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女主人闻声过来，看见二民胳膊上的猫抓痕已经结了痂。
“没事儿的阿姨，在家时候有时候也会被猫挠到。”
“嗯，我听娇娇喊，就过来看看，还好，没肿也没化脓应该没事儿，咱家这猫是娇娇大姑去年抱过来的，抱过来的时候说打过疫苗了。”
“我大姑什么时候说过打疫苗了，我咋不知道？”娇娇插嘴道。
“啥都你知道，你那会刚上高一，这点事儿还得给你汇报咋的？”
“汇报也不是不行哈哈哈……”
“行了，你俩快睡吧啊！你明儿还得早起去学校，二民也得起来干活呢。”女主人说着推门出去了。
“哈哈，知道啦老妈。”
“二民，我家猫打了疫苗还好，你可以不当回事儿，这要是被狗咬，那可不管怎样都要去打疫苗了，听说狂犬病可厉害了。”
“嗯，我知道的。”
二、
转眼间，二民来城里打工已经满一个月了。
从不熟悉到熟悉，从男主人嘴里所说的二民干活手慢的问题，也因为她不断的重复这些工作，而不再是问题。
她现在做什么手速都快的惊人，豆皮揭的甚至比男主人豆皮出锅的速度还要快。
有很多次，二民揭完豆皮晾到竹竿上又收回，撒盐，分割，打包完，男主人下一锅豆皮还没出来。
她呢，就站在案板那，看着男主人用机器把类似豆腐脑的东西盖上个木盖子再等上些时候，把那一箱子的东西压成豆皮，或是趁男主人压豆皮的时候，去里屋把米用水泡上，因为男主人说提前把米泡上，等吃的时候米才会软。
每到这个时候，男主人总要夸上一句：“二民，现在挺厉害啊，都开始等着我了。”
二民也会有耍脾气的时候，有时候男主人压的豆皮因为不够火候或是豆腐脑一类的东西没铺平整，导致出锅的豆皮四周偏厚，中间偏薄甚至露窟窿在笼布上揭不下来的时候。
二民便开始撅着嘴有些暴力对待主家这些贴了豆皮的笼布，这时男主人就笑说：“今天叔活没干好，看把二民给气的……”
二民不好说什么，只是听男主人这么说，又不好意思生气了。
三、
二民来的这些天，每天照例都是那些工作：帮女主人推三轮车、用簸箕筛豆子、揭豆皮、生豆芽、挑豆子、做三顿饭，洗三顿碗，偶尔给主家洗衣服，外加晚上饭后装酸菜……
每一天都一样，又仅有一天不一样，那就是发工资的日子。
二民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是2003年的11月25日，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收入的日子，也是第一次收到可以完完全全可由自己支配钱的日子。
这天晚上，饭毕，她收拾完碗筷，与往常一样把要装的酸菜盆奋力搬到客厅桌子上，依旧拿了包装袋，封口机放在一旁。
女主人一边与她装着酸菜，一边和她闲聊着家常。
待酸菜装完，二民正想收拾桌子上的一片狼藉。
女主人发话了：“二民，你来我家今天刚好满一个月了，得先把这个月工资给你了。”
二民嘴说不着急，心里却十分惦记。
她接过女主人递过来的钱，看了看是两张100，一张50，一张10块，一共260块钱。
二民十分不解，村里詹家老大和自己说的时候明明说的是这家280块一个月，杨春风和刘二丫去的学校食堂是300块一个月，怎么这会变成260了？
“阿姨，不是说280一个月的吗？”
“不是，本来说的是240一个月，你现在干的也挺好的，多给你20，260一个月。”
二民没再说什么，把钱揣进裤兜继续去忙了。再转回屋里，女主人说：“二民，你知道和你一起来的那俩小姑娘不干了回家了吗？”
“不知道啊！”
“不干好几天了，说学校食堂每天早上四五点起，地上还老有水，得穿雨鞋。”
“噢，她俩是亲戚，可能一个不想干，另一个也不想干了吧！”
四、
二民活干完回了屋子，将260块钱的工资放进贴身的口袋。
又拿起了桌子上的书，自从娇娇说屋里的书她可以随便看以后，二民每天临睡前，总要拿一本来读一读，娇娇的课外书不少，二民最喜欢的文学类的，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忘记了时间，经常能看到夜里十二点多。
为了不让女主人发现她点着费电的灯看书，她只好在睡前，关上房门，站在走廊里，测试屋内哪里能通过门框缝隙透光，然后再拿报纸直接将缝隙堵上。
果然，女主人再没发现二民的点灯熬夜这一回事儿。
发工资的第二天，二民中午收拾完，趁男主人睡觉的空档，去外面小商店给自己买了1.5元的小零食——江米条。
这种油炸类外表粘白糖的零食是二民的最爱，至少在她那个年龄是！
五、
一路上，她拿着称来的江米条嘎嘣嘎嘣的嚼了起来，像是咀嚼一种自由。
从前上学的时候，每逢周一早上找李爸爸要吃饭钱的时候，李爸爸常常就一两句话“上周剩下多少？三块够不够？”“呐，给你，省着点花！！！”
可李爸爸从来不知道，二民在学校，已经到了省无可省的地步，她心疼爸妈，知道爸妈作为农民赚钱不易。
李爸爸规定一周十五块钱的标准，她常常只花十二三块，早上去打三毛钱饭两毛钱菜，中午吃一块钱三个的菜包子，晚上泡一袋一块钱三袋的甲一麦方便面。
平日同学们的小爱好，买根冰棍儿，买根辣条，她也极少参与……
回想起从前，二民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
至少她终于不用再看着李爸爸的脸色花钱，再也不会有小学时，因为李爸爸故意拖着不交那十块钱学杂费，而被老师叫起来训斥说：“你不交是吧，就你一人不交是吧，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再也不会有中学时期李爸爸拖沓不交五十块“微机课”学费，而被老师叫起，当着全班几十号同学面说交不出钱的原因了。
想到这，她便更加感激对她不错的主家，她知道自己现在才17岁，别的有名的工作单位，无论如何，也不敢雇佣她的。
况且，她一个乡下女孩，没人介绍，又能去哪呢？又能做什么呢？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