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谌予老师为近代名医施今墨先生的门婿，擅长中医内科与妇科，尤其是对不孕症的研究与治疗，更有其独到之处。现将笔者随师临证所得，介绍于下。
一、理论认识
祝老认为正常受孕的关键是肾气的旺盛、精血的充沛，两精相搏，合而成形，阴阳调和，方能受孕。至于女子不孕的原因，历代医籍记载甚多，如《医宗金鉴・妇科心法要诀》云：“女子不孕之故，由伤其冲任也。……若为三因之邪伤其冲任之脉，则有月经不调、赤白带下、经漏、经崩等病生焉。或因宿血积于胞中，新血不能成孕；或因胞寒胞热，不能摄精成孕；或因体盛痰多，脂膜壅塞胞中而不孕。皆当细审其因，按证调治，自能有子也。”祝老还指出在诊断时可应用现代的医疗设备，查明器质性不孕或功能性不孕。生育的问题是男女双方的事情，故尤须先查明不孕的原因在男方还是女方。
二、治疗方法
凡是子宫发育不良、月经不调、子宫及附件的炎症所致的不孕症，其治疗原则应以调经为主。常用的方剂为：益母草20克，当归、广木香、白芍、羌活、五味子、菟丝子、车前子、枸杞子、覆盆子各10克。水煎服。每次月经干净后，隔日服1剂。如加胎盘片或胎盘粉(分冲)3克，每日2次，更效。
对年久不孕者，改用丸药常服。药用紫河车、鹿角霜、当归、益母草、白芍、羌活各60克，菟丝子、女贞子、车前子、五味子、覆盆子、沙苑子、广木香、生地黄、熟地黄各30克。上药共研细末，炼蜜为丸，每丸重10克。早、晚各服1丸。如果月经过少或后错，经色发暗时，可将方中益母草去掉，改用益母草膏500克，合为蜜丸服用。上方加入穿山甲、王不留行、石菖蒲，对输卵管不通畅者效果较好。
如子宫发育不全而不孕者，可于上方中加入何首乌、仙茅、仙灵脾各30克，黄精、肉苁蓉各60克。服药后可出现白带增多的现象，这是内分泌功能得到调整的表现，勿须停药。
宫冷有瘀、闭经、行经时有血块或痛经所致的不孕症，其治疗原则应以理气活血为主，常用少腹逐瘀汤(当归、川芎、赤芍、延胡索、没药、五灵脂、生蒲黄、官桂、干姜炭、小茴香、炙甘草)。在月经前和月经后各服3剂(每月共服6剂)，服至怀孕为止。配用胎盘片或粉效果更好。
有些久婚不孕者，男女双方生殖器官通过检查基本正常，但服中西药物治疗无效，夫妇盼子心切，终日思念于怀孕者，现代医学称之为“心理性不孕症”。这类不孕症的治疗主要是给予开导的方法，使其解除思想负担，这种心理治疗，实践证明不药而胜服药，在临床上常能奏效。
三、典型病例
【例1】李某某，31岁。1984年11月16日诊。婚后4年未孕，月经14岁初潮，现在情况为4～5／30～32，末次月经11月12日来潮，量少，色淡红，有时黑色，有血块，经前情绪易急躁，伴有腹痛及乳房胀。有时腋下痛。平素腰痛，白带尚可。舌质胖大、边有齿痕，脉沉滑。妇检：输卵管通水试验正常，内膜活检未见异常，基础体温测定有排卵。诊断为子宫发育不全，但不影响生育。爱人精液化验：活动度60％，计数26000个／毫升。此属肝肾两亏不孕症。益母草、鸡血藤各90克，广木香、赤芍、白芍、川芎、羌活、枸杞子、女贞子、楮实子、韭菜子、车前子、五味子、仙茅、仙灵脾各30克，当归、蛇床子、紫河车、肉苁蓉各60克。上药研细，炼蜜为丸，每丸重10克。早、晚各服1丸。5个月后随访，已怀孕。
