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从小就告诉我姐姐是天生恶种。
不仅性格偏执，还虐杀动物。
但是我最喜欢她，她一直将我保护得很好。
可后来她为了保护我，被人生生打死。
我们却没有得到任何道歉和赔偿。
那只能我亲自报仇了，毕竟恶种的基因，我也有！
1
「谁同意你们把我姐火化的，你们把我姐还给我！还给我！」
我像是撒泼的原始人，鼻涕眼泪挂了满脸，愤怒地推搡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为首的那个皱着眉头，任由我推得不停后退。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了，一掌把我搡倒在地。
愤怒地对我爸妈嚷嚷。
「当爸妈的也不管管你们的孩子吗，这里是殡仪馆，不是你们家客厅！」
我疯了一样站起来又向他扑了过去，挥动着稚嫩的拳头，用尽了我全身的力量。
男人迅速掐住了我的手腕，狠狠用力，我感觉手腕都快被他捏碎了。
但依然忍着疼痛，狠咬牙齿，目光凶恶地盯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
「我要杀了你，我会杀了你的！」
「去一边去！」
男人狠狠把我甩开，冷冽地对我说。
「要不是看你还没满十八岁，我肯定把你送去看守所！」
「把文件拿过来！」
男人的手向后一伸，另外一个工作人员将几张纸交到了他的手里。
他拿着纸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丢在了地上。
「叶小柔的案子已经结束了，证据不足，无法判定他杀，我们火化，合法合规！」
「警告你们，再胡搅蛮缠的话，我就报警了！」
2
叶小柔是我姐，比我大两岁，她十六，我十四。
在别人眼中，我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孩子，性格偏执，还虐杀动物。
这个观念甚至连我爸妈都这么觉得，一直偷偷告诉我离我姐远一点，他们怕我姐哪天心理变态，伤害我。
小的时候我确实挺怕的，因为他们把我姐说得太吓人了，跟怪兽一样。
但随着我慢慢长大，才发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尤其把时间线拉长，不难发现以前我姐是个乖乖女，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做家务，学习成绩更是优异。
我记得她拿过不少小奖状，把我羡慕得不行。
那时候我爸妈也把我姐比作成了我的榜样，要我跟我姐好好学习。
可后来不知怎么突然就变了。
他们突然说我姐的坏话，把我姐描绘成十恶不赦的人。
接着没多久，我姐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学习成绩直线下降，在学校里打架斗殴，甚至连老师都打过。
家务更不用说了，有的时候一家人正吃饭，她突然就会把碗摔在地上，扭头就走。
等再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在派出所了。
警察跟我们说，我姐在社会上收保护费，有个人不愿意给她，她上去直接把人的门牙打掉了。
我爸妈赔了人家不少钱，回家对我姐又是一阵数落，然后我姐就辍学，经常不回家了。
3
虽然她哪里都变了，但唯一不变的，是对我的爱。
因为从小被灌输思想的缘故，我在学校非常老实，有的时候受点欺负，即便是忍无可忍，也总会想办法转移视线，把愤怒压下去。
但我姐不一样，听说我被欺负，总会第一时间赶到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
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记忆犹新。
那次我被班里一个胖子打了脸，脸蛋肿起来很高。
不知道我姐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冲进我的班里心疼地摸着我的脸。
指着打我的那个胖子，要他给我道歉。
我记得当时她的手是颤抖的。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底气不足被吓到的。
那个胖子仗着自己人高马大，非但不道歉，还嘲笑我姐。
我自己被欺负可以，但听到他对我姐出言不逊，我忍不了了，随手拿起一个板凳冲了过去。
我姐拦住了我。
然而那个胖子却一拳打在了我姐的后背上。
当时我姐的眼神突然就变了，变得冷冽吓人。
抢过我手里的板凳，转身就砸在了胖子的脑袋上，给他开了瓢。
那件事我们家赔了两千块。
我姐第一次被我爸妈罚站，不许吃饭。
明明我姐我们两个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很清楚了，他们就是不听，反正打架就是错的。
那时候还是小，幼稚，容易骗。
就真觉得打架不好，尤其还让家里付出了几个月的生活费。
现在想来。
估计就是那件事让我姐……开始改变的。
虽然我爸妈不让我姐吃饭，但我也会偷偷地藏好吃的，给姐姐送过去。
我们两个在卧室，看着她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心疼极了。
姐姐满不在乎，抬起她那只也不算成熟的手，帮我擦干眼角的泪水。
郑重其事地跟我说。
「听姐姐说，以后你不许打架，知道吗？」
我使劲点了点头。
4
其实后来我姐不怎么回家了，我们两个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她经常给我钱花，给我讲述在社会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还教我该怎么应对。
每次我都听得津津有味，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我姐跟我说，要好好学习，虽然学习不一定会成功，但一定是想成功最轻松的路线。
我问我姐，那她为什么不回来上学。
我姐沉吟了许久。
「我没机会了，姐姐现在能做的，就是帮你躺平社会上的路，你加油！」
最后一次跟我姐在一起，是半个月前。
说起来我真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忍一忍，如果忍下来的话，我姐可能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5
我在上初中，学习成绩不赖，属于班里的尖子生。
都知道一般学校的小混混不会欺负好学生，下手对象往往是处于中下游的人。
但那天不知道怎么着，我们班上的富二代李正阳，突然斜坐在了我的桌子上。
问我喜不喜欢我们年级一个叫叶晴的人。
我感觉他就是在无理取闹，也没理他，光顾着写自己的作业。
