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了一个女妖,为了和她在一起,我被逐出师门。
后来她为了她的心上人,将我内丹生生取出,残忍将我杀害。
再睁眼时,我回到了我被逐出师门的那一天。
这次,我选择留在门中,冷眼旁观他们日后所遭的报应。
1
月色朗,枝影斜。
我与左云岚相对盘踞而坐。
今日过后,我便能飞升成仙了。
我看向眼前这个我爱了数百年的女子,从今以后,我便能给她一个名分了。
左云岚抬眸看向我,浅笑盈盈。
“铭卿,我们开始吧。”
我点头,开始和她运转功法。
莫约半个时辰后,丝丝缕缕的痛感从手臂处传来。
我没在意,只当是正常情况,毕竟这是我初次飞升。
此刻修炼更是不能停下来半分,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可随着我的隐忍继续,痛感并未减轻。
相反,更重的压迫感传来,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加速功法的运转,那感觉随着我的加速一同加快,将我的真气牢牢包裹。
我进退两难。
随后,那股力量渐渐加大,压过我的修为,将我吞噬。
睁开眼,一口鲜血自我口中喷出。
我受到了严重的反噬,浑身上下都没了半分力气。
对我一向关心的左云岚,此刻正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没有一丝担心和慌乱。
片刻,我见她站起身向我走来,将我扶正。
我以为她要为我疗伤,却未曾料到下一秒,她将我的内丹用功法生生吸出。
内丹一点点被剥离,痛不欲生。
那是一个修仙者最为重要的东西。
失了内丹,相当于修为散尽,再无缘仙道。
我这才知晓,方才并非是我飞升失败,而是她暗中作梗,拦住我飞升。
我看向她,满是不解。
我不明白,我放在心尖上爱了数百年的人。
为了和她在一起,我放弃所谓的正道门派,甘愿被逐出师门。
为了助她修炼,我为她遍寻仙药提升修为,不惜将自己的内力输给她。
她想要的一切我都会为她做。
她为什么要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反手害我。
此刻我已经没力气说话了,但凭借多年的相处,左云岚还是读懂了我眼神中的意思。
她说:“对不起,我还是更喜欢方越。”
话虽如此,可她的语气中没有半分愧疚。
这话不过是用来和我走个过场罢了。
“正邪不两立,我们是没办法在一起的。”
左云岚说着,功法未停,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要取我内丹。
她是妖,我是修道者。
可当初师父和我说正邪不两立的时候,我坚定自己的立场,从未动过离开她的念头。
都是借口罢了。
“那方越与我又有何不同?他也是修道者。”
他甚至和我师出同门,所修功法都与我相同。
所以她的“正邪”,只是针对我而言。
左云岚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言自语。
“只要把你的内丹给他,他就能飞升了。”
“你那么爱我,事事都为我。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我怀疑面前的左云岚已经疯了。
回想我这一生,为他人做尽嫁衣。
到头来,自己什么都没得到,什么都没剩下。
我爱左云岚一场,恍若大梦,是个笑话。
我的内丹在她的手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从此,我是个废人了。
左云岚蹲在我面前:“我知道你这一生争强好胜,断不能接受自己这副摸样。”
“看在多年情谊份上,我再帮你最后一次。”
断了生路,赶尽杀绝。
她一掌重重打在我胸口处,我向后倒去。
夜空中,一颗星顺着天际滑落。
带着我的生命,还有我对左云岚的爱意,一同坠落。
2
敲门声将我砸醒。
睁开眼,入目是刺眼的阳光,还有周边积满半个屋子的木柴。
“师兄!师兄你就服个软认个错吧。”
“你知道师父向来最是心软,他不会重罚你的。”
“你说句话好不好,今日是最后一日了,你真要急死我嘛!”
门外,小师妹凝露压低声音,苦口婆心的劝说,生怕招惹来巡逻的人去和师父告状。
句句熟悉的话传入我耳中,加之我身处的场景,一点点唤醒我的回忆。
如果没猜错的话,我应该是重生了。
还好,这个时候,一切未晚,都还来得及。
“我知道了。”
在得到我的回复后,她这才放下心来离开了。
在我的记忆中,今日下午,我便会被压去大殿。
师父会当着整个门派众人的面,问我做出何种选择。
就在上周,左云岚和我说,她希望我可以和她一起生活。
因为她是妖,且修为不高,无法踏进我们这种正道门派所在之地半步。
故每次都是我下山去找她,我们只能在外相见。
然而门中时间安排紧凑,每日何时练功,何时修炼真气,何时阅古籍解惑都安排的井然有序。
门中弟子更是不能随意出入。
这导致我和她通常几个月才能见一次面,甚至要等更久。
上一世,我念着左云岚独自一人忍受了数年的相思之苦。
加之她泪眼盈盈,好话说尽,对我软磨硬泡。
我思衬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和师父禀明情况。
不出所料,师父让我在与左云岚断了干系和离开师门中做出选择。
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离开。
师父虽然生气,但我毕竟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
他下令命人将我关进柴房,反省三日,让我好好冷静。
三日后再当着全派的面进行审问。
3
未时,我被法术束着手脚,压至大殿之上。
左云岚正跪在殿上,她一袭鹅黄色的衣裙,簪着珠花。
桃目含情,眼眶微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前世我让下定决心离开师门的,还有她的眼泪。
我向来见不得她委屈,她一哭我便心疼。
我走到师父面前跪下。
师父位于高座,厉声问我:“铭卿,你可想好了,此番离去,你便成了所有正派之敌。”
“若你想留下,现在还来得及。”
方越开口劝我:“师兄三思,为了这样一个妖女,实在不值得断送自己的前程。”
他神情急切,似乎真心怕我选错路。
若不是我已经知道他和左云岚间的渊源,我怕真会觉得他是一片好心。
方越被师父收入门下时,不过十岁。他看上去有些怯懦,总是一个人默默躲在不显眼的地方,不敢和人说话,亦不和同龄的孩子玩耍。
我见他可怜,于是对他处处照顾。
陪他玩耍,为他解惑,教他功法,我做尽了一个师兄该做的事。
他每每做错事受罚,我也会替他担下。
久而久之,他与我关系愈发亲近,成了跟在我身后的尾巴。
我自认为,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是不会背叛我的。
因此我什么都和他说,未曾对他有过隐瞒。
这其中就包括了我与左云岚的感情。
在他的吵嚷打趣下,我曾带他偷偷见过一次左云岚。
“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姐姐。这么好看,怎会是妖?”
