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十位大将中,有一位出身最苦、最坎坷、战斗中负伤最多、最重的一个人,在红四方面军中人称“徐老虎”,他就是徐海东。在徐海东的军事生涯中,经历过三次“让官”,其中一次并非自愿,他曾向陈赓坦言:“被降职后很委屈”。
湖北黄坡县有一个叫徐家窑的地方,徐海东大将便在这里出生,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依靠烧窑卖瓦盆谋生,虽然生意还算过得去,但是一年忙到头,家里还是挣不下几个子,更别说徐家有太多的孩子要养。
徐海东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穷,穿不上新衣服,又成天跟着父亲、哥哥们在窑上泥土中打滚,嫂嫂们就老是喜欢开他玩笑:“老幺啊,你看看你,浑身黑乎乎的,脏兮兮的,简直就像一块臭豆腐!”
徐海东在担任红25军军长时,带着部队前行的他恰好经过家乡,在附近,他遇到一个外号叫“豆渣”的童年伙伴。
此时的徐海东和以前不一样了,小伙伴见他成了军长,也不敢再叫那个儿时的外号,毕恭毕敬喊了一声:“徐军长”。
徐海东一把拉住“豆渣”的胳膊,开玩笑地说:“欸,你还记得吗?咱俩当年可是伙计呢,你是‘豆渣’,我是那个‘臭豆腐’,我们当年可是连着根的伙计呢!”
徐海东的话让“豆渣”哈哈大笑,徐海东身份变了,但是他对家乡的情义是始终没有变的。
而且,徐海东似乎跟“豆”这个字很有缘分。
1932年2月初,河南潢川县附近的一个豆腐店一带正在经历着暴风雪,寒风将雪花吹起,整个县城都被铺盖上了一层白色。
红四方面军与敌军正在对峙,敌第二师、十二师、七十五师、七十六师等部共20多个团,队伍浩浩荡荡从河南向红军袭来。
当时,陈赓任36团团长,他早就听说徐海东擅长打仗,所以这次特意把徐海东团摆在敌人主攻方向。
恶劣的天气无疑给战斗增大了难度,迎面而来的敌人气势汹汹,人数兵力都比我方强,见状,徐海东焦急了,他全然不顾警卫员的劝阻,甩掉大衣穿着非常单薄的衬衣朝着敌军部队猛然冲去, 徐海东的行为就像冬日里的一把熊熊烈火,照亮着全体战士们,在一声声呐喊中,战士们也都扯掉了束手束脚的大衣轻装上阵。
在徐海东的带领下,队伍拿下最终胜利,打了胜仗,徐海东内心的开心全部被写在脸上。那天,他遇到了陈赓,陈赓一把抓住他的手说:“我向你们36团敬礼,你们打得真好啊!”
打得好是事实,徐海东也没有谦虚的必要,陈赓的夸奖他坦然接受。
没过多久,徐海东就接到他要去38团当团长的通知,对于这个指示,徐海东感到不舒服,他刚带着36团拿下胜利,正是和部队战士们相处得最融洽的时候,为何要在这个关键节点让他去新部队呢?难道上级对他的工作不信任?还是怀疑他的带队能力?
徐海东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他立刻找到陈赓要给他吐露吐露内心的不满。
见徐海东来了,陈赓并没有感到意外,笑着招呼:“我就知道你要来,有什么就跟我说说吧。”
“我不去38团?”
“理由是什么?”
“我到新部队人都不熟,工作不好搞……”
“那你觉得谁跟谁熟?我从上海来到这大别山,熟人更是寥寥无几,照你说那只好当甩手掌柜了,这才打了胜仗,想让我提升你为副师长了是不是?”
见陈赓误解了他的意思,徐海东差点跟陈赓吵起来。
“海东啊,36团不是你的,12师也不是我陈赓的,为了革命事业,我们永远‘一无所有’,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就这样,徐海东同意担任38团团长。
没想到的是,在他上任前却出现了意外。
四月份的一天,徐海东在战场上受伤了,一颗子弹穿透他的大腿,一颗子弹卡在他的小腿中间,严峻的伤势让徐海东昏迷了一天一夜。
徐海东居住的医院建在大山深处的一个岩洞里,医疗设备可想而知的差。徐海东腿上的子弹取不出来,伤口就长不好,路也走不了。
没办法,医生只好给他安排手术,因为物资紧缺,所以徐海东的手术是在没有麻药的前提下进行的,子弹取出来后,身负重伤的徐海东被转移到附近的红军医院医院疗伤。
一个月后,他拄着拐杖去找部队,经过几天几夜的长途跋涉,终于找到了正在转移的部队,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让官”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徐海东休养的这一个月里,38团遇到了几次非常难打的仗,一个部队在关键时刻没有领导者是不行的,所以军部里只好临时换了个新团长。他这个老团长没了要职,也只好临时在师部等待分配。
徐海东是非常渴望上战场的,还没在师部待上几天,徐海东就找到师政委,提议要回到38团。
“你别去了,38团已经有团长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没办法,徐海东只好再一次找到陈赓。
陈赓见到老熟人后很开心,打趣道:“怎么,放虎归山啦?”
