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生重女，世人皆知我能死而复生。

被选为大周未来太子妃后，我被困于明宫中永守贞洁。

苏璋是被献给我的奴隶。

明宫中的人欺他辱他，唯我次次救他。

但他并不感谢我，他说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被囚在此地。

为了报复我，他在众人面前说我勾引他。

五年后，苏璋起兵谋反攻入皇宫。

他说找到太子妃者赏黄金万两。

但他不知道的是，我早因失贞而死于烈火之中。

1

苏璋带兵闯入明宫的那一日，我仍被囚于明宫之中。

他们都说，苏璋是回来找我重修旧好的。

但是，只有我知道他的心里有多恨我。

「生擒太子妃者，赏黄金万两！」

听到这句话，我还在想他会用什么方式来折磨我。

不过他可能要失望了。

毕竟，我早就不是太子妃了。

我死了，死在了那场他点燃的烈火之中。

我出身于洛阳王氏，便是在京都这个姓氏也排的上名号。

我出生的那一日，天降异象，百鸟朝贺。

钦天监从古书中得出重女降世，当为国母。

重女，即能死而复生之人。

陛下立即命人搜查全国，找出重女。

一岁时，我被找到，陛下将我封为太子妃，自此永囚于明宫。

至于太子，还未确立。

与家人分离的年龄过小，以至于我的脑海中没有留下对他们的一丝印象。

在我的记忆中，只有自小陪伴我长大的侍女昭栗。

我十五岁时，明宫中进了一批奴隶。

将他们送进来的人说，太子妃可以肆意处置他们。

我不明其意，这时我注意到了苏璋。

他有着狼一样的眼睛。

在他眼中，我们似乎都是他要杀死的人。

我提起了兴趣，于是将他留了下来，让他随身侍奉在我的身边。

但这一留，似乎就留出了仇。

「陛下，太子妃已带到，请陛下发落！」

苏璋原本满心的忐忑，但是看到面前的宋潇潇时却皱起了眉。

「她是太子妃？」

身边的侍卫不解其意，只诚实地点头。

我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笨蛋，我早就死了。」

如果不是该死地留在了这个地方，我估计早就投胎，现在都能打酱油了。

苏璋对我总是没有好脸色，这一点让昭栗很不爽。

我倒是不甚在乎，反而总是拦着昭栗朝他发脾气。

在社会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没钱都是不行的，就算是明宫也一样。

苏璋无财无权无势，可以说是明宫的最底层。

我常常见到有人欺辱于他，这个时候，我就会上前解救他。

「他是我的人，你们动一下试试？！」

我虽无实权，但好歹还有个名头，总能唬唬人。

下人见状，也只好离开。

我转头看向苏璋，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激之色，反而满是厌恶。

「苏璋，你很讨厌我吗？」我问。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囚禁在这里。」他答。

我：？又不是我要找奴隶的。

但看他那副样子我就知道他听不进去什么。

不过现在的苏璋倒像是能听进去点什么。

「宋潇潇，她呢？」苏璋沉着脸问面前跪着的女人。

宋潇潇仰头一笑，「谁？王泱吗？」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苏璋的手掐住她的脖子。

「咳咳。」宋潇潇不断咳嗽着，「你放开我我就说。」

苏璋松开手。

「你不知道吗？她死了，你逃出明宫时放的那一把火烧死了她！」

宋潇潇的声音尖利而刺耳，像是报复一般大笑出声。

「当初你与我联手时我就知道你放不下她，怎么，如今知道后悔了？！」

「晚了！哈哈哈！」

苏璋的脸色如墨一般黑，喃喃道，「不可能，她可是重女，怎么会死？」

「尸体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卫连忙派人去找。

而宋潇潇见到他这一副模样后终于是笑够了。

她的眼神鄙夷，「说真的，苏璋，你这种兔子跑了才知道抓的男人，我看不起你。」

苏璋没有理会宋潇潇的胡言乱语，命人将她押入了大牢。

有人告诉了苏璋我的尸首在何处，他连忙赶了过去。

「我不是被火烧死的吗？哪里来的尸首？」我有些奇怪。

我没有控制住好奇心，跟了上去。

2

明宫之外，御花园中的一角，立着一个小小的衣冠冢。

「陛下，这就是在御花园中私立衣冠冢之人。」

「昭栗！」我惊叫出声。

自我死后，昭栗就被调出了明宫，我也没机会见到她，没想到她是在御花园做事。

看着那小小的衣冠冢，我忍不住感动了起来。

谢谢你昭栗，虽然你烧的纸钱我没有收到，但我会记住你的。

也不知道地府是否有钱庄，这钱能不能存。

昭栗被人带到了苏璋之前。

「她是怎么死的？」

昭栗冷笑一声，「怎么？陛下不知吗？」

「那场火可是您放的！」

苏璋终于心如死灰，相信了这个事实。

场面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其实，他们俩也不是一直都针锋相对。

我在明宫时，常常喜欢酿酒。

这时，我便会要苏璋去为我采院子中的梅子。

青梅酒最好。

从前这项工作是昭栗负责的，昭栗怕他偷工减料，就非要去院子中盯着他。

我觉得有趣，便也去了。

苏璋站在树上，昭栗在树下喋喋不休。

那一日，阳光正好，微风吹动我的手腕，露出点点斑红。

