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七日夜,西门庆又被潘金莲给缠住了。
吴月娘知道今夜西门庆肯定是不会过来了,吩咐丫鬟把仪门给关上,请来三位师父来讲经说法。独听听,不如众听听,又把李桂姐、申二姐、段大姐、郁大姐都请了来,只不过我们不确定,这几位是否都像吴月娘这样对佛法这么感兴趣。
孟玉楼对李娇儿说,干脆由我们两家轮流管茶,免得累坏了吴月娘这屋里的。于是各往房里吩咐预备茶去。
不一时,三个姑子来到,盘膝坐在炕上。众人也各就各位,一屋子的人挤得满满当当。吴月娘照例洗手焚香。
今日主讲的依然是薛姑子,今天的讲课内容是《黄氏女卷》。开讲之前先念了一个七言的四句偈子:富贵贫穷各有由,只缘分定不须求。未曾下的春时种,空守荒田望有秋。
这首偈子,照例前两句都是富贵由天、贫穷有命的陈词滥调,后两句又是一个比喻,以春种秋收为喻,形象地阐述了“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朴素佛理。
科普时间:《黄氏女卷》又名《三世黄氏女宝卷》,或称《三世修行黄氏宝卷》佛说黄氏女看经宝卷》等。有明刊本。叙黄氏七岁诵经吃斋,后游地狱,托化男身,科举登第,终成正果。
等到薛姑子讲经完毕,已经有二更天气了。先是薛姑子讲经的时候,李娇儿房里的丫鬟元宵拿了一道茶来,后面孟玉楼房里的丫鬟兰香拿了几样精致果菜、一壶酒、一壶好茶,众人都边听边吃了,拿薛姑子的讲经说法当下酒、下茶的点心了。
这时候,李桂姐提议:“三位师父宣了这一回卷,也该我唱个曲儿孝顺。”没想到被一旁的郁大姐截了胡,说道:“等我先唱。”
李桂姐比较强势,坚决不肯,说道:“还是我先唱”。不由分说问了月娘要听甚么,月娘点了一曲比较应景的曲子【更深静悄】,的确此时早已是更深静悄了。
李桂姐取过琵琶,轻舒玉笋,款跨鲛绡,启朱唇,露皓齿,唱道:
更深静悄,把被儿熏了。看看等到月上花梢,静悄悄全无消耗。敲残了更鼓,你便才来到。见我这脸儿不瞧,来跪在奴身边告。我故意儿焦,他偷眼儿瞧。甫能咬定牙,其实忍不住笑。
这边你方唱罢我登场,李桂姐一曲唱罢,申二姐又抢着唱了个【挂真儿】“正月十五闹元宵,满把焚香天地也烧……”,这时座中年纪最大的吴大妗子实在熬不下去了,也没等后面的郁大姐唱,就先往月娘的房里睡觉去了。
等到郁大姐唱完,大家便都各自散了。
作者兰陵笑笑生依然一如既往地一笔不苟,在这一回的最后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们读者:这一晚,李桂姐去到她姑姑李娇儿房里睡,段大姐去到孟玉楼房里睡,三位师父去到孙雪娥房里睡。郁大姐、申二姐与玉箫、小玉在那边的炕屋里睡。月娘同吴大妗子在上房里睡。
人人尽说,《金瓶梅词话》是一部了不起的伟大的现实主义小说,果然绝非浪得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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