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哮天犬在我头上撒了一泡尿,助我这颗野花有了灵识。
我本身山中修炼的小红花,虽有神志却不及其他仙草,生得极为瘦弱。
我最大的能耐大抵是被仙人摘走炼化作仙丹,想到此,我叹了口气继续吸取日月精华。
小花妖 章节一
“师傅,这是我以后就要效忠的人吗?”我随着师傅悬挂在房梁之上,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年幼的我看着站在原地,可怜巴巴摸着眼泪的萧山,心中对当家的想象有所破灭。
我以为的当家主人必然是不怒自威的狠角色,但眼前的少年实在是看不出几分家主之相。
“咳咳……”师傅闻言愣了愣,尴尬的咳了几声。
萧家前任当家死得荒唐,虽有旷世之才却游荡于青楼华馆,于前些时日死于花街。
现如今萧家子嗣稀薄,便在几大家长的商讨下由年仅八岁的萧山继位。
我撇了撇嘴,收回了视线,转头偷偷瞄了几眼白扬师傅。
师傅实在是俊美无双,我看着他的脸庞颇有些失神。
只见师傅皱了皱眉,我慌乱的别开的眼睛,连忙转移话题。
“师傅,萧少爷哭得厉害,那些女婢怎么还不来伺候?”
“生为暗卫,明处的事我们不能插手。”师傅声音沉稳,“该走了,今天本不是你来看守的。”
“啊……是吗?”我装傻充愣,企图多逗留几分。
今日师傅临时告知了我,新上任的当家需选定最贴近体型的暗卫,我是赶上了头彩,因着年龄、身形最小被选中。
毕竟现在的暗卫都是按以前任当家的体型挑选,还没有培养出现任当家的暗卫。
我看着终于站起来的当家,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师傅眉头一皱,随即将我抱着离开了悬梁处。
那娇小的大当家想必也是听到了我的笑声,他慌忙的看了看四周,皱起了好看的眉,随后大叫一声逃离了原处。
“看来你对诫训不够熟悉,今晚罚抄十遍。”师傅拦腰抱着我,声音颇有些冷酷:“今日之事已是失责,若被当家的发现了你的影踪,按往日来说须杖责三十。”
师傅看了眼蔫了的我 ,叹了一口气:“但如今最符合当家身形的只有你,我便是手下留情也需要罚你。”
我双眼蓄泪,看着大呼一声师傅,便将师傅扑倒在怀。
谁说暗卫的日子不好过,那是你没遇到好师傅!我心想。
入夜,树影斑驳。
“唉,怎么年纪轻轻便是如此胆小,这以后怎么做萧家大当家呐?”我心中腹诽,在悬梁上看着自那天后,夜里总在床榻上发抖的小人儿,心中有几分心疼。
左右师傅不在,我便起了想法,夹着嗓子轻柔的说道:“小少爷,别怕。”
“我本是花中一精怪,那日见你可爱,才忍不住出了声。”
我的声音娇滴滴的很是好听,那当家闻言竟也不抖了,将埋在被窝里的脑袋露了出来。
“你、你笑我作甚!”萧山声音软糯,听得我心儿发软,便笑道:“我并无恶意,小少爷那日为何在那走廊哭泣,方便和小妖说说吗?”
“哼!我才不说!”萧山闻言心中有些不自在,那日被自己被外家子弟捉弄哭了,实在是丢人。
“好罢,既如此,小妖便去也。”
玩闹也是要看时辰的,我心中还是害怕师傅会不会突然出现,便想着赶紧打住。
“欸!你怎么要走了!?”萧山似乎有些不乐意,便出言道:“以后你还会来找我玩吗?”
“小少爷这是舍不得小妖呐~”我带着几分笑意,“小妖还需修行,待修行成功,我便可以随时陪伴于你身侧。”
“现如今,小妖只能夜里与您相见。”
我在悬梁上躺着晃了晃脚,又道:“小少爷可不要和他人提及小妖,不然小妖就要灰飞烟灭,于你死生不复相见呐~”
“啊!”萧山问言大叫一声,心中生出来几分担忧:“那我不说!你可千万保护好自己,可别死了!”
“是是是,我还想着保护小少爷一生一世呢~”我嘴角不知觉上扬了几分,看着那小豆丁笑了笑,随即离开。
竹影斑驳,窗口被竹叶击打着实在扰人。
小少爷似乎有很多烦恼,我时常看他唉声叹气的模样。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出言相问。
原先小少爷还顾左右而言他,在我纠缠之下才道出原委。
这小少爷竟是被外家子弟欺辱了,虽说萧家家大业大,但是推举个毛头小子多少令人难以信服,所以那些不服的人便喜欢暗里刁难他。
“这有何难。”我闻言笑着回道,想替小少爷教训一番。
我心想,我可是只效忠于萧山,那外家子弟又关我何事,便道:“我的小少爷你不必担忧,我会为你解决此事。”
萧山雪白漂亮的脸上满是怀疑。
见状我也不多做解释,心中暗暗盘算着如何以牙还牙。
次日,见到萧山着急唤我的模样,我心中好笑。
看来是小少爷知晓发生了何事,便急着找我了。
“小少爷这般急急忙忙,是怎么了?”我假意不知。
“欸……小花妖,昨天那个欺负我的人……”萧山眼睛发光,竟是有几分痴迷的颜色。
“……是你做的吗?”
“小少爷真聪明。”
“你、你真有这等神力?”萧山雪白的脸上难得染上了几分血色,他有些激动的寻找我的声音,“小花妖,为什么你对我这般好?”
“……因为、因为。”总不能说因为你是我的主子吧,我心想。
“你看到门口那团红花吗?”我连忙说道:“是您将我滋养得好,我心中感激您的恩德……”
“……”萧山闻言愣了愣,“小花妖……”
小少爷似乎语言又止,我在暗处看着他瘦弱的身躯,心中有了几分悸动想将他抱入怀中。
“只要小少爷想要的,小花妖都可以为你实现。”我看着少年,忍不住许下了承诺。
萧山寻着声音四处张望,漂亮的脸蛋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谢谢你小花妖……”
自那日后,萧山便对我信赖多了几分,也愿意同我谈心。
说到底是我守不住本心,心中生出了几分念想,自以为我与其他暗卫与众不同。
我总会偷偷摸摸的在夜里留下一些痕迹,让小少爷知道我在他的身侧,小少爷也信守诺言,不曾和他人提及我的存在。
转眼间这样的日子便过了十年,期间只要小少爷相求,我便尽自己所能完成他所有的期望。
奈何我跟不上萧山身形体貌的变化,女子之身再怎么生长也无法比及男子,我不再是最适合大当家的暗卫。
撤掉一个暗卫,不过就是大长老的一句话,十年时间,早就可以教导出更适合大当家的暗卫。
最后当值的那晚,我还是忍不住破了规矩。
小少爷敲打着床头玉石,便是在召我相谈。
“小少爷,唤小妖作甚?”
“唉小花妖呀!”萧山难得显现出几分孩子气,平日里他端着大家长的气势,从不敢有一丝懈怠,也就只有在此刻,方能流露本心。
“怎么啦~我的小少爷,谁有惹你不开心了?小妖替你出气去!”
我宠溺的看着那个少年郎,只想护着这位只会同我撒娇的小少爷。
萧山神色有些烦恼,坐着唉声叹气了许久。
我不解,便又出声:“嗯?”
