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结婚那天，我买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的丈夫是我。
可梦中缠绵居然曝光在婚礼现场大屏上。
我被所有人嘲笑是个觊觎别人老婆的烂人。
直到我快死了，她突然跪在我床边。
哭着哀求道：“我们一起去梦里好不好？”
1.
周晓晓曾经是我的妻子，现在她要和别人结婚了。
我站在她们婚礼大厅门口，看着她眼含热泪地向顾臻东深情告白。
翻涌的情绪冲破肺腔……
心口处传来一阵疼痛，我强忍住喉间的腥涩冲进了厕所。
鲜血猛地喷出，洁白的洗手池溅上星星点点。
打扫卫生的保洁赶紧捂住口鼻，躲得离我远远的，生怕我有什么传染病。
我拧开水龙头不停地冲洗着自己的脸，似乎这样就能遮住停不下来的泪水。
我的时间到底是不多了……
一年前，我和周晓晓蜜月旅行的路上，开车出了车祸。
她整个人都护在我的身上，我只受了轻伤，而她却命悬一线。
手术室门口，她的父母劈头盖脸地骂我。
“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你！”
“都是因为你非要说什么自驾，我女儿才会出事！”
“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低着头任由他们宣泄着怒意。
直到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问道：“谁是顾臻东？”
“病人在喊这个名字。”
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原来她临死前，放不下的人竟然是他。
周晓晓的父母一个拉着医生不停地哀求，一个立马给顾臻东打了电话。
那天我才知道，顾臻东根本不是什么她邻居家哥哥。
而是她的青梅竹马，初恋男友。
2.
顾臻东来得很快，他二话没说给了我一拳。
“你该给晓晓偿命！”
我侧着脸看向病床上的周晓晓，没有说话。
她还没有渡过危险期，医生说她全身的骨头都碎了。
顾臻东红着眼坐在她的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她。
好像她们才是一家人，我显得有些多余。
我被顾臻东的父母赶出病房后，漫无目的在街上走。
偶然遇见一个奇怪的酒馆，招牌上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写的是【如梦知梦】。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没有一个客人，冷清得很。
老板娘像是一直在等我，她递给我一杯玛格丽特说：“来了。”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绷不住了。
我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苦涩在舌尖蔓延，我放声痛哭。
她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说：“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易。”
“存一场梦，让她可以再活一次。”
“我会出现在她的意识中，由她自己决定将哪段记忆当做梦境存在我这里。”
“她决定好之后，就会醒来。”
“不过，你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严重的话，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如果你快死了，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天之后，我每天守在病房门口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等了半个月，她终于醒了。
连医生都说这是医学史上从未有过的奇迹。
我战战兢兢地走到她的面前，沙哑地喊了一声：“晓晓……”
她愣了一会儿，然后眉头紧皱。
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还在这里，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暴击在我的心口。
我窒息地捂住心口，眼神死死地盯在她的身上。
所以晓晓她存的吗，是忘了我们在一起这件事吗？
她的父母见状不停地推搡我，将我赶了出去。
“我们警告你，以后少来招惹我们家晓晓。”
“还好你们只是办了婚礼，没有领证！”
“我们家不会认你的，你也别想着让我女儿记起你！”
3.
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我找到曾经交易的梦境酒馆。
老板娘一如既往地妖娆勾人。
她挑眉看向我，吐出一个烟圈：“后悔了吗？”
我摇摇头。
“你当时说过，临死前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是吗？”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走到我身边勾起我的下巴。
“说说看，你是想让她想起你，还是想让她彻底忘了你？”
浓烈的苦涩在我的心口蔓延，压得我透不过来气。
“说说看，你是想让他想起你，还是想让他彻底忘了你？”
有什么区别吗？我都要死了。
我苦笑着看向她：“我想在临死前，看一下她存的梦？”
老板娘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悦，像是在说我是个傻子。
可她到底还是没有出言反驳，点了点头。
我跟着她走向酒馆吧台后的暗门。
那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影院放映厅，荧幕闪烁着幽蓝色的光。
她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响指，我就无意识地坐在了第一排的中间位置上。
画面缓缓开始播放，每一帧都有我和周晓晓的甜蜜互动。
周晓晓是我的学妹，新生入学时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像九月炎热的空气里，突然闯入的微风，沁人心脾。
她生日那天，我们去游乐园约会。
当摩天轮升到最顶点的时候，我从口袋里掏出藏了一天的玻璃花。
我递到她面前，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她激动的眼眶通红，紧紧的搂住我的脖子给了我一个深吻。
都说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接吻，相爱的两个人会永远在一起。
当时的我从未怀疑过，有一天我会和她分开。
向她求婚那天，是我们在一起2222天纪念日。
她说想去看海边日出。
我做了好久的攻略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可以露营的日出地。
趁她睡着后，我彻夜未眠的在帐篷外摆满鲜花。
等到第一缕晨光快要升上来的时候，我在她耳边用口琴吹响了《献给爱丽丝》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醒来。
我单膝下跪，哽咽的举着戒指：“晓晓，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的眼角流下两行热泪，接过戒指后，猛的把我扑倒。
我笑了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不看日出了吗？”
她用吻堵住我的唇，“这个时候，日出没有我们重要。”
呼吸交缠，爱意升温。
4.
