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杨令公10:来者正是康平公主赵京娘。原来,这对少男少女在佛堂欢乐,早被门外的殿头尼察觉。鉴于潘仁美的身份,殿头尼又不敢阻止。只得去报告唐平公主。怎奈公主正在午睡,一觉醒来,这边已经生米做成熟饭,气得公主连连叹息:“仁美,你怎么在佛堂净地干出这种下流之事!”“母亲,孩儿一时性急,现在知错了。”
“光是知错就行吗?那慧娟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书香门第。依我原先的打算,准备慢慢提拔她,待我百年之后,让她做康平庵之主。现在不行了,我只好另做安排。静贞,你上前回话。”“参拜公主。”小尼含羞带愧,更显得楚楚动人。“公主,这事不怪潘将军,都是我的过错。凭公主处罚,绝无怨言。”“你倒很有些胆识。”
公主点了点头。“就凭你这番话,我也不能让你受委屈。静贞,你与仁美做出这种事来,为一时欢乐,还是有长期打算?”“这……”小尼实难开口。潘仁美被慧娟的诚意感动了,他上前答道:“母亲,儿与慧娟有约法三章,第一,明媒正娶;第二,由她来做正式夫人第三,待她蓄发还俗。这三件事都是儿子的愿望,并立下了字据,绝不食言,只求母亲恩准。”
“真的吗?”公主笑了起来。这真叫一度春风,百年好合。三个月后,慧娟长出秀发,果然成了潘仁美的夫人。这个女子比丈夫更有心计,她在佛堂受胎,生下一女,取名潘佛儿。佛儿的姿容胜过其母,在慧娟的调教下,琴棋书画无所不精。长到十七岁,被父母送入皇宫,成了太宗皇帝赵光义的西宫贵妃。老潘家从此步步登高,位列极品。这些书目后文还有交代,这里不必细说了。
再说赵匡胤乃一代英主,对国家的安全、领土的完整,时刻挂在心头。他一面加强军事训练,另一面派出大批间谍,随时侦察东辽、西夏、北蒙、南苗诸家列强的行动。据间谍报告,西夏、北蒙、南苗还算稳定,唯有东辽不怀善意。辽景宗耶律贤雄心勃勃,招兵买马、聚草囤粮。同时开办招贤馆,广揽能人。更有景宗皇后萧氏,常常为丈夫出谋划策,很多主张比丈夫高出一头。
这些情报集中到赵匡胤的龙案,使这位大宋皇帝警惕起来。他最担心的是外三关和内三关。外三关如同门户,内三关如同咽喉。如果敲开门户,越过咽喉,再想抗敌势比登天还难!为了这件事,他把大丞相赵普传到养心殿。赵普听罢圣意,奏道:“万岁,近几年来,朝廷年年招兵,并强化训练,这是陛下的先见之明。但俗话说得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想御辽,内、外三关的六位元帅才是关键性人物。依臣之见,应该根据他们的才干,或撤或留、或升或降,只有尽早考察、调整,才能做到有备无患。”
“有理,有理。”赵匡胤连连点头。“朕也有这个打算。老爱卿,依你之见,应该撤谁留谁、升谁降谁呢?”“万岁运筹帷幄,全凭圣意裁决。”赵普为相多年,什么不明白?凡是边关元帅,都属于封疆大吏。每人手中都握有兵权,这些人谁也碰不得,自己虽然是大丞相,也不能妄加评论,还是躲着点好。
赵匡胤也明白赵普的心理。轻轻摇头:“老爱卿,那些封疆大吏久在帘外,朕对他们知道得也不多。我想派你为钦差大臣,到内、外三关进行考察,最后再拿出个方案,不知爱卿意下如何?”“这……万岁,老臣年迈,难负重任。如今,襄理王爷正在各边关劳军。根据他的身份和眼力,定可胜任。万岁何不再传密旨,派襄理王爷重点去考察内、外三关……”
赵匡胤心说:赵普越老越猾。派他考察边关诸帅,他却推给襄理王。看来,这种胆小怕事的丞相得挪挪位了。想到此处,不由紧皱双眉,过了半晌才说:“就依老爱卿。那么,谁为传旨官呢?”“金鞭公呼延赞最合适了。”“嘿嘿,有关别人的差事,老爱卿推举得都很痛快!”赵匡胤话中带刺,捅了赵普一刀。