萧山坐了一会,说道:“家中长老要我娶顾家小姐。”
“娶、娶妻?”我愣了愣,心中添了几分慌乱。
“小花妖,怎么办才好呀?”萧山看向窗外,那轮明月高挂着,“这婚约之事,我不愿任由摆布。”
我心中生出几分焦躁:“这么突然,需要小妖怎么帮你?”
“……”萧山似乎说不出口,四下安静了些许。
我心中黯然,想到今夜之后我便要与他分离,心中十分酸涩。
“你快说吧,这是小妖最后能帮你解决的最后一个麻烦了……小妖需得去其他仙府修炼方能得道,今日小妖便是要同小少爷话别了。”
闻言萧山这才匆忙出声,寻着我的声音神色慌张的张望着:“这是为何,小花妖,能不能不要走?”
“不要走,小花妖!”萧山语气急切,看着他如此慌乱的神情,我也难掩心中的落寞。
我不知如何回答,屋内唯有少年踱步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连我都觉得是时候抽身而去时,却听到少年表白。
“我喜欢你,小花妖!”
萧山极尽全力的想将我挽留,而他这不经思索的话语,轻易的击中了我。
我的心不由得疯狂跳动起来。
“哈哈……小少爷莫要说笑,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再者你我未曾相见,又怎会生出情爱?”
我声音嘶哑:“我可是求仙之人,不可能为此逗留……”
“我自是知道荒唐,但情不知何之所起,我……我便是离不开你了!此生只求与你厮守。”小少爷满眼的哀求,眼睛湿润。
四下静得吓人,小少爷便又说道:“你便是要走了,那可否让我见一见你的容颜,我方能此生无憾。”
我看着少年真切的眼神,虽深知与萧山之间的差距,却也抵挡不住本心。
“小妖……”我咬了咬下唇,随着萧山的哀求而动摇。
“最后这个请求还不愿许诺吗?”萧山听得出我的动摇,便乘胜追击:“只此一面!以后你我不会再相会了!小花妖,不要如此狠心,好吗?”
我还是败下阵来,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
“……好,只此一面。”我终究会为了小少爷而心软。
看了眼自己暗卫的服饰,我想了想又说道:“等门响五下,三长两短,你便开门。”
“好,小花妖……”萧山终于笑出了声,“小花妖,我等你。”
我换上那红色的衣裙,将自己打扮了一番。
这最后一面我便想将自己装扮好再去与他相见。
夜已深,我熟稔的躲开暗卫视线可及之处,随即叩响房门。
萧山听到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连忙开开门,只见妆容淡雅,容貌秀丽的我站在他的眼前,他眼神中似乎有几分跃动,雪白的脸早已染红。
萧山的手很是冰凉,他拉我进房,大抵心中也是有几分紧张。
我双颊绯红,心中既是害怕被其他暗卫发现,又是担忧萧山对自己不喜,心止不住的跳动,连理智也失了。
“小花妖,你真好看……”萧山像个傻小子般看着我,未干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他像是下定决心般想我靠了靠。
他拉着我的手轻轻颤抖,像是怕伤了我,眼神哀戚的看着我:“小花妖,便是不能得道,同我厮守也不可吗?我不过须臾几十年,便是这几十年也不愿与我逗留吗?”
我听着萧山的哀求,心中也戚戚然。
我不愿再看他眼中的哀求,便别开了脸:“你家大业大,本就是须得成家之人,又何谈为小妖终生不娶?”
“你这是吃醋了?”萧山笑了笑,擦干了我眼角的泪水,“只要你愿与我厮守,那顾家大小姐我亦不会迎娶,更何况若不以此相逼,你又怎么愿意现身?”
“你我神交十年,这次是我唯一一次劝你现身。”
萧山是个心思缜密,我本该有所防备,但却止不住想要向他奔赴的心。
“我也晓得你是喜欢我的,便是如此,我不娶顾家大小姐,你也别离开我,可以吗?”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但是过了今夜,我便只能在远处看着他,不再能同他接近了。
萧山见我不做答复,还以为我怒火未消,便欺身过来,眼神坚定的看着我:“我不骗你,我不会娶她的。”
少年炙热的眼神令我心跳不止,竟是呆愣的点了点头,随后被萧山完全掌控了身子。
“让我吻吻你可以吗?”虽说是询问,但他却不顾我的回答便深吻下去。
情意正浓,我便贪图了这一夜的欢愉。
小少爷还抱着我的腰肢深睡不起,少年人的冲动或许就如同这一夜的不管不顾,只求这一刻的温存。
我看着萧山,眼泪滴落在他的脸颊,欢愉之中那少年说的话我仍记得。
“小花妖,留在我身侧吧,我可以为你终身不娶,我只要你!”
“小花妖,如若你怀了我的孩儿,我们便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萧山从来是自私的人,我和他相处十年,便也洞察了他心中的阴暗。
或许今夜的停留,便也是我顺从了自己内心深处,与他相似的自私——正如他所说,如若我有了孩子,便是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我起身吻向少年的脸,将母亲留给我的玉镯放在少年的胸口上,又将早已准备好的信件放在桌上。
此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我起身匆忙离开,想要隐藏我今夜身为暗卫的失格。
当我踏出房门之时,便被人拖拽着离开,我眯了眯眼,方才看清是白扬师傅。
师傅将我拖拽至深山处,他的脸上看不出感情,随手从腰间拿出一瓶药,也不顾我的愕然,将药丸直接喂入我的口中。
事已至此,我便也知晓这是什么药物。
我惊恐的哀求着师傅,但是师傅神情淡然:“你已经忘了你的职责,我念在你已经服侍多年,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此药已服,你便再无生育能力,你也不能再待在萧府。”
师傅声音寒冷,“我还需废去你的武功,你不再是我的徒弟。”
撕心的疼痛像是要把我的四肢撕裂,我被师傅丢弃在荒山,无法动弹。
四下安静之林木间或许还有野兽的窥探,而我只能祈祷上天的垂怜。
我思慕的爱人,这便是真的天人永隔了吗?
在困顿中的我不知受尽多少天的煎熬。
我不服!
我们两情相悦,为什么我不能与萧山在一起?
我暗自下定了决心,若此次得以苟活,那我便不再顾忌之前的阻碍都要与萧山相会。
大概是老天真的垂怜,我活了下来,待到下山之时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我衣着破落,像是个乞丐在街边游走。
事实上,失去武功的我便也同乞丐一般,看着街边的食客,哀求着他们赠与食物,我实在是太饿了。
“哎呀,今日怎么如此热闹?”食客看着外面锣鼓震天的架势,颇有些不解。
“哈哈,小哥是外地的吧?”小二笑着给食客倒茶,“那萧府早就在七天前下聘,今日便是娶妻了!”
“两大家族联姻,这可是羡煞旁人呐!”小二说着手也比划了起来,“萧家那边给足了诚意,可谓是万里红妆,迎娶那顾家大小姐。”
“萧、萧家?”我拿着方才乞讨而来的馒头,听闻小二所说的言语,木讷的往迎亲队伍走去。
那衣着艳红的,笑脸盈盈的少年,果然是萧山。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说,只要我一人吗?
你是已经背弃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我瞪大着眼睛,死死的看着那个少年。
我恨啊!
这段时日以来,我都是靠着他留给我的念想撑到现在,难不成现如今要告诉我,这些不过是男子寻欢作乐之时的戏言,而我不过就是个笑话?