梦境放映结束，我坐在椅子上回不过来神。
暴怒的顾臻东猛的把我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秦野，你要不要脸。”
“你暗恋晓晓也就算了，竟然还编出这么恶心的梦让我们跟你一起看。”
“真是犯贱！她已经跟我结婚了！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顾臻东说完了还觉得气不过，一拳打到我的鼻梁上。
好在周晓晓赶紧拦下来他，让他不要冲动。
老板娘叼着烟站在角落里，我不悦地质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耸了耸肩：“这些人，都是你喊来的。”
“你在看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让他们也看一看，所以他们的意识就被召唤过来了。”
“只不过，周晓晓存了梦之后，你们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就会发生改变。”
“除了你，没有人会记得，你们曾经的过往。”
“所以你现在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死缠烂打的舔狗。”
说完，她的身影一点一点变成透明，消失在了空气里。
我身子僵硬地转过去，心中莫名感到一股绝望。
顾臻东、周晓晓、周晓晓的父母，还有一些我们的大学同学。
他们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仿佛看到什么让人恶心的脏东西。
“秦野，你这样的就叫做梦男吧。”
“你梦谁不好，梦一个有夫之妇。”
“贱不贱啊，还非让我们跟着你一起看这么恶心的东西。”
我被他们铺天盖地地指责，羞辱到浑身颤抖。
最后的一丝期望落在周晓晓的身上。
我窒息地看向她，问道：“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她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但我依旧能分辨出其中的嫌弃。
“秦野，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为什么呢？怎么会这样呢！
我像个疯子一样哭红了眼，想要开口告诉她。
这些都是我们曾经的经历！
我们已经办过婚礼了！
可是话明明在嘴边，我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这些人的身影，一个一个地消失在放映厅里。
我颓废地坐在地上，内心的疼动犹如灵魂被生生撕裂开来。
老板娘再次出现在我身边。
她有些不忍地说：“你的时间，只剩下三天了。”
她犹豫了几秒又接着说：“你会死是因为……”
“周晓晓快要想起来了。”
5.
离开酒馆后，我想逼自己相信，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现实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周晓晓明明快要想起来了，但她却依旧选择不相信。
许久没有联系过的乔安娜不停地给我打电话。
“喂……”
“秦野！你吓死我了！我怕你出事！”
“我……为什么会出事？”
她犹豫了半天告诉我，我编造和晓晓在一起的梦境，被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说，他们看了一场VR的电影，画面全都是我用VR合成的。
甚至说我连这种东西都能造假，指不定还做了什么别的内容。
或许之前我还会因为这种状况而感到羞愤至死。
可是现在我已经麻木了。
“安娜，我快死了，你能来找我吗？”
她沉默了好久，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安娜是我上大学时，最好的朋友。
她一直喜欢我，我知道的。
但她从来没有真的开口过，我也就当作不知道。
现在想来，我还真是自私。
既不愿意失去周晓晓，又不愿意失去安娜。
决定和周晓晓结婚的时候，安娜来找过我。
她那天喝得酩酊大醉，很是失态。
“和她在一起，你真的会觉得幸福吗？”
我强硬地松开被她握住的手腕，点了点头。
“是的，我爱她。”
我想我永远忘不掉那天她的表情，难过到整个人都要碎了。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也没有收到过她的任何一点消息。
现在想来，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
临死前，真正会陪在我身边的时候，只有她。
安娜找到我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
她顺着沙滩走到我旁边坐下，没好气地说：“你小子因为这么一点事，就要自杀吗？”
我摇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死……”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有些事就是要积极的面对。”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姐们儿罩着你。”
“你要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了，那我们就出国……”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却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一点一点抽走了一样。
终于，在天光大亮的时候，我倒在了沙滩上。
耳边的风声呼啸，还夹杂着她恐惧的惊呼：“秦野！”
“秦野，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6.
再睁眼，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特护病房了。
安娜呆愣地坐在一旁，面容憔悴，眼底布满血丝。
心脏监视器嘀嘀声告诉我，我还活着。
“秦野！你醒了！”
“医生！医生！她醒了！”
……
一群人围着我折腾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
“应该是回光返照，家属做好准备吧。”
安娜猛地跪倒在地，哭得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艰难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别哭了，真丑。”
她胡乱地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握住我的手说：“我带你回家。”
安娜开着车带我回到这里，我们意外地看到了在门口张望的周晓晓。
我心口有些堵得慌，坐在车上不愿意下车。
安娜暴躁地解开安全带，摔门走到她面前。
“你来干什么？还嫌秦野被笑话的不够吗？”
周晓晓看她的眼神带着不屑，她一贯不喜欢安娜这种男孩的性格。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知道这个地方？这是谁的家？”
安娜没好气地把她推到一边，掏出钥匙开了门。
“关你什事？”
眼看她们僵持不下，我无奈地拉开门。
“这里是我家……”
周晓晓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困惑。
我不愿和她周旋，冷漠地开口下逐客令。
“周小姐，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她看着我家大门上的喜字，神思开始飘忽。
像是对我们解释，她缓缓开口：“这几天，我经常梦到这里。”
“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