赵普反应得更快:“万岁,还真有一件我自己的事,早想奏明,未得时机,今日恰好面陈。老臣年迈,思路迟钝。再为相国,恐误朝廷大事。今日禀奏陛下,愿辞官不做 ,回归田园,请陛下恩准。”赵匡胤 心说:得,我还没辞他呢,他先辞我了。不由暗中埋怨自己:老丞相执政多年,功劳很大。早在陈桥兵变时,他就为我效力。今天为这点小事,我太冷淡他了,不该愠怒于色,话中带刺,让为大臣者过于寒心。
想到这步,略带歉意地说道:“老爱卿,你乃国家重臣,岂能随意辞官?朕不准。”“陛下……”赵普心中很感动。当今圣上不愧是位英主。若换个昏君,绝无这个态度。“老臣辞官,确为大局着想,毫无义气用事。万岁还是准了吧。另外起用新人,会胜过老臣。”赵匡胤见他态度诚恳,只得问道:“老爱卿,依你之见由谁继任相位。”
“内举不避嫌,我的得意门生、现任枢密使王苞王延龄足能胜任!”赵普这回没客气。王苞王延龄乃前朝榜眼,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为人刚直不阿,清净如水。今年刚刚四十二岁,堪称年富力强。赵匡胤点了点头:“老爱卿举荐贤相,国家之幸也!”
第二天早朝,皇帝传下三道圣旨。第一,委派金鞭公呼延赞为传旨官,立即起身,去向襄理王赵光义传送密旨。第二,免去丞相赵普之职,原俸禄不减,恩赐德国公,另赠穿朝马,可以随时入宫见驾。第三,晋封枢密使王苞王延龄为大丞相,位列当朝!旨下,众人谢恩。
散朝之后,议论纷纷:赵丞相干得不错,怎么说撤就撤呀?就连王苞自己也很惊疑。他向恩师请教,赵普笑而不答。只告诉他:好自为之,莫负皇恩。单说金鞭公呼延赞,将圣旨包了又包,裹了又裹,背在身后。辞别了宝国公杜天松,登程上路。按说,他这次的职务仍是信使,由于背的是圣旨,身份就高贵多了。虽无明确头衔,也等于钦差大臣。
一路上,各州城府县热情迎送,不必细说。这天近午时刻,来到佘塘关。依他的想法,襄理王各地劳军,可能早就走了,自己先去见见表哥杨继业,再打听一下王爷的去向,然后去追送密旨。谁知来到帅虎堂一看,襄理王赵光义正落坐在中间。表哥杨继业以及佘家父子两边奉陪,几个人谈笑风生,场面十分融洽。
原来,赵光义巡边本意是为自己收罗人材,他第一个就发现了杨继业,心中格外喜爱。这些日子,他在近处走了走,所见诸将都是庸庸碌碌之辈,论才干、论武功,都不如继业万一。赵光义叹息之余,也就没心思再转了,于是久住佘塘关两个目的:第一,深入考察杨继业;第二,拢络感情,让杨继业感到知遇之恩。果然,他这种手段很快见效,杨继业和佘家父子都把他视为恩主。
尤其是老元帅佘洪洲,心地坦诚,愿于表露:“王爷千岁,老臣有件不明之事,想向王爷请教。继业是我的门婿,不是自夸,敢说文武奇才。一年多以前,他曾火烧辽营、智退敌兵,为国家立了大功。除此而外,他父亲杨衮和当今圣上还有过'铜锤换玉带’的盟约,论公论私,这个人应不应重用?”“当然应该重用。”赵光义十分肯定。
“唉,老臣为国选才,并无私心。我曾上奏皇帝,让继业担任余塘关元帅。谁料皇帝只封他个六品守备。臣不敢怨君,可是这样做,未免埋没人才呀。王爷千岁,您是朝廷重臣,一定知道皇上的用意吧?”赵光义将手一摆:“我不但不知皇上的用意,就连你那份举荐奏折的事都一概不知。按理说,皇上是个有心人,他不能背弃前约,更何况杨继业有功于国。也许,也许是有人进了谗言吧。”
赵光义心说:皇上让收缴玉带,我还没告诉你们呢。说了这事,你们就更难过了。三公子佘赛豹心直口快:“如果是进谗言,那一定是潘仁美,哼,势利小人呀!”王爷摇头:“未必。根据潘仁美的资历和地位,他在皇帝面前,说不上话呀。”“他说不上话,他干妈可能说上。那位康平公主心慈面软,对干儿子又言听计从……”
“不准胡说!”余洪洲拦住赛豹。因为康平公主不是普通人,怎能随便议论。正在这时,呼延赞来到帅虎堂。众人相见,分外喜悦。有关他晋封公爵的事,早有官报传来,大家向他贺喜。呼延赞连连摇头:“这全是碰运气,不是靠本事,值不得这么祝贺。”说着,先去参拜王爷,又向人们问好。