我看着那笑盈盈的男子,想将手中攥紧的馒头向他砸去,只可惜我现在早已废了武功,那软绵绵的气力根本无法伤及他分毫。
旁边的侍卫将我的愤懑收入眼底,便示意手下将我按倒在地,我无力抵抗,眼看着萧山远去的背影,我脱口而出道:“小少爷!”
出于意料,他很快便回了头,只可惜侍卫早已将我拖离,我甚至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神情。
侍卫将我缉拿到郊外后离去了,并没有为难我。
大抵是看我衣着褴褛,不过是个乞丐罢了。
我呆愣的坐在城墙边,抬头看着与那日山中一样炙热的红日,不断撞着自己的脑袋。
“不,不是的、他是被逼的!”
我停止了撞击,抱着头喃喃的说到。
“或许、或许是因为萧山以为我是小妖怪,是我先离开了他,他才娶了顾家大小姐……他一定是误会我了,一定是……”
我依靠着这份念想,便也说服了自己,开始思索着如何才能与萧山相见,和他诉说真相,然后、然后呢……?
萧山真的会娶我吗?
我也不知道。
只是心中的执念令我不肯就此离去,我留在了京城,寻找着和萧山见面的机会。
我相貌并不差,便寻着时机进萧府为奴。
我没有卖身契和户籍,那掌事本不想要我,但是见我伶俐相貌端正,便也同意了,只是拿走了我卖身的一半银钱,而我也无所谓这些银钱了。
我只要见萧山。
我打听到之前萧山居住之所已经无人看管,那处也不被允许他人入内。
萧山,你是记得我的吧?
我看着旧院落,心中暗暗觉得他会在那里等我。
浑浑噩噩的在萧府待了一月,我还是寻不到机会与萧山相见。
又过了两月,府中张灯结彩,我猜想到了什么,果不其然仆人间都在讨论夫人有孕的消息。
我落寞的看着四下喜气洋洋的景象,那红色的灯笼,仿佛是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我本不该奢求的,我自以为的情爱不过是我的幻想罢了。
那艳红的灯笼似乎在嘲笑我的自作自受,我情难自已,落下泪来。
“谁这么不吉利?怎么在哭啊!真晦气!”
掌事的大婆听到我的哭声,前些时日因为我的不受教令她丢了几分颜面,见我在大喜之日哭泣,她便来事了。
她借着这个由头将我捆起来,又命手下掌掴了我数十下后便丢进了柴房。
我因着连日被克扣了口粮,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待到醒来之时已是夜深人静。
好在暗卫之时学到的本事还没荒废,便也轻易的解开了绳索。
四下静悄悄的,有几分酒香传来,这么喜气的日子,就连奴婢也喝醉了酒。
我思索了一番,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柴房,往小少爷之前的住所的方向走去。
也是可笑,小少爷的所思所想,我总能料到几分。
就比如像他这种心思缜密的人,是从不会让自己喝醉的。
而他说不定正趁着大家都醉了酒,找了处静谧之所落脚。
说不定,他就在那里……
我拔腿便要想往那处走去。
师傅,不,应该说是暗卫的队长发现了我,他表情有几分我看不透的情绪。
师傅应该被调离此地许久,不然又怎么会直到现在才发现我溜进了萧家?
那冷峻的脸庞似乎有几分动摇,但最后还是说到:“离开这里,不要再错下去了。”
“我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事物了,师傅。”
“我只想知道少爷为什么这么快便成了亲,为什么忘记了承诺。”
我看着比那日憔悴了许多白扬,眼泪不争气的落下:“现如今,我便是靠着这个念头活着,师傅,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我下意识的抚摸着腹部,看着白扬突然笑道:“师傅,这里再也无法孕育任何生命,我不会对当家的有任何威胁。”
师傅眼神终于有几分闪烁,他侧开了身子,道:“小君,执念太深,伤人伤己。这本就是吃人的地方,不要执迷不悟。”
我头也不回的跑开,并不理会师傅的劝解。
我的执念,从我认定他是我主人之时起,这缠绕的红绳便无法再解开。
正如我所料的,萧山还是改不掉这个习惯,十年如一日般站在花团中望着明月。
如此靠近,我先失了镇静,整个人开始颤动起来。
我抚着自己的止不住的心跳强装镇静,又开始了那套把戏。
“许久不见啊,小少爷……”我将身影隐去,哀怨的声音响起,“你违诺了。”
“小花妖!”萧山眼睛似乎亮了几分,欣喜之色难得不做掩饰,“小花妖真的是你吗?让我见见你可以吗?我好想你!”
“想我?呵呵,你可是转眼便背弃了我!”我狠狠道:“你说你不会迎娶顾家大小姐的!”
“回答我!你为什么背弃了我!”我咬着牙,恨意在唇齿间弥漫。
“我……我……”萧山声音有了几分不知所措,“对不起,小花妖,对不起,我失信了。”
竹叶又如当日一般击打着窗户,萧山低落的看着花丛中的红花,就像是看着那日的我。
“你大婚之时,是否有想起你对我的承诺?”
“小花妖,对不起。”萧山喃喃的回答道:“我一个人抵挡不了家中长老的劝解,婚姻之事,媒妁之言……”
“你还愿意陪伴我吗?这世间,我唯独离不开你。”萧山潸然泪下,“你便是最懂我的,从小到大,都是你保护我,我也是如此依赖着你。”
“……”
看着啜泣的萧山,我以为消散的爱意又扎向我的心肺,我还是舍不得他难过。
我的手紧了紧,选择了孤注一掷。
我缓慢的从昏暗之处走出,拍了拍萧山的肩膀:“小少爷。”
我终究还是会为他而心软。
“你……”萧山看着我有几分不知所措,眼中有几分迟疑,他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两步。
衣着朴素,未施粉黛的自己,萧山竟认不出了么?
我果然还是高估了萧山对我的情谊。
“你是谁?假冒小花妖的目的是什么?”萧山眼神变得凛冽,看得我心中不由得发寒。
我现在在萧山的眼里,看起来就像是女鬼吧。
“记不得我了吗?小少爷。”我笑了笑,因为被掌掴而有些肿胀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着,看着十分可笑。
萧山表情变了几变,上下打量着我,想必此刻的我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样子。
“你不是花妖吗?为何衣着我家女婢的服饰?”
“我……”我笑了笑,便也坦然道:“我不是花妖。”
“我至始至终都是你家的奴婢。”你曾经形影不离的暗卫。
萧山愣了愣,眉头紧皱,脸色并不好看。
他凶狠的盯着我,似乎我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之事。
“奴婢?那你的神力呢?”
“小少爷……”我攥着衣角,实在是不解。
为什么萧山与我相见竟是问这些?
萧山脸色变得极冷:“你这是在戏弄我吗?”
看着少年生硬的脸庞,我有些慌乱的别开了脸:“但我对您的爱意从不是假的,萧山。”
“爱?”
萧山一步一步的靠近我,眼神犹如毒蛇一般像是要把我拆之入腹。
我看着男人生出了几分蚀骨的寒意。
“你爱我便是如此欺辱我么?就像那些外家子弟一般,嘲弄我?”
萧山自说自话,我看不透他眼中莫名的恨意。
他将我狠狠地推搡在地,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竟从他眼中看出了几分哀戚。
“你也是这样的人吗?我竟还以为你会是不同的……”
眼前的萧山是如此的陌生,我心中的悲凉感更甚。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像个傻子一般?”
