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办公室总是格外热闹。有人在吃早餐，有人在化妆，还有的人忙着点外卖。
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但是睡眠不足对身体也不好呀。踩点打卡的人多多少少是揣着早餐来上班的。
“呕……”葱油拌面的味道从不远处飘来，还混合着浓郁的脂粉香熏得顾玲直犯恶心。
“顾玲，你不会是怀孕了吧？”前排的女同事转过身来问，“毕竟天天都在这办公室待着，这些味道你应该早就闻习惯了呀。”
“不……不可能吧。我都有吃药的。”顾玲犹豫着打开了记录生理期的app。
“推迟了十五天！”同事惊呼出声，引得众人纷纷回头看向她们。
“我们最近不是总加班吗？可能是太累了吧，我生理期一向没那么准。”顾玲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
“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稳妥点。”同事说完回了自己的工位，留下顾玲呆愣愣的出神。
现在正处于经济下行的特殊时期，公司已经显现出要裁员的迹象。如果这个时候怀孕，恐怕不用等裁员就得自己滚蛋了。
费扬是二婚，他和前妻育有一个女儿。每个月还得给抚养费。她和费扬也有一个女儿，今年刚刚六岁。好不容易脱手了，自己可以出来上班偶尔还能和朋友喝个咖啡。如果一旦怀孕，一切就会又回到原点。一个人要养三个孩子，两个大人，恐怕费扬会发疯吧。虽然有人说随着时间的流逝，女人会淡忘生育的痛苦。但是顾玲依旧记得在生女儿的那年，家里没钱差点闹到离婚的地步。
想到这，顾玲的脸色白了几分，上班都没有心思了。
她颤抖着双手操作手机，预约了一个妇科门诊。
看着手中的报告单，顾玲心如死灰。怀了，她真的怀孕了！
她掏出手机拍了个照片发给了费扬。“回家再说吧。”费扬发来了一条语音。短短的几个字混合着餐厅的喧闹声，顾玲听了好几次才听清。
“你怎么想的？现在好了，又怀孕了。你父母帮不上忙，我娘家也没人。喂奶熬夜，换尿不湿全是我一个人的活。还得辅导孩子作业，我就是三头六臂也顾不上啊！”费扬刚一到家，顾玲就将化验单扔在了他身上，大声嚷嚷道。
她想通过这样的方式逼丈夫同意放弃肚子里的孩子，先声夺人一番。
“如果是男孩咱就要，女孩就打掉。”费扬揉了揉眉心半晌才道。因为酒精作用下的脸通红一片，配合着他说出的话让人觉得有点恐怖。
“你什么意思？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也没发现你这么重男轻女啊！你不会因为前妻生的是女儿才离婚的吧？”顾玲觉得自己好像并不了解自己的丈夫。
“我爸妈养大我们兄弟俩不容易。去年我弟出了车祸，连个孩子都没留下。我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可怜了，我还没能生个儿子，让我们家的香火都断了。这对老人来说不是更添一层悲伤吗？”费扬沉默了片刻够才缓缓吐出了自己想要儿子的真相，说完眼角已经有些湿润了。
一抹怜惜从顾玲的心中泛起，她竟然认同了费扬的歪理邪说。如果她能够稍微清醒一点，就能够听出费扬不过是拿自己父母做自己重男轻女的挡箭牌而已。就算真的是出于对父母的孝心，那这种孝又何尝不是愚孝，不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贸然生孩子何尝不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但是此刻，顾玲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最初想法。她想帮助丈夫实现生儿子的愿意。
她迅速地辞了工作，安心地在家养胎。同时又四处向人打听哪里能够鉴定胎儿性别。
“我同事的朋友的三姑家的女儿就是去那里抽血化验的。特别准，关键是价格也便宜才两千八。”
经过多方打听，顾玲终于找到鉴定胎儿性别的途径。最打动她的是价格便宜，毕竟能够花小钱办大事儿，省下来的钱以后可得用来养孩子不是吗？
看着简陋的诊所，顾玲心中又有些犯嘀咕，这地方能行吗？卫生能不能过关呀？
给她抽血的护士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你以为装修好就一定没问题？装修费都是从你们医药费里出了。我们虽然简陋，收费低。我们主任就是为你们这样的人着想才开了这么一个诊所的。”
顾玲听完点了点头，感觉对方说得似乎也有点道理。
抽了血，顾玲按着伤口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如果是儿子的话，以后的压力肯定很大。自己的娱乐项目一个一个都得取消了。女儿的补习班也得削减，自己还不能上班工作，要彻底与社会脱节了。
如果是女儿就好了，她的心中竟然隐隐有了这样的期待。但很快这样的想法就被压了下来。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丈夫含泪望向她的情景，那殷切的期盼她不忍辜负。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回了家。家里空荡荡的，女儿去上学还没回来。费扬也不在家，顾玲算了下时间，今天费扬休息，他会去哪呢？
