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亦是个海王,我见他第一面就知道。
但我还是不可抑制的喜欢上了他。
我以为,我是那个能让他海王收心的人。
我为了他主动离职,改掉所有他不喜欢的点,但直到他求我捐献器官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的付出,换不来他的爱情。
他也不配,让我为他付出这么多。
但我和他提出分手以后,他却为我请了最好的医生,默默守在我身边。
但我知道,一切都太迟了。
一、
拿到检查单的那天,胡亦说公司有事走不开,没有陪我。
我把那张写着癌症晚期的病症单放在餐桌上,开始给胡亦打电话。
没打通。
我突然很想吃他给我做的蛋炒饭,于是一边哭一边给他接着打电话。
电话至始至终没有人接。
我把那张宣布着我离死亡不远的薄纸揉成一团,使劲丢进垃圾桶,好像这样就可以把我的恐惧丢掉。
等我哭睡醒,一看手机,还是没有胡亦的消息。
我去卧室强撑着洗了把脸,下楼自己动手炒饭。
吃到一半,胡亦回来了。
我眼泪一下就忍不住,哭着跑去抱他。
然后在他身上闻到了香水味。
和他在一起的这些年,我曾无数次闻到过其他女人的香水味出现在他身上。
从一开始的忍气吞声不敢说,到后来的说了大吵,到最后,妥协的永远是我。
他没发现我的不对劲,推开我去倒了杯水喝。
“怎么现在才吃饭?”
我擦掉眼泪,哑着嗓子开口:“你去哪了,我打你电话打不通。”
他才发现我的不对劲,上来抱着我坐在椅子上。
我偏头躲开了他的吻。
那吻便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胡亦也不在意,又凑上来亲了我一下才开口。
“今天临时有事,没在公司,后面手机没电了。怎么了,找不到我,委屈了?眼泪汪汪的。”
说着吻了下我的额头。
要是平常,这样的亲密举动,早就够我高兴好几天,但现在,我满鼻子都是香水味,眼涩得想哭。
“是有什么事啊,要你连找个充电宝充电的时间都没有,还染上了一身香水味。”
胡亦动作僵在那里,隔了会才冷着声音开口:“就是正常的参加活动,和媒体合影才沾上了香水味,你一天到晚到底再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眼泪止不住,哭得颤抖的追问:“真的吗,那你今天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胡亦彻底冷了脸。
“孟纾,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疑神疑鬼啊,我每天上班已经很累了,下班了还要接受你的盘问,我又没出轨,你就不能多相信我一点吗?”
说着站起身,说了一句“我很累,先洗漱睡了”便去了卧室。
我哭着吃完了那盘早已冷掉的炒饭。
胡亦,你忘了问我,检查结果好不好啊。
二、
第二天,我在电视上知道了他昨天一天去了哪里。
“景和集团总裁胡总最近成立了唤醒基金会,为阿尔兹海默症患者捐款,下面是基金会成立当天的现场情况……”
我默默把电视关了。
胡亦会做慈善,我一直都知道。但是他基本都是乡村贫困资助,从来没涉猎过医疗行业。
这次这么突然,我想和他旁边站着的女孩有关。
他第一次见那女生,是在陪我去医院检查那天。
他去缴费,半天没回来,我下去找他,看见他帮他前面的女生缴了费。
他不缺钱,帮人缴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他的神情,却让我在意。
在生意场上成熟稳重,在情场上游刃有余的胡亦,手足无措,脸都红了,手忙脚乱的和人交谈。
我想,胡亦好像对那个女孩一见钟情了。
因为那样的神情,在我见胡亦第一面的时候,也曾出现在我脸上。
我知道他可能在意她,没想到在意到这种地步。
短短几天,就为了她奶奶的病,成立了基金会。
我想起我当年追到酒吧鼓起勇气说要追他时,他漫不经心的点了点他面前的酒,说只要我把桌上的酒都喝完,他就给我个追人的机会。
他身边坐着的男男女女都笑起来,带着看好戏的目光看我。
原来,他也能为了顾及别人,绕那么大的圈子,只为了对她好。
三、
没过几天,就到了我俩在一起的三周年纪念日。
但胡亦可能忘记了。
因为我在他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他,他一开始发信息说要开会,后面就再也没回信息。
傍晚,我再一次拨通了他的电话。
却是他助理接的。
“孟小姐,胡总现在在忙,手机就交给我保管了,你有什么事吗,等会我转告胡总。”
我看了看时间才开口:“那你转告他,等会下班的时候来趟楼下咖啡厅,我在这等他。”
张助理迟疑了一下,接着才说道:“孟小姐,不好意思,胡总已经离开公司了,我们走的地下停车场,所以您没看到。”
挂了电话,我喝掉冷了的牛奶,站起身打车往我早就预订好的餐厅走。
夜幕降临,胡亦姗姗来迟。
“干什么今天非得叫我陪你来这吃饭?”
