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彭大爷

撰稿：亦言亦语

我一直以为，等儿子有出息了，我就可以享福了。

为了有一天能享到儿子的福，我让女儿辍学打工了。

因为我只有能力送一个孩子上学，女儿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儿子才是我家的希望，我未来的依靠。

女儿为此和我大吵一架，在打工时找了一个黑龙江的小伙远嫁了，结婚也没彩礼，也没通知我们一下。

为此我在村子里丢尽面子，人家都说那彭老三，白养了个女儿，就这么便宜了人家，太贱了。

我当时听了暴跳如雷，如果女儿在我身边，我会毫不犹豫地给她几个嘴巴子。

可是她跑了，跑得远远的，偌大个黑龙江我去哪儿找呀。

老婆怨我，说当初女儿成绩那么好，那么喜欢读书，你说不让她读就不让她读了，她不恨你恨谁？

她恨我，我也无所谓，有儿子给我养老，我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我的儿子凯子，非常上进，也非常争气，他的成绩常常在年级前三名，他就是我未来的希望，是我老了的依靠。

老婆因为女儿这个事，常常和我吵架，找我麻烦，气得我忍无可忍，甩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这一大嘴巴子没打好，我的大舅哥找上门，把我胖揍了一顿，还打掉了我一颗门牙。

我和老婆是彻底没戏了，她回了娘家，我也懒得去接，她爱咋地就咋地。

儿子大学学的软件工程，我就在外面的建筑工地上打工赚钱送他上学。

建筑工地是真累呀，尤其是夏天，更是累到没朋友，头上太阳晒烤着，地上热浪滚滚，在这环境下，你还得扛东西挑水泥桶子，感觉人都要热得窒息了。

那时支撑我干下去的动力就是儿子到时工作，我就可以休息享福了。

儿子学的软件工程，听说出来是当程序员，程序员工资可高了，都说随便上万。

这时儿子告诉我，说他姐已经把他妈接去黑龙江帮忙带娃了，并且跟他说这辈子她只管妈，她没有爸。

我听了尽管心里不舒服，但也无所谓，因为在我们农村，养儿防老才是王道，如果家里有儿子靠女儿养，会被人家看笑话。

我50岁时，儿子大学毕了业，进了省城一家私企当了程序员，月入一万五千左右。

儿子能赚这么多钱一个月，我感觉我辛辛苦苦送他读书是值得的。

他身高一米八，长得高高帅帅的，虽然咱家条件不咋地，但在那私人企业，还是有不少的妹子追他。

我跟儿子说：咱家穷，尽量找个家庭条件好点的，不要光看外表。

儿子没有吱声。

儿子结婚时，是在省城大酒店办的，儿媳妇的父母一手包办了，因为他们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在他们心里，估计女儿跟儿子同等待遇。

儿子结婚的新房，是亲家公亲家母给他们女儿买的电梯房，装修得可漂亮了。

村里人都羡慕我儿子凯子命好，找了个条件这么好的老婆，要少奋斗几十年。

儿子结完婚，问我啥时回乡下，我说我不走了，你有出息了，我跟着你享享福。

儿子欲言又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装作没看见。

我住在儿子家，儿媳妇脸上很少有笑容，这个我也无所谓，毕竟我又不是她亲爹亲妈，又没有养她，她跟我肯定也没啥感情的。

大多数时候，儿媳妇是不在家吃饭的，她要么在单位吃，要么回她父母家吃，晚上回来后也是进了房间，很少出来。

儿子上班总是加班，不加班时他会在家搞点饭菜，对于搞饭菜，我是一窍不通的，不是咸了就是糊了，连我自己都吃不下。

儿子加班的时候，他会给我钱，让我去小区外面的小炒店或者蒸菜店点菜吃。

才开始在儿子家，我放不开手脚，抽烟儿子让进厨房打开油烟机才抽，我就老老实实听话，但是久了，我把儿子家当自己家了，坐在客厅，一边刷抖音一边抽烟，天热了，开着空调，真舒服。

