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三年，我在完成任务撤离之际突遭犯罪分子包围。
我被折磨致死，而我的妻子却跪在地上，求犯罪分子放了她的初恋。
「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求求你们放过阿恒吧！」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她将我的身份透露给犯罪分子，只为了帮被困赌场的初恋脱身。
明明只差一点，我就可以回家了。
1
我死亡那天，是我三十岁的生日。
就在前一天，我接到上级指令，结束卧底生涯，即刻撤离犯罪窝点。
他在电话里对我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妈一直惦记你呢，早点回家和她团聚。」
我答了声是，心中难掩激动。
整整三年，我离开家人，孤身一人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现如今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回到我的家。
可就在我准备撤离时，却被窝点的犯罪分子团团围住，前一天还对我笑脸相迎的黑老大光哥此时凶神恶煞，直接让人将我捆住，送入地牢。
所谓的地牢其实是地下室，犯严重错误的人会被关在这，受尽折磨。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走不出去了。
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竟成了我的葬身之地。
我的眼睛被挖出，舌头被割掉，在绝望与痛苦中，我不停对自己说，宋池，你已经很棒了，你是个了不起的警察，你的家人会替你骄傲。
直到弥留之际，这种话再无法安抚自己，我痛苦的蜷起身子，忽然万分想念我妈。
我原本要和她团聚的。
就差一点，我就可以回家了。
再次有意识时，我看到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试图伸手触碰，却徒劳无功的穿透。
我已经死了。
灵魂飘荡，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疼痛。
我心有不甘，急切寻找自己暴露的真相，却在光哥的办公室里，看到了我的妻子温如意。
她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满脸的惊恐，不停的磕头，「光哥，你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吧，我给你磕头。」
这群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杀了我还不够，现在还抓了我老婆！
我悲愤交加，冲过去挡在她面前，大吼着不要伤害她！
光哥的手穿透我的身体，落在了温如意的肩上，竟是笑盈盈的，「你帮我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我愣了下。
温如意依然瑟瑟发抖，强装镇定，「光哥，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是宋池骗了你们，和阿恒没有关系，求求你们放过阿恒吧。」
「再给我一点时间，他欠的钱我一定会还的。」
这三言两句中信息量巨大，我听的浑身发抖，整个人如坠冰窟。
阿恒，周念恒。
是温如意的初恋！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纰漏才会暴露，万万没想到，出卖我的人居然是我的妻子！
我愤怒至极，冲过去大声质问，她却完全没有感知，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只是在临走时问了一句，「宋池会怎么样？」
「放心吧，好歹兄弟三年，虽然他不仁，但我不能不义啊。」
光哥皮笑肉不笑，「我会好好招待他的。」
「那就好，我可不想因为他惹上麻烦。」
温如意松了口气，急急忙忙走了。
2
卧底的三年生涯里，我想过无数次暴露身份后的下场，但唯独没想到，自己会被最亲近的人背叛。
鼻青脸肿的周念恒一被带上来，温如意立刻焦急的扑过去，几乎哭出声：「阿恒，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如意，你来了。」
周念恒奄奄一息，「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救我了。」
「说什么傻话呢！」
温如意满脸心疼，「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不救你！」
最重要的人吗？
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我第一次感觉到茫然无措。
那我呢？就活该遭到你的背叛吗？
「宋池毕竟是你丈夫，你为了他放弃我也理所应当。」
周念恒咳了几声：「如意，只要你幸福，就算让我马上死去都没关系的。」
「阿恒，你不要说这种话！」
温如意泪眼婆娑，「宋池是警察，很擅长应对这种事情，顶多受点折磨，以他的身体素质不会有问题的，但你身子骨弱，哪能经得住他们摧残！」
她说的受点折磨，是指我被挖掉的双眼，割掉的舌头以及全身无数的骨折吗？
恋爱三年，结婚四年，我竟从不知我的爱人如此愚蠢无知。
为了这所谓的初恋，她将我的身份透露给犯罪分子，导致我们长期部署的卧底计划失败，会有多少无辜的同志和群众遭到迫害！
愤怒与痛苦让我不停的发抖，明明已经不会有生理疼痛了，可胸口如针扎般，几乎令我呕血。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还担心他做什么，阿恒，我送你去医院！」
温如意扶住周念恒，吃力的往外走，「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等宋池回来，我一定会让他救你的！」
我回不来了。
就在她和初恋情人情意绵绵之时，我残缺的尸体被人像死狗一般拖去后山，就地掩埋。
周念恒眼睛一亮，随即幽幽道：「他向来对我有敌意，巴不得我越惨越好，哪会这么好心的救我。」
「他敢！」
温如意没好气道：「他要是不肯救你，那干脆也别回来了，死在外面最好！省的让我心烦！」
「如意，你别这么说。」
周念恒满脸虚弱，「要是被他知道，你为了救我出卖他，会怪罪你的。」
「救人本来就是他们该做的，就算我不说也会有其他人说的，再说了，要不是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把这些人抓住，你至于被骗到赌场，遭这份罪吗！」
温如意嗓音尖刻，愤愤不平，「连这点事都摆不平，他当这警察是干什么吃的，真够窝囊的！」
「是啊。」
周念恒接话道：「他们这些警察光会嘴上功夫，要不是我前几天无意在赌场碰上宋池，这回就真的死定了。」
我听的浑身发抖。
原来如此。
当初我和温如意结婚不久就接到了任务，这些年别说回去，就连电话都没打过，她不可能知道我的任务！
原来这一切都是周念恒！
是他为了脱身，让温如意和光哥谈判，以出卖我为代价，换取自由！
3
温如意将周念恒送去医院，被医生告知只是皮外伤后仍是放心不下，硬是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才肯罢休。
周念恒不肯住院，理由是医院的味道会让他睡不好，温如意连声答应，并把他接回了家。
