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了无数次后的我终于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白切黑疯批。
在最后一次循环里
我狂撩一直暗恋着的国民校草
并鼓起勇气强吻了他
没想到他竟反手扣住我的后颈呢喃道:
“这么多次循环里我一直在等你这么做”
1.
在滔滔不绝的江河下,死了一个人。
死的人是我。
我的灵魂随风飘去了另一个地方——
在滔滔不绝的江河旁,明灯洒满聚会。
餐厅内装潢奢华,华丽的吊灯投射出柔和的光线。角落处坐着的男人身形修长,白皙长指正懒散般晃动着红酒杯,令人无法忽视。
许肆看着酒杯中鲜红的颜色,有意无意的听着聚会里杂七杂八的琐碎。
我静静看着他。
我对许肆很有好感,但算不上喜欢,因为他在每一世都会坚持不懈地帮助我脱离困境,尽管我依然会走向死亡。
“哎你们难道不觉得但愿也很好看的吗?”
听到这许肆猛地抬头,抬起了眼眸朝声源处望去,我随他的举动瞄去一眼。
是杜梓欣,一个在高中时与我比肩的透明人。
几乎没有人记得我们。
杜梓欣也料到了这一点,在众人看向自己时尴尬地笑笑,熟悉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才回到话题上来:
“但愿只是不怎么会打扮啦,而且每天不说话也不与人交流…”
我心里暗暗自喜,没想到同学聚会里还有人记得自己逝去前的鬼样子。
但说到这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咽了咽口水没有继续下去。
还是一个胆子大的接过了话头:
“她不是早就跳…江了嘛…”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骄傲起来,这就对了嘛。
对于我这种非自然死亡的逝者而言,你们尽管平躺,侧躺,我永远都是江下躺尸。
话到一半他看看周围人,见大家都没什么太大反应,便拾起信心自顾自说了下去:
“但愿也是可怜,听说常年被校园霸凌,高考也没发挥好,家里又是重小轻大又是重男轻女的,唉…但你们说巧不巧,她家偏偏……”
“有个弟弟”
许肆接话道,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红酒,像非常了解我一样面对众人。
只是眼底陡然生出一丝凉意。
“?”
?
我也跟着疑惑,这一世我从未与他提起过这件事。
寸头疑惑问道:
“肆哥怎么知道的?”
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见许肆没有回答,只低头玩起了手机,他只好悻悻地找了个台阶下:
“哎对了,你们不知道吗,但愿暗恋人家呢”
????
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我默默看了许肆一眼,本以为他会腾空而起跳到桌子上大摆双手声嘶力竭地叫喊。
没想到他却满脸骄傲地笑了笑,随即又像刻意压制一样再次低头玩起手机。
……
疯了吧。
这一语成了导火索,瞬间引燃全场。
聚会上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这个陈年大瓜。
我也跟着悄咪咪听起来,想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暗恋人家。
“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事,藏的真好!”
我也不知道。
“那这么说当年肆哥每天中午都会翻到一根棒棒糖的事,是但愿干的了?!”
到这我有些心虚,毕竟确实是我干的。
“绝对是她!我当时可是彻查整个校园都没找到罪魁祸首!”
?
你不就是跑了三个班在里面狐假虎威地随地大小撩妹吗?
“……”
聚会结束在黑夜下,我跟着许肆一人一鬼走在大街上,任凭冷风吹过发梢,吞噬呼吸。
脑海中一遍遍重叠起高中时的剪影,试图将它拼成一幅完整的图画。
可风一吹,便全散了。
等待他的,却是一辆鸣着长笛的救护车,在微蓝的亮光指引下载他前行。
他略微低头看了看一一腥红一片。
他出车祸了。
车祸前我并没有出手阻止,因为我知道只要他一死,我就要开始下一次循环了。
许肆自嘲般笑着,只待眼前的景象纵横交替,光晕四射——
拼出了他心中的图画。
我的灵魂也随他垂下的眼帘而逐渐飘散。
这次我有了目的,我要在下一世去了解许肆,接近他。
下一世见,许肆。
2.
一阵力量从肩部传来。
许肆恍然惊醒从课桌上爬起,朦胧又带着困意的双眼望望四周。
“…肆哥?睡傻了吧你?下课了还睡”
许肆闻言看去,眼前的男生怀里抱着颗篮球,手搭在自己肩上笑嘻嘻的。
许肆一下就看出来了,他与聚会上的寸头男有着几分神似,只是更显年轻一些。
他愣了愣,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缓缓问道:
“…李云飞?”
“?”
男生一怔:
“好端端叫我干嘛?”
