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客厅的角落，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心里既紧张又困惑。炎热的夏日午后，狭小的客厅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此刻的闹剧，茶几上几杯未动的茶水早已凉透。

突然，舅舅怒气冲冲地冲我妈喊道：“小芳，这个月的钱怎么还没打过来？”

我妈一脸茫然，反问道：“什么钱？妈已经不在了，哪来的赡养费？”

舅妈尖声插话：“那是小明的房贷钱！你们答应过的！”

我爸皱着眉头说：“妈已经走了，哪来的赡养费？”

舅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他咬牙切齿地说：“妈临终前交代的，你们不能不认账！”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高声回击：“我只对活人负责，死人的话算不得数！”

舅妈听到这话，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开始破口大骂，诅咒我们全家。我爸再也忍不住，抄起一旁的擀面杖就要冲上去。

我愣在原地，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回到一个月前，外婆临终的那个夜晚。病房里，外婆虚弱的声音回荡在我耳边：“小芳，答应我……”

我叫小琳，今年刚上大学。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从小看着父母辛苦工作，虽然生活拮据，但家里总是充满温馨。

上学的时候，我常常听妈妈讲述她的童年往事。那些故事总是让我感到心酸和愤怒，也让我对外婆家的矛盾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我妈是家里的老二，上面有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妹妹和弟弟。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我妈的童年简直就是一部悲剧。外婆对待儿子和女儿的态度，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我至今还记得妈妈讲述她12岁那年被迫辍学的情景。那天，外婆把我妈叫到跟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下地干活去！你弟弟马上要上初中了，家里没钱了！”

我妈哭着求外婆：“妈，我成绩那么好，老师说我可以考重点中学的。求求您让我继续读书吧！”

外婆却冷冷地说：“就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嫁人生子才是正经。你弟弟不一样，他是男孩子，将来是要顶门立户的。”

就这样，我妈含着泪收拾了书包，从此踏上了辛苦劳作的道路。而她的弟弟，我的舅舅，却得到了全家的支持，继续读书，但他学习成绩不好，读完初中就辍学了。

大姨和三姨的婚姻都是父母包办的，但我妈却倔强地选择了自由恋爱。她遇到了我爸，一个老实巴交的工人。当然，这段感情遭到了外公外婆的强烈反对。

外公咆哮着说：“那小子家里一穷二白，你嫁过去了，哪有钱补贴你弟弟？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就是希望你们能帮老幺过好日子吗？”

外婆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是啊，你看你表姐找的对象，人家是干部家庭，多体面啊！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

但我妈宁愿绝食抗议，也要坚持自己的选择。她整整三天没吃没喝，最后晕倒在地。看到女儿如此决绝，外公外婆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然而，他们提出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条件——高额聘礼。外婆振振有词地说：“你要嫁给穷小子，那就得给家里补偿。你弟弟还没娶媳妇呢，总不能让他吃亏吧？”

就这样，我爸倾其所有，东挪西借，才凑齐了那笔天文数字般的聘礼。这笔钱让我家多年都过着省吃俭用的日子。

我小时候常常看到爸妈为了省钱，晚上只开一盏小灯，共享一碗简单的面条。每当这时，妈妈的眼里都会闪过一丝悲凉。

外公去世后，外婆的养老问题成了一个棘手的难题。有一天，外婆突然来我家闹事，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姐妹俩一人给我5万，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你们不赡养我，我就去告你们！”

我爸当时就怒了：“妈，您这是什么话？我们家条件您又不是不知道，哪来的钱给您？再说了，您不是还有儿子吗？”

外婆冷笑一声：“我儿子要养家糊口，哪有时间管我？女儿也有义务养我，这是法律规定的，你们不养我，我就告你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在无奈之下，我妈和大姨妥协了，每年各给外婆2万块钱。这笔钱对我们家来说并不是小数目，但为了家庭和睦，爸妈咬牙坚持着。每次交钱的时候，妈妈都会暗自落泪，而外婆却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外婆病重期间，照料问题又成了一个难题。舅舅总是推三阻四，找各种借口逃避责任。

“我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妈。”舅舅总是这样说。

舅妈则更加直接：“我是儿媳妇，哪来的义务？妈生你们养你们，你们却不肯照顾她，还是人吗？”

最后还是我妈和大姨轮流照顾，日夜操劳。我清楚地记得妈妈每次从医院回来时疲惫不堪的样子。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妈妈：“为什么舅舅不来照顾外婆？”