那是我离开三年，只差一点就能回来的家。
温如意小心翼翼扶着周念恒进门，细心的蹲下帮他换鞋。
如此谨小慎微，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
想起之前她对我的百般敷衍和不耐烦，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她不是不会做，只是不想做而已。
如今她对周念恒的体贴入微，与对我态度更是天差地别。
回望这个我三年没回的家，发现已经没有我的任何痕迹了，却反而有着无数周念恒存在的证据。
男士拖鞋，成对的水杯和洗漱用品，包括阳台上晾晒的情侣睡衣……
你和周念恒像是恩爱夫妻，那我呢？
是个笑话吗？
周念恒不停的看手机，明显踌躇不安，「如意，我借光哥的钱不是个小数目，你知道的，我最近投资失败，还借了我朋友钱，光哥那边怕是一时半会还不上，你看能不能……」
他欲言又止，似乎是觉得有些难堪，最终叹了口气，「哎呀，你都这么帮我了，我哪好意思再麻烦你。」
「阿恒，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温如意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这还有三十万，你先拿去用，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
周念恒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转为感动，一把抱住温如意，「如意，你真好，要不是我被这帮犯罪团伙骗进赌场，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好在有你，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恒，当年你因为家里的事出国，我就痛恨自己没有能力帮上你。」
温如意说这，眼圈一红，「不过我现在有能力了，可以帮你了，不会再让以前的事发生了！」
什么能力，用我的钱帮助初恋的能力吗？
我心中觉得讽刺至极。
这两人当着我的面浓情蜜意，卿卿我我，耳语最动听的情话，像极了恩爱的夫妻。
客厅的镜子前照不出我，却清楚的反射出在沙发上苟合的两个人。
反胃的恶心令我头皮发麻。
在外执行任务三年，自以为能给家人更好的生活，却被戴了三年的绿帽子。
我以为我做的事是值得尊敬的，有意义的，却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窝囊的警察。
可悲又可笑。
就在温如意和周念恒极尽欢愉时，电话却忽然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不耐的皱眉骂道：「死老太婆，这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神经病！」
我的胸口却像被什么凿了一下，有些疼。
那是我妈的电话。
我那在我面前向来温柔体贴有涵养的妻子，竟对我年迈的母亲如此出言不逊！
无法想象，在我离开的这三年，我妈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周念恒似乎不尽兴，但还是体贴说道：「如意，也许有什么急事，毕竟还是你名义上的婆婆，你就接吧。」
「烦死了，谁有空管这老不死的！」
温如意骂骂咧咧挂了电话，几秒钟后却又再次响起，这回她忍无可忍，接起后破口大骂，「你有病啊！不知道我在睡觉吗！抽什么风！」
「如意，你别生气。」
我妈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我胸口沉闷的厉害，眼泪几乎掉出来。
「这几天家里的菜园丰收，妈给你捎了些过来，你开开门，妈就在门外。」
4
「你闲着没事送什么菜！脏死了，我可不吃！」
温如意瞬间有些慌张，「你赶紧拿走，城里超市什么都有，不打一声招呼就送上门，真是显得你了！」
「这是自己种的，没有农药，可新鲜了，妈特意把好的挑出来给你。」
我妈声音带着小心翼翼，「你就开下门，拿了菜妈就走，绝不会叨扰你的。」
「我都说了不要你听不懂吗！」
温如意嗓音尖刻，「我看你就是不放心，怕我背着你儿子偷人，特意上门检查的吧！」
「不不不。」
我妈慌忙解释，「如意，你千万别误会，妈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她犹豫了下，才讪讪道：「这不是听宋池的同事说，他要回来了，妈才想着过来看看……」
「什么？宋池要回来？」
温如意吃了一惊，声线不由拔高，「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是张越上午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他们领导都发话了，这次肯定能回来。」
我妈试探道：「他没和你说吗？」
「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啊！」
温如意尖声骂道：「我看他就是对我有意见，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我，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不是不是，张越那孩子挺好的，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我妈赶紧解释：「大概是给忙忘了，你别生气啊。」
「什么工作忙，你给他找什么借口！」
温如意怒骂道：「就你这种脑子，看谁都是好人，活该被人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我被她这番话气的浑身发抖。
张越是我警校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人非常热心，当年我走时他主动揽下替我照顾我妈的工作，保证一定不会让我妈孤单。
也是他第一个跟我说，他觉得温如意不是什么好人，让我千万当心别被她骗了。
那时我只当他是看温如意不顺眼，才事事都觉得她不好，现在看来，他对于看人这块比我精通。
温如意和周念恒这么不清不楚，能骗得过我妈，肯定骗不过张越，这次估计也是因为这个，他特意没通知温如意我要回来。
我知道他的意思，这次如果我能顺利回来，他是想让我亲自抓他们现行。
可惜的是，我已经死了。
一听说我要回来，两个人都有些慌张，周念恒更是连滚带爬的穿衣服，不停的问：「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如意，他回来了，该不会找我算账吧。」
「不会！」
温如意倒显得镇定很多，「你放心好了，只要咱们一口咬定不知道，他拿我们没有办法的。」
「那万一他报警怎么办？」
宋念恒还是很不放心，「这事要是被警察知道，估计就麻烦了。」
「他自己就是警察，报什么警！」
温如意安抚道：「阿恒，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就算被他知道了，他又能怎么样！还敢动手不成！」
「况且，没抓住那光哥，本来就是他们窝囊，他哪来的脸面找我们算账。」
「他三年没回来，这次要是找事，我就闹到他单位去，你放心好了，这事他没处说理去。」
我听的浑身发凉，心中苦涩。
我人都死了，还要被这对狗男女这么算计！
我真的不甘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