我微笑着看向树上的苏璋，却与他的目光不期而遇。

那一刻，是未曾预料到的怦然心动。

我们同时撇过脸，红了双耳。

摘满一筐后，他从树上下来了。

他将篮筐交给昭栗，难得地问了一句。

「你喜欢喝酒？」

我笑着摇摇头，「不喜欢。」

苏璋还想问些什么，但被打断了。

「殿下，未时三刻已至。」一个侍从道。

昭栗的脸色一变，担忧地看着我。

我倒是早已习惯，反而笑着冲她摆摆手，「我先走了，记得把酒给我酿好。」

苏璋不明所以，看不懂我们在打什么哑谜。

我走后，他问昭栗。

「你喜欢喝酒？」

昭栗面无表情地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

「陛下，太子已经伏诛，还请您发落！」

「让他等着！」苏璋大喝一声，吓得所有人跪伏在地。

「陛下，他说，说有重要的事要向您禀告。」

苏璋按下不耐的神色，吩咐人将昭栗送回明宫，又在养心殿召见太子。

其实，我与这位太子仅仅只见过一面。

在他被确立为太子后，我被特许出了一次明宫，前往东宫。

作为中宫嫡子，他身上确实有天子之资。

与他会面的过程很和谐，没有令人不适之处。

但也十分无趣，因此闲聊了几句我们便各自回宫了。

若是在和平年代，他或许算得上一个明君，但是在如今这个乱世他的能力就远远不够看了。

大周自古便实行奴隶制，但近年来奴隶与贵族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各地奴隶揭竿而起，想要掀翻大周统治。

而在这条路上，苏璋胜了，成了这个国家最新的主人。

「你有什么话要说？」

太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苏璋，当初我真不该引狼入室，让你进入了明宫。」

苏璋冷笑一声，「周沅，你以为你还是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吗？」

苏璋站起身睥睨着他，「当初我本就在起事之前，若不是你的肆意妄为，我又怎么会……」

「怎么会爱上王泱是吗？哈哈哈！」

我只能说周沅和宋潇潇不愧是一对，死到临头还十分嚣张。

「那你是不知道，为了挑一批好看的进去我是花了多大功夫。」周沅不管不顾道，「我告诉你，你眼中高高在上的重女，在我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若不是父皇非要立她为太子妃，我又何必花费心思让你们入明宫！」

我惊讶地看向周沅，原来是他把人送进来的，就为了让我喜欢上一个奴隶。

「若她失了贞洁便再也不能当太子妃了，不过我这也算是误打误撞地成全了你们这对野鸳鸯吧。」

3

听到这个词，苏璋的脸上满是怒气，一巴掌甩在了周沅的脸上。

「你不配这么说她！」

我近距离地观察着苏璋，他好像真的很生气。

「你与宋潇潇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若是个男人，就该自己跟你父皇说不想她，而不是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你以为我不想吗！」周沅双目猩红地道，「你不知道何为重女，父皇废了我都不会废了她！」

苏璋双目一滞，「你什么意思？！」

但周沅却半句话都不再说了。

「拉下去，无论如何让他把话吐出来！」苏璋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狠戾。

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还好我已经死了，不然对上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璋再去明宫的时候，昭栗从我曾居住的废弃的殿宇中整理好了我的物品。

「当初殿下逝世时我没有机会带她的东西出去，只有她送我的一方手帕能勉强立为衣冠冢，如今倒是不知该放些什么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昭栗转身看见了失魂落魄的苏璋。

「苏璋，你记不记得你曾问我那青梅酒是干什么用的？」

苏璋点点头。

「现在我告诉你，那青梅酒是我殿下治伤用的。」

苏璋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她贵为太子妃，谁敢伤她？」

昭栗凄惨一笑，「你可知道，重女，是能死而复生的。」

「可，若是不死，谁能知道她能死而复生。」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昭栗大喝一声，「如果不是因为殿下能死而复生，他们怎么敢肆无忌惮地对殿下下手，怎么敢在殿下身上试那些毒药，怎么敢放出殿下的血让她流血而亡！」

昭栗的眼中已满是泪水，双目欲裂，「乾天院的那些人，根本没有把殿下当人！他们仗着陛下允准让殿下遭受了十几年的酷刑，他们罪该万死！」

我默了默。

其实，死亡对我而言，已不是什么大事。

一岁时的记忆我并不记得太清，但唯有一个场景让我至今难忘。

我被包裹在襁褓之中，无数张人脸围着我。

他们像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一般，将我溺入水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