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诗人李东阳,以一己之力开宗立派,诗词意境可媲美唐诗宋词

小话大聊诗词 2024-09-30 03:40:18

在我国源远流长的文学长廊中,漫步于长廊的历代文人用他们飞扬的文采谱写出绚丽的篇章。

他们的篇章如同璀璨的娇艳的鲜花将这条长廊点缀起来,芬芳馥郁,姹紫嫣红的长廊四季常新,璀璨斑斓的色彩历久弥新。

古代有一位诗人,在羁旅行役时舟船劳顿,于是他屹立船头,,放眼江村烟树,远观山河形势,由此而联想到自身行旅与飘零,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便写下了一首《九日渡江》的诗:

秋风江口听鸣榔,远客归心正渺茫。万里乾坤此江水,百年风日几重阳。烟中树色浮瓜步,城上山形绕建康。直过真州更东下,夜深灯影宿维扬。

全诗清丽流畅,词情兼美,诗中将两岸风光、思乡情结、人生感慨、身世飘零等主题意象融为一体,气象开阔,情感充盈,确实是一首景与情交融的好诗。

初读这首诗,人们很容易有时空穿梭的感觉,因为这首诗兼具杜甫诗的沉郁顿挫和李白诗的清新明快,而误以为这是一首唐诗。

其实,这是一首明代的诗歌,它的作者是明代诗人李东阳。

李东阳,字宾之,号西涯,茶陵(今湖南株洲市茶陵县)人,明英宗天顺年间进士。李东阳后来官居宰相,而且他在文坛很有影响力。

李东阳诗文典雅工丽,主持当时的文坛风向多年,由此在明代成化、正德年间形成了以李东阳为首的“茶陵诗派”,因李东阳是茶陵人,故有此称。

李东阳的诗词可媲美唐诗宋词意境,有“出入宋元,溯流唐代”之美誉,这并非溢美之词,而是对李东阳诗词切中肯綮的评价。

李东阳一生简单平淡,在职工作了四十多年,他一生大部分时间在北京翰林院或内阁中度过。由于翰林院是个清闲之地,所以李东阳在诗中常流露出一种悠闲自得、怡然自乐的情绪。

李东阳悠闲生活的另一表现形式是身在体制内,却不写老干体诗歌,他将大把的时间花在与友人交游酬唱上,与友人的聚会促进了诗友间的感情交流,并在文坛形成一定局面。

于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影响深远的“茶陵诗派”,就是在这样的交游与酬唱活动中初具规模了,李东阳功不可没。

李东阳的词可媲美宋词意境

在近300年的明代,诗歌创作呈现出繁荣的景象,从作家人数和诗文作品总量来看,不仅诗人众多,诗作的数量也超过了前代。

明代的诗坛虽不及盛唐的繁荣,但呈现出流派纷呈、竞相更迭的局面。茶陵诗派作为连接明初台阁体与明中叶复古派的纽带,在明诗的发展过程中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

明诗经过茶陵诗派的发展,由富丽雍容、肤廓冗长的台阁体风格转入“诗必盛唐,文必秦汉”的复古风尚。

茶陵派诗人李东阳就是明代诗人中的佼佼者,李东阳爱诗如痴如醉,作为开宗立派的诗人,他凭借着显著的创作特色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李东阳与朋友来往密切,所以他的诗歌中有不少是叙述与朋友之间感情的,许多抒怀诗感情真挚,自然流出,思味隽永。

李东阳不仅是大诗人,他的词写得也很好,比如他这首为画作题写的词作《雨中花·正爱月来云破》,语言清丽典雅,将画作的意境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词作与绘画相得益彰,读来很有宋词的韵味,原词如下:

正爱月来云破,那更柳眠花卧。帘幕风微,秋千人静,酒尽春无那。

迢递高楼孤寂坐,缥缈笛声飞堕。恨曲短宵长,院深墙迥,凭仗风吹过。

李东阳开创茶陵诗派,为当时文坛领袖。亦作词,多为题赠、咏史之作,词风雍容平正,闲适典雅。这首题画词就写得十分蕴藉清丽,此词虽是诗配画风格,却也清新脱俗,曲尽人意。

这首词的小标题是“题画”,也就是说,这是一首因鉴赏画作而创写的词作,也叫题画诗,诗配画。所谓题画诗,一般是画家在作品完成之后,由鉴赏画作的诗人或者自己为了抒发画中的意境所作的诗。

题画诗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要把诗直接题写在画面上。诗与画相融合,成为有机的统一体,构成整体美。

也就是说,诗歌发挥其语言艺术的功能,描绘出绘画的主旨,即“有声画”;而绘画发挥其线条艺术的特性,表现出诗歌的节奏和韵味,即“无声诗”。

这样一来,就使得诗与画通过书法结合了起来,两者相得益彰,进一步加强了绘画艺术的审美效果。

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题画诗,其实就是诗人或画家根据绘画的内容而起兴创作的诗歌。也可以这样认为,题画诗就是根据绘画的内容而作的诗。题画诗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

源远流长的题画诗

唐代是题画诗的发展阶段,题画诗随着诗歌的繁盛应运而生。

如杜甫的《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一诗,就是赞颂唐代山水画家王宰的绘画艺术的。

诗中名句纷呈,如“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再如“焉得并州快剪刀,剪取吴淞半江水”等,都是题画诗的精髓。

杜甫从王宰胸有成竹的绘画水平写起,接着盛赞了画作中壮美的山水,杜甫多方取譬,着实让人惊叹他那无比绮丽的想象力。

最后抒写诗人对王宰画作的喜爱之情,以衬托绘画艺术美的魅力。杜甫此诗通篇以极其浪漫的手法高度赞美王宰山水画之神妙,可以说是唐诗中的题画诗名作。

与绘画同步发展的便是题画诗了,诗和画结合的题画诗在宋代取得了斐然的成就。这是为什么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北宋自立国之初,便确立了以文立国的国策,实行重文抑武、文人治国的原则,朝廷把科举制度作为人才选拔的基本制度,大幅度增加了科举的名额,无论是寒门士子,还是农桑人家,学而优者,都可以出入庙堂。

这种比较开明的氛围为宋代思想、文化、艺术、科技的迅速发展提供了有力的保证。在中国文化史上可谓人才辈出、群星闪耀。正如陈寅恪先生所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

正因为以上原因,所以到了宋代,随着文化艺术的崛起,绘画技法也趋于成熟,文人画在士大夫阶层中流行起来,题画诗也进入成熟阶段。题画诗在宋代的兴起与宋代文化艺术的崛起是相辅相成的。

宋代文人画兴起,如苏轼、晁补之等人,既是杰出的文学家,也是以绘画见长的艺术家。他们在艺术领域的全面发力,对题画诗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苏轼说:“昧王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王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他有意识地将诗与画结合到同一载体,题画诗到此才真正成熟。

诗与画的联袂,让这种独具特色的艺术绽放出迷人的风采。我们非常熟悉的诗句“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就是出自苏轼的题画诗《惠崇春江晚景两首》,这两首诗就是苏轼题写在惠崇的画作上的题画诗。