赵光义笑道:“论公事,你是公,我是王,你比我还差一等;论私事,你是皇太后的御儿干殿下,咱俩得兄弟相称了。不知你今年多大岁数,是哥哥还是弟弟呀?”“王爷,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怎敢和王爷称兄道弟?”说着话,他从背后解下包裹,“这是万岁给王爷的圣旨,我一直担惊害怕,丢了、坏了、被雨淋了、被火烧了,我都担当不起。如今总算把圣旨交给您了,这传旨官的差事真不好当啊!”一番话,说得众人大笑起来。
赵光义连忙站起,命人焚香,自己跪接圣旨,这是皇家礼节,谁也马虎不得。他接过圣旨一看,见封得很严,还压着三条红杠,便知是道密旨,连忙回到公馆,关门拜读。圣旨上说:辽国形势不稳,迟早会有战争,为此,对内、外三关的前哨元帅们要着重考察,合格者留任,不合格者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撤换,以免引起兵变。为处理得及时,大权归卿执掌,不必上报朝廷。另附空白圣旨一道,凡新任元帅、大员,由卿代朕添写姓名,当即宣读。这件事要办得稳妥、机密……
赵光义看罢密旨,又喜又忧。喜得是皇上信任自己,终究是亲兄弟,才能委此重任;忧得是风险太大,那些元帅各拥重兵,将 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无论撤到谁的名下,万一引起哗变,后果不堪设想!怎么办呢?得了,我不能去冒风险,还是以佘塘关为大本营,把那些元帅传来聚会吧。主意拿定,便令佘洪洲派出信使,请那些元帅们尽快来见。
谁料信使回报:元帅们说了,边关军务要紧,寸步难离,请王爷去他们那里指教吧。赵光义长叹一声:“好厉害!”佘洪洲不解:“王爷,您既然奉旨劳军,亲自到边陲去一趟,也未必不可呀。”“这……佘元帅,你与内、外三关的元帅们很熟悉吗?”“我这佘塘关距边陲六百余里,平常素日与那些元帅们很少往来。只有年节时,相互送些礼物。对他们的详情,知道的不多。”
“也罢,本王只得前往了。”赵光义心里明白:皇上既有圣旨,不见那些元帅是不行的。“杨继业,你在佘塘关并非主帅,我想让你与我同行,料你不会推辞吧?”“这……”杨继业看了看佘洪洲。“臣,谨遵王命。”“好,你立刻做准备,明日辰时,起驾边关!”赵光义心说:有杨继业保驾,便不会出现太大的危险了。
次日清晨,襄理王赵光义乘上麒麟辇,杨继业跨上赤炭马,君臣二人押着几车皇上的赏物,出离佘塘关,北上边陲。按兼程行军,每天要走六十里。一连走了八天,离内三关已经不远了。这天,夜宿原平镇。吃罢晚饭,赵光义摆了摆手,让仆从回避,屋中只剩他和杨继业二人。他又亲自将房门插紧,然后从行囊中取出皇帝的密旨,说道:“此行重任,我不想瞒你。你看看这道旨意吧。”
“啊?”杨继业先是一愣,读罢圣旨,又是一惊。“王爷,边关诸帅各握重兵,撤谁留谁,都会引起骚动。不知王爷可有打算?”“只有你我通力合作,见机行事了。”“臣,万死不辞!”杨继业的肩头,又重了千斤。北宋初年,内三关为:居庸关、紫荆关、倒马关;外三关为:雁门关、宁武关、偏头关。
这内、外三关,均为边防要塞。另外还有北三关:独石口、古北口、喜峰口,这“三口”则是宋、辽交界了。由于内、外三关远在边塞,皇帝鞭长莫及,致使他们独自为政。除了讨要军饷,很少与朝廷往来。尽管如此,他们毕竟是宋朝将领,要为国家效力。因而,这内、外三关的元帅们还是很团结的,常常互通有无,防御辽兵。正所谓“一荣具荣,一辱具辱”。
却说前些天,元帅们同时接到请柬,襄理王赵光义邀请他们去佘塘关聚会。这些元帅都很有韬略,他们虽然不知道襄理王的真实用意,却深深懂得:龙行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离开自己的地盘,就会丧失主动权。因此,都以守关为由,一一谢绝。可是他们也估计到,襄理王既然要召见他们,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不去,他肯定要来。来干什么呢?