“我竟以为你是上天赐我的宝物,助我摆脱过往所有不堪……”
萧山阴鸷的看着我,“连奴婢,也能将我玩得团团转,真是可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从未看不起你!
我料不到他错将一个假冒的花妖当做自己的依仗。
我护了他十年,只要他有所求,我都能为他做到。
这或许也让他误以为我是无所不能的小精怪,满足了他曾经灰暗,隐蔽的内心。
像是想到了什么,萧山忽然欺身向前双手紧握着我的脖颈。
我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呼吸十分困难,不知觉中咬破了嘴角,血液和眼泪都不受控制的滑落。
“萧山……”我喃喃道,双手颤抖着握住男人的手腕,想要脱离男人的桎梏。
“闭嘴!”萧山憎恨的看着我,“你这个骗子!”
萧山冷眼看着我,又道:“你知道太多东西了……作为家主,我不能留你。”
是啊,我知道太多东西了,这些事情足以令他畏惧我,只是他从未知道,我一次都不曾背弃他,便是此次回来,也只是求个答案罢了。
萧山掐着我的颈部,我只能无力的抓着他的手腕。
我的视线早已变得模糊,仍执意看着他的双眸。
恍惚间和他那一夜痴狂的双眼重合起来。
萧山看着眼神涣散的我,心中似乎生出了几分不忍。
他自嘲般笑了笑:“唉,曾经为我出头的小花妖,现在竟然连自救都做不到。”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几分哀戚,“你若真的是妖怪,那该多好啊。”
“你是不是在那暗处笑话这么蠢笨的我?”
“我以为,只要你出现,就能帮我摆脱这些屈辱!现如今你和我说你是假的?”
“你知道吗?就连那顾家大小姐,也看不起我……而我知道她怀着别人的杂种,也只能全盘接受。”
萧山将气息微弱的我又拽了起来,哀戚的看着我。
“你以前的神力呢?啊?打我啊!”萧山瞠目欲裂,“打我啊!”
“萧山……”我看着疯魔的少年,声音嘶哑的想要解释,“我……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我从未……咳咳、我从未看不起你。”我呼吸有些困难,但仍旧坚持说完。
“萧、山,那一夜,你是为了让我留下来……才骗我说你喜欢我吗?”
萧山不做应答,过了许久才说道:“你说呢?”
萧山呼了口气,遮去了自己疯狂的模样:“小花妖,你要是真的妖怪该多好啊?替我除掉眼中钉,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我趁着这间隔喘息着,目光呆滞的看着天空的圆月,恍惚间又记起幼时那个瘦小的男孩。
萧山跨坐在我的身上,又将手按在了我的脖子上。
“不过是个假冒的小花妖,我的小花妖肯定不是你……呵呵。”
我神情变得恍惚,迷瞪着眼睛看着少年低垂的双眼。
仿佛回到了那一夜,我们抵着额头,我害羞的不敢看他的双眼,而他却热切的看着我。
“小、唔咳咳……小、少爷……”
我分不清是回到了那一夜,还是回到了十年前,“小少爷……”
少年冷淡的脸庞还是似乎与记忆之中有所偏差,我思绪混乱便也分不清了。
我失去了所有气力,看着那双熟悉的双眸,胡言乱语了起来。
“小、小妖要走了……咳咳……”
最后弥留之际的我还是舍不得少年变得如此疯魔。
像是想要哄着自己心爱的小孩一般,我用尽全力缓缓的抬起手,想要抚摸眼前的少年。
萧山看到我的手,厌弃般快速往回缩了缩,我见状有些不解,怎么方才爱得热烈的少年会露出这种神情?
萧山皱着眉毛看着神智错乱的我,心中并不舒服。
一种诡异的悲戚感在他心中升腾,但他并不能理解这种情绪,实在是令他烦躁。
“闭嘴!”
“小少爷……”
“闭嘴别再说了!”
萧山下意识拒绝着我的言语,我只是呆愣着自顾自说着话:“小少爷……小妖不知道为什么,好困……,浑身痛得厉害……”
“我、我困了……”
我再也看不清这少年的脸。
“小妖要走了……待我、待我得道……我便来、我来……”
话语戛然而止,小花妖再说不出一句话,便像是一朵枯萎的红花,再也无法张扬起来。
我看着神色变得暗淡的女子,不知为何喘不过气来,眼泪不知觉的滑落了下来。
“这是什么?”我摸了摸脸。
奴婢,一个戏弄了我十年的奴婢,我不该恼怒吗?这不都是她的错吗?
这辈子我所受的羞辱还不够吗?
我喘着气,抱着自己的头,恍然间头痛欲裂。
我竟是嚎啕大哭了起来,不知道是对往日种种的悲切,还是有什么奇怪的情感。
女子的尸首是悄然消失的。
那一夜我失魂落魄的逃离了别院,待我再回去时尸首早已不见。
果然是假的,那个奴婢必定是假冒的小花妖!
我看着被压坏的花团,心中的焦躁像是为这被毁坏的花团而生。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院里的花,永远都是府中最美的一处景致。
只有养好那处花儿,小花妖才会显现,和我嬉笑,替我打抱不平。
“那不过是假冒的小花妖,贱婢竟然敢生出这些心思。”
“死了活该。”
死了活该。
眼泪随着话语滑落,我又开始头痛起来,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我抵着头,忽然想起了小花妖当初留给我的玉镯,那个玉镯也是会有小花妖的灵气吧?
我摸索着回到屋里,将木匣打开,玉镯和那封信件还在原处。
我不曾打开过那封信件,再也寻不到小花妖身影的我以为是她诀别的话语,便也畏惧得不敢查看,现如今……
“现如今又如何?那不过是假冒的。”我自欺欺人。
我的小花妖才不是一介奴婢。
我的小花妖生的好看,总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
在那之后,我将院落封锁了五十年。
五十年间,我将欺辱过我的人逐一拔除,连同那位顾家大小姐,也死于家族内斗之中。
她的孩子现如今仍旧称我为父亲,萧家也成了京城之中最大的世家。
只是最近我的头痛得厉害,恍惚间记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年少时的住所。
“唉,现如今我记不得事。”我挠了挠头,对着萧君鞍说道。
“小君啊,我记得有什么落在了别院,但是记不得是什么了……”我有些苦恼,“我明天过去看看”
萧君鞍点了点头,神色淡漠的看着我。
自幼我们父子两人便不亲热,只是我莫名的喜欢喊他小君,他便也随我去了。
待我再回到那处之时,幼时栽种的花团早已枯死,只剩下缠绕着假山的藤蔓与杂草。
我皱着眉,这花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心中有些焦躁,示意奴仆将我搀扶到房内。
“那花怎么死了。”
“当家的,这别院已是许久未曾开放,这花要是能活下来反而是稀奇事呢!”
我摇了摇头,总觉得不该如此,但也没有深究下去,又道:“欸,我记得,我想找的物件,好像是放在盒子里?”
“家主说的是那个盒子吧?”奴仆说着,将积灰的盒子拿了出来,将灰尘擦拭干净。
“家主以前最宝贝这个盒子了。”奴仆递给了我,“只是不晓得怎么就落在这里了,我还以为都带去主院了呢。”
“哦?是吗?”我有些不解:“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颤巍巍的打开了盒子,只见一只手镯和一封信件放在其中。
只是那封信件被撕碎后又拼接了起来,我有些生气,“怎么回事?”我指了指这封信,“就这么看家护院的吗?”