北宋大诗人黄庭坚在收藏家郑防家里见到惠崇的画作,在每幅画作的留白处题写了一首诗,诗画相映生辉,一时传为美谈。

虽然惠崇的这幅画作没有流传下来,但是黄庭坚的题画诗却被人们口口相传,摘抄刊印,流传了下来,而且成为传诵千年、脍炙人口的名诗。

元代绘画中,文人画占据画坛主流。他们的创作比较灵活,多表现自身的生活环境、情趣和理想。山水、枯木、竹石、梅兰等题材大量出现,直接反映社会生活的人物写意画减少。

元代绘画作品强调文学性和画作韵味,重视以书法用笔入画和诗、书、画的三结合,王冕的墨梅图就是其中典型的范例,画面中的墨梅与诗词书法相得益彰,交相辉映。

明代画风又为之一变,传统的人物画、山水画、花鸟画盛行,文人墨戏画的梅、兰、竹及杂画等也相当发达。

在艺术流派方面,涌现出众多以地区为中心、或以风格相区别的绘画派系。在画法方面,水墨山水和写意花鸟勃兴,成就显著,人物画也出现了变形人物、墨骨敷彩肖像等独特的新面貌。

明代绘画技法的突破在与之对应的题画诗词作品中也可见一斑。那话说回来,绘画是一门独立的艺术,鉴赏画作要有一定的艺术理论和水准。

李东阳的题画诗

那么,李东阳懂绘画鉴赏吗?答案是肯定的。李东阳在诗中曾说:“爱画耽诗是我私,旁人休笑虎头痴。”

从这段自我爆料中不难看出,李东阳将自己对诗歌与绘画的喜爱与顾恺之对画的痴迷进行类比,以此表明对诗歌和绘画的钟情。

由此可见,李东阳不光是因为诗歌成名,而且他对绘画也有着艺术天分,那么鉴赏画作,也就不在话下了。

比如《柯敬仲墨竹》一诗,就是李东阳在鉴赏了元代画家柯敬仲的一幅墨竹画作后,创作的一首题画诗,原诗如下:

莫将画竹论难易,刚道繁难简更难。

君看萧萧只数叶,满堂风雨不胜寒。

李东阳在这首诗一开头就展开议论,他说画竹究竟是难是易,这不能一概而论。

诗人认为,画得复杂固然不易,但更难的还是画得简约,前两句说的就是这一点。可以说,李东阳精准地抓住了绘画审美艺术的精髓。

接下来,诗人笔锋一转,切入主题,也是给前面的议论提出强有力的佐证,后两句就是李东阳提出的赏画理论。

后两句大意是说,以柯敬仲的墨竹为例,看上去虽然只有简约的线条可是却给人一种满堂风雨,寒气侵人的感觉。这两句形象地展示出画艺超拔、难以企及的审美境界。

李东阳诗中所探讨的不是一般的墨竹绘画技巧,而是“以少少许胜多多许”这一具有普遍性的艺术辩证法,体现了作者崇尚简约的美学观点与审美取向。

李东阳的这首诗中其实还蕴含着一个深刻的哲理,却没有用死板的教条式说教,而是通过形象加以点化,将哲思、画理寓于意象之中,全诗堪称是一篇秩序井然、议论精妙的墨竹画法、技法与鉴赏方法的名作。

词人李东阳的艺术人生

好了,谈完了李东阳具备绘画鉴赏的知识后,就跟随小话诗词一起走进李东阳的这首题画词中去,一起去感受一下明代词人的词作风格。

开篇两句“正爱月来云破,那更柳眠花卧”,大意是说,在静寂的春夜,在高墙之内的庭院里,词人独享着这一刻的安宁,这是一个属于画中人的时空。

词人抬头仰望星空,只见那云卷云舒的夜空中,星星不时地从云与云的空隙中探出些许或明或暗的星光。

夜晚寂静无风,云朵安逸地在夜空中巡游,词人似乎是被这静谧的气氛所感染,这幽静的庭院像极了“闲敲棋子落灯花”的安逸与舒适。

庭院中的花草树木也是一副悠闲自在的心情,花儿在花丛中睡眼朦胧,柳梢似乎也在睡梦中轻柔地翻了一个身。

安逸的夜空、寂静的庭院、闲适的词人,三位一体的景与人构成了一幅“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安静到极致的优美意境,这样美好的夜晚让词人心生喜爱,于是他想到了北宋词人张先“云破月来花弄影”的景象。