“…不干嘛”
许肆推开李云飞的手,走出教室。
走廊上一片吵闹,阳光斑斑点点地落满了整个校园。
他站定了脚看着窗外一一
自己重生了。
重生在了自己的高中时代,重生在了还有她的高中时代。
他凝视着天空,眸中某些情绪翻腾,却终是闭了闭眼,笑容自若地背过身去朝着反方向离开。
春日的惬意还未逝去,就被浓烈的放学热意所裹挟。
许肆支开了别人,独身隐没在走廊悠长的轨道中。
印象里聚会的残影被一次又一次的拼凑,直到最后,只剩叹息。
“嘭——”
巨大的重物声不得不使许肆拉回思绪,他望望发出声音的库房:
“这都十点了,学校里又没有住宿生…”
霎时,聚会上大家的只言片语都强硬地挤进许肆的脑子里,组成了四个足够使他走进库房的大字:
校园霸凌。
漆黑的角落下,我满身水渍跌坐在暗处,旁边洒落大量已被浸湿的课本,一头棕发被人强行揪起。
为首的人站在面前,低头笑着看道:
“装啊,怎么不接着装了?早上你装看不见我的样子多酷啊~”
她身边站着一男一女,都在狰狞地笑着,像冬日古井里的一滩赤水,永远都是那么浑浊:
“就是啊哑巴,你说说你一天都在干什么呢,活着吗?”
话毕,一人又提起桶水泼去。
顿时,我的身上早已没有一处干燥,就连呼吸都差点被一次次的水流剥夺。
一头浅棕色的头发被浸湿,只有几缕发丝趴在额间。
“…”
我没有说话,只是揉揉自己的眼睛,看着地面。
“呦呵,还装呢?”
男生一下子气急败坏,抬起胳膊就要一拳揍过去。
咚——
那扇隔绝了道德的铁门被踹开,一个清冷的黑影背光站在倒下的男生后面。
是许肆拿着库房里随手捡来的接力棒一记闷棍将人打晕了。
“…不是你来凑什么热闹”
为首的女生像是被吓到了仍强装镇定。
她看着黑暗处透出的唯一一丝光亮也被眼前人尽数吞没,不禁有些害怕。
何况力量悬殊,如果许肆真是自己想的那意思——就麻烦了。
“我就是那意思,滚吧”
许肆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脸上虽是在笑却感受不到一点笑意。
黑夜的轮廓印在脸上,照在眼中。
他并无过多的情绪,只有几缕碎发夹在额间,俯瞰着眼前人。
“…算了,走走走。”
这群人到底是在心里过了千百遍算盘,最终选择走为上计。
许肆笑着目送他们走远,确认没有再折回时便转头去看我:
“你没…事吧”
他愣住了。
我一脸玩味地看着他,眸中深不见底,好像可以映着山海日月,也可以映着满目疮痍:
“我没事啊”
他不自觉伸出手递到我面前,示意我借力站起来。
我笑着攀上许肆的手,然后猛地一起身贴上了许肆的目光。
他们之间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
许肆怔在原地,这才凭着月光意识到——
杜梓欣说的是对的。
眼里的人一双深邃的眸子,面上无半分血色,只现在含着笑意,多情又似无情,令人捉摸不透。
我直勾勾盯着他,微眯起眼,像是调戏般崩出来几个字:
“是要来玩场救赎吗?”
“!!!”
许肆心里一惊,随即缓过神来后退几步:
“…没事就好”
习惯性的岔开话题早已刻进了骨子里,可这次却找不出另一个话题。
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敛起笑意,收拾了书包率先走出库房: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许肆见状丢掉接力棒跨步跟了上去。
还是很好奇的,受了欺负还能这么乐观,甚至有空调侃别人?
…算了,无所谓。
怎么样都好,只要还有机会见到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
都好。
两人走在无声的廊道内,四面寂静无声,只有我若有若无地频繁瞟向许肆。
“…你别看我了,大黑夜多诡异啊”
“好看”
“…嗯”
3.
“谢谢”
我接过干净衣服冲他笑笑,随即补了一句:
“不止衣服”
许肆呆在沙发上等我换好衣服,听这么一说勾了勾嘴角:
“不是你说你要留宿一晚吗,我是看你无家可归很可怜而已。”
只听房间里的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是啊~我确实很可怜啊~我弟弟今天带了他的朋友们来玩,除了爸妈的卧室全都占满了,我没地去。”
许肆拿着手机的指节顿了顿:
“…也是,你想过找他们理论吗,再或者打一架什么的”
“想过啊,只不过还没实行”
“什么时候想的?”
“你救我的前一秒”
“?”
等我一出来,就看见许肆端着两碗泡面招呼她吃饭。
我坐定在餐桌前,不怀好意地看他,脑子一抽便问道:
“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感受到他吃饭的乐趣顿时烟消云散,一张好看的脸吭哧半天憋不出一个屁:
“那你呢,喜欢什么样的”
……
开什么玩笑?
我一直以来除了找死循环之外最有毅力的,就是单身。
可我看他一脸虔诚地看我,不由真的思考起来。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浮动好久,如果确实需要的话,许肆温柔体贴细致入微又长得神乎其技,身形什么的也很到自己的标准。
虽然白日梦了一些。
但人嘛,就是要有梦想。
我看着他勾唇笑道:
“我喜欢你这种的”
可下一幕,我就看到他的筷子瞬间掉落,泡面打翻,桌布变油布,神色激动,宛如大鱼见小鱼的架势。
?