【例2】姚某某，30岁。1984年10月12日初诊。婚后曾怀孕1胎，于1982年12月做人工流产，以后经常少腹痛，诊为继发性不孕症。月经18岁初潮，现在情况为3～5／38～40，末次月经9月15日来潮，经量中等，无血块，行经时腰腹疼痛，经前数天乳房发胀。舌淡红、苔薄白，脉细滑。此属肾虚血瘀不孕症。生地黄、熟地黄、山药、丹皮、泽泻、菟丝子、艾叶、香附、当归、川楝子各10克，茯苓、桑寄生各20克，益母草30克。水煎服，每日1剂。
10月26日复诊：上药服7剂后，自觉症状明显好转，本次月经10月21日来潮，经前未出现乳房发胀表现，现经血已净，左少腹时痛，白带不多，余无不适。苔白腻、舌质暗、舌下瘀紫，脉细弦。改予丸剂。益母草90克，当归、白芍、紫河车、鹿角霜、肉苁蓉、仙茅、羌活各60克，广木香、菟丝子、女贞子、车前子、五味子、枸杞子、沙苑子、韭菜子、楮实子、蛇床子、生地黄、熟地黄、赤芍、仙灵脾各30克。诸药共研细末，炼蜜为丸，每丸重10克。早、晚各服1丸。
12月21日三诊：现月经基本正常，量中等，色暗红，无血块，腹已不痛。舌质正常、苔薄白，脉沉细弦。再予汤剂。黄芪20克，白芍30克，党参、川芎、当归、熟地黄、乌药、香附、肉豆蔻、诃子肉、艾叶各10克。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各服1煎。
1985年3月19日四诊：上药服7剂后，已45天未行经，自觉乏力，头晕腰痠，小腹隐痛，食欲不振，大便调，小便频。舌质正常、苔薄白，脉弦少滑。暂用保胎方(此系祝老经验方，为防流产而设。孕妇每月服4～7剂，可保产无忧)。黄芩、白术、川断、桑寄生、白扁豆、枸杞子、制首乌各10克，砂仁、苏叶各3克，白芍15克，生黄芪30克。水煎服，每日服1剂。7剂。并嘱节制性生活，劳逸适度。10天后妊娠试验阳性，B型超声波扫描为妊娠，大小60天。
四、体会
祝老治疗不孕症用药以广木香、当归、益母草、赤芍、白芍、羌活六味加七子为基本方，通过辨证，加减化裁。广木香为气分要药，能升降诸气，开郁行滞；当归补血活血，调经止痛；白芍调补肝肾，活血行瘀；常配赤芍以助活血之力；益母草活血祛瘀，利湿止带调经；羌活升提督脉之阳气；七子滋补肝肾，肝藏血、为女子之先天，肾藏精、主生殖，血盈精充，自能成孕。全方配伍精当，气血肝肾同治，所以祝老应用数十载，均能收到满意的疗效。
不孕症的患者多伴有月经违期、月水不利、经量失宜等月经不调的证候。正如王肯堂所说：“妇人无子者，其经必或前或后，或多或少，或经行作痛，或紫或黑，或淡或凝而不调。不调则气血乖争，不能受孕矣。”祝老临证，每询月经如何，审其经行变化，先予调经，寓种子于调经之中。调经之法，并无定轨，突出中医特点，辨证求因，审因论治。治疗大法为虚则补之，郁则疏之，寒则温之，热则清之，瘀则化之。
种子之法，女贵在调经，男贵在保精，精施其时，自能有孕。如《医学心悟》说：“子嗣者，极寻常者，而不得者则极其艰难，皆由男女之际，调摄未得其方也。”女子不孕之起居、调摄与治疗息息相关，治既得法，不慎调摄，亦无痊望。《寿世保元》指出求嗣须授以“积精、养血、乘时”之法，令独宿自养，待精血充盈，乘时交合，两精相搏，则胎孕可期。祝老认为在治疗不孕症时，除药物外，应进行心理治疗及性生活指导。因此多嘱夫妇在治疗期间节制性生活，分室静养，以储精气，适时播种。一般排卵前4天和后5天为受孕期，在此期同房易于受孕。
（本文经祝谌予教授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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