奴仆扑通跪地,连忙说着自己不知道,我听着心烦,便将他赶了出去。
我将信件拿了出来,虽然是撕碎后拼凑了起来的,但还是能看。
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看得出是女子的字体。
脑海中似乎闪过许多片段,我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下意识的将木匣推开了些。
那悬在桌边的匣子摇摇欲坠,片刻便摔落在地,里面放着的玉镯也因此摔得稀碎。
“不!”
我捂着自己的额头,直直的看着再也拼凑不起来的玉镯,心梗住一般倒地不起。
次日,我又记不得事了,只见小君站在床头,有些怜悯的看着我:“父亲,你不行了。”
我不行了?或许吧,我又合上了双眼,昏睡过去。
“萧山,你现在怎么是这幅模样?”少女爽朗的声音响起,我循声连忙回头。
“小君?!”
这个陌生的名字,我为什么会脱口而出。
“哎呀,你居然知道我叫这个名字……”女声带着几分笑意,“看来那封信你还是有看的。”
“是吗?什么信?我不记得了。”我看不到她的身影,心中有些烦躁。
“你在哪里啊?让我看看你好吗?”我出声道,但是女孩并不现身。
“你记不得我的相貌了吧,而且我的相貌,你真的想见吗?”
女孩笑了笑:“我还记得你最后见到我的那次,大失所望的神情。”
我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心中明明是如此想你……
“萧山,你好老啊。”女孩的声音带着几分怅然,“我原本是想看看你年少时的模样呢……”
“只可惜你老了,不再是那时模样了。”女孩有些可惜的说道:“我要先走了,白扬师傅还在等我,我怕赶不上。”
“小花妖!”
我心中焦躁极了,我不想她走!
“小花妖!你别走!”我大喊着,可惜无人应答。
“这不公平!我还没看到你!”我茫然的四处恍惚,丝毫记不得小花妖的样貌。
女孩已经不再应答我了,四周只回荡着我的声音。
“小花妖……我想你了小花妖……”
“我不记得你的样子了,我老了,小花妖。”
我嘴唇颤抖着,一下一下击打着自己的头部:“小花妖,我记不得,但是我好想你……”
我坐在地上,看着原处那艳红的花团,苦闷又开始侵染我的心肺。
我缓慢的爬到那绯红的花团,那上面竟放了一封信。
“小少爷。”
“我本是花中一精怪……这本是这都是骗你的话,我心中总是想亲近你才撒了谎。”
“奴婢的真名唤小君,不是可人儿的小花妖,但只有唤作花妖,我才敢于你说话。”
“相伴十年,我视线之处都是你,原想着默默守护你,却抵御不了心中对你的爱意。”
“我亦是心悦于你,但奈何我身份卑微,并不能于你齐肩。”
“下次不知何时方能相见,我亦是不知何时才能回到你的身侧。”
“你说与我不过须臾几十年,但我亦是如此。”
“临别之言,我竟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望你勿要相忘,你若欲我相伴我定相随。”
“你既向我承诺,那我也同你保证,只要下次你唤我真名,我便会出现在你身侧。”
“我会竭尽所能来到你的身边,望你不要厌弃我。”
“我只愿与你朝朝暮暮,死亦同寝。”
“小君落笔,望再会。”
信件还有几分泪痕,晕开墨色。
我看着信件,心中像是被压了石子般,喘不过气来。
我撕碎了信件,头痛欲裂。
似乎看到了在书写信件的小花妖。
“不……小花妖不叫小君,小花妖就是小花妖。”我摇着头,记忆开始错乱,那个濒死的女孩,也说她是小花妖。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骗我?!”我跌坐在凳子上,看着那漆黑的木匣,将信撕碎后便随意塞进去,我匆忙的跑离了别院。
再后来,顾大小姐的孩子落地,我竟是着了迷般唤那小儿小君。
小君?这是谁的名字吗?我记不得了。
撕碎的信封不知何时被我拼凑好,又封锁在木匣之中,随着那个劣质玉镯共同尘封在我的记忆深处。
我不再记得有小花妖,也不再记得那夜闯入别院的女子,一切都不曾发生。
不该如此……
我缓慢的行走着,竟是走到了阴司地府,手上还拿着信件和断成几节的玉镯,心中空落落的。
我的头有些疼痛,忍不住摇了摇头,明明我听到了她的声音,为什么我却再也看不到她了?
我看着那深不见底的穴道,里面似乎有着绚丽的景象。
这场景似乎有点熟悉,但是我并没有在意着奇怪的熟悉感,满心满眼的想着小花妖。
难不成小花妖先我一步跳了进去么?
不该的呀,我明明跟着她的脚步来的,她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看着深不见底,却充满诱惑力的穴道,我很是不悦。
难道小花妖先跳了进去?
呵,凭什么你一声不响就走了,小花妖?
我看着那穴道便头也不回的跳了进去。
你我的纠缠不可能就此便结束,我要赶上你,你可别想不告而别!
小花妖 章节二
我名唤小君,自幼便是村中不好惹的人物,出门在外大家都喊我君姐,不过现在的我也不过十五岁。
最近村子来了一户新人家,据说一户人家是落魄贵族,他家也就一个儿子,长得极为好看,我便喜欢天天趴着墙根上偷看他。
那小孩也不过十三四岁,看着比我小很多,总是趴在墙边咳嗽,看着就是体弱多病,瘦弱得很,只可惜家道中落,父母也没钱医治。
村里的孩子看到如此水灵的小孩儿,竟是起了恶胆,总是趁他父母不在家之时欺辱她。
作为村里的小霸王,惩恶扬善早就刻在我的骨子里,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小儿郎。
我将这些小屁孩教训得是哭爹喊娘,只见那小孩儿看着我,眼睛发光。
我笑了笑,便时常找他玩。
小儿郎看着我的眼神总是与他人不同,我心里有些小得意,倒也享受他对我的这份依赖。
是夜,那户人家只留下孩子在家中,我翻过墙头想要同那小儿郎嬉闹。
只是我没有打招呼,可能是夜太深,小儿郎的胆儿也小得很,竟被我吓昏了过去,待小孩醒来,我早已在床头跪了一个时辰。
他的父母人是极好的,只是我爹心有愧疚,要我跪着等到小孩醒来方才可以站起,我心中一个呜呼哀哉,可怜我的波棱盖今晚要受此折磨。
后来父亲和那户人家的攀谈后,方才晓得这户人家是京城下来的破落户,姓萧,我竖起耳朵听着父母间的交谈,原来那小儿唤作萧山。
小儿郎不曾我和说过自己的姓名,便是此时我才晓得他叫萧山。
他神色有些慌张,我笑了笑,只道名字只不过是个称呼,现在才知晓也无碍。
萧山脸色变了几遍,有点滑稽可笑,最后莫名其妙叹了气,随后又对着我撒起娇来。
萧山也就小了我两岁,只不过因为病弱,看起来比我娇小了许多。他这身病是因为小时候,被隔壁家的孩子大冬天推到了湖里落下的病根。
再后来我们两家来玩便熟络了许多,我时常找那萧山玩,再也不必翻墙偷看他。
萧山满心满眼只有我,我只道是他对我太过依赖,便也没想到他是另有所图。
又过了几年,我十八了。
我出落的更为好看,容貌看着文静,实则内有乾坤,只有我的师傅治得了我。
你说我师傅是谁?哈哈,能让我老老实实喊做师傅也就只有白扬大哥,他不过年长我七岁,便有一声好本领。
白大哥将小霸王的我治得服服帖帖,我心中直道佩服,也不知何时起,眼里就只有白大哥了。
这倒是惹得那萧小弟心里十分不痛快,毕竟论先来后到,萧家比白家落户更早一些。
我没有将萧山的吃醋放在心上,去白家可比去萧家更为勤快。
萧山心中不舒服,总是明里暗里说这白大哥的坏话,我叹了叹气,但也不想和这小孩计较。
转眼间我年纪到了,父亲便有意将我同白家大哥结亲,我自己也觉得极为般配,毕竟只有白大哥治得了我。
我便也乐得解决了人生一大事,笑滋滋的点了头。
只是那萧山像是着了魔,听到我和白大哥定了亲,随即发烧了三天。
说起来萧山也是极为可怜,他父母在他十五岁那边先后离世,再往后便是我家照顾他,他基本上是天天往我这儿跑,老是在我耳边喊着小君小君。
唉!纵是有绝色的容颜,但你这么粘人,久了我也会厌烦!
