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查出脑瘤的那天，她哭着跟我说想见妈妈。

我给老婆打了无数个电话，她都没接。

直到第二天她才回复我：“林远儿子刚回国，我陪他打了一晚上游戏，不过分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再也联系不上。

当她终于陪玩白月光的儿子，问我女儿在哪里时。

我指着殡仪馆里的骨灰盒：“这就是我们的女儿！”

1

欢欢查出脑子里长了一颗恶性肿瘤的时候，我给唐婉婉打了无数通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每一通电话都石沉大海。

我机械地挂断，重拨，挂断，重拨。直到手机彻底关机。

望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欢欢，我无力的用手捶打着墙壁泄愤。

明明下午接她放学的时候，她还活蹦乱跳的，说今天拿了小红花要回家给妈妈看。

刚回到家，小小的女儿就痛苦地抱着头，哭着和我说：“爸爸，我的头好疼啊。”

然后她就晕倒了。

努力调整好情绪以后，我微笑着安慰欢欢：“欢欢不怕，医生说你身体很健康。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啦。”

欢欢懂事的点了点头。

“爸爸，我的头还是好疼。我想妈妈了，妈妈为什么不回来看我，是因为欢欢不乖吗？”

望着欢欢期待的脸，我哄着她：“乖，宝贝先睡一觉吧，睡醒了就能看到妈妈了。”

欢欢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半夜因为肿瘤的压迫，欢欢疼醒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哭着喊着要妈妈。

看着女儿疼得满头大汗，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婉婉，你去哪里了？”

“你现在来一趟医院好不好？欢欢出事了，她很需要你。”

“婉婉，看到消息回复我一下。我们都在医院等你。”

这一夜，我一直都没有合眼。

我给唐婉婉发了很多条微信，她没有回复。

空旷的医院走廊里，只有我一个人靠着冰冷的墙壁崩溃大哭。

第二天一早，欢欢突然陷入昏迷，我赶紧叫了唐婉婉的好朋友陆若，也是这家医院的儿科医生。

“病人情况加重，先送去手术室！”

陆若见状不妙，急忙叫人把欢欢推进了手术室。

“婉婉怎么还不来？我都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了。你抓紧时间让她赶紧过来吧！”

临走之前，陆若还在嘱咐我找来唐婉婉。

我已经没办法了，能打的电话能发的消息我都发了都打了，可是她就是不接。

我昨晚甚至找了跑腿小哥去敲了家里的门，结果小哥说敲了半个钟头都没有人开门。

唐婉婉到底去了哪里？

我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结果的时候，唐婉婉终于打电话给我了。

“萧远声，你发这么多信息干嘛？看的我都烦死了。”唐婉婉的语气算不上好，可我顾不得这些。

“婉婉，你在哪里？你现在赶紧来人民医院一趟，欢欢出事了！”我急得不行。

“萧远声，你又骗我是吧？上次你说婉婉摔伤了让我赶紧回家，结果欢欢就是破了点皮而已。这次又耍什么花招？”

欢欢上次摔伤明明伤口已经很严重了，但是唐婉婉着急去接刚回国的林远，所以还发了好一通脾气说我连这种小伤都要骗她赶紧回家。

她看了一眼婉婉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就转身走了，根本来不及看到婉婉一瞬间失落下去是小脸。

“婉婉！我求求你了！欢欢现在情况很危险，你来医院陪陪她好不好？”我一个大男人，为了求她来连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萧远声该不会因为你彻夜不归，吃醋了，故意拿欢欢开玩笑骗你回去吧？”电话那头传来林远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昨晚上刚陪林远和他儿子打了一晚上的游戏，现在有点困了，我要回家睡觉了。”唐婉婉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唐婉婉！你女儿危在旦夕了，你还在陪别人的儿子玩游戏，你太过分了！”

昨晚欢欢一直在等她的妈妈，但是她的妈妈根本不关心她的生死！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萧远声，你什么态度啊！林远他们刚回国又没什么朋友，我陪着玩一会不过分吧？”

唐婉婉生了气，啪的一下就挂了电话。

护士正好推开了手术室的大门。

“肖先生，患者情况危急·，这里有一份病危通知书要您签字！”

2

我颤抖着双手接过了这张轻飘飘又重如泰山的纸。

“萧远声，欢欢怎么样了？”岳父岳母这时候找到了我。

岳父岳母昨天接到了我的电话，连夜坐了七八个小时的飞机飞回来。

现在二老都到了，但是本该陪在欢欢身边的唐婉婉却没有来。

“欢欢……欢欢她……医院下病危通知书了！”我泣不成声。

“什么？怎么会这样！”二老都十分震惊。

“谁是病人的家属，先签字吧，我们还要继续抢救。”护士问我们。

“萧远声，我们签了吧？”岳父听到这里，也瞬间红了眼眶。

“我来……”我拿起笔，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挣扎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失去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婉婉呢？婉婉怎么没过来？”岳母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唐婉婉的身影。

