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庙里为顾笙祈福时,被一群匪徒逼落了山崖。
等顾笙安顿好他的白月光青梅想要寻我时,才被下人告知我已经“死”了三个月了。
顾笙疯了。
在我消失的地方,义无反顾的跳崖殉情。
1
被皇上赐婚给顾笙时,我心里是极喜悦的。
他平乱征西,未及弱冠,少年战神之名便远播四海。
能做他的妻子,我荣耀至极。
战场凶险,我能做的不多。
我母亲出身商贾,为我存了不少嫁妆。我不便抛头露面,便想尽办法以民间众筹的方式,让他不缺钱粮。
武将在外,最忌朝中猜疑。我忧心有小人尽谗言,让他被困住手脚不得施展。
于是京中宴会我无不参加,终是混了一个温柔花的名号,与各家千金交好。
若是有人想说顾笙的坏话,我定第一时间得了消息,将礼物与好话送过去。
白龙私里的佛像金身我塑了三座,三千阶梯我虔诚的叩过每一阶,只求他平安。
我在闺中等了他三年,终盼来他凯旋而归……
但之后的一些岁月里,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他当初怎么不死在战场上呢?
若他死了,他会一直是我的信仰,是那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成亲三年,他未碰过我。
新婚之夜,独留我枯坐一夜,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可我痴心一片,将一颗心捧出来讨好的。
他一句喜冬梅晨香,我便在雪夜里站了两个时辰。
我采了梅花上的初雪,心中偷想着他一会品了这带了梅香的清茶,可会舒展了眉眼?
阿娘曾说过我的点茶手艺京城一绝的。
我心念着他能欢喜,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小跑起来。
可我刚入院,却见他正抱着一个姿容清丽的女子笑谈我的痴傻。
“她为你做到这个地步,笙哥哥可会心动?”
顾笙皱眉,有些不耐:“我向来不喜欢被这样痴傻的人纠缠。”
“也是,大家闺秀应是自矜的,像她这样主动倒贴的倒真是少见。”女子浅笑嘲讽。
我手里的瓷坛在怔愣间摔在了地上,两人才发现了我的存在。
顾笙没有被撞破的惭愧,只有被打扰羞恼:“你既然看见,我也不瞒你了。圣上赐婚,我无法抗拒。正妻的尊崇给了你,其他的你便想也不要想了!”
“我心里只有王萱一人!”
原来,他是要为了他的青梅竹马守身如玉啊。
那我呢?我算什么?
再次被婆母骂了无用后,我提出将王萱纳入府里。
可被他们两个一起骂了。
顾笙神色厌恶:“你让阿萱为妾?你是诚心想羞辱他,让她在京城中被人耻笑么?”
王萱惨笑一声,低低哭泣:“原是我不配了。可王家女,不为妾。我不知道姐姐何意,但我有骨气。”
我留在原地,魂魄似都被抽了去。
苏棠月,你的骨气呢?
他们俩僵持为难的相爱,成了话本里才出现的故事。
而我从人人赞誉,品貌双全的闺秀,成了别人口中不堪的妒妇。
控制着侯府,容不下侯爷的心爱之人。
沉郁的窒息感时刻压在我的身上,我是一个拢不住丈夫心的失败女人,是一个连外室都清理不明白的无能正妻,更是一个连子嗣都没有一个的不孝儿媳。
当知道王萱想害死我的时候,我才松了口气。
如此活着,不如死了。
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我帮着她把这个计划做的完美无缺。
我真的不想就这样被他们耗死在这侯府里。
马车从悬崖跌落,我重新获得新生。
只不过没想到此生还有再见到顾笙的时候。
2
与顾笙再次见面的场景有点尴尬。
他以为我死了,但我没有。
而且,我现在手里还挽着一个男人。
相比于他的形容消瘦、面如枯槁,我实在是气色好的不行。
面色红润,眉目含春,一看就是被滋润得十分幸福的模样。
我有些好奇了,没有我这个拦路石,他应该与王萱过的很是愉快啊?
怎么会从崖上掉下来?
我有点慌了,他现在知道传说中的短头崖是摔不死人的了。
“苏棠月……”
顾笙眸色阴郁,咬牙切齿的念着我的名字。
我立刻想好了对策。
眼睛痛苦的闭上,虚弱的靠在了阿四怀里,手指抵着额头。
“啊,这、这是谁?为什么看见他,我的头会这么痛?”
“娘子?我带你去看郎中!”
阿四紧张的抱起我,但没走两步就被顾笙拦住。
“把她放下来。”
他的语气很轻,轻的让人心里发毛。
我熟知他的脾气。他越怒,面上越不动声色。
此刻他左手的青筋定然已经崩紧了。
缘何是左手?
因为他习惯将右手放在身前拿扇子抑或其他东西来淡定的掩饰太平。
“凭什么?这是我媳妇儿!”
阿四护犊子似的将我抱的更紧,黝黑脸庞满是警惕的绕开他。
在他心里现在给我看病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你的媳妇儿?”
顾笙怒了,只两个呼吸的功夫,就把我从阿四的怀里抢了出来。
怒发冲冠的模样让我讶异,他还会对王萱以外的事动气?
顾笙这人少年老成,惯会克制自己。也不知道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的功力退化了许多。
阿四急疯了,可他只有一身蛮力怎斗得过自小练武的镇北侯嫡子?