在言行举止上，也不像才开始来那样胆小谨慎了，我该干啥就干啥，说话也是粗声粗气的，衣服积一堆丢洗衣机让儿子儿媳洗。

而且我白天也有了自己可去的地方，那就是小区外的麻将馆，每天就跟坐着上班似的，里面有空调、有茶喝，有时中午老板还给留吃饭。

我也有了一帮朋友，有男的有女的，儿子儿媳白天上班没在家，我就带着这帮老朋友去家里玩。

我住得越久，感觉儿子儿媳吵架吵得越来越多了。

儿媳妇也越来越不像样了，见了我也不打招呼了，还板着个脸，好像我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儿媳妇没在家的时候，我就说儿子傻，不能惯着女人，越惯女人就越嚣张，都结婚了，还怕她咋的！

有一天我正光着膀子翘着二郎腿在客厅边吸烟边看搞笑视频，儿媳妇不知为啥忽然回来了。

见房里面一屋烟气味，她走过来没好气地问我：“您这是要在这里住到啥时候呀？都两年了怎么还不走？彭凯本来跟我说您身体不太好，养一养身体就回去了，现在您能光膀子、能抽烟、胃口也好，身体棒棒的，可以回您自己的家了。”

儿媳妇居然赶我回去？我一拍茶几，我说我几时说过要回去？我辛辛苦苦送凯子上了大学，他出息了，我跟着他享福来了，村里的老少爷们都羡慕我有福气。我住在我亲儿子家，这一辈子都不会回去了。”

儿媳妇没好气地对我吼：“这是我父母给我买的房子，你家一分钱没出。人家工厂上班要要60岁才退休，您才55岁，要啥没啥，有什么资格来享福？”

我说我又没要你养，是我儿子养我，关你屁事。

儿媳妇冲进屋里，过一会拖个行李箱走了。

晚上儿子很晚才回，一脸疲惫，仿佛老了几岁似的。

我问他吃饭了吗？

他摇头说没胃口吃不下去。

我问他是不是跟他媳妇吵架了？我说她居然要赶我回乡下，还说这房子是她家买的，我们没出一分钱，她嫁给了你，人都是你的了，房子还不是咱们家的吗？

儿子听了哭了，他突然跪在我面前，说：“爸，你也在这儿住了两年了，我求您别住了，赶紧回去吧，您再住下去，老婆要跟我离婚了，我就没有家了。”

我没想到儿子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会因为老婆要跟他离婚而痛哭流涕，真是太丢脸了。

我说这样的离了就离了，你这么多钱一个月，还怕找不到老婆？

儿子大失所望地看着我说：“爸，您再不回去就完了，您为什么宁可看到我离婚，也不愿意回去呢？您以为我离了婚，您还能住这儿吗？这是小晴的婚前财产，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离了婚，我得住回公司宿舍，您一样得回乡下。”

儿子站起来，继续说：“我和小晴是有感情的，她对我真的很好，包括岳父岳母也都通情达理，如果我和她离了婚，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找老婆了。您才五十多岁，身体健康就想跟我来享福了，怎么可能啊，我自己还啥都没有呢。”

看儿子这个怂包样，他这个家我是住不下去了，但是我跟儿子提了个条件：让他每月给我2000元做生活费，他同意了。

第二天我提着装着换洗衣服的行李箱坐上了回家的高铁。

一路上我想，都说养儿防老，现在看来也不靠谱了，儿子自己啥都没有，拿啥给你养老啊？

我想来想去，还是靠自己养老最靠谱，我再也不做跟儿子享福的白日梦了，我还是回我那乡下老屋，种点菜、养点鸡，自己给自己养老靠谱。

不知头条上的你，在我这年纪，是还在打工？还是已经养老了？不知你们是靠自己养老？还是靠儿女养老？

作者简介：亦言亦语，七零后，从纸媒撞进今日头条的自由撰稿人。始终相信一句话:心有阳光，才能心生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