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经历:下乡时经历“九一三”事件

家天看过去 2024-06-26 16:34:31

《往事》31

《知青经历》11

(写于2021年9月13日)

惊心动魄的“九一三”事件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世纪!没有谁想得到,那位身居副统帅高位的二号人物,一家三口竟突然弃国而去“折戟沉沙”,这真是天字一号的大run,当今所有的“润”与之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发生这个历史大事件,呆在山沟里知青们,无不被它所震惊,也产生了无限的思考!

经过了几年的全面武斗和“三支两军”,各级已先后成立“三结合”的革委会,形势开始从大乱走向大治,当时有一篇著名的社论《全国山河一片红》就欢呼这一伟大的胜利。“三忠于四无限”搞得轰轰烈烈,“万寿无疆”和“永远健康”成了“早请示”“晚汇报”的标准颂词。1969年春召开“九大”,还将唯一的副主席作为“亲密战友和接班人”写进了党章。而在这一年,数以千万计的知识青年离开城市,被上山下乡到农村,许多机关干部、学校老师进了五七干校,随后也下放农村。那时经常会有最高指示发表,大家就要连夜敲锣打鼓,叫做落实最高指示不过夜。同时,运动不断,接二连三地开展“清队”、“一打三反”,农村也一样,不时揪斗地主富农等阶级敌人。实行群众专政,将有问题的人办学习班,集中看管强制劳动,不能回家。

我上山下乡的坂里公社高层大队仑仔尾村地处长泰的边缘,与安溪华安交界,在远离大社的半山腰上,层层梯田环绕着小山村。这里和其他乡社不同,村子近200人,竟有大半村民信仰基督教,且已有好几代。原来是一百多年前有传教士深入安溪华安长泰这一带山区来传教,也因此改变了村民的生活方式,他们初一十五不用烧香,过年过节无需祭拜,只是遵循古训,每周歇工一天,在这一天信教村民一起读经唱圣诗祷告感谢上帝,民风淳朴村民和谐。我们十几个知青分散住在生产队各户农家,我的房东陈大哥,是个虔诚的基督徒,虽不识字,却是信教村民的领头人。他勤劳灵巧,农活一流还养了几十群蜜蜂,收入颇丰,认定是神所赐予,也乐于助人,他对我一直很关照,让我终生难忘。

古村落整体搬迁前与房东陈大哥后代合影

当年阶级斗争盛行,一般的迷信民俗都被禁止,宗教信仰更不用说。那时各大队都派有工作队,他们没想到偏僻山村居然也有人信洋教,每周一天不出工被认为是阶级斗争新动向。其实每周休息一天是天经地义,工厂学校机关都在实行,农民劳作六天也该休息一天。工作队还派人专门到生产队来监督那天是否有出工。但要改变人的信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仍有多人不听劝。陈大哥宁愿被打也不改变,他虽然是贫农出身,也被群众专政,有一次被打得腿骨骨折,还将人用箩筐扛去公社坪顶果林场继续关押批斗,一时淳朴的山村那根弦绷得紧紧的。其实村里没有一个地主富农,阶级斗争怎么变成了针对阶级弟兄?

中蜂的蜂箱,意蜂往往叠放

记得当年驻大队的工作队长是个高个子,原人民银行干部,工作队成员有县医院干部,福建二师院和厦门八中老师等。工作队长后来调回县城,任体委主任、政协办公室主任,在90年代公家经商中被骗出了经济问题。

1971年夏,听到广播说基辛格访问了中国,还要邀请尼克松访华。这爆炸性新闻让大家一时转不过弯,好在大家坚定相信,上面做出的决策肯定是英明和具有战略意义的。大队有个杨姓农民,是大队梭子船船队的船工,人很聪明,我常到他家拿青菜。因为出身地主,又有信教,那阵子也被关在大队学习班(即牛棚),偶有回家换洗衣服。我遇见他时告知中美和解的消息,说窘境很快就会好转。我的想法虽然天真,也多少安慰了他,不久就放出来了,他们杨家大厝后来出了个军中有名的画家。

林语堂的侄女林惠恬一家也到高层村上山下乡,大儿子学识渊博,是大队水电站的技术指导,小儿子性格倔强,曾被大队批斗,他练过武功,据说捆绑他的绳子被他发功挣断,看管的民兵看瞎了眼,再也不敢动手打他。

仑仔尾村移建的教堂

下乡的日子很艰苦,但管控相对宽松,知青中不少人装了收音机,听广播是普遍的现象,所以世界大事并不闭塞。阿波罗登月我就是第一时间在农村得知的。9月13日当天我就听到有电台报道,说中国有架军用飞机入侵蒙古领空坠毁,蒙古外交部提出抗议。但只当一个不起眼的新闻。

过后外面陆续报道说上层出事,过了好一段时间,知青中也开始传播小道消息,用暗语表示副统帅有事。报纸上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开始分级传达文件,事过两个多月后中央文件才传达到大队一级,大家集中在大队部开会,听念文件,直到深夜。记得文件有“仓皇出逃,叛党叛国,自取灭亡”字眼,也认识了一个蒙古地名温都尔汗。原来那架三叉戟就是我广播听到的飞机。

网络图片

部分准备长期扎根做革命接班人的激情知青,革命理想幻灭。知青间田间劳动时常调侃政治,创造了很多段子,也将大海航行靠舵手改词,记得第一句是“上海轮船靠码头,各位旅客慢慢走”。后来流传“林彪饮(lim,啉)乐果(立果),叶群无发现(吴法宪)” 这句闽南话段子最经典了,可惜没把它完整记住。

事件之后,形势也起了变化,农村大寨式的工分制有所松动,插秧割稻农活开始用包干任务计算工分,提高了劳动效率;教育回潮,学校普遍重视教育,也酝酿用考试选拔工农兵大学生。

1966年曾有人在大会上宣布:伟大领袖可以活到150岁,副统帅可以活到120岁。我当时就推算,如果医学专家的研究结论准确,那么法定接班人就无法接班。当时一个73岁,一个59岁,到时他150岁,接班人是136岁,已超过120岁上限,如何接班?历史证明,前者活了83岁,而后者才64岁,远小于专家预测。其实古代的“万岁”“九千岁”都只是颂词而已,“永远健康”类似于“九千岁”吧。那时百姓受古装戏影响,普遍说林是“奸臣脸”,早就看出不是好人,而佐相仪表堂堂,日理万机,富有亲和力,百姓普遍好感。

我在九一三之前看过那期1971年7-8月合刊的《人民画报》、《解放军画报》,封面登了大幅彩色照片《孜孜不倦》,作者峻岭即江青,一个月之后照片的主人公就摔死了。还在未出事前,我曾私下议论摄影都忌讳用顶光拍摄,作为摄影行家不该这么打光。

时过半世纪,仍有很多未解之谜,找到飞机上的黑匣子,失事的原因并不难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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