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川,如今我高中状元,你已配不上我。 从今往后,你我一刀两断。”薛贵一脸冷漠的对我说。
我靠卖豆腐供他寒窗五年,他一朝得志,竟然毫不犹豫的抛弃我。
我质问他,我任劳任怨供你读书,你就这样对我?
一个女人站出来,说:“他能成为新科状元都是因为我,和你这个黄脸婆有什么关系?”
说话的是江州知府之女任盈盈,她贪图薛贵前途,义无反顾做了小三。
我与她理论,薛贵毫不犹豫扇了我一耳光,让我给任盈盈道歉。
最终,他们把我扫地出门,流落街头。
可惜他们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皇帝失散多年的长公主,当然,我还有一层身份更加恐怖。
1
鸡鸣之时,我就早早起床了,生怕耽误薛贵进京赶考。
我为他准备好早饭和包裹时,天色还朦胧未亮。
薛贵是我夫君,五年前,我受伤昏迷,是他救了我。
我从七岁那年被师父养大,不知父母是谁,师父向来对我极严。
从未感受过亲情的我被薛贵感动,他又对我极力追求,我便以身相许,嫁给了他。
薛家世代为农,林父死的又早,薛贵和母亲相依为命,家徒四壁,
唯一能改变命运的便是发奋读书,金榜题名是唯一的希望。
其实,泼天富贵只要我想要,唾手可得。
因为我师父是昆仑虚之主姑射神女,主宰天下四洲八荒,各国皇族贵胄见她都要俯首拜谒。
而我则是她亲自指定的继承人——昆仑虚新主。
只是,我更喜欢过普通人的日子。
粗茶淡饭,陇间蔽舍我都无所谓,只是,既然蟾宫折桂是夫君的毕生之梦,我便不遗余力支持他。
自从上次我受伤之后就和昆仑虚断了联系,没有师父妙药的帮助,我一身修为也尚未恢复。
我想等到薛贵功成名就之时,就和他一起去见师父,到时再向她赔礼道歉。
五年来,我默默支持着薛贵,让他吃好,喝好,休息好,不让一切外在因素干扰他。
我把亲手做的新衣,香包,还有在相国寺求来的平安符都装进他的包裹。
“夫君,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看着睡眼惺忪的薛贵,我心疼道。
同时,我揭开锅盖,热气冒出来,我赶紧把新做的豆腐脑和肉饼端上桌。
平时家里根本就不舍得吃肉,因为家中一切开销都是靠我卖豆腐的微薄收入在支持。
战乱年代,百业萧条,普通百姓能吃饱肚皮就已经不错,平时饭桌上能有个鸡蛋已是最大的奢侈了。
“娘子,辛苦你了。”薛贵心疼的看着我。
然后,他抓起我满是老茧的手,捂在掌心,心疼道:“娘子,你累坏了吧?”
我心中暖暖的,摇头说道:“不累。”
薛贵拉着我坐下,柔声道:“娘子,你也一起吃吧。”
“我已经吃过了,不饿。”我在围巾上擦着手,忙推脱道。
其实我根本就没吃,能让夫君多吃一点,我饿一顿也没什么。
“就是,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上桌吃饭!”
此时,婆婆走进来,她语气刻薄的说着。
2
婆婆虽然出身贫苦,但是贫苦和善良并无什么必然联系。
反而她恰恰验证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
自从我入门开始,她就拿三从四德那一套来约束我,越是穷,规矩就越大。
据说,以前她还挺勤劳,不过自从我过门后,她就变得悠闲了。
家里里里外外,大小活计基本都是我一个人在张罗,我每天卖完豆腐,回家还有一大堆繁琐的家务要做。
婆婆安心做起了“太皇太后”,时不时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常常拿家法说事儿。
虽然心中有气,但是,为了夫君我都忍了。
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况且,夫君待我还是不错的。
虽然平时他帮不上什么忙,但好在知冷知热,嘘寒问暖。
他说过,他一定会让我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待他金榜题名时,便带我阅尽长安之花。
我期盼着那一天。
“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给贵儿打倒碗水来,一点儿眼力劲都没有!”
婆婆乜眼看着我,一脸不满道。
为了夫君,我忍了。
我什么都没说,低头去给夫君倒水。
此时,薛贵站起来,拉住我,柔声道:“不用,我自己来。”
婆婆不满道:“贵儿,你可不能惯着她。这是她做妻子的应该做的。”
薛贵道:“妈,宝川平时就够辛苦了。这种小事我自己做就行了。”
婆婆这才算罢休。
用罢早餐,薛贵即将启程,我为他整理好衣服,然后掏出一个层层包裹的手绢,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二十两碎银。
我把碎银塞到薛贵手中,说道:“夫君,这是这几年我卖豆腐攒下来的钱。全在这里了,你作为路上的盘缠吧。”
婆婆登时把脸沉下来,高声叫道:“什么,这么多年,你就攒了这点银子?钱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都被你挥霍了。我们贵儿娶了你可真倒霉!”