他果然忘了。
我喝下手边的红酒,起身要走。
胡亦一把抓住我。
“不是要吃饭,你耍我呢?”
我闻到了他身上的消毒水味。
“你下班去哪了?”
胡亦躲开我的眼神。
“朋友生病了,我去医院看望她。”
“是看郭柔她奶奶去了?”
胡亦不可置信的看向我。
“你调查我?”
那就是了。
我笑起来。
这还用调查吗,你对她的关爱,已经有目共睹了啊。
胡亦生气的站起来。
“孟纾,你能不能理智一点,隔三岔五的无理取闹,你不累吗?”
“当然累啊,所以,胡亦,要不,我们就到这吧。”
胡亦站起来,掐住了我的下巴。
“你说什么?”
我偏头躲开他的钳制。
“我说,我们到此为止吧。”
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餐厅。
四、
我以为我和胡亦就这样再无瓜葛。
毕竟,虽然我俩谈了三年,但他也不见得多喜欢我。
海王哪能轻易收心呢,是我在强求。
没想到,第二天,胡亦找上门来了。
彼时我正和闺蜜商量去做美甲,胡亦在门外敲门,声音是掩饰不住的着急。
“孟纾,你在吗,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我闺蜜米奇冲出去,问胡亦还想干嘛。
“孟纾呢,她在哪里,你让她出来,我们去医院。”
“你个死海王,你们已经分手了,去医院干什么,去看你和你的新欢卿卿我我吗!”
我出现在身后。
“米奇,你先进去,我和他说两句就进去。”
米奇看起来不太相信我只是和他简单说两句就回去,毕竟以前我每次嘴上说着分手,转头就和好。
胡亦着急的上前拉住我。
“孟纾,对不起,我前些天太忙了,才会一时疏忽了你,我在垃圾桶看见你的检测单了,你没事吧,我们先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好吗?”
准备关门的米奇一下转过来。
“去医院检查干什么?孟纾,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就不能往好处想想。
米奇看向胡亦,胡亦不敢讲话,欲言又止的看向我。
“孟纾……”
我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
“米奇,我的确有事瞒着你,你可不许生气。”
米奇瞪了我一眼,意思是别废话。
“我生病了,前几天确诊了癌症,晚期。”
我看着米奇发怔的脸,有点害怕,还不及臭骂我一顿呢。
米奇突然上前,抱住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一定是弄错了,我们去医院,我们重新检查一次。”
到最后,我还是坐上了胡亦的车,去了医院。
检测结果做了加急,不多久,结果出来了,和上次一样,还是晚期。
我已经见识过一次,所以没多大反应,倒是米奇,哭得像她才是那个病人似的。
胡亦倒是一直都很安静,开车把我和哭着的米奇送回了家,转身就走了。
也是,反正我俩已经没关系了,他不在意才是正常的。
五、
可是胡亦第二天又出现在了家门口。
没等我开口,他先着急的开口了。
“孟纾,我错了,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昨晚我联系了一些有名的医生,他们过两天会来给你做个会诊,咱们先配合医生进行治疗好吗,你相信我,肯定还有办法的。”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米奇打开门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袋行李。
“孟纾,这次听胡亦的,我们去医院,积极治疗,肯定会有办法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现在就走吧。”
最终,我被俩人左右护着,住进了医院。
病情开始慢慢恶化,我经常疼的辗转难眠,米奇一有空就去医院陪着我,那家医院的环境也不错,我倒是没那么无聊。
最让我想不到的是胡亦,那天对我说了那些话后,倒是真的以我男朋友身份自居,天天来陪着我,倒是比谈恋爱时对我还要好。
一天, 胡亦陪我在楼底散步时,看见医院食堂跑出来一个女生。
走近了,我才发现,是胡亦在意的那个女孩子。
她落落大方的给我们打了招呼,说是感谢胡亦对她的帮助和对她奶奶的照顾。
随后,她说忙着给奶奶送饭急忙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感慨。
又漂亮,又活泼坚强,难怪胡亦会心动。
等电梯时,没想到遇到了熟人。
是我以前的上司,叫司婷婷。
胡亦先上去找医生询问情况去了,我和司婷婷找了个地方坐下谈话。
“好久不见了,你这是?”
