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

窸窣颤栗，一只鸟巢

在我昂起的头上晃动

在嵯峨的枝枒间

一只鸟巢显露无遗

像是随意堆砌的一窝树枝

最外面杂乱的树棍

应该只是整个巢的屋顶

它的内部由泥土做成

浑圆的泥质碗当中

一定铺垫着树叶和草根

作为房屋的内部装修

至于每晚一家人的睡床

当然要使用最柔软的材质

羽毛、细草叶和毛发团

要花可观的时间和精力

才能完成这不凡的建造吧

世界上有多少个鸟巢

就有多少种修筑形式

一只只舒适的小巢

荡漾着鸟家庭过日子的欢愉

它们所处的位置也千差万别

树上或灌丛中

草丛或芦苇

树洞或缝隙

墙壁或崖壁

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上

没有人能真正读懂一个鸟巢

每一个鸟巢都在树枝间

坠落着神秘的歌声

从一粒小小的鸟蛋

有一道细细裂缝开始

鸟巢里便热闹起来

随着小鸟逐渐长大

鸟巢越来越拥挤

以致后来，都没有

老鸟父母的立足之地了

等到有一天小鸟飞离

鸟巢早已破烂不堪

一只鸟飞走了

又一只鸟飞走了

枝枒间残存的鸟巢

就如一间废弃的老屋

不再神秘，空空的

突兀在秋野之中

在一个暴雨如注的黄昏

西风的料峭中

干枯的树枝上

突然散落了鸟巢

我拾起来

空空如也

而一个永恒的声音

远远地，好像在呼唤

蕴含着非尘世的不可抗拒性

在屈曲舒展的树枝上空

我并不知道它在呼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