他将左云岚夸得眉开眼笑。
这是他们间的第一次见面。
自那次他们相识之后,方越就常偷偷溜下山。
我管着众多弟子修炼,自然知道这件事。
我以为他是年少贪玩,每每都替他隐瞒,从未告诉过师父。
可现在想想,他怕是每次下山,都是去找左云岚的。
而上一世的左云岚,从未主动和我说过这些。
4
“铭卿……”
左云岚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来,她声音中带着哽咽,似是哀求。
可上一世,我寄希望于她会放过我时,她却选择结束我的性命。
没了内丹,难修正道,却不致死。
我看着左云岚,冷笑道:“左云岚,你心中可当真有我?”
她被我问的一愣,随即泪水自眼眶中滚落。
“你此话何意?你不信我?”
“若你当真爱我,便当全心全意为我好。如今你蛊惑我离开,让我日后为所有正道所唾弃,我的生路何在?”
左云岚思索良久,竟是没能找出话来反驳我。
因为她本就不是为了和我在一起,而是为了帮助方越铲除最大的障碍。
方越的性子初时虽怯懦,但经过我这些年的关心照料,他现在已与旁人无二。
加之他天赋能力都属上乘,上一世在我离开门派后,短短几十年中,他便坐上了我的位置。
百年后师父仙逝,他成了一派掌门,也算得上是正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如果我一直身处门派之中,掌门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坐。
左云岚尚不死心,企图动摇我,哭的梨花带雨。
“铭卿,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在我身边,这几年我日日独相思,盼着与你相见,你竟这般无情。”
亏她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
不过她只记得我说的,却忘了她自己也承诺过我,此生定不会负我。
她后来所做的桩桩件件,甚至现在所为,无一件称得上对得起我。
“无情的究竟是我还是你,你心中定有答案。”
我又转头看向方越:“我的好师弟,你不必替我担心,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那自然是好。”
方越有些结巴,他没想到,他的假意劝阻我竟真能听进去。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装出一副为我开心的模样。
笑得十分僵硬难看。
“先前是弟子糊涂,弟子不该说那些胡话。”
我低头拱手,大声回答师父方才的问题。
“弟子一生,誓与师门共存亡。”
5
我听到站在我身后的凝露长舒一口气。
师父的面色也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
“既然你已知错,便罚你在房中思己过,将静心心法抄上百遍,日后切不可再胡来。”
“是,师父。”我应下,随后又道:“师父,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先前弟子确与这妖有情,但皆因这妖擅斜法魅术。”
“为了更多无辜之人,请师父出手,废了这妖的魅术。”
我所言非虚。我和左云岚相识之初,她便是用那魅术,想摄我心魂。
对妖来说,凡人的心脏是大补之物。
魅术所用便是让人对他们生情,在凡人不备之时取其心而食之。
但我修为比她高,她未能成功。
我念她年纪和我相仿,想着她或许还有救,意在感化她。
后来相处久了,才有了我们间的日久生情。
上一世,我一直以为她为了我,早已改邪归正。
后来才知,她一直在背着我用魅术继续害人。
我的良苦用心,变成了无数凡人的死因,对此我愧疚不已。
左云岚在我出言称自己要留下的时候,就已愣在原地。
现在听我提出这般要求,她更是惊讶不已。
她不明白,平日那个几乎对她百依百顺,极力维护她、任她玩弄于股掌间的单纯少年,今日为何忽然性情大变,甚至要反过来针对她。
但她没时间思考,仅一瞬间她便反应过来,当务之急是保住自己赖以修炼的术法。
左云岚用力向我师父磕头,一下又一下。
不出片刻,额头便磕出了血。
“求仙长高抬贵手了,我定改邪归正,求仙长饶我一次……”
方越也为她求情:“师父,这妖既已知错,能否给她一次机会?”
师父心怀众生,有着悲悯慈善之心,却并不意味着他同情心泛滥。
尤其关乎正邪两道之事,他向来黑白分明。
他瞪了方越一眼,方越立刻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左云岚你看,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不顾一切的去守护一份不知真假的情谊。
方越的退缩让左云岚更加绝望,此地此处,她除了求饶没有退路。
打不过,逃不出。
“姑娘,贫道得罪了。”
“姑娘放心,我不会多伤你一份,只废魅术。”
“毕竟你对我徒儿下手这事,也总要有个交代。”
师父抬手施法,大殿中回荡起左云岚的惨叫。
她知道方越断不会再为她说一句话,遂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我。
我偏过头去不做理会。
这种痛处,远比不上我被剖丹之痛。
她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6
左云岚术法被废,支撑不住,晕倒在大殿之上。
师父吩咐方越送她下山,我回到了房间闭门思过。
未曾想一个时辰之后,我的房门被敲响。
方越扶着脸色惨白的左云岚,站在门外。
“师兄,你救救她吧,她现在这样虚弱,实在撑不到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