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我被大娘骗回家，卖给隔壁村的酒鬼当媳妇，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两年流产三次。
好不容易逃出来，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广州，省吃俭用一辈子，终于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却在拿到房产证那天，因多年过劳工作突发脑溢血，抢救不及时死在医院。
而大娘他们一家，用我爸的赔偿金，给堂哥堂弟娶了媳妇，还在县城里买了房子。
重来一次，这一世，赔偿金我得不到，就是喂狗，也不能让你们得到。
1
“陆湘湘，门卫室有人找。”
上一辈子也是这一天，大娘把我骗回老家，就再也没回来，我一辈子就是个没拿到高中毕业证的初中生。
“大娘，你怎么来了？”
时隔两世，二十多年没见，大娘还是脑海里那副模样。
身材肥短，扁阔的嘴唇，一见到我上扬着自以为是的和善，却根本遮不住眼眸里算计的精光。
“湘儿啊，和你说件大喜事，你娘回来了，快跟我回家。”
一边高兴的喷着唾沫星子一边上来抓我的手。
骨头被她捏得生疼，仿佛她少用点力气，我就能飞走一般。
“我妈？”我猛地甩开她的手，情绪失控。
“她回来干什么？是给我找到后爸了？还是想回来卷走我爸的赔偿金。”
没有见到预想之中的开心，大娘也吓了一跳，愣怔了一下。
看到旁边门卫一言难尽的模样，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端着长辈架子训斥我。
“胡说什么呢，湘湘。那是你妈妈。你妈就是怕你怪她，才托我来带你回去的。”
说着又要上前拽我。
“呵，怕我怪她？我爸一死，她跟男人跑了，根本没考虑过有我这个女儿，她回来干什么？”
“这一年多没来看过我，现在知道愧疚了。”
我大吼着，泪水顺着眼睛流了出来。
“她要真愧疚，就让她亲自来接我。”
大娘脸色一变。
本来就是哄我回去的借口，她去哪里给我变个妈妈。
“胡闹，你妈怎么说都是长辈，怎么能让她来学校给你道歉。跟我回去，我们一家人关上门，你有什么苦什么怨，大娘都给你做主，好不好？”
真是善解人意啊。
可上一世的遭遇，让我学会了一件事：狼，都是喜欢披羊皮的。
“我不要，我就是想让她来接我回去，她都不愿意，凭什么要我原谅她，大娘，你和我妈说，说，她要是不来接我，我...”
我咬着牙抽泣：“我就这辈子都不认她这个妈。”
说完这句话，我就红着眼睛跑出去，只听到背后大娘先是错愕“湘湘”，又是咒骂“死丫头”。
还有保安大叔：“你好，未经允许你不能进学校”。
我刚跑出去没几步，一不小心撞到了年级主任。
“同学，你怎么了？”
“没事，老师。”
我故意摆了摆手，低着头快速跑开，让年级主任追不上。
2
爸爸两年前施工时意外死亡，工地赔了120万。
那时我才十六岁，钱根本到不了我手里。
我妈又是个菟丝花，抢不过大娘。
爸爸死后，妈妈被我大娘磋磨了半年，终于忍不了，和一个来村子里卖货的男人跑了。
我大娘拿着120万的赔偿金，怕被人说闲话，继续供我上学。
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满十八周岁后我就能拿和她抢这笔赔偿金。
到手的钱，她肯定不愿意让出去。
再加上堂哥谈了个对象，非要在城里买房子，更不可能让我分钱了。
所以上一世，他们把我骗回家，卖给了隔壁村的酒鬼王二做媳妇。
那个王二比我大二十岁，娶过两次媳妇。
第一任媳妇受不了打，跑了。
第二任媳妇，是花了5000元买的，据说身子本来就不好，被王二活生生折磨死的。
在落后的乡村，没有娘家人撑腰，媳妇儿就是男人的所有物。
死了，也不会有人去关心的。
大娘一家不是人，那个酒鬼王二也不是人，打骂就是家常便饭，有时候甚至把我关在猪圈里。
两年，我流产了三次，彻底丧失了做母亲的资格。
我终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活的连畜生都不如。
3
财帛动人心。
今天大娘没有把我骗回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年级主任平时严厉，但责任心十足，把高三学生的高考看的比一切都重要。
我故意跑开，让他担心。
回到教室后，大部分同学都在埋头刷题，毕竟，离高考还有一个月了。
同桌从试卷中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关心道：“湘湘，你怎么了？”“没事，就是快考试了，有些想我爸了，一时没忍住。”
同桌是班中为数不多知道我父亲去世的人。
但今天过后，可能知道的人就增多了。
“额，你爸爸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关心你呢。”
十几岁的小姑娘，在父母关切中长大，单纯善良，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表情既担心又尴尬。
“嗯，放心，我没事。”
我收拾好情绪，重新开始刷题。
远离校园二十多年，重生两个多月，重新拾起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知识，对我来说，太难了。
我必须付出百分之三百的努力，才能勉强赶上我曾经的水平。
