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山遗事

山雁说过去 2024-08-17 15:09:30

刘昌/文

马占山,怀德人,怀德旧时叫八家子,归奉天管辖,现属吉林省。他绿林出身,报号“大老疙瘩”。江湖生涯使他练就了一身硬功夫:就是在烈马驰聘中也可迅疾地下马仆地,并同时发射子弹;就是在飞蝗般的弹雨中,也可娴熟地做“镫里藏身”,奔腾向前;捡起一块马粪,只要嗅上一嗅就能断定马过去了多长时间;黑夜从路旁拾起一块“土拉坷”,只要捏一捏,凭着软硬的感觉就能明辩方向(土块朝阳的一面质松,背阴的一面发硬),1911年,马占山投清军吴俊升部。民国年问间俊升在郑家屯当旅长时,他是连长,驻军怀德。那年月土匪蜂起,在辽吉一带从青纱帐起到庄稼撂倒前活动极其猖獗。马占山带队剿匪,作战英勇,穷寇务追。一次追歼“天下好”匪帮,当双方短兵相接、匪徒已无路可逃时,“天下好”告饶地喊道:“干什么‘大老疙瘩’,已经给你甩了几个‘骗子’,够你的就行了呗,非得抓住我去请功怎么的?”“甩骗子”是黑话,意思是处于绝境的土匪将新入伙的小伙计或不中用的匪徒扔出去几个,让剿匪的部队抓去报功以求生路的伎俩。

以后马占山在海伦当团长,区官(相当于现在的公安分局长)王绍周从散伙的胡子那里得了一支德国镜面“匣子”,送给了马占山。他爱不释手,跟他的儿子高兴地说:“把枪库打开,拿出几把,给你二哥!”这区官是投奔马占山去海伦的。他也是怀 德人,他父亲是当地开着两家木匠铺的坤士,跟马占山称兄道弟,过从甚密,因此王绍周跟马占山叫“老叔”,很了解点马占山的底细,而且饭后茶余常与人道起。郭甫仁老人就是亲闻者。

“九·一八”事变时,黑龙江省主席万福麟正在北京。万氏惜钱如命,有时一连三个月不给兵士发饷,即使发上一回,也要每人扣上一吊,所以人们称他“万一吊”。万氏不理正事,虽目不识丁,但“雅兴”颇浓,成天价练习书法,写他那“万福麟”几个字,准备批文件时一显身手。万氏喜怒无常。一次,军署的报话员跟电话局的报话员张雅行给万福麟要电话,因这两个报话员相熟,常开玩笑,所以张雁行说:“别瞎说,你净拿‘老豆包’唬人!”偏巧被电话机旁的“老豆包”听到,结果张雁行被抓去,挨了一顿军棍。万氏纵子执政,他的大儿子万国宾乳臭未干,不孚众望,但谁有事请示j福麟,他总是这样问:“没问问‘大爷儿’吗?”万福麟主江的 德政换了个美称—--“万不是人”。

“九·一八”以后,洮辽镇守使张海鹏投日附逆。他的几个儿子,人称“四虎”,这时把两个儿子派到齐齐哈尔做说客。这两只“虎”匪性十足,有的胡子明火执杖地抢动后便钻入张氏父子的大营,给换上军服,仍招摇过市,没人敢吭气,这两只“虎”生性残忍,“一次和一个小火车站的站长发生口角,竞蛮横地开枪杀人,接着又掉转枪口毫无因由地将自己的随从也一枪打死,这真是比虎豹还要赛过几分。张海鹏的儿子,在齐齐哈尔受到万国宾的接待。人们看到万福麟的儿子和张海鹏的儿子骑着马路大街。形势日趋恶化,要人的公馆大都迁避哈尔滨,军署一片混乱,群龙无首:连万福麟从北京拍的电报,都在一般职员中传来看去。其中有一封很重要,电文是用八裁纸写的,有好几篇,大意是:国宾年轻无知,我远离东北,特委黑河警备司令马占山代理黑龙江省主席一职。

马占山就是在大兵压境、省政混乱的局势下受命的。他来到齐齐哈尔,毫无封疆大吏“吆三喝五”的派头,在大街上人们看到,他戴礼帽,着外套礼服呢马褂的棉袍,手拿文明棍,身后跟着两个挎双“匣子”的卫兵。省城各界在省议会(在海山胡同,“一百”商店路东的灰色二层楼)召开了欢迎大会。马占山做了简短的讲话,大意是:即使战至一人,只要一息尚存,也要抗战到底!散会后,正赶上日本双膀飞机窜入齐市在省议会附近低空飞行撤传单。愤怒的士兵用步枪射击,打得敌机“ 噼哩啪啦”地作响。此时民气激昂,士兵激愤。马占山率部于哈尔葛江桥与口寇浴血奋战,进行了震惊中外的江桥战役。旧历九月廿五,卫队团骑兵少校连长张德新,在打退敌人的进攻后,巡查韭菜沟到依布气一带的渡口,不幸中流弹壮烈牺牲。他是抗战以来第一个牺牲的军宫,省城为他举行了吊唁仪式。吊唁者的队伍在唢呐等的哀乐声中,从大街上缓缓走过。

