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 | 李冉@仓巴鹿人

当我们意识到美的时候，就是意识到自身局限的时候。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之时，我们便能体会到自身渺小的心智与有限的感官，无法容纳这磅礴天赐。读老庄，我们也常常被传统的中国哲学拨弄地不知所措，只能浅尝辄止，戛然收声。

于是，我便看到了美，藏于万物之中。

器物之中，海纳百川，工艺之美，水乳交融。没有独自脱离的器，也没有摒弃器而生的人，所以才觉得器物的美，在于和人的温度，以及它不容忽视的实用性。

柳宗悦在《工艺之道》中说到：良器能够纯化周围的一切，人们或许尚未感觉到，但工艺之花已在生活的花园里绽放。人们的慌乱心态，也能因此而心平气和。

从千年前发现的第一个陶器开始，我们便从没有停下对于精美和实用的追求。那个人面鱼纹盆中宛如波浪的条纹，蛋壳杯上排列紧密的镂空图案，天青色上青白闪现的光晕，青花瓷上线条晕染的交缠，所有的器都是作者将世界中的滋润和亲和相融合，然后加入自己的生活情趣。

让我感到美的器，似乎都自带充沛的情感。

你可以在线条上感受工匠画笔的力道，或许还能想到他今天的心情如何，是否有挂碍，是徒弟还是师傅，是男性还是女性，又是在怎样的天气下完成了这件作品，用了一件器，好像认识一个人，听了一个故事。

美，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下里巴人，阳春白雪，若能服务好一类人群，那么它存在的意义中一定存在美。我用我自认为最好的器物招待了许久未见的好友，我觉得快乐，朋友也觉得舒适，每每想起，还是和那件虽然实际没什么价值的器物相连，也觉得余味无穷。

于是我便想到了传统哲学中，那些无路可走的时候。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无路可走，不过是我们意识到自身的不足，又无计可施的无奈。

想要追求所谓的极致与完美，恰恰走到了另一个极端的、空虚的死胡同里。

无路可走的时候，你触摸不到人性的温度，也就无法感知器的美学。美好的东西总是与实用相连，束之高阁又何谈生活之美。

不必高谈阔论，哪怕只是今日洗了个澡，看了朵花，喝了一杯花茶，也是极美的。

正如夜色渐浓，孤月下的枯藤，也有着不可企及的妩媚。

摄影 | 李冉@仓巴鹿人

主编／仓巴鹿人

撰文/阿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