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故事即将完结时，我意外听到妻子和女儿的对话。
“妈妈，等故事完结了，咱们就把爸爸赶出去好不好？”
“他一点都比不上奕清叔叔！”
妻子顾妍妍听到这个名字，眼里瞬间溢满期许与柔情:
“好，等结束故事，获得奖励，咱们就把他赶出去。”
看着满脸喜悦的母子，我却忍不住露出笑容。
本来，我就是为了治疗患癌的妻子，才进来这个世界。
如今，我终于可以回去了。
1
定好餐厅，我便迫不及待的给妻子打去电话。
“什么事？”
疲惫的声音夹杂着些许不奈，让我嘴里的话一噎，嘴皮停顿许久才找回声音。
“我订了晚上的餐厅，我们出去庆祝吧！”
“妈妈，爸爸又要干嘛，他是不是一天天的没事干。”
我尽量表现的欢快，却被女儿一句话搞的溃不成军，呼吸停了一瞬。
顾妍妍不耐烦的冷哼一声，语气带有不屑。
“没什么事庆祝什么？还是跟女儿说的一样，你太闲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使劲握住手机，声音颤抖。
“就是剧情的事情……”
“晚上见。”
大概是听到了想要的答案，顾妍妍答应了我的提议，而后久久没有声音。
就在我以为她已经将电话挂断时，手机传来女儿天真浪漫的嗓音。
“妈妈，等故事完结了，咱们就把爸爸赶出去好不好？”
“他一点都比不上奕清叔叔！”
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炸开了花，心情跌落谷底，顾妍妍倒是笑了，柔着嗓子回应。
“好，等结束故事，获得奖励，咱们就把他赶出去。”
她的话顺着耳膜穿透我的全身，让我身体轻颤，冷到发痛。
九年前。
为了救癌症的妻子，我接受了系统的提议，来到这个世界。
任务便是保证剧情能完整走下去，获取积分，让现实生活中的妻子复活。
期间只要有所偏颇或者任务失败，系统便会惩罚我，要么大病一场，要么发生意外。
最严重时，我会被脱离这个世界无功而返。
说来惭愧，即使在这么严峻的逼迫下，我依旧完成的不太漂亮。
与顾妍妍结婚的第四年，她开始厌烦我，眼神里压不住的嫌弃。
彼时任务完成了三分之二，我一次次在她的冷言冷语中，被系统折磨的死去活来。
有很多次，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就连带有我血脉的女儿都夜夜高烧，被下达死亡通知书。
人是感性的，尤其父爱，所以我毫不犹豫交代自己的身份，冒着生死风险求顾妍妍。
如果她不要我，那女儿和我都会死。
顾妍妍刚开始不信，直到一次次违背剧情后，女儿不停呕血。
她信了，开始用更多的时间哄我，处理我们之间的问题。
就算不经意的争吵，她也会陪在我和女儿身边，生怕我们出事。
日子就这么小心翼翼的过去，剧情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我马上解脱了，她们也是，这是个好消息，从系统那得知时，我差点欢呼出声，巴不得立刻告诉顾妍妍和女儿。
我们不再受剧情控制，可以做自己，也完全不用担心生命受到威胁。
谁知道，比惊喜更先来的，是她们给我的当头一击。
我一直对女儿是有愧的，所以我告诉顾妍妍，剧情结束后，我不会脱离，我要陪着女儿长大，至少等她能独当一面。
但现实显得我像个滑稽的小丑，她们早就巴不得我离开，觉得我十分碍眼。
2
我长呼一口气，把桌子上精致的首饰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那是我送给女儿的礼物，这么多年她跟着我受苦了。
可现在看来，她好像不太需要。
下午时分，顾妍妍向我问了位置，难得的好脾气。
我忍住嘲讽的冲动，拿着手里的离婚协议赶到了餐厅。
本是温馨的家庭聚会，因为今天那几句话，变的荡然无存。
顾妍妍难得没迟到，穿了一身鲜艳的旗袍，牵着可爱的女儿冲我而来，脸上全是兴奋。
