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二十一世纪的独立女性,穿书穿成了圣母文里的炮灰女主。
圣母奶奶醉心好人好事。
此时,她正口若悬河地对我进行pua:
「给你郝大爷捐个眼角膜怎么了?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我掀起眼皮看她,扬手打翻她的饭碗: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1。
「给你郝大爷捐个眼角膜怎么了?你不过是瞎了一只眼,你要是不捐,你郝大爷的人生就彻底失去了颜色,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破烂不堪的餐桌上,老妇人扬着笑脸往我饭碗里放了半块窝窝头。
见我怔愣着没表态,老妇人又开始新一轮的pua: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自私的人!你郝大爷对咱家多好啊,大门口的棒秸秆倒了,都会帮咱家扶起来。
「苍天呦!怎么就让那么好的人眼瞎喽!」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消化了一个事实。
我穿书了!穿进了一本我看过的圣母文。
根据台词,我捋清了此时的剧情。
圣母奶奶怕我和她老情人郝大爷的孙子争牛粪厂唯一的文员名额,道德绑架我捐眼角膜,并画大饼称等我捐完,就摘点自家菜园子里的新鲜蔬菜给我补身体。
2。
主角出生在一个贫苦家庭。
好在妈妈勤劳,爸爸卖力,但主角一家从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
今天吃烂菜帮子,明天配套的必然是烂菜叶子。
只因主角的奶奶醉心好人好事。
家里虽有全村最好的一块菜园子,但圣母奶奶就像田螺老姑娘,每天准时把菜园里新鲜的蔬菜一摘而空,趁着破晓送到村里每家每户。
在她嘴里,我家园子里的菜长势喜人,不能独乐乐,要让大家众乐乐。
哪怕她亲眼看到收到菜的人家,只会用来喂猪喂鸡,她也会笑呵呵说一句:「我家的菜都是纯天然的,喂畜生最好了。」
我爸懦弱无能又愚孝,我妈人微言轻又没娘家帮衬,全家老小这么些年被圣母随意拿捏着。
而王小草为了能让爸妈吃上一顿新鲜蔬菜,咬牙答应了圣母奶奶的要求。
十八岁生日那天,王小草被推进手术室挖掉了一双眼角膜。
事后,圣母一口咬定:「就是捐一双!你心是黑的,捐一双是为了给你积德。」
画过的饼没兑现,王小草的世界也彻底陷入黑暗。
我扫了一眼只敢低头吃饭的爸,和满脸内疚但不敢说话的妈。
又扫了一眼二十一世纪用来喂猪猪都嫌弃的残羹剩饭,一个抬手扬翻了圣母的饭碗。
「吃吃吃!猪都不吃的东西你还吃的挺欢,你比猪还够呛!」
3。
圣母蒙了。
「小草,你怎么能浪费粮食呢!快捡起来还能吃。」
她跪下去捡起所有残羹,随后递给我:「小草快吃,别浪费!」
「我吃你妹!」
我端起饭碗照着盘子砸下去,瓷片四溅间,我直接踹翻了桌子。
秉着三步之内必有解药的真理,我抡起破凳子砸烂了餐桌旁上锁的破柜子。
掏出圣母藏在里面打算拿给郝大爷的白面馍和黄瓜西红柿,扔给正抽皮带欲打我的懦弱爸爸。
我一边啃着黄瓜,一边拧眉打量他凹下去的肚子和面黄肌瘦的脸:「有劲儿吗?吃饱喝足再打?」
我爸愣了一下。
随即整张脸红得发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朝我冲过来。
我一个滑步,抢走他紧攥着的白面馍,对着泔水桶假意手滑:「真不饿?」
圣母慌忙去接,等她靠近,我直接踹翻泔水桶。
我爸忙着去救圣母,我一手拎起装馍的尼龙袋,一手牵起妈妈小跑躲开。
「小兔崽子,你找揍是吧!」我爸怒火中烧,说着四旧言论:「你奶说的话就是圣旨!你敢不听!还敢反抗!」
我倚着门框悠哉悠哉地啃着馍,没带怕的。
「要不你也捐个眼角膜,正好给郝大爷凑一对。」
「对啊!建国你也给你郝大叔捐一个,你郝大叔就能复明了!」我奶激动地握住我爸,又希冀地看向我。
「你们娘儿俩一人捐一个,我郝大爷不就复明了吗?我郝大爷对咱家这么好,你们不捐良心上过得去吗?
「要敢打我主意,下次就不是踹泔水桶这么简单了。」
圣母被怼的哑口无言,求救般看向我爸。
我爸因圣母想挖他眼角膜的话冷了脸,甩开圣母走了。
圣母怨念地看着我,我冲她得意的笑。
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还玩不过你个腐朽的老太婆?