再长大些后我便不太待见他,心想着,古人说得好,“美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话又说回来,那萧山病了三天,我便也看顾了他三天,头几天他意识不清,又是喊着小花妖,又是喊我的名字,惹得我浑身发毛。
第二天萧山终于清醒了些,我颇有些好奇,便问道:“你昏去后天天喊着小花妖,又喊着我的名字,是遇到精怪还是梦见我成了花妖?”
萧山看着我堆起满脸笑容,双眼看着我,有些神秘的说道:“你猜。”
我撇嘴。
又过了一天,白大哥那边也将打铁店的事儿整完了,便说明日同我一起来看萧山。
说起来也奇怪,他俩自幼便不对付,萧山不过是小孩子心思,但是白大哥是为什么呢?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也便不想了。
“萧山看到你,估计又要阴阳怪气,你别生气。”我同师傅走在小道上,手牵着手,丝毫不觉得我把萧山说得十分亲近,反而像是师傅成了外人。
师傅闻言有些不悦,将我的手松开了些,“小君,我们以后便是要成亲的。”
“你照顾他,是因为从小到大可怜他,爱护他。那等我俩成亲后,你还要接着照顾他吗?”
我愣了愣,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奇也怪哉,我心里是放不下萧山的,虽说嫌他粘人,但我从未想过弃他于不顾。
我俩原本是拉着手往前走的,但是走着走着师傅的脚步减缓,我回头困惑的看了眼白大哥。
只见他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难过,竟是眼圈红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这幅模样,心里也慌了神。
我手抬着想替师傅擦拭眼泪,却被他躲开了。
“今天我先不过去了,还有些事要处理。”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着师傅的背影,看出了他的几分落寞之色。
“小君,这是你煮的粥吗?比上次好喝了许多。”萧山笑着看着我,上次我煮的粥和清水没啥两样。
“啊?不是我,是白大哥煮的。”
闻言我回过神来,扭头我看了看萧山——这小子脸色粉嫩了许多,血色终于是养回来了。
我将他有些杂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心中却想着今日后便先不过来了,还是要照顾白大哥的情绪。
萧山闻言手一抖,将碗筷推远了许多,冷声冷气道:“我喝饱了。”
说完他眼睛眨了眨,又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我最受不了他这副娇弱模样,我叹了一口气,将他的头抵在我的肩上。
“又怎么了,昨天不也好好的?”我端起碗吹了吹,像是哄小孩似的哄着萧山,他自幼便很依赖我。
“你真的要和那糙汉成亲吗?”萧山声音发颤,“不要成亲好不好?”
“你烧糊涂了么?!”我心中不太舒服,“白大哥人很好,我也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我爹也说了,我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是因为你爹才要和他成亲的么?”萧山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我,“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不是你爹的!”
“你又发什么疯?”我不解,将筷子抵着他的头,“好好喝粥,下个月来喝我俩的喜酒!”
“小君,不应该是这样的。”萧山看着我,笑得有几分凄凉:“我同你自幼一起长大,我对你的情谊,你还不知吗?”
“我从见你的第一面起,便只想着于你朝夕相对,我以为你就是石块,我也焐热了。”
我看着萧山突如其来的表白,如招雷劈,傻傻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啊?”
“我喜欢你,小君。”萧山死死的看着我,“我若没有你,我会死的。”
“你便是怜我爱我,便不要和他成亲。求求你,小君。”萧山哀求着我,我头皮发麻,这样的他太陌生了。
“你、你怎么了?”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萧山,我只是习惯照顾你了,对你并没有什么情爱呐。”
“小君,不要这么对我。”萧山看着我的眼神太过悲切,“我不信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意。”
萧山闻言,捂着胸口,喘息了几声,眼眶又红了几分。
“你小时候天天趴着窗户上偷看我,还给我递果子。”他呼吸越发不稳,像是有气出没气入:“……呼,你、你还偷亲过我。”
我手顿了顿,不晓得这小子怎么知道我偷亲过他。
那时候我还小,看到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便趁着他睡迷糊了亲了亲。
“不是,那、那时候我俩还很小,我就是……”我看着即将昏过去的萧山最后还是没有忍心说狠话。
“萧山,你别这样。”我叹了一口气,看着他挨着我病恹恹的模样,我心中很不是滋味。
确实,和师傅成亲,我不过是顺了父亲的想法,再加上师傅为人确实可靠,于是自己便也点了头。
我看了眼萧山,心里默默叹气,虽说我喜欢看美人,却对这病美人生不出几分男女之情,不过就是有几分看顾之心罢了。
见萧山脸色惨白,我还是心软了,此时便也不想和他多做辩解,轻拍打着他的背部。
终于他的呼吸缓和了许多,他撑了撑身子,脸色有些可怖。
他的眼神是我不曾见过的阴狠,他看着我的眼睛,对着我吻了下来。
我连忙推开,心中很是抗拒,但是他的力气大得可怕,我第一次感到如此恐惧,像是窒息一般的恐惧。
“啊!”萧山惊呼出声,因着我狠狠地咬破了他的嘴唇,他眼泪又蒸腾起来,看着我开始抽搭。
烦,真烦!
我不做理会,直接收拾碗筷走人。
第二天,我也病了。
迷迷糊糊间,我梦到了男女之事,而那个人竟然不是师傅!
我看着成熟、健壮的男子,居然是萧山。
萧山看起来不像此时般孱弱,他看起来满目春色,像是一条毒蛇般缠绕着我,我慌了神,又惊又惧。
“小花妖,我好喜欢你。”萧山看着我,温柔的轻吻着我的双唇,恍惚间像是不同时空的重叠,他抵着我的额头,眼神炙热的看着我,看得我心慌。
这是梦!
不是真的,我是小君!我不是小花妖!
假的,都是假的!
师傅!师傅!
救救我!
“师傅!”