“剧情结束了？”
我知道，她更想问的是奖励，系统是超脱现实的存在，那些积分能够暴富，能够长命百岁，那原本是我送给他们娘两的礼物，可现在，我苍白着脸把文件往前推。
“我们离婚吧！”
这是我能留给自己最好的体面，顾妍妍脸刷一下白了，目光紧紧盯着我的双眸，微微一笑。
“你今天听到了？”
“听到了也好，欺骗你是我们不对，但这么多年我也算是仁至义尽，如果不是你说的系统规定，奕清也不用躲去国外，是你欠他的。”
“就是女儿？”
她害怕女儿受我牵连，等待我的回应。
我点点头，女儿板起小脸看我。
“爸爸，这不会是你的花招吧？你又想欺负奕清叔叔，他都因为你去国外了，你能不能懂事点，别为了吸引我和妈妈的注意，就用离婚威胁。”
女儿现在四岁，却把心机说的明明白白，还是用在我的身上。
我低头看她，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又被她眼底的嫌弃刺痛。
“温应，如果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这份爱是你强求而来的，不要以为有个系统做借口，就能一直伤害奕清。”
她们母女是这么看我的，我捏了捏衣袖，哑着嗓子回答。
“离婚，答应的我会做到，至于奖励，很快就会到账！”
我尽量显的自己很平静，顾妍妍抱起女儿，脸上难得绽放笑意。
“这是你说的，温应，希望你说到做到，别后悔，我立马就去接奕清回来。”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甚至不打算坐下吃饭，我深呼吸几口，走过去将女儿抱进怀里，假装无意问她。
”如果爸爸不在了，小雨会伤心吗？”
怀里的女儿不满的嘟起嘴巴，拼命挣扎，嘴上也不停。
“爸爸你又来了，奕清叔叔可不像你一样找茬，整日把消失挂在嘴边，要真的消失的话，你现在怎么不消失？”
她的话童真无比，却像是沾了砒霜的糖，疼的我心脏直抽抽。
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顾妍妍一直在催促女儿，哄她。
“小雨，一会就能看到奕清叔叔了，我们吃快一点好不好？妈妈带你去见他，你不是最想奕清叔叔了。”
“以后奕清叔叔就可以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了。”
她说这话时，脸上浮起雀跃，语气说不出的轻快。
女儿的食欲也好了很多，这是我第一次看她这么乖，乖的好像我认识的，是一个假的女儿。
我几乎可以预料她们三人相处的模样，这也好，我回我原本的世界，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只是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的人，尤其是女儿，几乎倾注了我全部的心血，让我说不出的难过。
3
晚上我难得买醉，系统急切的在脑海出现。
【警告，警告，发现剧情完全偏离，如果不及时修正，将实行清除计划！】
我皱紧眉头，对这句话尤为不解。
【剧情不是走完了吗？为什么会完全偏离？】
这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清除计划代表着这个世界都会消失，系统迟疑了一秒。
【人类的爱意是可以伪装的，没有及时发现顾妍妍的不对，是我们的失职，你不用担心，积分依旧属于你。】
系统是冰冷的，对它而言，抹杀掉一个世界，跟一串数据没什么分别，可我真切的在这生活了几年，心底有些绝望。
顾妍妍并不知道这一切，用最快的时间向我提出离婚。
女儿也来了，她还不太能理解离婚是什么意思，只是想到以后能和她的奕清叔叔生活在一起，难得朝我露出笑脸，让我抱。
“如果，我是说如果，继续下去，我们都会死，你还要继续吗？”
我看向这个我陪伴了几年的女人，试图阻止。