估计有两种可能,第一,代表皇上犒赏三军;第二,视察边防布署。不论是哪种行动,我们都得做好准备。襄理王是皇上的胞弟,万万不可轻视他。其实,襄理王的真实来意是考察他们,这些元帅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还以为:为国戍边,功昭日月呢!再说赵光义带着杨继业,离开原平镇,第一站到达内三关之首的紫荆关。
紫荆关元帅名叫陈伯年,刚刚四十岁,外号人称圣手书生。他把王爷请进帅虎堂,热情款待。赵光义又将杨继业做了介绍,陈元帅连连抱腕:“久仰,久仰。杨家将名震海内,今日相逢,三生有幸。”“不敢当。”继业客气了几句,又遵照王爷的指示,似有似无之中考察了陈元帅的本领。结果发现,这位陈伯年知兵书,晓战策,是个很称职的元帅,继业心中暗暗高兴,赵光义也很满意。
他们在公馆住了一夜,第二天视察兵营。只见刀矛齐整,列队威严。虽有事先准备的痕迹,平素也不乏训练。继业低声说道:“王爷,如果内、外三关的元帅们都似陈伯年,我们就省事了。”“但愿如此。”赵光义也不想引起混乱。书要简捷。君臣看罢紫荆关,又奔居庸关。居庸关元帅柴荣芳,外号长枪手;看罢居庸关,又奔倒马关,倒马关元帅郎吉平,外号黑虎将军。
至此,内三关视察完毕,又到外三关。外三关首关宁武关,元帅黄如忠,外号神刀;看罢宁武关,又奔雁门关,雁门关元帅苗化雨,外号春风得意;看罢雁门关又奔偏头关,偏头关元帅石若璧,外号金刚腿。这五关形势与紫荆关大同小异,五家元帅与陈伯年不下高低。赵光义马不停蹄,奔波了两个多月,最后长长地抒了一口气:“继业,咱们总算放心了,六家元帅,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托王爷的洪福,有此六帅,边防无虞。”八月中秋节,赵光义再发请柬,将六位元帅请到宁武关。帅虎堂排下酒宴,招待众人。席间,他举杯说道:“时至今日,本王也就不再相瞒了。由于辽国形势不稳,当今皇上对内、外三关极为惦念。皇帝认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派本王以劳军为由,实际上是考察你们六位元帅。对那些不称职者,立即罢免……”
“啊!”六位元帅面面相觑,紧张起来。“哈哈,元帅们放心吧。本王能够实话实说,这就证明你们全部称职。来,向六位元帅祝贺,共饮一杯!”“多谢王爷!”六位元帅这才放心。恰在此时,旗牌官跑来,向本城元帅黄如忠禀报:“督巡元帅王仲汉驾到。”“请!”黄如忠急忙起身。走了几步,他又停下了。“王爷千岁,请您示下。”
赵光义心中纳闷:“噢?怎么还有个督巡元帅呀?”黄如忠答道:“王爷有所不知。我们这内、外三关,相距远近不等。每道关口又都是要塞,时刻离不开主将。为此,皇帝增派督巡元帅一名,他的职责是联络各关,将各关状况上奏。同时向朝廷领取粮饷,再分别为各关输送,起着督察、巡视的作用。这项差事责任重大,权威性也很强。他虽然不带兵马,没有固定的地盘,皇上也赐他元帅头衔,地位在我六人之上。”
