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我被几个人堵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后面是墙，我逃不掉。
那几个人狞笑着看着我“有人想要你的命！”
电话那头，梁月还在不耐烦的冲我嚷“高羽凡，你又在作什么妖？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
纵使我拼命抵抗，也没有逃脱被生擒的命运。
在不知道被折磨多久之后，我看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缓缓闭上了眼睛。
1.
我看着这个废弃厂房里那具残破不堪的尸体发呆，脑子晕晕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警察们围在我的尸体旁拍照取证，几个年轻的更是因为死状太过惨烈而脸色发白。
“能确定死亡时间吗？”
法医正在检验，不一会儿抬起头来“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48小时以内。”
“尸体身上有非常多的伤痕，深浅不一，且是多种凶器导致，所以具体的还要等解剖完成才知道。”
“不过非常明显的一点是，死者生前遭受过毒打和虐待。”
众人面面相觑“这下手真够狠的，一块好地儿都没有，仇杀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法医叹了口气“而且死者身份也不好确定，尸体已经没有参考价值了。”
他把我的尸体转过来，所有人都看到了我那张没有了面皮，血肉模糊的脸。
他们把我的尸体装进了裹尸袋。
我本想跟着一起去，可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我，把我推往另一个方向。
这是一处新盖没几年的楼盘，我和梁月就生活在这里，是我们的婚房。
结婚不到两年，她却已经厌倦了我，多次跟我提出离婚。
被那股力量推着，我穿过防盗门飘进家里，客厅里空无一人。
到了卧室，我看见梁月正哼着小曲儿在试衣镜前面摆出各种妖娆的姿势。
可见她心情很好。
我慢慢靠近她，张开双臂想把她抱在怀里，却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
手臂慢慢垂下，我浑身充满了无力感。
想要开口告诉她我已经死了，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盼着警方能尽快确定我的身份后告诉梁月。
她就算想跟我离婚，听到我的死讯也是会伤心的吧？
那至少说明，她心里还有我。
不经意的一撇，我看到桌上手机是视频页面，外放的声音很大，他们说的话全都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月月，还没想好去吃什么吗？”
我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是梁月的白月光沈浩。
很多次，梁月就是为了他跟我吵架，我猜，她坚决要跟我离婚也和他有关系。
“没有呢，而且人家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出门。”
这么嗲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平时她不跟我吼我就谢天谢地了。
梁月有些苦恼的脱掉刚刚换上的裙子，只穿着内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然后她顺手拿起手机，就这样近乎赤裸的和对方交谈。
2.
她的做法让我立刻火冒三丈，冲上前去想挂断视频，可是失败了，手从手机穿了过去。
于是，我就这样看着我的妻子只穿着内衣在她的白月光面前搔首弄姿。
“别穿了，我觉得你不穿更好看。”
沈浪贱嗖嗖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像一记重锤一样砸重我的心。
什么叫她不穿更好看？沈浩见过？
突然，我的脑子变得清明了一些。
也是，她可以这样毫不遮掩的和他视频，两人说话这么暧昧，看来早就背着我勾搭在一起了。
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心口一阵雪凉。
为了让梁月住上大房子，我掏空了全部的积蓄，只因她的一句老破小住着丢人。
我没日没夜的工作，连几十块的加班费也不肯放过，就是为了能为她省出买高级化妆品的钱。
平时很少下馆子，泡面堆满了我的办公抽屉，她去一趟饭店可以吃掉我半个月的伙食费。
对待梁月，我恨不得把心掏给她，换来的却是她无情的背叛。
如今，她穿着我给她买的名牌内衣对着沈浩展现她傲人的身材，丝毫不记得，她还是我的妻子。
“哎呀你坏死了，上次你把我弄疼了，现在我腰还酸着呢。”
听着他们在视频里调情，我用手挡住脸，好像这样就能隔开刺耳的言语。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们的视频终于挂断，梁月也换上了一身黑色坠满亮片的裙子，扭着腰出了门。
此时的我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愤怒还是伤心，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死了。
如果我还活着，看到这样的场景，我想我会杀人。
跟在梁月的身边，我随她一起上了沈浩的车。
刚坐进车里，两人就迫不及待的抱在了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直到梁月用力推开沈浩，慌张的四处看“别在这，万一高羽凡回来看到了就坏事了！”
沈浩意犹未尽，抚摸着梁月潋滟的唇“怕什么？不是早就跟他提离婚了吗？难道你还舍不得了？”
梁月嗤笑“怎么可能？那个没用的东西我才看不上他。”
“但是不能让他发现咱俩的事，不然离婚我就是过错方了，房子和存款都捞不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怎么榨干我最后的一点价值，怎么能拿到我的房子和存款。
我真的很想告诉梁月，不用废这些心思了，我已经死了，留下的东西她可以顺理成章的得到。
不是离婚补偿款，而是我的遗产。
想到这，我不禁苦笑。
过去的这几年，我到底在为谁辛苦为谁忙？
竟是大梦一场空，为他人做了嫁衣。
两人你侬我侬的吃完饭，沈浩把梁月送到了我家楼下。
她依依不舍的靠在沈浩肩头，沈浩挑起梁月的一缕发丝“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梁月立刻直起身“还是别了，万一高羽凡看到了.......”
沈浩神色有些不耐“你就这么怕被他知道？再说了，你不是说他已经两天没回家了吗？”
3.