可李正阳却跳下桌子，将我的课桌掀翻，反手一嘴巴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当时人都被打蒙了，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李正阳不依不饶，接着一脚把我踹倒在地，踩着我的脑袋，恶狠狠地对我说。
「叶晴给你写情书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以后踏马的离她远点！」
我被使劲地在踩着，同学们看笑话似的看着我，我感觉屈辱无比！
大脑突然混沌，浑身抖动。
等李正阳松开后，我面无表情，缓慢起身。
抄起一支钢笔就插进了他的肩膀里。
李正阳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但我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那时脑里只有一个想法。
杀了他！
我非要杀死他！
还是同学们及时拦住我，李正阳才慌乱逃离。
后来按旁观者说的，我当时的眼神看着都害怕，本来是不打算拦的，但他们觉得如果不拦的话，李正阳真的会被我用钢笔捅死。
我以为这件事会闹大，最起码会见家长是肯定的。
可李正阳谁都没说，甚至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连老师和学校都没察觉这件事。
我以为他是知难而退了，却未曾想第二天下午放学的时候。
他带了十几个社会上的人，把我堵在了离学校不远的公园里。
6
他们拿着木棍和砍刀，叼着烟，直愣愣愣愣地看着。
李正阳的嘴角颤抖着，死盯着我的眼睛对那些人说。
「下手不用留情，不打半死不许停手，有什么事情我兜着！」
这些人朝我冲了过来，我用书包挡住身体。
这时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胳膊，用力把我拽到了后面。
是我姐，她代替我迎了上去。
我想跑上去帮她，她回头朝我大喊。
「快回家！」
突然，一根木棍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我姐的头上。
鲜血顿时从她的脸颊流下。
「姐！」
我姐摇摇晃晃的，我冲上去抱住了她。
声泪俱下。
「快……快走啊，别管我！」
我姐用力把我推倒在地，等她起身的时候，一把刀捅进了她的肚子里。
那个捅人的小混混被吓坏了，松手以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李正阳跟其余的人也慌乱逃离。
7
我姐死了。
李正阳家里的势力很强，再加上他是未成年，这件事根本就没引起什么波澜。
他照常上学上课，丝毫没受到影响。
那些行凶者也凭空消失了。
反观我们一家，作为受害人，却在四处奔波，搜集证据。
狼狈得身心俱疲。
且四处碰壁。
最后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我姐的遗体上。
毕竟身上的伤，是铁打的证据。
直至今日，殡仪馆的人居然没有通知我们，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把遗体火化了。
我们彻底没了翻盘的途径。
事发到现在，别说道歉和赔偿，连个说法都没有，就结束了？
我不同意！
8
看着殡仪馆工作人员嚣张的态度，我的心跳加速，状态跟捅李正阳时差不多，浑身抖动。
狠狠盯着他的眼睛。
男人居然被我吓得后退几步。
我冷冷地说道。
「我是未成年。」
然后抱着姐姐的骨灰盒，毅然转身离开。
过程中，我听到男人跟我爸妈说。
「好好管管你家孩子，就刚才他那个眼睛，感觉要杀人一样，现在不管，以后可是会出大事的！」
「是，我们知道了……辛苦你了。」
听了我爸妈的话，我心灰意冷。
9
到了家里，我爸妈驳斥我，要我把我姐的骨灰拿去外面。
明天埋了。
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还说我姐就是咎由自取，自己选的路，怪不了别人。
我终于忍不住了，把骨灰盒轻轻地放在桌案上，咬牙转身。
眼泪瞬间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看着面前既熟悉又觉得陌生的爸妈，我哽咽地问道。
「我姐难道不是你们亲生的骨肉吗，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是错的！为什么！」
「小南，你怎么了？你发什么疯呢？」我妈不解地看着我。
我倔强地擦掉了脸上的泪。
「你们不觉得你们教育有问题吗，两千块和孩子的未来，你们选的是什么，是钱！」
「怎么，按你们的想法，是不是怎么受欺负都行，但是绝对不能惹事，让家里面破费！」
「小南，你姐不但到处惹是生非，还牵扯到家里，这些情况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都是你们逼的！」
我崩溃地抱住了姐姐的骨灰盒，声泪俱下。
「就是你们整天给我灌输不要打架的思想，从来没跟我说过也不要受人欺负。」
「所以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被人欺负得不成样子，忍气吞声，我姐为了我第一次跟人打架。」
「哪有什么天生恶种，她当时连手都是抖的！」
「她只是想保护我，有错吗！」
「你们呢，不分青红皂白，连饭都不给我姐吃。」
「你们知道我姐在饿了两顿后，偷偷吃我给她拿的饭，当时的样子吗？你们知道吗！」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们后来做了什么？」
「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我姐打架让你们赔了两千块，所有人开始数落我姐，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们难辞其咎！」
我爸妈沉默了。
但丝毫没有伤心愧疚的样子。
从我姐一出事，他们连滴泪都没流过。
可能很早之前就不把我姐当成他们的孩子了。
甚至连骨灰盒都不愿意多留一会。
至于奔波找证据，呵，无非是为了钱。
终于我爸开口了。
「小南，我知道爸妈对你姐有亏欠，但她如果不这么固执，完全可以改变的。」
「你听爸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已经努力了，扭转不了什么就顺其自然吧。」
「那家人我们惹不起，我们开始新的生活，爸妈还指望着你出人头地呢。」
呵——！
我冷笑一声。
「你们以为，我现在的成绩是你们教育得好吗？大错特错，是我姐暗地里不断地开导我，引导我走正确的路。」
「我姐死了，我的信念也消失了。」
「你们不是容不下她吗，好，我们走就是了。」
10
我不顾他们的阻拦，抱着我姐的骨灰盒，离开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