我终于醒了过来,身侧正坐着我的师傅。
师傅说我昏迷了三天,镇上的大夫都说我怕是不行了。
说完,师傅哽咽着别过了脸,我第一次见到他哭了。
师傅的眼泪滴在我发烫的脸颊上,我看着他的泪眼难过极了,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歉意。
师傅自小便爱管教我,尽管他对我比他人严厉但也独独偏爱我。
但是……
那个梦,太真实了。
像是我真的背叛了即将与我成婚的师傅。
我把头别开,不看再看他。
“小君。”师傅声音总是能安抚我,他的大手抚摸着我乌黑浓密的细发,有点像哄小孩一般说道:“醒了就好,我去给你打碗粥。”
“嗯。”我闷闷的应到。
师傅离开不久,我又听到有人推开了门,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谁。
“我不想见你,给我走。”我第一次对着萧山说出了狠话,往日我总是宠溺着他。
“……对不起。”
他又哭了,真烦人。
日子过得很快,我病也好了许多。
师傅也没有提过那日落荒而逃的萧山,也没再和我纠结是不是真的想和他成亲。
临近成亲之前,我都不愿意理会萧山,他倒是一言不发的粘着我,赶也赶不走。
眼见我的婚事张罗的差不多了,他又做起了妖,竟然学着村口的王家姑娘在家中割腕了。
待我赶过去时,他毫无血色,浑身冰凉。
我气得发抖,对着昏迷的他,狠狠地抽打了他毫无血色的脸蛋好几下。
唉,这辈子第一次打他,现在想来又后悔没多打几下。
父亲还是比我冷静许多,他见我气昏了头,连忙跑去喊着白大哥。
白大哥虽然厌恶萧山,但也不计前嫌将他带去镇里医治。
萧山奄奄一息的模样把我气得吃不下饭,整日魂不守舍。
我连着多日来都提不起精神,眼见着婚事将近,而我又是这幅模样,我爹叹了口气,想要和白大哥商量延后婚期的事。
“萧山自幼被小君照顾着,现在这副模样,小君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
“待萧家小子好了再成亲吧,不然小君魂也招不回来。”
白大哥看着在萧山床前魂不守舍的我,叹了口气,便也同意了。
婚事改在了第二年的四月份。
我现在一边照顾着萧山,一边往铁铺跑,人变得憔悴了许多。
“小君。”
那日,我打算提着饭菜去找师傅。
只见萧家府上昏黄的烛光跳动着,萧山正倚着家门口哀怨的看着我,我头又痛了起来。
他人虚弱了许多,像是随时要油尽灯枯一般,完全没有了当初令我惊叹的容貌。
“这个给你。”他看着我,枯瘦的手指将包裹着的小红花递给了我,“我总觉得红色最衬你,你就像这花一样。”
花?
我不解这小子怎么突然送了我一朵花,又看着我一幅含情脉脉的样子,随手接了过来,道:“你别出来了,外面风大,早点休息。”
萧山眼神哀怨,落寞的说道:“现如今,你也不爱和我亲近了。”
我皱了皱眉,道:“别想太多,你养好身子再和我抱怨。”
他笑了笑,咳了几声:“这辈子总是我追赶着你,现如今你也厌弃我了,唉……”
他挥了挥手,干枯的手指看得我不是滋味,眼前的人太陌生了,他原不是这副鬼样子。
我心里很不舒服。
“咳咳……也就在梦里,你才愿意多看我几眼。”
梦,什么梦?
他知道什么吗?
我手攒着红花,脸色发白。
顾不得还倚在门口看着我的萧山,我径直离开了。
今日我比平常晚到了许多,白大哥大抵是担心我,便沿着老路来找我。
他笑着拿过我手里的竹篮子,牵着我的手。
看着我俩十指紧扣的手,我以为我能忘却的愧疚感之情再次涌上心头。
我又想到了那个梦,我和萧山的抵死交缠。
夜里,正如萧山所说,我又梦见他了。
这一夜的梦没有欢愉,只是他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死死的盯着我。
他的模样和现在瘦弱的模样重合,偏执的眼神像是要将我拆之入腹。
我吓醒了。
第二天我便去找了这小子,这一年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不像我,而他也不像他。
他还是笑眯眯的看着我,喊了我的名字。
“小君,怎么吗?”萧山撑起身子,他的状态看起来还是那么差劲。
“没事……”我终究还是心疼他,坐在他身侧,我轻声道:“你身子怎么还是不见好。”
“哈哈,只要你和我成亲,我便会好了。”萧山打趣着我,眼神却是十分认真。
我忽略了他的这句话,便打岔道:“你昨天那朵花是从哪来的?”
“嗯?花吗?你还记得小时候和我一起种的花团吗?”萧山不经意间和我靠近了几分:“这两年竟是开花了,只是你后来总是跟着白扬四处跑,便也忘了我们合种的这团花。”
“我不记得了,萧山……”我看着眼神落寞的萧山,心中不是滋味,但是人总是要往前走的,我语气变得生硬了些许:“你别再被以前的记忆困住了。”
“是时候长大了。”我将昨日他给我的红花放回他的掌心。
“我和白大哥很是般配,会是人人艳羡的一对。再往后我还是会照顾你,但也仅仅只是照顾你。”
“这只是成了我的习惯,而不是爱慕之情。”
说完我也不再看萧山的表情,大步离开了萧家。
萧山是那天后便不再进食了。
我原以为是他又耍小脾气,想我去哄他,便也不去理会,专心看着铁铺。
白大哥也乐得我天天在他身侧,便也不去提及萧山。
又过了几日,我回家时,父亲的脸色很难看。
萧山死了,死得极为可笑。
他干瘪的尸体还攥着那朵红花……
我从未晓得这小子竟是如此硬气,将自己活活饿死了
他明明总是一副任我揉捏的模样。
我听着父亲的话,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我又做梦了。
梦里的他正神色阴狠的坐在一处漂亮的院落里,看着一团死去枯草。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生出了一分怯意。
大抵是他察觉到有人靠近,他连忙转头,眼神突然变得柔软。
“小花妖?”
“萧山?”
他快步向前抱住了我,低头想要轻吻我的脸颊,我只是呆愣着看着这个变得健康强壮的男子,忘记了抵抗。
多久没看到这样的萧山了?这两年,瘦削干瘪的他,仿佛是一场梦。
“是我的错,你别哭。”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眼泪竟不听话的往外掉,看起来十分可笑。
小时候总是我哄着他不要哭,这次反而是萧山哄着我。
他的眼神软软的,我似乎很久不曾见过他的这幅模样,陌生却又熟悉。
是啊,和他的最后一面,便是他在床榻之上,形色枯槁的模样,明明是个风华正茂的男儿郎,看起来却像是个小老头。
这令我溃不成军,我捂着脸哭了起来。
“没想到这辈子还是你照顾我。”萧山苦笑道:“我这身子实在不争气。”
“萧山……”我抬起头,看着他。
“我的错。”萧山温柔的看着我,但我的内心却被爱与恨意交缠,只剩苦闷。
“……”
我将手上的红花别入小花妖的耳边,这花总是和她最为相称。
或许是上辈子那封信,使我的偏执消散了许多,在轮回路上反复雕琢着小花妖的爱意。
我的轻吻落在她的耳畔,但是她像是回过神般推开了我。
正如她所说的,这辈子,她并不爱我。
或许这也是她的偏执,让她在轮回中无法忘记自己曾经的使命,那便是想要对我好,照顾我。
看着眼神的女子,她双眼中的震惊与难过和上一世的她逐渐重合。
我心更为柔软,是我磨灭了那个眼里只有我的女子,是我错失了她曾经对我的爱恋。
无论她是小君还是小花妖,我对她的眷恋始终是无法改变的。
只是小君的神色竟变得冷冽,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像是想将我炙烤成灰,就连同她耳边的红花也因此迅速枯萎、掉落。
我来不及诧异便被甩了一记耳光,收下她这一巴掌。
她不记得的前尘往事,现如今便只有我记得,纵使是自私作祟,她还愿意理我,我便心满意足。
“小君,你别难过。”我想要安慰她,只是我并不能理解她的情绪,只能麻木的重复这几句话语。
“我没有难过。”小君冷冷的一笑,将我推开:“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逼迫我顺从你的念想吗?”