3
婆婆那样子看起来就想要吃了我似的。
她就是那种不是蠢就是坏的人。
这年月,普通百姓家一年有五两银子的收入就算“粗为小康”了。
这还是说毛收入,一年到头来,柴米油盐的开销就能耗尽所有,能存余的人家几乎没有。
这二十两银子是我起早贪黑,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可我也从来没说过什么,可到了婆婆嘴里,我却成了好吃懒做,不知检点的女人。
我忍不住道:“妈,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我未进薛家之前,你们还靠着挖野菜度日。是我进门后才让这个家有了今天的光景。不信你问问街坊四邻,谁家能拿的出二十两现银。”
婆婆一听,登时火冒三丈,大喝道:“好啊,你都敢跟我的顶嘴了是不是?现在贵儿还没走呢,等贵儿一走,你岂不是是要反天?”
好嘛,我跟你说孔子,你跟我讲老子,我跟你讲老子,你跟我掀桌子。
完全不可理喻。
只是,没想到一向理解我的薛贵此时也皱起了眉头。
“娘子,虽然二十两银子确实不少了。但是,京城不比我们这种小地方,宿餐费用都高。恐怕这二十两银子是不够的。”
他说的倒是实情,我想了一下说道:“要不,我再去找亲戚街坊借点儿,等我攒够了,再还他们不迟。”
我话音未落,婆婆又尖叫起来:“借?你想让我们薛家债台高筑啊,你还嫌我们日子过得不够苦是不是?”
真是不知她要闹哪样,于是我说道:“妈,那你说怎么办?”
婆婆伸手把我腰间的一块鱼形玉佩抢了去,道:“这东西戴在你身上也是浪费,不如拿这个到钱庄去换钱,应该值不少银子。”
4
我急了。
这块玉佩是我从小就戴在身上。
我的记忆是从七岁开始的,七岁以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跟着师父。
师父说,我是从路边捡来的。
捡到我的时候,这块玉佩就在我身上。
她说,这块玉可能是我能找到亲生父母的唯一佐证。
这么多年来,我很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很想见他们一面。
这块玉也是我唯一的寄托。
前段时间,有一个锦衣玉缎的人看中了我这块玉佩,想要高价买走,我都没同意。
情急之下,我不顾一切把玉佩抢过来,大声道:“不行!这块玉不能卖!”
婆婆反手就抽了我一耳光。
“贱婢!这个家是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你三从四德是怎么学的?对了,你没有父母,也没有什么教养。既然如此,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
说着,她就让我跪在祖宗牌位面前,拿来一根掸子,就要施家法。
我向宝川投去求助的目光。
宝川求情道:“妈,算了,这块玉是宝川的命根子。不能卖的,你就不要再为难她了。”
婆婆道:“不行,今天是我儿启程的日子,不能让这个贱婢平添晦气, 必须把这一身晦气打走!要不然,影响到你春闱怎么办?”
我都要笑了,这是什么神仙逻辑?
薛贵一脸无奈,又有些哀求的看着我:“宝川,子曰: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圣人之言不敢违啊,你就忍一忍吧,一会儿就过去了。”
我心里虽然生气,但是想起我重伤那夜,薛贵为我做的一切,还是都忍了。
5
我跪在林氏祖宗排位前面,婆婆的掸子一下一下抽在我的后背上,渗出一道道血印子。
钻心的疼痛袭来,有好心的街坊来劝阻,婆婆才罢手。
最终我保住了玉佩,又从街坊邻居那里借了几两纹银,才算凑齐盘缠。
春寒料峭,我站在寒风中,忍着背上的阵阵刺痛,目送薛贵离开。
“娘子,我定不负你!”
薛贵转身朝我摆手。
有他这句,我觉得自己的一切付出都值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磨豆腐。借了那么多钱,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啊!”
婆婆催促着。
我没说什么,还是转身回去磨豆腐了。
我依然起早贪黑,恪守着为妻之道,盼望着佳信良人。
御书房内。
皇上正与礼部侍郎参订前三甲最后人选。
此时,一名探子来报,他在清河县发现了戴着双鱼玉佩的女子。
皇帝激动的有些失态,他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
他又细问一番,确定那玉佩是真的,那张威严的双目中竟是闪出泪花。
他寻找了十几年的女儿终于有眉目了!