“原来如此。”赵光义笑道:“我在京都时,起初只是个闲散的皇族。后来虽被封王,也仅仅是个荣誉称号。再加上我天性懒散,不求上进,所以对国家政务、军事建制,一概不知。这次巡边,又是在佘塘关接到的圣旨,并未和皇上详谈,所以对'督巡元帅’之事,竟然不晓得,看来,本王真是孤陋寡闻了!”“王爷过谦。”
六位元帅心说:赵光义真是位贤王。他心地坦诚,不掩己过。对将领们又是这样尊重和爱护。可惜他只是个王爷。若是皇帝,国家就有希望了。赵光义确有手段。三言五语就拢络了一班高级将领。杨继业紧挨着赵光义,他见六位元帅都站着,便提醒说:“王爷,督巡元帅来了,大家请您示下呢。”
“嗯。”赵光义并不着急。“六关七帅,这是很独特的。本王还是实话实说,对于你们六位,经过实际考察,全部称职留用。可是那位督巡元帅究竟如何?本王一概不知呀。据黄元帅所说,他的地位还在六帅之上,既然是首帅,本王就更得慎重了。”说到这里,回头问道:“继业,咱们来了两个多月,你见过那位督巡元帅吗?”“臣没见过,今天也是初次听说。”
紫荆关元帅陈伯年与督巡元帅王仲汉交情最厚。他想:王爷来了两个多月,督巡元帅不来朝见,看来王爷挑理了,我得解释几句。于是禀道:“王爷,据臣所知,督巡元帅进京领取粮饷去了。同时还到河南、安徽等地采买些布匹和棉花,为兵士们缝制御寒衣。他去了四个多月,所以未来参拜贤王。”
赵光义微微一笑:“陈元帅,你一定是督巡元帅最好的朋友,所以才急着替他说话。其实,本王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想了解他的情况。你既然是他的好友,就做些介绍吧。”陈伯年心想:好厉害的襄理王,他把人心都看透了。于是答道:“王爷,这位督巡元帅名叫王仲汉,今年刚刚二十八岁,人送外号银刀王无敌。论兵法、论武艺、论才干、论品德都属于上乘。只是,只是有一个致命的毛病,他恃才而傲,目空四海。我们六个人都苦苦劝过他,他却很难改正。”
“嗯,”赵光义点了点头。“其他各位元帅还有什么看法?""陈元帅所说极是。”众人连连附和“来呀,请督巡元帅王仲汉进见。”王仲汉与那六位元帅都是好朋友,平常见面十分随便。今天来到宁武关,听说襄理王在这,才让人禀报。他以为很快就会传见,谁知等了这么半天才让他进去,他心里有点不太痛快,可是又不能发作。只得阴着脸、皱着眉上前施礼:“臣王仲汉参拜王爷千岁。”
王爷细看,见这人未满三十岁,剑眉朗目,面白如玉,很有一股英武气慨。不由点了点头:“王元帅,听说你进京领取粮饷,又去各地采买军装,一路还算顺利吧?”“回禀王爷,国家的军饷谁敢拦劫?即便有人拦劫,凭臣手中的银刀,也让他刀下做鬼。”王爷心想:这个人是够狂的,我得敲敲他,不能任其发展:“王元帅,听你的口气,你那口银刀很英勇吗?”
“嘿嘿,怎么说呢?当着王爷,臣不是夸海口,出世以来,还没碰上过对手。所以,武林贺号“银刀王无敌’!”“哈哈,”王爷大笑。“依我看来,皇上很有眼力,只封你个督巡元帅,没让你镇守关口。就凭你这狂傲的心理,若镇守关口,肯定会出事故!”“这……”王仲汉不服。“王爷,凭臣胯下马、掌中刀,谁敢进犯,让他有来无还!”