“小君?”我呆愣的看着女孩,是吗?是我一直在逼迫她吗?
这些时日的爱而不得,使我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只能看着心爱的女人厌弃自己,逃离自己。
我不是想逼你,只是、只是……
“你做梦!”
我不曾见过这样的小君,便是前世,她还是会为我心软,而不是这副冷酷决绝的模样。
我方才看清自己,是我习惯了小君的忍让与包容,说到底,我还是学不会爱人。
“我恨你,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以死相逼?我对你的好,便是喂了白眼狼吗?”
“萧山,你太自私了!”
她冷冷的看了看我,转身离去。
我来不及伸出抓不住她的衣角。
是不是,我又失去了她?
枯萎的花还在我的掌心,我从未感到如此害怕。
我来不及多想,四周变得混沌,看不到任何光亮。
小君,小君!
……
待到我再一次醒来,父亲和师傅都在我的身侧。
我的头很疼,像是忘记了什么。
年过半百的父亲在我床前哭了,说着忘了也好忘了也好,生活像是回到了正轨。
待我好些了,像是为了冲冲喜气,父亲也顾不得吉日,便给我张罗起了婚事。
我和师傅很快成了亲,只是大家都说我像变了一个人,就像是艳阳变成了寒雪,愿意接近我的人也少了许多。
愿意和我聊及过往的人只有我的父亲,只是他时常言辞闪烁,令我困惑。
父亲是第一离开我的人。
灵堂上,我木然的流着眼泪,情绪随着这次别离后,像是不再有起伏。
我同师傅过了几年相敬如宾的日子,只是奇也怪哉,我腹中未曾有过动静。
寻来的大夫说我是石女,是无法生育的,我愣了愣轻轻的抚摸着腹部,师傅也只是张合着嘴不做他言。
他还是很疼惜我,但是我却像是生不出情爱之人,无法回应他的任何爱意。
再几年,战火连天,老家中便只剩下我一人了。
朝廷征兵,师傅死在了边疆,我一直等着他,直到青丝变白发。
再后来,村里人帮师傅立了个衣冠冢,就在我家后院。
我家的后院有三处墓碑,一处是我父母(他们合葬在了一起),一处是我的丈夫,还有一处……是我不认识的人。
想来是父亲的故人,毕竟只有父亲去祭拜他,父亲还明令禁止我靠近那个墓碑,我也无意给自己许多麻烦,便也不曾去祭拜过。
我年纪大了些,身边能说话的人也少了许多,便只能去墓碑处和父亲,白大哥聊天。
有一天我脚一滑,摔断了腿,第二天才被人发现,从那天后人就不大行了。
乡亲看我可怜,便时常回来看望我,虽说是受着父老乡亲的照顾过完了这辈子,但我心中总是觉得痛苦。
昏迷的那日,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但是醒来后却是什么也不记得。
莫名的苦闷感令我多年来第一次哭出了声,不知哭了多久,再次睁开双眼时我又回到年少时。
我扎着大辫子趴在院墙上,像是在看着哪家小儿郎,只是还没看到那水灵的娃儿便被师傅打断了。
师傅将我抱了起来,说着这家人的坏话,我第一次看到如此碎碎念的师傅,十分新奇。
或许是动静大了些,那府上的小儿郎自己探出了身,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见他气恼的摆手,不停的喊我的名字。
师傅将我的头埋进他的怀里,说父亲还在家中等我吃饭,不要闹。
我是听他的话的,便也乖巧了许多。
那原处的小儿郎还在叫喊着,只可惜渐行渐远,我也听不真切了。
我探头看了看,模模糊糊的只看到一个小黑点,那个人是谁呢?唉,算了。
不记得的人,对我而言是无足轻重的吧?
小花妖 章节三
我看着地上昏迷的男子,神色冷峻,这小子竟然自己吃下了春药。
看着他绯红的双颊和炽热的眼神,一副想要和我亲热模样向我径直的走了过来,我便知道不妙,随即反手将他击晕。
像他这种娇弱的男子,我本就是不喜,现如今还使上了这种手段,真是令人可笑。
躺在地上的男子便是我未过门的小夫郎。
那时家中商铺收到洗劫,急需银钱运转,父母只能咬咬牙将我和这痴儿定下娃娃亲。
萧家人原以为攀上高枝,想要给儿子寻个好去处,只是没想到我家中的生意大不如前,便对我家没有了好脸色。
我心中不服于寄人篱下,便去从军。
那萧家人见状怕我战死沙场,以后没人能照顾他家儿子,便连忙上赶着要和我家断了这门亲事。
只是我已经远赴沙场,这亲事便拖着无从解决,萧家人气不过便逼着我的父母还钱。
待我回到家中,只剩两处灵位。
我气不过便想与萧家一刀两断,可萧家人却见我飞黄腾达,故而又反悔不肯解亲。
我只要一提此事,他们便撒泼打滚,说我抛弃糟糠,气得我连夜收拾行李赶赴京城。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泼皮户竟直接将儿子送进京城。
现如今是女人的天下,嫁娶之事都要由女方家操办,既是此,我若不想娶他进门,他便也不能住进我的府上。
我看着昏迷的男子,心中很是不解,到底是谁将他送到我的府上?
我端详地上着男子,他长得极为好看,只是他……
我现如今受朝廷青睐,又怎么会娶这种痴傻儿?
我叹了口气,招呼了一下婢女,将他抬走。
男子忽然睁开了眼,哀怨的看着我,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
唉,是我糊涂了。
这样的美人带下去说不定会被人欺辱,我虽是记恨萧家人,但是萧山算是萧家中最有仁义之人了。
他看到我的第一眼便黏上了我,这大抵是萧家人想要将他托付给我的原因之一。
那年寒冬,我家口粮只少不多,父母缠绵病榻,竟吃不上一口饱饭。
我心中愤懑,既是憎恨自己的不争气,又是痛恨萧家的冷眼旁观。
在他们眼中,我们不过是逗他家儿子开心的蝼蚁罢了,若是想要口粮,便需要我去到府上作陪。
萧山不知世间会有人吃不饱,他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我只能小心翼翼的看他玩闹。
回到家中,萧家一句我惹小少爷生气了,便将粮食扣下头也不回的离开,想到家中二老,我便提刀跑去萧家讨要说法。
萧家被我吓得不轻,便将口粮给了我,想将我打发走,只是我心中怒火未消,便跑到别院,想要狠狠地抽打那不守信的痴儿。
那痴儿看见我来了还笑得灿烂,我冷笑一声,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心想着这一刀下去,将这纠葛斩断,我被萧家送官一了百了。
“啊!我的宝贝儿子!”萧家夫人见状昏死了过去,萧当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看不出她是想我解决了萧山这个痴儿,还是吓傻了。
“小、小君,嘿嘿。我好想你小君~”痴儿看着我又向前走了几步,脖子流出了鲜血,我手一颤,没想到竟将他伤到了。
萧山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他看了看四周这么多人,便想哭又不敢哭。
毕竟前些时日我和他叮嘱过只要他哭了,我就会被他爹娘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