当初慕奕清出国进修，是我陪在她的身边。
穿过来前，我和我的妻子属于自由恋爱，所以追她时我是笨拙的。
她经常笑我愚蠢，哪有人这么追女孩，可她依旧选择了我，开启了一段婚姻，有了属于我们的女儿。
我从没有想过，她的爱变的那么快，或许没变过，她压根不爱我。
“温应，我早就说过了，如果你只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那你用错方法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提起诉讼。”
她连等待离婚冷静期都不愿意，我点点头，彻底放弃修复。
女儿很生气，猛的推开我。
“坏爸爸，你就知道惹妈妈生气，你没有奕清叔叔好，我讨厌你。”
讨厌二字从女儿口中说出，我是难过的。
顾妍妍厌恶的瞅了我一眼，讥笑。
“你也就这点手段，温应，别一点事情就要死要活，没人对不起你，离婚也是你提出来的，你别想用系统压我，你离不开。“
她笃定了我没法离开，用最恶毒的语气伤我。
年幼的女儿想了想，抬脚踹我。
“坏爸爸，当初你就说自己会死，威胁妈妈，现在又说所有人都会死，要是会死你怎么不先去死？”
“整天就知道欺负奕清叔叔，坏爸爸，我不要你。”
她的力气很小，可踹在身上，心口生疼，顾妍妍以为我有其他目的，对我也没有好脸色，抱着女儿离开。
一个星期后，我拿到了离婚证。
慕奕清回来了，他意气风发，抱着我的女儿走向我。
“温应，我早就说过，靠手段得来的东西，怎么都不属于你。”
我生气的握紧拳头，女儿挡在他面前。
“不许你欺负奕清叔叔，坏爸爸，奕清叔叔说的没错，你现在就是活该。”
“妈妈说了，你以后会知道错的，你以后要看着我们一家三口，永远不幸福。“
这是女儿的期盼，我没忍住红了眼眶。
最毒的诅咒也不过如此，原来她真的如此讨厌我。
4
慕奕清像个斗胜的母鸡，扬着脑袋躲在女儿身后，对我做出最无声的炫耀。
该怎么说呢，女儿刚出生那几年，慕奕清还陪在顾妍妍身边。
他看不惯我，自然看不惯我的女儿，总是偷偷欺负她，给她下药。
最严重的一次，他往女儿喝的牛奶里加入过敏的花生粉，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所以有没有剧情这回事，我都不会留慕奕清在身边。
可我没有想到，我用性命保护的人，最后成为了，插进我胸口的尖刀，疼的我不想多说一句话。
“你来干嘛？我们已经离婚了！”
顾妍妍擦拭着手上的水珠，将纸巾随意丢弃，像丢弃我一样，那么坚决。
“我一直都在这。”
她有些不讲理，我先出现在这里，是慕奕清自己走过来，也是他找我的麻烦。
可顾妍妍丝毫不顾及缘由，把一切怪在我头上。
看到她出现，慕奕清倒是一改嚣张，挽住她的手臂，戒指就那么大剌剌露了出来。
结婚九年，我和顾妍妍并没有象征意义的东西，她嫌戒指累赘，上班不方便。
我曾提过几次，都被她以只要相爱，别在意形式上的东西拒绝。
可现在，慕奕清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我想要许久的东西。
察觉到我的视线，顾妍妍下意识掩住了手掌，慕奕清抢先一步开口。
“我和妍妍要订婚了，到时候欢迎你来参加。”
邀请前夫参加订婚宴，我不知道这算什么习俗，倒是系统在我脑子里提醒。
【宿主，这个世界已经完全崩坏，我已经像主系统发出申请，还需要你的帮助。】
它的话不言而喻，要我去参加，亲自目睹这场婚礼，才能证实剧情的崩坏。
我咬着牙齿点头，女儿凶巴巴的冲我大喊。
“我妈妈和奕清叔叔才是最配的，我告诉你，你休想破坏他们，否则我就不要你当我爸爸了。”
小姑娘是我的眼珠子，更是知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和她生气。
可我也会痛，那是我一点点呵护长大的女儿，到头来完全不站在我这边。
我呆站了很久，一直到顾妍妍抱着女儿消失，才堪堪回过神来，泪水浸湿眼眶。