马占山的孤军奋战,在江桥大兴一带可说是有口皆碑,甚至还流传着这样美丽的传说:江桥之战,最后就剩下马占山一个人,当时江水很大,白花花的一片,无路可退。他正踌躇间,兀的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他说:“快走,马占山!”马占山问:“怎么走?”老头说:“回头看,这不是大道?”马占山车转身,只见老头向前一指,水面上利时出现了一条平展展的大道,马占山逃出虎口,重整旗鼓,打了许多胜仗。

江桥失利,省城各机关撤退。例如,民政厅长刘廷选带着高级职员去了海伦。留守人员事事不过问,百姓可随意进入民政厅,甚至任人将挂钟、桌椅、炉筒子拿走。当时齐克路并未全线通车,只能从齐市开到泰安,再往前虽敷设了铁轨,但未钉道钉。因面从铁路撤退的军政机关和军城厂,首先集中到泰安慎。泰安的粮栈和客店都住满了从齐齐哈尔去的人。当时军心不稳,秩序很乱,有的士兵在饭馆竟随意向天棚放枪。

齐市的爱国青年,如中学教师、中学学生、律师等,在马占山撤退的第二天也自动撤退。他们总共有三、四十人,现在齐市师范学校退休的陶铸仁老师,当时是省一师的教师,就在随军之列。他们到泰安住在一个粮栈里,马占山也住在那里。两、三天后,马占山坐汽车离开泰安,刚过大桥就被截住,幸亏站在车踏板上的卫兵将作乱者一枪击毙,才算脱险,马占山走后,青年们找到参谋长石兰彬,石兰彬让大家去找苑崇谷。苑崇谷为人很好,他所属部队的纪律也远比黑龙江省的军队好 。苑崇谷旅长把大家安还在军营住下,并安慰说:“不用害怕,不会有什么变故,军营里的底子我都了解。”军营的夜晚非常紧张,有的兵士想离营逃跑,但守门的卫兵强行阻拦,所以推枪栓的“七查卡查”的声音一夜不断。凌晨,青年们随苑旅长向克山撤退。为了安全,苑崇谷把青年们的汽车安排在部队的中间。车过了钟知府窝棚,前面就有人截路了,大家的心情紧张,有位叫李远斋的总点火抽烟,大家很耽心火光会引来灾锅。那台倒霉的汽车总出毛病,要一边走一边给轮胎打气。问到目的地克山有多远,一回回得到的回答总是三十里,队伍就是这样缓慢地撤退着。由克山去拜泉就更困难了,连漏气的汽车也没有了,而且路上更乱了。一辆头一天向拜泉去的车,因在癞马沟遭到匪人的袭击,又折了回来,有的人被打死,有的人受了伤,车上的人都血迹斑斑的。大家在拜泉住了一宿,第二天奔向省府所在地海伦。到海伦后,青年们便四散了。人们最恨的是万国宾。在国家危亡的时候,他扣押三个月的党政军费并席卷逃跑,到哈尔滨隐避起来(以后又用这笔钱在北京开了西单商场)。所以有些人,如留日的大阪“高工”学生赵在田等,便去了哈尔滨,打算抓住万国宾跟他算帐。

这时的海伦“热闹”非常,连哈尔滨的妓院也赶去做生意。耍钱推牌九的风气很盛,有人说“上边大推,下边小推”。建设厅长潘景武推牌九赢了大钱,赏了不少给“侍候局”的下边人。他一个当差的李春祥,就是这时候发的财,自己赢的加上潘景武赏的,一共捞了一千多块。回到齐齐哈尔,他用这笔钱从妓院领出个妓女,又开了一个大屠户铺。

马占山,一度降日回到齐齐哈尔。一次,马占山的汽车从正大街向南开去,传说是日本驻齐齐哈尔清水领事请马占山赴宴,宴后又打了半宿牌。接着,消息迅速传开,马占山已离开省城,走了!

后记 本文是根据陶铸仁、郭甫仁、那介兴、商继春等老人的回忆材料整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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