,饮血啖肉,以慰我越家十万英魂。
3
我在深山老林里养了不知几天的伤,待到终于能活动自如时,昭影终于松口带我回了洛城,那个我们拼死守住的地方。
虽然我早已想到,既然不惜设局使越家军全军覆灭,祁知礼恐怕早已经做好了丢了这座城池的准备。
可是在看到那座我自小长大的小城插满北川国的旗帜时,我还是恨得呕出一口血来。
昭影默默地跟着我,及时递上帕子和药。
「昭影,他为什么就那么狠心?明明这是他的疆土和子民。明明他也在这里生活过三年。」
昭影还是没有说话,但我们都心知肚明,还不是为了那句功高盖主。
群狼还虎视眈眈,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破了这藩篱。
帝王的猜忌,实在残忍又可笑。
4
我和昭影离开了洛城,一路北上。
这一路相当艰难,刚打了败仗,哪里都戒备森严。
不知得了谁的命令,每每查到来自洛城附近的通行证,官兵都格外谨慎严格。
我不想徒生事端打草惊蛇,便和昭影宿在荒郊野外。
野外条件有限,可我心里只有仇恨,顾不得旁的。
但昭影似乎还当我是将军府受人敬仰的少将军,执意要给我最好的。
每天到处采柔软的藤蔓和叶片,只为了让我睡得舒服一点。又起早贪黑猎来兔子和雏鸟,细心烹制,生怕我吃不下。
「昭影」我无奈苦笑,「不必这样。」
「要的。大病初愈,不养好,以后会留下病根。」
「越家一日血仇未报,我就一日不敢安逸,我……」
「不是将军的错!」他急急打断我,眼里透着执拗。
「是祁知礼的错,是那些奸臣的错!将军养好身体,才能图谋报仇。一味苛待自己,只会让老将军和将士们在地下也不得安心。」
我沉默许久,接过他递过来的烤兔子,狠狠咬了一口。
5
一路坎坷,我们终究还是到了京城。
奇怪的是,京城十里缟素,民众都面露哀色。
我问路过的大娘这是新丧了哪位皇亲国戚。
大娘道「今日陛下要亲自为忠武侯在皇陵边上立衣冠冢。」
「这忠武侯是谁?」
「正是前阵子战死沙场的越老将军。陛下今日新加封的。」
加官进爵,皇陵下葬。
我冷笑一声,如此殊荣,祁知礼这是吃定了我越家满门覆灭,才如此慷慨,以全了他厚待忠臣的贤帝名声
真真是恶心透了。
6
我乔装打扮混在了送葬的队伍里。冷眼看着前面装模作样的一群皇室贵胄。
待我爹礼成,加封的圣旨也念了。那狗皇帝清了清喉咙,正要装模作样地哀悼两句。
我蹦了出来。
「陛下,罪臣来迟了。」
我发挥出了此生最出色的演技,涕泗横流。
「陛下,罪臣无能,教小人钻了空子,丢了城池,害了父亲。可是,此番惨案,都是因为朝中有乱臣贼子勾结了敌军啊陛下!」
「罪臣万死,还请陛下彻查此事,还我越家军十万将士一个公道!」
底下一片哗然,面对一众皇亲重臣,和数不清的百姓,祁知礼只好亲自扶我起身,向我保证一定查清真相,绝对不会放过叛贼。
我始终没抬头看他一眼,怕藏不住眼里深切的仇恨和杀意,也怕没忍住直接砍了他,让我越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可是他松开我的时候,嗓音里居然含着泪意
「太好了昭昭,你还活着。」
我忍了许久才没当众吐出来。
7
我还活得好好的,整个京城,从上到下都见证了我的死而复生。
那忠武侯的名头,自然也就被我继承了。
皇宫里赏下无数珍宝到我的侯府,我望着那一堆金灿灿的箱子,忍不住地想,若是这些都能到了前线,我的将士们也不至于饿着肚子与敌军厮杀。
「将军,如此高调地出现在这些人面前,属下担心……」
「昭影,我就是要成为这活靶子。」
我漫不经心地挑起一串翡翠项链又扔下。
「主谋是谁毋庸置疑,可从犯还没有吊出来,我要让他们一个一个都付出代价。」