不至于吧朋友。
这么不想受我喜欢也没必要有这死出。
等我和他一起收拾完东西,便靠在摇椅上任它左右摇摆,随着窗外的风声,伴着天上的繁星,看着旁边刻苦耐劳的小惊慌写作业。
突然,我莫名其妙地看向许肆:
“你一直只吃泡面度日吗”
还在写作业的小惊慌似乎受到某种打击,淡淡回复:
“我倒是想吃别的,但是…”
“但是什么?”
“我做的饭我自己都会吐”
“噗”
我捂着肚子笑了好一阵才被许肆“你再笑你就滚出我家”的眼神堵回去:
“怪不得呢”
“什么?”
“保密”
“你这个人真是…”
许肆没有再说下去。
我也不希望他再说下去。
毕竟如果刨根问底的话,我除了向他手舞足蹈地证实自己不仅进入了循环,还在循环中吃过他做的饭并完成ICU一日游成就。
大概会被当成莎士比亚没有士吧。
我无聊地搅搅许肆给自己泡的奶茶:
“哎呦别写了谁周五写作业啊”
“我”
“…”
我又一次败下阵来,感觉许肆的人设在自己这里都要崩成意大利烂番茄了,不禁回忆起来——
许肆是谁啊,校草级别的学神诶。
从前他对待自己都像对待旁人一样又疏离又冷漠的,到现在也能与自己打趣了。
只是花的时间久了些。
大概多久了?
算算要两百年了吧。
“嗤…”
我轻声笑了笑,仰头看着蓝色的深空,像人的眼珠子一样,神秘又无边无际。
只是可惜人非草木,也物是人非。
计划赶不上变化,人心也赶不上人性。
自己从前最是对这种哲学类的句子嗤之以鼻,总是认为他们无病呻吟,草率至极。
可到如今,却是拿自己试了趟水。
我心知自己早已不知循环了多少次,循环到发麻,循环到无数次失智。
眼睁睁看着自己眼前有血有肉的人在无数次重复的行为里变成了好像NPC一样的无聊角色。
我在无数个时间节点里找寻漏洞——
先是改变自己,完成愿望。
再到改变周围,走上巅峰。
后到改变所有,一心逃离。
——皆是无果。
直到万念俱灰,任凭自己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学生——
变成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甚至可以被列为霸凌名单上的一个人。
我不知道让谁来赔自己一生好光景。
我轻叹了口气,托腮看着许肆,心里暗自骄傲:
‘ 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手染三条人命喽…’
我知道自己虽然外在看着无碍,内里却是一片腐烂,溃烂到极致的生肉侵蚀着骨骸。
本是想着既然逃不出循环,那便寻些刺激的——
被霸凌时,我身后藏着把美工刀。
想到这,我走去一把搭上许肆的肩膀意味深长:
“一直在帮我这种无可救药的人,你也不嫌累的?”
许肆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看着眼中被月光所裹挟的人:
“不嫌。”
“…!!”
我愣怔片刻,反应过来什么,迅速想将搭着的手收回来,却反被许肆抓住手腕拉向他。
我只好厚着脸皮维持这个姿势问道:
“你在校时果然是专门等到十点来找我的?”
许肆却又突然放开自己,转头一声不吭地去写作业了。
“?”
许肆惯用的伎俩,却出奇的管用。
我也懒得问了,拉把椅子就趴在桌上垂眸盯着他。
良久,我像知道了什么一样,笑着说:
“谢谢。”
许肆手里的笔刹那顿住,内心的躁动掩盖住晃动的月光, 混淆他的感官。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瞬,长睫扫向我,无意中放轻了声音:
“不客气。”
4.
清晨的商场没有太多人,更多是成群的水雾在世界中满地逃窜。
向远处看看,倒是依稀可辨有两人并排走在大道上。
我懒散地踱步在大街上,双眼里零零碎碎漾着光——
只鼻尖上的一抹红痣倔强般伫立着。
我手中夹着一根棒棒糖放在嘴里,像是发泄般的咔嚓一声,甜腻的草莓味顿时塞满了整个口腔:
“说起来…我原先放在你桌洞里的那些棒棒糖,你都吃了吗?”
“什么…”
许肆停顿了一下,这才想起上一世每天中午都可以翻到一桌洞的粉色糖果。
这件事还在聚会上被大张旗鼓讨论了一番。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于——
他并没有吃。
本以为是哪个女生的糖果,就随手分给李云飞几人了,还费了好大劲满校园地找她想说清楚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什么的…
早说是我给的糖,他就是配着胰岛素也要吃完的。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旁边人神情的变化,最后终于在他面前摆摆手止住了许肆的胡思乱想:
“没吃就算了,一副做贼的表情。”
“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
我感觉有些好笑
“说了你就肯吃了?”
对。
这句话终是没有说出口,许肆虽然自认手可摘星辰,天不怕地不怕——
可一遇到我的事就拿不准了。
他只好漫步在大街上,又突然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