他得知现在女儿的名字叫秦宝川,嫁了一个丈夫叫薛贵。
而且薛贵恰是今年春闱的考生之一。
皇帝立刻差人把薛贵的答卷取来。
看过之后,皇帝点点头,此子虽有些才华,但也称不上状元之才。
不过,皇帝还是决定把今年的状元给薛贵,算是弥补这些年对女儿的亏欠之情。
“传旨下去,钦点薛贵为今年新科状元。另外,摆驾清河县,朕要微服私访。”
盼着,盼着,夫君终于回来了。
6
他骑着高头大马,身披大红花,黄土铺道,净水泼街。
夫君不负众望,考中了状元。
那天万人空巷,镇子上的人都来看他了。
我和婆婆自然也是脸上有光。
我擦着眼泪,由衷的为夫君感到高兴,寒窗十年,他的付出终有回报了。
很快,我们家的院子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夫君自然是全场的焦点。
婆婆更是一脸自豪,挺着胸脯,接受众人的夸赞和逢迎。
和乡亲们寒暄几句之后,夫君高盛宣布道:“谢谢各位相信,今日我能幸得高中榜首,要感谢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妈,是她生我,养我, 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
婆婆腰杆更加挺拔,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夫君继续说道:“我还要感谢一个人,这么多年来,这个人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我,任劳任怨,为我付出了所有。她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的心砰砰直跳,热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
算他有良心,我这几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下面,我要请出这位贵人,和乡亲们见一面。”
很多熟悉我们家情况的人都看向我这边,有几个女人向我投来嫉妒羡慕的目光。
我心跳更加厉害了,到了这关键时候,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正要迈步走到场地中间,此时一个身穿鹅黄百蝶氅衣的女子却款款走到薛贵身边。
薛贵拉住女人的手,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一番,一脸甜蜜。
然后,薛贵向乡亲们大声宣布:“我要感谢的贵人就是她,江州知府任家的千金,任盈盈。”
我登时感觉脑袋“嗡”的一声。
(卡点)
7
我眼前一阵眩晕,几乎要晕过去。
我做梦也想不到,他口中的贵人竟然是另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我认识,她和薛贵是同窗。曾经来家里几次,说是来送书的,现在我才明白,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我迈步走上前,盯着薛贵质问他,为什么要背叛我,这么多年来, 是我不辞辛苦,任劳任怨,用微薄的收入来供养着这个家。到头来,你竟然背叛了我,你还是不是人?
任盈盈一天挑衅的看着我,嘴角挂着嘲讽和蔑视。
“哎呦,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和薛郎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果不是你从中横插一杠子,我们早就成全了好事。”
她亲昵的挽着薛贵的胳膊,薛贵欣然接受,就像她才是他的妻子。
婆婆趁机道:“秦宝川,我劝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没爹没娘的野种。如今我们贵儿是当今圣上钦点的状元郎,你如何配得上。只有任小姐才是贵儿的良配啊!”
众人议论纷纷,很多人纷纷点头。
任盈盈笑道:“黄脸婆,现在你明白了吧,现在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是我。如果你还想留在这里,也很简单,我可以让你做我身边的奴婢,伺候我和薛郎起居,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看着任盈盈那张绿茶脸,从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不做山主好多年,但不代表我是软柿子。
以前我让着薛贵母子,是因为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一个绿茶婊算什么东西。
她把脸凑上来的时候,我毫不客气,一巴掌就拍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五个鲜红的指印就在任盈盈的脸上跳起来。
8
任盈盈捂着脸惨叫一声,吃惊的看着我。
她可能怎么也想不到我会突然对她动手。
她眼泪马上就来了,哭着跑到薛贵身边,大喊着:“薛郎,你看她啊,这个黄脸婆敢打我。”
薛贵刚才也愣住了,我平时对他百依百顺,逆来顺受,他是第一次见到发怒的我。
不过,他还是确信能对我随意拿捏。
他脸色瞬间沉下来,他什么都没说,过来就给我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更疼的是我的心。
我没想到,这个我深爱了五年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绿茶,毫不犹豫的打了我一耳光。
我当然能躲开的,但是我没有躲,也没有眨眼。
我就是要看看,他在最后时刻会不会收手。
他没有,而且,这一巴掌毫不犹豫,全力以赴。
他为了证明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有多深,就以我为献祭。
好个狠毒的男人。
这一刻,我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实面目。
他和任盈盈勾搭成奸,无非因为任盈盈是知府的女儿,想要利用他们家的权势。
而任盈盈无非是看中了薛贵状元之才,料定他前途无量。
两个人都是一路货色。
此时,薛贵更是拿出一纸休书,丢到我面前,道:“秦宝川,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妻子。往后余生,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盈盈。”
看着脚下的一纸休书,我冷笑起来,笑声渐渐的变大,最后变为仰天大笑。
婆婆说我是受到刺激气疯了。
大概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他们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我忽然停住笑声,冷冷的盯着薛贵。
薛贵从来没有见过我这种眼神,显然被吓住了,不禁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以往居高临下的神态。
“薛贵,这一巴掌算是我还了你的救命之恩。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互不相欠!”
说着,我拿起那封休书,撕得粉碎。
婆婆冷笑道:“呦,你这贱婢,把自己当成金枝玉叶了,断了就断了,我们求之不得呢!”
薛贵笑道:“宝川,我实话告诉你,我薛贵的娘子就应该是盈盈这种千金贵胄,而不是你这种整日在市井厮混的贱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