徐海东没有接陈赓的话,严肃地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谈谈!”
“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先坐下吧。”
待徐海东落座后,陈赓看了看他,问道:“你身体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
“这样吧,你才刚回来,还是先休息休息,过段时间我把你安排到别的团,一定会让你上线前的。”
“这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我要回38团去!”
“38团已经有团长了!”
“那我就当个副团长!”
听到徐海东这么说,陈赓瞬间愣住了,“这怎么可以,哪有在战斗中英勇受伤还降职的做法啊!这不行,万万不行!”
“这没有什么的,反正都是打仗!团长和副团长都是一样的!我一定要回去!”
在徐海东的几次要求下,陈赓只好答应了。后来,徐海东因为这件事情又跟陈赓聊过一回,他坦然:“那次被降职后很委屈”。这倒不是因为徐海东看重职位,恰恰相反的是,他委屈的原因在于自己,要不是因为自己受伤,后来的团长也没必要担任起领导团队的风险。那个团长很年轻,因为他的缘故,也算是被“逼着”上梁山了,他这里说的委屈,更多部分是替那位后来居上的团长而感到委屈。
这一次“让官”虽然不是徐海东自愿提出的,都是为了革命,他坦然接受,还跟部队里的战士们承诺:“我一定要把这个副团长当好,一定要当到底!”
徐海东的第二次“让官”发生在1934年。
那一年冬天,红25军在鄂豫皖省委的率领下 ,高举“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二遣队”旗帜,由河南省罗山县出发,离开了战斗了好几年的大别山,踏上来路途遥远的长征之路。
出征前,徐海东找到省委书记徐宝珊,他向他提了个要求:“这次,我不再当军长了,还是请中央让程子华同志当吧。”
“为什么呢?” 徐宝珊一时半会儿没能理解徐海东这么做的用意。
“我听说他在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学习过,还参加过广州暴动,也当过中央红军的师长,他有文化有带兵的能力,显然比我好很多啊!25军要是能有个他这样的领导,必然可以少吃亏,少受罪。”
徐海东的考虑很全面,为了整个军队,适当的退让反而是好的,就像之前陈赓跟他说的:“36团不是你的,12师也不是我陈赓的,为了革命事业,我们在今后的岗位上要几上几下。”
徐海东给出的理由很全面,徐宝珊没有拒绝的借口,所以答应了徐海东的请求,然而对于徐海东的这个决定,他原来的老干部就不理解了,纷纷议论:
“老军长为什么怎么变成副的了?”
“新来的军长是谁啊?”
“新来的军长我们不熟悉,怎么办?”
“好像听说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这样的评论在军部里流传,自然也传到了徐海东的耳朵里,对于这些议论,徐海东完全不在乎,但是徐宝珊不行。
他了解徐海东的性格,生怕这些议论影响到徐海东心情,马上就要出发了,主力军可不能在关键时候出问题呀。
那天,徐宝珊找到徐海东,特意跟他聊了聊这件事,徐海东笑着说:“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革命,没啥大不了的。”
看着徐海东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徐宝珊还是有些顾虑,轻轻问了一句:“这是你的真心话吧?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吧?”
“你就放心吧,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说罢,徐海东又把自己当年因为受伤而从团长降职到副团长的事给徐宝珊说了一遍,直到这时,徐宝珊才放心下来。
经过两次“让官”徐海东在心态上也有了不同的变化,以前他认为要想为国家和军队做事,就必须要身兼重要职责,这样才可以让他走在战争第一线,这样才可以让他将全部身心奉献于战场,但是他也发现,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给更合适的人让位,这样才可以避免军部吃亏, 俗话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在关键时刻发挥所长也是战争取胜的关键。
徐海东第三次“让官”是在1955年。
1949年建国后,战争次数虽然减少了,但是国家的建设工作仍然在继续,徐海东也想为国家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但是战争给他的身体留下了太多伤痛,力不从心的无奈感在他身上蔓延开来。他究竟还能为国家做什么事情呢?他还能为人民做什么事情呢?
尽管是这样,国家始终没有忘记这位战功赫赫的老兵,1955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始实行军衔制,经毛主席的考量和批准,徐海东被授予大将军衔。
此时的徐海东正在大连养伤,当他得知这个消息后,感到十分惶恐,虽然他在战场上的资历不浅,但是他病倒的时间太久了,跟其他将军元帅相比,他做的确实少啊。
那天,周总理来大连处理工作,顺路到文化街75号探望徐海东。
再次见到周总理,徐海东相当高兴,但是一想到自己被授予共和国大将一事,就感到不安,他问周总理:“总理,授予我大将的事情是真的吗?板上钉钉?”
周总理笑着回答:“是的”。
徐海东摇摇头,向周总理袒露心声:“总理啊,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在养病,为党工作太少了呀,我……我受之有愧!”
闻言,周总理紧紧握着徐海东的手说:“不要再谦让了,依我看啊,授予你大将军正正好好!”
周总理和毛主席的信任让徐海东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