她犹豫着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双方未开腔先听到了手机里觥筹交错的声音。
“你又去喝酒了？”顾玲愤怒地质问道，自己辛苦地怀孕，对方却出去和狐朋狗友夜夜笙歌。
“我不喝酒干嘛呀？难道你怀孕，我也得跟着在家坐牢吗？真是的。”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顾玲气得五官都扭曲起来:“好！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撂了狠话，她就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几个小时后，费扬就看到了手机里发来了人流科的醒目标志。
“你别干傻事呀！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费扬一边道歉，一边往医院赶。
可惜，他还是来晚了。迎接他的是躺在病床上虚弱不堪的顾玲。
费扬只觉心火直往脑袋上拱，眼球布满了渗人的血丝。他不顾脸色苍白如纸的妻子，一把掀了顾玲的被子，一把薅住对方的头发，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你害死我的孩子，我们费家的唯一男丁！”说着，他又紧紧掐住了顾玲的脖子直到她翻了白眼。
“你干什么！快撒手！”顾玲的母亲被这一幕吓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掰费扬的手。
临近床位的病人家属也来帮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拉开。
“医生说小玲可能是在诊所做检查的设备卫生不过关，感染了病毒，发了高热怕对孩子不利才……”费扬冷静下来后，顾玲妈才将真相说了出来。
“你撒谎！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感染了！”费扬依旧愤怒地咆哮。
“哪个当妈的能舍得自己亲生闺女受这个罪啊！医生还说小玲伤了身子以后怀孕的几率很小很小了。”顾玲妈说着说着就开始抹起了眼泪。
“医生，医生呢？”费扬抛下独自啜泣的岳母，也不顾病床上妻子的死活，小跑着冲进了医生办公室。
“对不起，老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在意我们的孩子了！”费扬失魂落魄地从医生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跪在了顾玲面前狠狠地扇自己耳光。
“你说你在意孩子，还是在意儿子。如果我姐怀的是女儿，你还会这么激动吗？就因为一个性别都还未知的胎儿，你就这么往死里打她。你可还真是爱我姐呀！”顾斌一把将费扬从地上拽了起来，用力地摇晃道。
他是顾玲挨打后，母亲叫来帮忙的。天知道，费扬还会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
“玲玲，玲玲。真的对不起。”费扬看着五大三粗的小舅子吓得瑟瑟发抖，心里话是一句不敢说了。
从医院回来后，费扬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会将开水晾到温度适宜的程度给顾玲喝，变着花样的给妻子做各种吃的。
在费扬的温柔攻势下，顾玲将在医院受的委屈和自己一个人照顾孩子的辛劳全忘了个干净。
她甚至开始想尽快养好身体再给费扬要个儿子。
但是她还没等到这个要孩子的机会先等来了费扬的离婚协议书。
“玲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爸妈最看重香火传承。我不能没有儿子，求求你成全我吧？”费扬又一次跪在了顾玲面前，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只是这次是求顾玲和他离婚。
顾玲看着可怜兮兮的丈夫，同情心又泛滥了。她接过协议书唰唰几笔就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出于对丈夫的怜惜，她甚至没有要对方出孩子的抚养费。因为她将一切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拖着孩子和行李回到了娘家。顾玲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气得顾斌直骂娘:“我的傻姐姐，他对你好都是假象，就是为了让你有负罪感，好在离婚的时候多占点便宜。不信你看，过不了几个月他肯定会再娶新人的。”
果不其然，两个月后。费扬又结婚了，对方也是个离婚人士，听说是因为丈夫不能生育才离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顾玲不禁暗暗神伤。
但是很快又有消息传来，不能生育的是女方。只是因为她性格强势，家里人也有手段硬是将事情推到了男方头上。直到男方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才真相大白。
费扬得知这个消息肺都要气炸了，但是新婚妻子和她娘家都是厉害角色，真相揭破后，对方更加不会同意离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