梁月一怔，从包里拿出手机，里面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都没有。
“真是奇怪了，平时吵架没一会儿他就得给我发小作文道歉，现在不光不理我，还玩起离家出走了！”
我就在车的后座上，看着梁月有些烦躁的滑动着手机屏幕。
别再等了梁月，我已经死了，你永远都等不到我的电话了。
这一幕，让我回忆起了我和梁月刚认识的时候。
她是我在大学就喜欢的人，只不过专业不同，每次我都只能找机会偷偷仰望她。
直到大三那一年，我终于有了她的电话号码，开始匿名跟她告白。
每一条告白短信我都写的像情诗一样，却从没得到过她的回应。
直到快要毕业，我听说梁月一直喜欢的沈浩要出国深造，觉得是天赐良机。
我鼓起勇气找到了梁月，当面向她告白，她成了我的女朋友。
可是交往后，她对我若即若离，我甚至好几次看到她偷偷对着沈浩的照片的哭。
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选择离开。
总想着，用我的爱早晚可以感化她，让她爱上我。
毕业后我就迫不及待的向她求婚了。
新婚之夜，她紧张的浑身颤抖，直到起身洗澡时，我才看到床单上的那一抹红。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上天的恩赐，梁月竟然把她的第一次给了我。
即使她在后半夜一直背对着我哭泣，我都认为她只不过是从女孩转变为女人后的百感交集。
现在想想，她应该是很后悔，很不甘心的吧。
成为我的妻子，让她委屈了。
只为了当初的那一抹红，我对梁月的爱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努力给她最好的，但却比不过沈浩的一个归国电话。
她单方面的取消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跑去参加沈浩归国的欢迎宴。
自那天之后，她看我的眼神变了。
如果以前没有爱，她也愿意糊弄我一下。
但后来，她甚至不拿睁眼看我了。
“高羽凡，你看看沈浩，人家现在开了生物医药的公司，还开了几家宠物连锁店。”
“再看看你，真没用！”
梁月嫌弃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只是她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这样贬低我了。
梁月，你该感到高兴吧？
我终于不再纠缠你了。
两人又在车里甜蜜了一阵。
最终，梁月抵挡不住沈浩的攻势，在他的引诱下，把他带回了家。
我在心里不停的乞求，梁月，不要和他睡。
至少不要当着我的面。
可是没用，上天听不到我的祷告。
我就这样看着他俩迫不及待的为彼此脱去多余的累赘，甚至连卧室都来不及回。
仰躺在沙发上，纠缠在一起。
墙上还挂着我和梁月的婚纱照，我如痴如醉的凝望着她，她却不肯给我多一个笑脸。
我紧紧咬着牙隐忍着，想将这份屈辱感压在心底。
可是没用，背叛来的太过直接，我只能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头，为自己的不甘和懦弱发出无声的哀嚎。
突然，他们的动作停了，梁月捂着嘴跑到卫生间吐了起来。
吐完之后，她脸上的红晕被苍白取代，还多了一丝忧郁。
“沈浩，我可能怀孕了。”
4.
这个消息让我浑身一震。
结婚的第一年我就期待梁月能够生下属于我们两人的宝宝。
可是她说现在要以事业为重，我也就没有在说什么。
如今，她真的怀上了。
我的心底蔓延出巨大的喜悦，心想，梁月应该会把孩子生下来吧？
可她接下来的话却结结实实的打了我的脸。
“这孩子不能留，这样高羽凡很难跟我离婚了，趁他不在家还不知道，我得尽快去把这孩子做掉！”
我突然感觉好冷，梁月的话让我遍体生寒。
她就这么狠心，这么不愿意生下我的孩子！
她就算再讨厌我，可孩子是无辜的。
转念一想，我又释然了。
梁月当然不愿意，她估计会觉得怀上我的孩子是耻辱吧。
再说，我已经死了。
这个孩子成了遗腹子，往后他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也不好过。
紧接着，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俩的谈话。
梁月不满的接起，电话那头，沉稳的男声响起“请问是高羽凡的家属吗？”
“我是，你哪位啊？”
“我这里是公安警方，发现了高羽凡的尸体，您现在方便吗？有些事情需要您配合调查。”
梁月翻了个白眼“你们现在诈骗都这么没水平了吗？我丈夫活的好好的，滚！”
她愤怒的挂断电话，不一会儿又响了。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当心我报警啊！”
那边没有生气，只是询问“您说您丈夫还活着，他现在在您身边吗？”
“他.......”
梁月突然禁了声。
她的眼神四处游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她的皮肤滑落下来。
“他不在，他......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说完，梁月颤抖着声音问“你真是警察？你刚才说，高羽凡死了？”
“是的，所以需要请您到警局配合我们了解一些情况。”
‘砰’的一声，手机掉落在地上，梁月舔了舔干燥的唇，呆愣愣的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了宝贝？”
沈浩从身后揽过她的肩，可梁月却像个木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警察打电话来，说高羽凡死了。”
我紧紧盯着梁月的表情，希望可以看出她的伤心难过，希望她能为我掉几滴眼泪。
“不是诈骗电话，高羽凡真的死了。”
梁月喃喃自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死了。”
沈浩埋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不重要，只要梁月肯为我难过就好。
她就这样一直呆呆的重复这一句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似是没有焦距。
我在想，人在极度恐慌和悲伤的时候不一定哭的出来。
梁月的反应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刚才还萦绕在心头的压抑散去了一些，看来，我在梁月心里并不是一文不值。
可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她突然转头，双手死死攥住沈浩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兴奋的表情掩饰不住。
5.
“高羽凡死了！这样我就不用离婚了！”
“我是他老婆，他死了，房子和钱自然全都归我了！”
“沈浩，我们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可梁月说出的话真真切切的刺穿了我的耳膜，让我从心底蔓延出无尽的悲凉。
她不难过，也不伤心，她没掉泪，没有崩溃。
她甚至因为太过兴奋，两只眼睛都在发光。
我最后的期待落空，死死攥住拳头，最终，两手无力的张开，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早该想到的。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