“错了,错了。”赵光义态度和善。“王元帅,凡是有本事的人,如果居傲,那就差了一头。只有那些身藏奇才,又虚怀若谷的人,才称得起盖世英豪。本王与你初次见面,不便深说,你自己慢慢领会去吧。”六位元帅都替王仲汉捏着把汗,深怕他不管不顾,顶撞王爷。尤其是陈伯年,更为紧张。他举杯在手,岔开话题:“王元帅,王爷的教诲情深如海,从今以后,你要三思呀。来,运送粮饷,筹集军衣,一路劳累,大家敬你一杯。”
“不忙。”王仲汉的犟劲上来了。“王爷千岁,您说的那种盖世英豪,是古人还是今人呀?”赵光义并不生气:“古今皆有!“古人咱没见过,今人是谁?”六位元帅心想:完啦,怕他顶撞王爷,他偏偏顶撞。王爷是皇上的胞弟,他一旦发怒,我们也没法救你。谁知王爷微微笑道:“你若问当代的盖世英豪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着,用手一指杨继业,“就是他!”
杨继业愣了,暗中埋怨王爷:您怎么这样说话?这不是成,心给我树敌吗?其实,赵光义自有打算。他表面上收服了六位元帅,人家心里服不服呢?用人之道,在于恩威并举。这两个多月,包括今日的酒席,都是施恩。光有恩情是不够的,还必须施展威严。让六位边关元帅既感恩,又惧威,才会死心踏地的为自己效劳。这个“威严”怎么施展?只有靠杨继业了。所以他把杨继业端了出来。
这招果然见效,边关六帅心中不悦。王仲汉早已满面怒色:“请问这位盖世英豪,家住哪里?尊姓大名?”“不敢当。小可杨继业,乃佘塘关六品守备。刚才,王爷说了几句笑话,各位元帅千万不必介意……”“你算了吧!当代盖世英豪,我倒想多加请教呢!你若能胜我,这督巡元帅归你,我去当六品守备。”这话可挺难听,意思是:你那么有本事,怎么才捞个六品官?
紫荆关元帅陈伯年不愿把事情闹大,他上前劝阻:“王元帅,不得无理。这位英雄乃是杨家将!”“杨家将?”王仲汉犹豫起来。他久有耳闻,杨家将既是武林世家,又是忠厚传家。对这类名人,应该尊重。可是他的脾气又十分狂傲,刚才把弓拉圆了,箭搭上了,让他轻易收回,实在不甘心。不过,再说话却客气多了。
“原来是杨将军,恕我多有冒犯。对于你家的武艺,在下万分敬仰,只是未曾亲眼目睹。今日有缘相会,尚望不吝赐教,不知将军肯否?”赵光义没等杨继业回话,便抢先说道:“武林人物,相互切磋艺业,乃是正当之举。本王读书之余,也练过几天骑射,今日要大开眼界了。黄元帅,你这宁武关可有教场吗?”
“教场现成。”黄如忠等人也想看看杨家将的武艺。杨继业明白了王爷的用意,也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得跟随众人来到教军场。你看:紫荆关元帅、圣手书生陈伯年,居庸关元帅、长枪手柴荣芳,倒马关元帅、黑虎将军郎吉平,宁武关元帅、神刀黄如忠,雁门关元帅、春风得意苗化雨,偏头关元帅、金刚腿石若璧,督巡元帅、银刀王无敌王仲汉,七家元帅各跨战马,一列排开,龙腾虎跃。
你再看:杨继业紧催赤炭马,鞍鞒斜挂紫金刀,虽无盔甲,却是少年英武、八面威风!襄理王走上看台,面带微笑:“七家元帅,你们谁先出马,会战杨继业呀?”六关元帅答道:“我等无心比武,武功也都不如王仲汉。还是请他独自上阵吧。”“好,刀枪无眼,切忌伤亡。”
王仲汉也不谦让,催开白龙马,摘下亮银刀,力劈华山,直取杨继业。继业手擎紫金刀,接架相还。马打盘旋,战到一处金刀银刀,光辉闪闪。赵光义也是内行,心中赞道:不怪王仲汉狂傲,那口银刀确有功力。六关元帅都是武林高手,他们的眼睛看直了。半辈子浴血生涯,还没见过这么快的金刀。突然,他们异口同声,喊叫起来:“哎呀,大事不好,王仲汉一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