「况且,我只有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了,狗皇帝才不敢暗地里把我做掉。」
「属下明白了。」
「对了,去皇陵把我爹的衣服挖出来烧了。」
那倔老头血战到最后一刻,连尸骨都支离破碎,我和昭影寻了许久才勉强凑齐将他埋葬在洛城。
可即便只是几件衣服,我也不愿让他沾了皇室的晦气。
8
我虽挂了个忠武侯的名头,可往日令人闻之生畏的越家军已经不复存在。
有名无实,许多往日争着抢着攀附我爹的杂碎开始蠢蠢欲动。
每逢出门,遇着些熟人,他们不是暗中嘲讽挤兑,就是故意找我茬当面阴阳怪气上几句。
我懒得和宵小计较,只是暗中记下名字让昭影去查他们和洛城之事有无关联。
可今日之事,不能再视若无睹了。
「求求贵人放过我,我是良家女子,卖些野花糊口罢了,贵人何苦为难我。」
粗布麻衫的清丽姑娘满脸泪痕,五颜六色的花朵散落一地,被那锦衣华服的丑胖男子踩在脚下,成了污泥。
四周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没一个敢上前阻止,只因这人是户部尚书的独子,实在是惹不起。
正好,许久没有用剑了,我手都要长草了。
眼看那腌臜货色的手就要伸到姑娘身上去,我几步上前,拉过姑娘护在身后,一剑下去,利落地砍掉了他的猪蹄。
战场上磨出来的功夫,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
他痛得满地打滚,眼看就要昏死过去。
身边的随从急得大喊「哪来的贼人,这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你也敢伤!」
「当街强抢民女,原来是户部尚书家的家教。当真是领教了。」
「尚书有任何意见,来忠武侯府找本侯,本侯奉陪到底!」
围观群众静了一瞬,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
「原来是越小将军!果然不管何时,越家军都是我们大齐百姓的保护神!
「什么劳什子尚书,不管管国事,就知道欺负咱们老百姓,我呸!」
随从白了脸色,只敢抬起他们已经晕厥的公子,灰溜溜地走了。
9
这一出实在高调,户部尚书根本不敢来找我的麻烦。
他本就恶贯满盈,这一朝被我捅到了明面上,再加上昭影暗中推波助澜,他那些恶行,就再也堵不住了。
数位言官当朝弹劾,许多百姓联名请愿,重压之下,哪怕祁知礼再心疼这培养多年的心腹,也不得不罢免了他。
而相反,我越家的名声,又盛了几分。
书房里,清丽的姑娘撕去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英气的脸庞。
「属下参见侯爷。」
父亲在京城给我留了一支暗卫,本是那年我独自上京时的保护,如今却成了我最后的底牌。
这姑娘,正是暗卫的一员。长街一事,是她的第一个任务。
此招虽俗,胜算却大。
「做得很好,接下来,就去尚书大人回乡的路上和他玩玩吧。」
「切记,千刀万剐,不要让他死得太痛快。」
暗卫走后,我划去本子上的名字。
户部尚书黄丛,长期克扣边关军饷,更是在洛城一战中,受命押运粮草,却故意延误,致我越家将士于死地。
此人,千刀万剐仍不解我心头之恨。
我恶毒的笑意在看到昭影沉默的注视后僵住了。
「我是不是很恶毒,很丑陋?」
「不,他受遍极刑也抵不过越家军一条命,将军这样,极好。」
10
越家风骨本就万民爱戴,又在我的刻意操纵下愈加热烈。
若越家无子孙后人或许还可以是一段佳话,可偏偏,我还活得好好的。如此盛名,实在是大麻烦。
祁知礼坐不住了,传急诏召我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