“她……她昨天晚上陪着林远和林远的儿子打了一晚上的游戏，我的电话她全都不接。今天早上她接了，但是根本不相信欢欢生病了，还说我在骗她……”

想到我可爱的女儿此刻正在忍受病痛的折磨，我不禁悲从中来。

“胡闹！我们给她打电话让她现在就过来！”

岳父气得胡子都在抖，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要给唐婉婉打电话。

这次电话倒是顺利接通了。

“喂？萧远声？婉婉现在不想接你的电话，她跟我说你烦死了。”电话那头传来林远的声音。

“林远？你回国了？你让婉婉接电话，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岳父来不及管为什么唐婉婉的手机在林远手里。

“叔叔好，婉婉昨天陪我和我儿子玩了一晚上的游戏，现在她太累了已经睡了欸。有什么事等她醒了再说吧！”

林远说完这句话，不等岳父解释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等岳父再打过去，林远竟然直接关了机！

我和岳父岳母滴水未进，在抢救室门外等了足足八个小时。

等来的却是陆若一脸沉重地宣布：“非常抱歉，患者没能抢救过来，请你们节哀。”

岳母听到这个噩耗以后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来不及悲痛，只能先和岳父一起把岳母抬上病床。

我掏出手机给唐婉婉打电话，发现她已经拉黑了我。

“来一趟人民医院吧，欢欢死了，你妈妈也晕倒了。”

“萧远声，你吃醋归吃醋，别咒我的孩子和妈妈！你能不能像个男人？天天拿别人当借口让我回家有意思吗？”

那边很快回复。

3

我的女儿死后的第一天，我们把她送到了殡仪馆。

唐婉婉还没有出现。

但是前几天突然加我的林远，在这个时候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唐婉婉在喂林远的儿子喝粥，照片里她低着头很认真地在把勺子里的粥吹凉。

定位是欢欢住的那家人民医院。

配文：小阳昨晚发了烧，她比我还着急。送小阳去了医院才发现拖鞋都只穿了一只。

我就这么死死地盯着这条朋友圈盯了很久，久到嘴里涌现浓浓的血腥味。

我可怜的欢欢，到死都还在等她的妈妈来看她。

在欢欢最需要她的时候，在欢欢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她拒绝了所有人的电话，只为了送她白月光发烧的儿子去医院。

我和岳父岳母打了个招呼就沉默地驱车去了医院。

我找到唐婉婉的时候她正在给那个小阳削水果。

还在温柔地哄着：“小阳，等阿姨一下下，马上就能吃苹果啦！”

以前欢欢也对着她撒娇，说想吃她亲手剥的橙子。

她连看都没看欢欢一眼，径自上了楼。

只留下一句：“欢欢，妈妈的手做了美甲，不能剥水果。你要吃自己剥。”

“唐婉婉，跟我走。”我拉住唐婉婉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你干什么！”

唐婉婉拼命挣脱了我，挣扎间水果刀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瞬间鲜血直流。

于是唐婉婉毫不留情地给了我一巴掌。

“萧远声！这里是医院，小阳生病了我照顾他一下而已，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哎呀，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萧远声。”

林远端着饭盒回来，一脸讥笑地看着我。

“婉婉心疼小阳没有妈妈，所以陪了小阳一整晚而已，你不会这都要吃醋吧？”

我的女儿还在殡仪馆等着见她妈妈最后一面，我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林远的冷嘲热讽了。

“好了萧远声，都是哥们！”林远伸手过来就要拍我的肩。

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明明没用多大劲，他却痛呼出声。

“萧远声！你有完没完？他招你惹你了，好好的对林远动什么手？”

唐婉婉见白月光受伤，着急忙慌的握住他的手仔细检查：“没事吧林远？”

“唐婉婉，欢欢得了脑瘤，昨晚没抢救过来，已经没了。昨晚你妈妈也晕倒了。”我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一字一顿地把事实告诉她。

“萧远声，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开玩笑呀！婉婉，要不你跟他回去吧，我怕接下来他就该说自己要自杀了。”

林远在一旁满不在乎地笑。

“萧远声，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诅咒欢欢！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喜欢小题大做我才不愿意和你待在一起？我陪着小朋友输了一晚上的点滴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情！”

唐婉婉看着我，一脸的不耐烦，和对她白月光林远的儿子简直天壤之别。

“唐婉婉，要怎么样你才肯跟我走？”我已经没有力气再争辩了。

“很简单，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回去。”

唐婉婉漫不经心的摸着美甲。

4

我毫不犹豫就跪了下去，朝着唐婉婉“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我拉起唐婉婉的手。

也许是我突如其来的下跪举动吓到了唐婉婉和林远，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去殡仪馆的路上唐婉婉还在质问我：“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啊？天天疯了似的给我打电话，还把我爸妈也扯进来了。”

“你变了，萧远声，你和从前我认识的萧远声完全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