我推搡不动,冷了脸沉声道:“这位公子,请自重!我与夫君未曾得罪与你,何苦为难我们二人?”
顾笙身形一晃,似是不可置信。
“夫君……”
趁着他分神,我猛的推开他,要奔向阿四。
他却拉住了我的手腕,逼我与他对视。
拼命的想从我眼里寻到曾经爱他的踪迹。
“你的夫君是我!”
半晌后,顾笙失望了。
但他还是又近乎疯狂的说了这话。
若是之前,他与我这样说,我怕是连命都甘愿给他的。
可现在……
我一巴掌挥在了他的脸上,厌恶的甩开他。
“哪里来的疯子?我不认识你!”
我只想抱着阿四,他的怀里才是让我最心安的地方。
可不等我触碰到阿四宽厚温热的手掌,脖领处传来的剧痛就让我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还好看见的不是熟悉的莲花藻井,不是那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你醒了?可有想起什么?”
顾笙脸上的阴翳散去些,眼神惊喜期待的望着我。
我冷漠:“我夫君在哪了?”
顾笙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漆黑的眸子可怕的瘆人。
“你不准再叫那个卑贱之人夫君!”
他语气冷的冻人,甚至毫不掩饰其中的杀意。
我慌了,惊恐的望着他:“你要做什么?”
顾笙见我吓到,目光柔和了些,指腹挽起我颊边的发丝。
“棠月,我是你的夫君顾笙。”
“我们俩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三年前结为连理后一直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三个月前你去白龙寺为我祈福,不慎跌落了悬崖。”
“定是那时候摔伤了脑子,让你将我忘了。”
他目光太过深邃,里面的柔情浓稠的像糖浆。
若我是真的失忆了,恐怕真会被他这失而复得的真爱模样给感动到。
3
“阿四呢?”
顾笙脸沉了下来,似在强忍着怒气。
我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我死前都安排妥当了,母家不会与他们侯府为难。
他又能欢欣的娶了他爱的人,还作什么?
我沉了眸,低声道:“你说的这些,我已不记得。”
“我只知道我与阿四是拜了天地,成了亲的夫妻。”
顾笙冷笑:“你与他算什么成亲?你定是……”
他举着我的手腕,宽大的袖子滑落至手肘,白皙如玉的小臂一下惊了他的眼。
“不对,不对!”
他将我的胳膊翻来覆去的看,又拿过另一只。
眼底的怒火熊熊燃烧,他的语气冷的吓人。
“你的守宫砂哪里去了?”
我有些好笑的扯出自己的手臂:“我都嫁了人了,自然是……”
白龙寺的断肠崖深不见底,常年障雾缭绕,我这个常客却知道里面内含乾坤。
我在崖底重生。
也是在那认识的阿四。
他是个农户,但他有一身健康的蜜色肌肤和一把子力气。
尤其在那事上,更如黄牛犁地。
他使了劲后,成溜的汗水就划过结实的肌肉,将他健康的蜜色肌肤蒙上一层光亮。
每次都诱的我脸红心跳。
他目不识丁,但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指哪他就去哪。
我也才明白,对于我来说,男人么,有这两个优点就够了。
“不准说!”
顾笙的一声怒吼打断了我的回忆,再想一会,又要想到与阿四同房的日日夜夜了。
顾笙红了眼,疯了似的将我按倒在床上,开始撕扯我的衣裳。
他的吻强硬的落在我的耳边,摩挲在我的颈上,手掌炙热缠绵,无处不在。
我惊怒的想要推开他。
却好似撞在了铜墙铁壁上,激的他更加狂热。
我控制不住的发抖、发冷。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流出来,我害怕的无措。
我没办法接受自己这样被他玷污。
脑子里凌乱的都是阿四的身影。
“你与他……哭了么?”
他捏着我的下巴,清俊的轮廓痛苦的紧绷着,眼中似有天崩地裂的坍塌。
我厌恶的撇开了眼:“你当真让我厌恶。”
“你失忆了,真的是失忆了,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笙摇头,失望的起身。
“你之前对我满心爱意,事事以我为重的……这世上谁都能厌恶我,唯有你不会……”
听着他的喃喃自语,我心里的冷意不住蔓延。
我收拢了自己的衣衫,抱着被子退到了床脚,低垂着头,声音委屈。
“听公子所言,定是和夫人极为相爱的。那为何成亲三年,夫人还会有守宫砂?”
顾笙身子一僵,手指无措的握成拳。
我压住轻蔑的笑容:“公子定然是认错了人的,还是放过我,早点去寻你真正的夫人吧。”
“将军!”
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顾笙却是松了口气。
他目光看向我:“棠月,侯府里的人已经得了信号来接我们二人回府了。”
我的指甲已经恨不能嵌入被子里了。
“你以后不要再提那个阿四了,我会当这几个月的事情没有发生。”
我声音颤抖:“你把他怎么样了?”
顾笙没说话,神情淡漠的坐在那,只流露出的两三分气场就令人恐惧的想退让。
就像把即将出鞘的剑,静水深流,潜而不露。
“我不准你伤害他!”
不好的预感和揣测几乎让我心痛的要死。
我疯狂的冲向他,抽出发间的木簪抵在他的喉咙:“你要杀了他,我定要你陪葬!”
顾笙眼底萧瑟寒凉,握着我的手将木簪扔了出去,只轻轻在我身上点了几下,我便动弹不得。
“杀不你,我还有自杀这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