4。
圣母之所以这么上心郝大爷的事,是因为她和郝大爷有一腿,半年前两人还不小心搞出来个孩子。
她喜欢郝大爷的原因很肤浅,就因为郝这个姓氏好听稀有。
圣母有几分姿色,郝大爷乐意之至。
前一阵子郝大爷因为看小黄书长了鸡眼,他顶着鸡眼还挑灯夜读,结果给自己看瞎了。
我奶心疼心上人,把爷爷送回来的钱都偷偷给郝大爷送了去,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买了大米白面,趁着白天家里没人,换着花样给郝大爷做吃食。
她不知从哪打听到了换眼角膜能复明,又赶上镇上牛粪厂招文员。
我和郝大爷大孙子同班,因我学习好,厂长给我抛了橄榄枝。
圣母怕我抢了这个名额,这才逼着我捐眼角膜。
我既然绑定了王小草的人生,那势必要逆风翻盘。
5。
这两天,圣母消停了不少,三餐饭菜也有所改善。
桌上不光有了新鲜的蔬菜,主食也变成大米白面。
看来没什么是发一顿疯不能解决的。
这天,圣母挨着我妈坐下,把一碗黑了吧唧的东西递给我妈:「快喝了吧,这可是我专门去镇上给你求的秘方,准保能生儿子。」
我就知道她不会偃旗息鼓,这是看我不好欺负,战略性换人了。
我妈不敢反抗,只能求救般看向我爸,我爸假装没听到,只顾着低头扒拉白米饭。
「什么秘方这么神奇?我看看。」我接过饭碗,直接把那坨东西倒进泔水桶:「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你!」
圣母差点没绷住,她很快调整好,泪眼朦胧地看向我爸:「建国,都是妈没教好你,才让小草变成这样。
「妈都是好心啊,为了这个方子,妈顶着大太阳蹬了十里路才到镇上,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马不停蹄地去找大师,跪地求了大师半个钟头,大师才善心大发给了我这个秘方,这秘方可值万金啊!」
她字字泣血,好不可怜。
「可不是没教好吗?活这么大岁数了,以身作则的道理都不懂。」我掀起眼皮看她,拿着筷子把她那半边的菜翻了个遍。
「建国……」
又来了。
6。
我抢在我爸前开口:「爸,米饭香吧?菜也挺新鲜。」
我言外之意明显,没有我,你们还吃猪食呢。
我爸瞟了圣母一眼,吧唧吧唧嘴还是决定说两句:「小草啊......」
「爸你吃过肉吗?」
我爸被我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一愣,呆愣地摇头。
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连肉都没吃过,真可悲。
「等着。」我踹开前两天才修补好的柜子,从里面掏出一只裹了三层油纸的烧鸡。
圣母拿筷子的手颤了颤,盯着被我分尸的烧鸡痛心疾首。
我爸眼睛都直了,盯着烧鸡不断咽口水。
把鸡脑袋鸡屁股扣下来扔进圣母碗里,我把整只鸡撕吧开,平均分给除了圣母的每个人。
「快吃吧,明天还有肉。」
「妈,您吃我这个。」我爸舔着嘴唇,大方地把鸡腿递给圣母。
我半路截胡:「我奶吃鸡头就行,鸡头不光有脑子,还有眼角膜,常言道,吃哪补哪。」
「小草不能这么和奶奶说话!」我爸还是向着他妈。
看来前两天的事,他忘得差不多了。
真没记性,活该受穷。
「我说错了吗?瞅瞅我奶那张红润饱满的脸,哪像缺过油水的?」
我啃着鸡腿,好心点拨:「来猜猜这烧鸡哪来的?藏在家里没上桌,是谁要吃?」
听我一说,我爸眼里顿时清明三分。
圣母如临大敌,讪讪起身:「我突然想起来,地里还有点活没干呢,你们吃吧。」
她挪到柜子前,伸手来回掏。
「是不是在找这个?」我把脚边的尼龙袋提起来。
「对对对。」圣母笑着去接。
「里面的猪蹄够吃吗?要不把鸡头鸡屁股一起兜走?」
我把尼龙袋扔到我爸脚边:「喏,明天的加餐。」
7。
看着圣母落荒而逃的背景,我没忍住笑出声。
原著里,我妈此时已经怀孕了,她还没来得及发现,就因喝了圣母给的秘方上吐下泻,孩子也流掉了。
几年里,我妈接连流产两次伤了身体,我爸想送她去医院。
圣母知道了冲到我爸面前说教:「这点小病小痛小草妈可以扛过去,不能浪费医疗资源!」
我爸良心上过不去,破天荒的偷卖了家里的鸡,给我妈买了补品。
圣母发现后,把买补品剩下的钱全要走了送到了郝大爷家,还把那些补品搜刮走捐给了红十字会:「但做好事不留名。」
我妈身体日渐消瘦,圣母认定她是不祥之人,「好心」请人来给她做法驱魔。
经过一顿折腾,我妈身体彻底垮了,还被圣母阴阳:「丁大点病连地里活都不干了,本就收成不好,还好吃懒做,我们老王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娶了个这样一个绣花枕头!」
那年村里分地,圣母因我家有全村最好的一块菜园子心里过意不去,故意选了离村最远、土壤贫瘠、地势洼的几块地,每到下雨就被淹,尽管我妈没日没夜的干活,收成还是年年减半。
我妈最终只能拖着病体下地干活,最终惨死在了田间地头。
王小草从此失去了唯一疼爱她的人,在黑暗中受尽欺负,没多久就随妈妈去了。
这次,换我陪你玩。
8。
傍晚,圣母从郝大爷家容光焕发地回来了。
我不禁感叹,郝老头也不容易,眼瞎了还得交作业。
我把饭菜端上桌,殷勤地给她盛了一碗大米粥,贴心地递上勺子:「奶奶,快吃饭。」
圣母坐立难安,迟迟不敢动筷。
我爸扛着锄头回来了,手也没洗直接落座。
她终于见到了救星:「建国,小草特意给你盛的饭,快吃。」
她把那碗粥递给我爸,我爸喝了,她等了一会儿见没事,这才端起我爸那碗大口喝了起来。
她中午没吃饭,藏的吃食还被我翻了出来,下午又卖了一身力气,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一顿饭吃的狼吞虎咽。
知道她谨慎,我若殷勤定会引起她的怀疑。
所以她求来的那包秘方,我全加进了我爸那碗粥里。
她果然没让我失望,吃得盆干碗净。
她自己种的因,那这果也得她自己来受。
入夜,我守在圣母房门外。
伴随搪瓷杯落地,屋内人开始哀嚎。
我兴奋极了,利落起身拉开院里电灯,朝着赵婆家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快来人呐!我奶被妖魔鬼怪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