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宏模/文
陈树藩
靖国军与陈树藩的战争，形成对峙形势，谁也奈何不得谁。又因战争日久，双方的军风纪都有些废弛，特别是关中地区的老百姓负担奇重，骚扰更大，真是叫苦连天。这时，南北正在停战议和期间。有一天（一九一八年阴历八月十四日）胡景翼率部来至固市西南的白寨田家，给我来信，要到固市和我见面。我复信说：“靖国军创始，我既未参加，按现在情形，我更不能参加。你若要我参加靖国军，你就不要来；如果还有别事，请今晚到固市城外西南涝池南边的柏树坟园见面。你若一进城，耳目众多，我就不好应付了。”当晚，未见胡来。第二天，他的先头部队和我驻蔺家店子的赵子元（小名猪娃）连发生冲突（赵连曾由固市开往三原，以后又把部队带回）。胡闻讯赶到，讲明情况，双方才停火。胡又从蔺家店子附近高庙樊家给我来信说：“我要去大钟寨子你家，请老伯召你回来会面。”又说：“我在三原的情况，料你是知道的。这次东来，专为同弟见面。”我复信请他来固市；可是他还未接到我的复信就到固市来了。到后，他和我即派人带信请李襄初（天佐）前来（李驻蒲城），李到后，我和他研究，应该给陈树藩说知。我随着书记处蔺作楫给陈拍电报，不料蔺在电文中竟用“诱胡到固市”等字样。我责问他为什么这样措词，他说：“不这样写法，陈督军是不会见信前来的。”再说，胡到固市，我们两人为什么要把李天佐请来呢?因为胡以前是西安健本学堂的学生，李在健本当过教员，有师生关系，又都是老同盟会会员，平素交往也好，彼此了解，谁也不至出卖谁。这时，胡已看到靖国军各路意见分歧，不能真诚团结，就是自己内部，也有抱消极态度的。胡觉得，以这样的团体，要达到革命的目的是无望的，不过扰害乡里，残害百姓而已。胡对我们说：“只要陈树藩愿意停战，我愿把军队交给你和李襄初，我自己经蒙古到俄国去。” 陈树藩接到我们的电报后，不分星夜赶到固市迤南的故县村。陈的刘世珑等部也跟着开到。李襄初和我遂即先后去故县村见陈。我谈过胡的意见，陈很高兴，并给我们拍腔子保证说；“我给你们拍腔子，你们也可以给胡景翼拍腔子；他如肯见我，我决不伤害他。”当下决定到固市城内同胡见面，并派他的骑兵营左翼胜连和张丹屏的刘忠汉连开进城内，接守南门以东至北门的城防。胡这时觉得，既要和陈见面，自己应该出城去见，以释陈的疑虑，因而给陈去信叫他在故县村等侯，自己前往会晤。接着胡又考虑，仍以在城内见面较为合适。我们又函陈，请他进城相见。陈看胡忽而要出城见面，忽而又要在城内会晤，心中发生疑虑。因派他的亲信王香斋和骑兵营营长曹鸿顺，进城探视究竟。王香斋进城后问我：“笠僧这次和督军见面，如果不成怎么办呢?”我当时以为事情再没有啥问题了，很随便地回答说：“如果说不成，东西门大开，让双方决个战吧！”王香斋接着问道：“那你怎么办呢?”我说：“只要谁不撞着我，我就不管。”王香斋受陈命进城后，陈也动身向固市方面来了。陈到固市东南一里多路的营里村西边时，又接我们的信，请他不要来，胡愿出城相见。陈遂派人来说：“要见就见，不要来回摆布我。不见，我就回去了。”最后胡决定出城去见，可是我始终不赞成。但胡既然决意出城，我也无法阻挡，于是就由李襄初陪同前往。胡来固市时带有二十多个护兵，我都叫跟随前往，但胡坚令他们回来。只有李带了护兵两人。事后听说他们到了营里村一见陈面，胡先说了一句：“我对不起督军。”陈即答道：“你干的好么！”然后沉默了一会儿，陈就约胡到后院一个房子密谈。只有他们两人，连李襄初也未参与。当时究竟谈了些什么，两人都已去世，谁也无从得知。陈、胡两人谈毕出来，胡还与陈的随员扯了一阵闲话，接着就吃饭。饭后，陈问胡：“你跟我一同走呢？还是跟你旅长走？（旅长指刘世珑，曾为胡的直属上级）。”胡答道：“我跟督军一同走。”说罢，即乘车去南焦村。
胡景翼
李襄初见胡和陈一同走了，即由营里村返固市。因去时他同胡一道，回来却不见胡的人影，为了向胡部说明原委，又转身出城去见胡部岳维峻等人。事毕回到固市，李与我计议说：“按胡部意见还得笠僧回来，安置部队。”可是觉察到，陈既带走胡，可能早有主意。现在要求胡归，陈必不会让胡回来。于是我们商定，想办法堵截陈的去路，把胡夺回。就给胡部发了弹药，着他们由固市以西出发，到上涨渡和渭河口一带阻截。我遂即把开到固市的陈部左翼胜、刘忠汉两连缴械。为了策应胡部堵截，我还佯装遭受固市部队袭击，退出城来的模样，只带十余人，心想借此混入陈部，以作内应。不料到了巴邑（村名），刘世珑等已走。又往信义镇韩绾卿部去，一到城外，韩的掌旗官潘天安看见我们就答话说：“陈带着胡已过渭河，现在只留我们一团军队了。”我听见陈已带胡过河，不得已，仍回固市。归后，大家商量办法，襄初和我计议，火速给陈去信，非叫笠僧回来不可，不然我们就要讨伐他。为示决心，还将劳竞九草拟的“讨陈檄文”附在信中。同时，李襄初也调动他驻蒲城的部队南来，以增强威慑力量。接着，陈由渭南回信说：“我把景翼交给你们，你们又有什么好的办法？如果真有好的办法，我可以把他交给你们。”据李襄初判断，他还认为胡可以回来，因而拿着陈的复信特地往板桥常家花园见岳维峻等人，借此求得大家的谅解。李在这次事件以前，曾和胡部有过几次往来，相互比较熟悉。如果说明胡景翼被陈掳去的原委，可能不致引起误会。岂料胡部冯子明、杨瑞轩等认为胡之被陈带去，是我与李从中捣鬼，卖友求荣，对我们极为愤恨，竟将李就地狙击致命。胡也被陈带往西安扣留。由李之死，迫得我只得跟着陈树藩和靖国军对立到底。李襄初死后的当日晚，邓宝珊曾带随从十余人到固市西门外城下。邓问我：“事已至此，该怎么办？”我在城上对邓答说：“除非笠僧回来，我们才能见面。现在向你说不清。” 以上所述，是我回忆起的胡、陈在固市营里村见面被陈掳省扣留经过情形。当时胡部官兵，现在还有人在，不翔实的地方，还望指正补充。 （一九六一年十一月八日 胡景通笔记） *本文原稿存政协陕西省委员会文史资料办公室，本书编者有删节。 《陕西靖国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