夜空中星光闪耀、月穿云影,地面上花影扶疏、柳梢柔媚。花柳似乎都有着人的形态和感情,柳含烟似眠,花蒙雾如卧,这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夜晚,也是一个让人容易动情的夜晚。

淡月昏黄,正在柳梢头、花丛外,悄然而至的一阵微风吹动了低垂的帘幕,秋千静静地待在角落里。

在这静谧的春夜里,其他人早已进入了梦乡,连同庭院中的花和柳也是一副悠悠然如梦的状态,无眠的只有词人自己。

词人今宵无眠,几杯淡酒饮完,酒微醉后帘幕重重低垂,更觉百无聊赖,因为春光纵好,只是一瞬而已。

寂寞春宵更长,夜长人无寐,只好独上高楼仰望夜空,只见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这真是月上柳梢头的无比动人的时刻,可是谁会与词人相约在这美好的夜晚中相约呢?

月色如霜,春夜犹寒,词人略显孤单,他或许是因为被愁烦的心事和纷繁的世事所困扰而夜不能寐,亦或是缺少一个能与他彻夜畅谈心扉的知己。

其实词人的夜不能寐与他的境遇是有关联的。李东阳做了十五年的宰相,可谓位高权重,但他为人又很谨慎小心,但依然不乏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时候。

工作的压力经常让他感到身不由己,或许他真正地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所以,在这个看似波澜不惊的夜晚,词人的内心却是不平静的。

就在此时,词人忽听得悠悠的笛声远远传来,传到了这深深的庭院中,笛声牵动了词人的情思,令人生出无限向往。

可惜曲子太短了,也恨墙太高了,在词人听来只是隐约可闻,于是从墙外传入的这笛声让他更加愁烦起来。

这首词是词人流连光景,以景寓情之作。词中的深深庭院、柳眠花卧、秋千闲置、微风帘幕,是安静到了极致的状态。

但是透过这极致的静,词人那寂寞与孤独的心绪也从字里行间不经意地流泻而出,这种寂寞与孤独是让人感到压抑的。

这或许是词人心中的难言之隐,抑或是词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于是在这样的一个安静的夜晚,词人闲愁暗生,心中空洞失落,忽听见墙外笛声随风而至,就触动了心里最隐秘的地方,挑起了词人内心最深处的尘封的情思。

这笛声也如同一块投进心绪的石子,这漂移的石子从他静如止水的心田划过,石子浅浅跃起,在水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后,又轻轻划过水面,继续在水面上去划优美的弧线,而水面则留下了一圈圈荡漾着的涟漪。

即使曲终阕尽,词人的内心的不平静依然在他的内心回荡,这意境也宛如南唐词人冯延巳笔下的“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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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生活的情感是诗词创作的动力和源泉,真情是诗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真正的诗词就是生活情感自然流露的表现。

作为一位体制内的诗人,李东阳的诗词创作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局限性,他的诗词内容多是抒发文人雅士的闲情逸致之作,但他的词也主张有比兴,也能表现真实的情思,比一些“老干体”诗歌又高出了不少。

李东阳深谙文人画的精髓,在此诗中提出了画竹莫论难易,要做到简实则比繁更难的艺术创作观。在《柯敬仲墨竹》这首题画诗中,李东阳评论了柯敬仲的墨竹,也探讨了艺术的真谛,意象与画论结合,诗情与哲理交融。

而在《雨中花·正爱月来云破》这首题画词,读者还是能从平静如水的景物描写中感受到词人如水波褶皱般不平静的心绪。李东阳的这首词作情感是婉约的,读者切实能感知到因为那墙外的笛音所给词人带来的心灵感触,以及笛声的弦外之音。

这深婉的弦外之音与回味悠长的情韵中多多少少能看到一些宋词余韵的身影,这是古典诗词中永恒的美,经历时光的荡涤之后依然能感动读者的语言文字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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