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苏州的房价在5500元/平方米左右,有成千上万的男人,硬撑买了房,享受到了房产的红利,成就了家底的基石。
这帮子男人的年龄大多在40岁上下,上有老下有小,家里的中流砥柱。当年,老于也在这个年龄段,他是跑错门了,不去售楼处,奔进了舞厅。
他脑子被枪打了,不是,他离婚了。男人二十多岁离婚不可怕的,还有选择的余地;五、六十岁离婚,无所谓,走在夕阳里了;四十多岁离婚,除非有钱,否则就是悲剧,活生生的一个人,魂何处安放,身体何处寄存。
舞厅里有靡靡之音、有女人撩人的舞姿,老余坐在角落里,看着舞池里艳光四射。感慨:想想找了三任老婆,最终一场空,有点想热泪盈眶。欣慰的是总算在人世间找到了身心的庇护处了,舞厅让他心怀柔软,想想舞厅外的世界太可怕,太势利了,还有光线也太亮太刺眼。
老余成了舞厅的常客,但是,有件事蛮伤老余面子的,把舞厅当家,天天像上班一样来报到,孵在舞厅里的男人,大多是七矫八裂的,社会上的边缘人,不是离婚的,就是没有老婆的,或者种种类类混不灵的。
居然还有吃软饭的男人,小董便是。
讲是小董,实际上跟老余同岁。论长相,要比老余差一轮,水桶腰,大嘴,方鼻。老余看不起这种男人的,调侃道:就你这个腰,还能做这个行当。不料这句话,赢得了小董的好感:内行,懂门道的,是做我们这行的料。硬做要老余的师傅,要带老余入道。
老余笑笑不置可否,不得罪他,也不答应他。
小董对舞女不感兴趣的,对女舞客尤其一个人来的,他那双难看来兮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每每老余看到他这种样子就愤怒,下作。
那天下午,舞厅里来了女舞客,三十多岁,长发,黑色高腰长裙,这种体形跳什么舞都会出彩的。
老余余光看着,小董睁眼看着。老余微笑了,认识的,原来她和老余在一个商业公司里工作,俩人都是店里做账的,在公司里遇见过多次,不熟但彼此知道对方是谁。她也离异了,老余听讲过。
老余过去打招呼,坐了下来。很可惜,老余只会跳那种站着不动的慢四,其他舞种实在乐感太差了,跳不来的。邀请一个过去的同事去跳这种不正经的慢四,老余实在做不出,但是在舞厅里,一个男人陪着一个女人干坐着,是件很愚蠢的事情。
这时,小董像贼骨头一样探出来,伸手邀请她,她居然同意了。俩人走进了舞池,而且是慢四。老余气得白眼乱翻。更让他要发疯的事情,舞曲终了,他们居然避开他,坐在另外一个角落里去了。
吉特巴的舞曲响了起来,这种舞,难度之大在老余看来到下辈子都学不会的。小董却牵着她的手,扭着腰肢步入了舞池,原来她也不是省油灯的,从前肯定泡过舞厅,而且是经常,女人能跳好吉特巴的不多的。俩人跳得像要飞起来了,咚、哒哒、咚、哒……老余眼睛发红了,妒嫉,是的。
老余气得退场了,一宵未眠,这世界太不合理。
第二天,老余又去舞厅了。他看小董坐在老位子上,他只当没看见,扭头之际,还丢了个白眼。
她又来了,小董站了起来,老余抢先一步走了过去。
老余觉得有责任保护她,不让她落入虎口,他控诉小董的恶行了,这种男人讲得难听一点就是一堆垃圾。
她听了很吃惊地看着老余,眼睛水盈盈的:老余,你一个男人,怎么喜欢拌嘴舌呢。
在老余惊谔之余,小董大大方方地手伸过来了,拉着她的手跃入了舞厅。
老余直别别地走出了舞厅了,他告诉自己:这只舞厅再也不去了。
老余说到做到,此后,只当这只舞厅在苏州消失了。
一晃十年过去了。
2017年她托人找老余,她早已出来创业了,开了六个门面,想找个可靠的人做账。
老余去了,在路上他想,她肯定被小董骗了,觉得当年对他太不公平了,要感恩他,说不定他们可能有戏呢。
到了她的公司了,接待他的居然是小董。老余不开心了,他也是有脾气的。责问小董:这种事情你有资格谈吗?
小董哈哈笑了,解释:我们结婚已有八年了,小囡都有二个了。
老余拒绝了:这世界太不合理。
小董以为小余嫌工资低:工资可以谈的。
谈什么谈,给得再多,我也不做的。老余大步流星地走了,昂首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