我抻抻身上空荡荡的病号服,朝她笑道:“生病了,来住几天院。”
司婷婷点点头,抬起手里的牛奶敬我。
“那祝你早日康复。”
我有一瞬的恍惚。
我一进公司就是司婷婷带我,关系不算很亲密,但我们是默契的同伴,并肩作战的队友。
很多次,在我在公司第一次展示自己的设计,在我第一次代表公司去参加比赛,司婷婷都在台下,朝我比出加油的手势。
一如现在。
我收回思绪,转问她。
“那你呢,来这也是生病了吗?”
我看到了她手里提的各种单子。
“我怀孕了。”
我吃了一惊。
司婷婷短暂的摸上自己的肚子,很快放开,告诉我:“不过我不打算要。”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司婷婷苦笑了一声。
“我还没有做好做妈妈的准备,再说了,目前,我还是想以工作为主。”
三年前,面对我提交给她的离职信,她看完,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她说:“孟纾,你在设计这方面很有灵气,我想我们公司是你最好的选择,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那时的我说:“是金子总会发光,我相信我无论去哪,总有发光发热的一天。而爱情,可只有这一次,我不想错过。”
因为公司不提倡办公室恋情,我毅然决然的辞了职。
三年过去了,我曾经的同事还在追求梦想,胡亦从一个部门经理,,升到了能掌管公司的总裁,只有我,和朋友开了家设计室,得过且过,苦苦维持我所谓的爱情,连生命也快走到了尽头,一事无成。
六、
见过司婷婷的第二天,胡亦本来说有个会要开挺久,怕是不能陪我吃晚饭。
但才四点多,他慌乱的出现在我病房。
“怎么就来了,不是说要开会吗?”
胡亦红着眼,牵住了我的手。
“小纾……”
他像是很难开口。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是我的病情又恶化了,还是怎么了?”
认识他以来,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慌乱的表情。
“小纾,郭柔她刚在医院遭到了医闹者的攻击,伤到了眼睛。”
我吓了一跳。
“什么?那严重吗?”
胡亦说得语无伦次。
“她下几个月就要去考试了,医生说她的眼睛受伤太严重,可能会失明,她这个考试对她可重要了,她复习了很久。”
“要是失明,她就考不了试了。她无依无靠,还有个奶奶要照顾。小纾,医院说现在很难找到眼角膜,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我被我心里猜想的想法吓得松开了他的手。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绝情的。也许,他只是想和我说他想去照顾郭柔。
“小纾,你不是之前签了器官捐献协议吗?能不能求你,把眼角膜捐给郭柔?她只伤到了左眼……”
我不可置信的打断他。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她还给我留了右眼能看见?”
“小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着……”
胡亦没说下去。
但我已经猜到了。
我替他把话说完。
“你只是想着,反正我都快要死了,还不及把光明留给更需要的人,是这样吗?”
前不久还因为我签那份器官捐献协议满脸难过的男人,现在却在这,求我给别人捐眼角膜。
真是可笑。
胡亦侧过了脸。
我看着窗外暖洋洋的日光。
“我今天吃完午饭去散步,听到护士说有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士,一家之主,需要换肾,不然可能撑不过这周。”
我放声笑起来,泪糊了满脸。
“胡亦,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该去和那个男人说,别怕,我把我的肾给你?”
胡亦倾身来抱我。
“你瞎说什么呢,又不干你的事,你去救他干嘛?”
我再也控住不住,浑身颤抖。
那一刻,我都分不清我是在笑,还是在哭。
我揪住胡亦的衣领。
“胡亦,我告诉你,我不会把眼角膜捐给郭柔,哪怕我现在马上断气,我也不同意我的眼角膜给她,你听明白了吗?”
胡亦愣了很久,最后伸手给我擦眼泪。
“好了,我就是来问问你,我又不会强迫你,你别太激动,对身体不好。你乖乖睡一会好不好,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他开门时,我问他:“胡亦,你不同意和我分手,是对我还有一点情,还是只是因为我快死了可伶我?”
胡亦叹了口气,返回来抱住我,吻了吻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