妈妈苦笑着说：“因为我们是女儿啊。在外婆眼里，照顾老人天经地义就是女儿的责任。”

在外婆临终前的那个夜晚，她拉着我妈和大姨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小芳，大英，答应我，这笔钱要一直给下去，我孙子要还房贷……要照顾好你们弟弟……”

我看到妈妈和大姨眼中的矛盾和无奈，但最终还是点了头。那一刻，我感觉她们仿佛苍老了十岁。

外婆去世后，家里短暂地恢复了平静。我以为这种荒唐的“孝道”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就在上个周日的下午，舅舅和舅妈突然造访，彻底打破了这份宁静。他们的到来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将我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再次搅得天翻地覆。

“小芳，大英，你们不能这样！”舅舅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妈临终前的话你们都忘了吗？那笔钱可是小明还房贷的希望啊！你们怎么能说不给就不给？”

我妈冷笑一声：“我们给妈养老是应该的，但妈已经不在了，我们凭什么还要继续给钱？再说了，这钱本来就是给妈养老用的，什么时候变成小明的房贷了？”

“你这个白眼狼！”舅妈尖叫着，“要不是爸妈把你们养大，你们早就死了。妈刚走，你们就把她的话给忘了，存心是想让妈不安心吗？”

我爸忍无可忍，怒吼道：“你们还要脸吗？我们家为了那笔聘礼，吃了多少苦你们知道吗？现在倒好，你们还想继续吸我们的血？小明的房贷关我们什么事？你们自己的儿子，自己不会养吗？”

舅妈气得直跺脚：“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小明可是你们的亲侄子啊！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我妈终于爆发了：“救？我们自己都快要活不下去了！这些年给妈的钱，哪一分不是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你们倒好，只会伸手要钱！妈在的时候，你们推三阻四不管不问，现在妈走了，你们倒想着借机敲诈我们？”

眼看局势越来越失控，我鼓起勇气站了出来：“舅舅，舅妈，你们冷静一下。外婆已经不在了，这笔钱的初衷是赡养费。现在情况变了，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舅妈打断了：“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是我们长辈的事，轮不到你插嘴！你妈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一点尊老爱幼的心都没有！”

我爸妈护犊子的本能被激发了，齐声喝道：“你们骂谁呢？有本事冲我们来！我们的孩子怎么了？至少比你们家那个好多了！”

眼看双方就要动手，我赶紧拉住爸妈，大声喊道：“都别吵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行吗？”

经过一番劝说，大家总算冷静下来，坐在了客厅里。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些曾经亲密无间的亲人，心里百感交集。

“舅舅，舅妈，”我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知道你们也有困难，但是继续要求我妈和大姨给钱，这样对吗？外婆已经不在了，那笔钱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舅舅叹了口气：“可是小明的房贷……”

我妈打断了他：“哥，我们姐妹俩供养妈这么多年，付出的远比你多。现在妈走了，我们也该喘口气了。你儿子的房贷关我们什么事？”

大姨也插话道：“就是，我们自己的孩子还在上学呢，哪有多余的钱给侄子还房贷？”

舅妈还想说什么，被舅舅拦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道：“好吧，我明白了，你们不想给就不给吧！”

就这样，这场闹剧总算平息下来。舅舅舅妈悻悻地离开了，我爸妈决定断绝关系，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

当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妈妈哭诉着这些年来的委屈和不公，爸爸则表示会全力支持妈妈的决定。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重男轻女的陈旧观念给我妈的原生家庭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金钱和亲情的关系如此复杂，我不禁开始思考，如何在孝道与自我保护之间寻找平衡。

最后，我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爸，妈，我觉得我们做得对。但是，我们也要反思，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也许我们应该早点表明立场，而不是一直忍让。”

爸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妈妈拍了拍我的手，说：“小琳，你说得对。这次的事情让我明白，有些情，断了也许才是解脱。”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生活有了新的开始。我们决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小家庭上，珍惜眼前的幸福。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和妈妈坐在阳台上，看着落日的余晖。我忍不住问道：“妈，你后悔吗？”妈妈望着远方，轻声说：“不后悔。有些情，断了也许才是解脱。重要的是，我们要珍惜眼前的人，好好生活。”

夕阳的光芒洒在我们身上，仿佛预示着新的开始。我知道，这个家庭经历了风雨，终将迎来属于我们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