系统的申请已经下来，只要我看到顾妍妍订婚，就可以判定剧情崩坏，对这个世界进行抹杀。
我心里有一丝惆怅，很快又被期待蚕食殆尽。
我本就是一个过客，再怎么努力也是过客。
回去的路上，慕奕清特地给我发来请柬，封面是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拥抱在一起。
与之一起发来的还有一段视频。
我看到了我的女儿，她甜甜的抱着慕奕清喊叔叔，有人提起我的名字，她就会立马狠瞪一眼。
看起来倒像是慕奕清的亲生女儿，与我毫无关系。
我终于哭了，女儿所有的举动，无疑是最后一根稻草，压的我喘不过气，绝望不已。
还好，我马上就要离开了，那里有我的妻子，我的未来。
我拼命安慰自己，双手却一直颤抖，完全停不下来。
5
订婚的前一天，我来到了婚纱店，穿了从前看好的西装。
这是定制款，与顾妍妍的婚礼十分仓促，她不在意穿什么，自然懒得多等几天。
可我还是订了一套，我想满足自己那一点私心，现在可以穿了，盛装出席她订婚礼，也算全了我们那点缘分。
“温先生，这套西装真的很适合你，顾小姐怎么没来，她前几天可是来选礼服了，你们真恩爱，这么多年还这么隆重。”
我不由得想起结婚时，顾妍妍的样子，她很漂亮，即使身穿大众款的婚纱，也有一种独一无二的风情。
只是这份美，以后都不属于我。
我没解释更多，拿着西装走出门口，等待着最后一天宣判。
系统一直在与我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生怕我感情用事。
订婚当天，我平静的整理服装，手里抱着一束白玫瑰，走到了角落的一个圆桌，安静看着。
女儿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用手不停驱赶我。
“你怎么又来了？坏爸爸，奕清叔叔都哭了，你非要破坏我们一家才开心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爸爸，还带了白花，你这是要给我们上香吗？”
“是弈清叔叔……”
我试图解释，女儿完全不听，一口咬在我的手腕上，鲜血直流。
我没有吭声，脑子里在不停倒数，理智被眩晕感淹没。
台上已经有主持人在喊女儿的名字，她不放心的再三警告，才迈着小短腿奔向慕奕清。
我鲜少看到她们母女这么开心的模样，像是得到了稀世珍宝，冲每个方向得瑟。
系统警告的声音越来越强烈，我感觉五脏六腑生疼，硬是呕出一口鲜血，狼狈的趴到桌上。
还好，台上的新人在热情拥吻，没人察觉我的异样。
我用手擦了擦嘴角，强撑着精神观看。
女儿喊了慕奕清爸爸，甜甜的亲在他的脸颊。
“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慕爸爸。”
她着重咬那个慕字，是为了提醒众人说的是谁。
顾妍妍不甘示弱，抱紧女儿与慕奕清紧紧相拥。
“警告，警告，最后三秒，宿主将脱离这个世界。”
最后的催促声传来，我深深看了女儿一眼，她是我的孩子，因着我的痛，受了些微影响，脸色苍白。
“妈妈，我难受，是爸爸，爸爸为了婚礼害我。”
【三！】
系统与女儿的声音同时响起，我的灵魂开始剥离，每一寸骨头像被打碎了痛。
女儿早已顾不上慕奕清，哭丧着小脸使劲打我。
“坏爸爸，为了破坏妈妈的幸福，选择伤害我，你不是要消失吗？快消失啊，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
【二】
顾妍妍看出女儿真的难受，担忧的扯住我的衣领，指甲陷入我的肌肤，留下道道血珠。
【一】
女儿依旧白着脸撕扯我，我留下泪水，安详的闭眼。
痛，全身痛到抽搐，灵魂失重，下一瞬间，我睁眼又看到了顾妍妍，她从我身上穿过，语气带了些焦急。
“你装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