而我曾经的水平，也不过是中等，偏下。
高中之前的我，一直很优秀，高一那年，爸爸去世，本就不适应高中强度的学习，此后成绩更是直线下滑。
而现在的我，别说三本，哪怕是大专线，都去不了相对来说好一点的院校。
4
做了一会儿卷子，班主任和年级主任一起过来找我。
大娘没跟在身边，我默默松了一口气。
我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我想他们应该已经从门卫那里弄清楚了。
“老师，我不是不想见我妈妈，可她走了快两年了，一个消息都没有。”“这次突然回来，却又不肯来见我，又快高考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害怕。爸爸还在的时候，她就不想让我上学，说初中毕业就让我去打工，我怕…”
说着说着我又哭了起来。
两位老师脸色也很不好看，他们见识过的场面比我多多了，不难猜出我一个“孤儿”过得日子有多艰难。
“放心，高考前老师不会让你有事的。”
年级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
坚定有力，安抚了我不安的心。
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把大娘劝走了。
后来几天都没再出现，我渐渐放下心来。
5
高考前的第二个周末，教室里的人比以前多，也有一些同学回家了。
我没有家，也没有时间，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做题。
上一辈子从那个魔窟逃出来后，无数次回忆着错过的高考。
后来学会了上网，像是为了弥补遗憾，一次次搜出当年的考卷，做着，假装自己参加了高考。
有时候做着做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做的都是空卷，没看过答案，以我的知识，也做不对几道题。
可千万遍的浏览，哪怕不理解，不会做，那些卷子问题我也已经烂熟于心。
我不敢把所有的问题都写出来问，我怕高考后惹出麻烦。
我只能把题拆开掺着其他的问题，问不同的同学，或者找到相似的题型，努力解读。
高考倒计时进入尾声，所有人都忙着抓住最后冲刺的尾巴。
纵然我问得再虚心，也没有人愿意一遍一遍给我讲解那些基础的问题。
他们黑着脸以为能把我劝退，可他们不知道，比起自尊，实力才是硬道理。
我腆着脸不断的道谢和道歉，一遍又一遍的问着，终于在上一次模拟考中过了本科线，哪怕是三本，也足够了。
6
教室里刷刷刷都是写字的声音，从家返校的同学进来也是静悄悄的。
“陆湘湘，你大娘在学校门口。”
一声打破了静谧。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又要搞什么。
负责告知的同学看我的眼神很是复杂，我就知道大娘一定不是安安分分的站在学校门口。
“能不能告诉我，她在门口做了什么？”
同学惊讶的看着我：“额…她又哭又闹，说你不孝，奶奶病了也不回家，还有一些骂人的话…”
同学脸色微红，闪过一丝尴尬。
农村妇女骂起人来往往都要带着人身器官，这位同学是城里人，应该没见过这种泼妇。
道了一声谢，我就跑了出去。
看到大娘的时候，我一脸惊喜地冲到她面前。
“大娘，是你带我妈妈来看我了吗？”
我迫不及待的四处张望，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又疑惑的看着大娘。
正哭的投入的大娘被我默地打断情绪。
“什么妈...你妈早跟人...”
脱口而出的话及时止住，她才想起来上次骗我回家用的借口。
大娘眼神游移，脸上满是被我拆穿的尴尬，竟然沉默了一分钟，才想起来被我牵着走，竟然忘记了今天来的目的。
“你个小贱蹄子，你奶想你想的都起不来了，你倒好，你爸死了，家也不回了，可怜老太太啊，在家想孙女想的，床都下不来了...”
呵，我那奶奶打小嫌弃我是女娃娃，从不正眼看我。
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大娘两个儿子，她的宝贝孙子身上。
想我？是想把我卖了数钱还差不多。
可惜周围的人不知道，大部分同学都是被宠爱着长大的。
哪怕不认识我，不认识大娘，也用疑惑带着谴责的眼神看过来。
7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拽着大娘的衣摆，哭得撕心裂肺。
“大娘，奶奶腿脚年前就喊疼，我早说了带着奶奶来县里看看，你们不听，现在奶奶都下不了床了，你们别再拖了。”
“你就打个电话叫救护车，把奶奶接到县城里看看吧。”
“别心疼钱，爸爸去世后，工地上赔了一百多万，这些钱你都帮我存起来了，可现在奶奶的事最重要啊。”
“爸爸是奶奶的儿子，他去世了，合该我替他尽个孝，奶奶住院看病的钱，你就用那个赔偿金，我不会怪你的。”
“大娘啊，现在就给大伯打电话，让大伯租个车把奶奶送来，要不打个120，对了，我现在就去找我们班主任借手机...”
噼里啪啦一堆，把大娘说得目瞪口呆。
大娘怎么可能真的让我打电话，急忙拽住我安抚。
“你奶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你了，你回家看看她就好了。”
“大娘，奶奶年纪大了，不能这么随便算了，还是得来县城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