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下数十起虐杀案的连环凶手成功落网。
他云淡风轻地描述自己是如何残杀受害者，时间甚至精准到分钟。
他对作案细节描述越多，我就越是心惊。
因为，他的杀人记忆，是伪造的。
1
“李队，新的挑衅信来了！”警员陈小芸焦急地递给我一个信封。
我和师傅老刘对视一眼，惊怒的同时，也不敢耽误时间，我立刻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市局的朋友们，你们好，新的游戏将在两个小时后开启，期待这次的交锋。”
…………
“太猖狂了！”我气得青筋暴起，愤怒地将信件转交陈小芸，“马上拿给鉴定科鉴定，有线索立刻通知我！”
“还有，所有人全部打起精神，再次排查已知的线索找出破绽，这次一定要走到凶手前面去！”
从年初开始，已经发生十三起虐杀惨案，影响恶劣。
凶手每次作案前，都要将下一次的作案时间通过写信的方式邮寄给警局，以这种方式挑衅警方。
他显然是个高智商罪犯，也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前几次信封上的指纹都被抹去，其实这次我也没抱什么希望，我转头继续和老刘分析罪犯的画像。
半小时后，陈小芸兴奋地向我跑来：“李队，检测到凶手的指纹了！”
这无疑是个振奋的消息，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
我忽然有些迟疑，凶手前几次犯罪都很谨慎，这次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是有意为之挑衅警方，还是另有隐情？
2
根据指纹的信息，很快定位到指纹的主人名叫周尹，住在市中心。
现在距离他作案的时间只剩下1个小时，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
我立刻带上一队警员赶往周尹的住所，同时让剩余的警力全部出动，严密排查各个交通要道，避免凶手再次潜逃。
尽管已经拼了命地往这边赶，但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周尹并不在家，强行破门后，只在客厅找到一条带血的项链。
“他又得手了！”我一拳砸在墙上。
好在各个交通要道已经部署了警力。这次为了抓他，特地从周围的各个城市抽调了大量警力，组成了几百人的围捕队伍。
他绝对插翅难飞。
一个小时后，警员传来消息，周尹在快环岔路被捕了，尸体在他后备箱，人赃俱获。
周尹很快被押回局里，审讯室里，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云淡风轻地讲述了自己是如何残杀这些女性，作案时间甚至能够精确到分钟。
我站在审讯室的玻璃窗前，看着他惘然若迷的表情，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不对，不对。
周尹此时就像是在背课文一样，这绝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罪犯该有的样子。
难道他在扮猪吃老虎？
我曾经和老刘一起推测过凶手的特征，我认为凶手之所以会残害特殊职业的女性，一定是在这方面受过毁灭性的打击，且童年非常不幸，性格比较孤僻。
但眼前的周尹家庭条件非常富裕，交友十分广泛，甚至还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夫妻关系很和睦。
周尹所展现出来的特征，和我推测的结果简直是南辕北辙。
我究竟是哪一步错了？
3
审讯的过程十分顺利，根据审讯笔录基本可以确认，此人就是近期变态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但我还是心存犹疑，因为从尸检的情况来看，以往凶手都是左手使用凶器，凶手明显是左撇子，周尹却是右撇子。
而且这一次，周尹使用利器的力道明显比之前小了很多。
他真的是这十几起变态杀人案的真凶吗？如果他不是，为什么他对作案的细节这么清楚？
没等我想出头绪，第二天一早，陈小芸又带来一个致命的消息：周尹翻供了！
4
周尹一觉睡醒之后，突然改口，否认了自己先前承认的所有罪行，还给了一个让人血压飙升的理由：“这都是我的梦境，我只是把梦里的情况说出来，我没有杀人。”
我狠狠地盯着他：“你拉着尸体在公路上被包围，也是在做梦吗？”
他露出一个傻笑：“你怎么知道？难道是你抓了我？”
这个回答直接让我暴走，我上前紧紧攥住他的衣领，语气冰凉无比：“周尹，你招供的时候全程都有录像，现在玩儿这套，当我三岁小孩呢！”
陈小芸这时凑到我耳边轻轻说：“李队，一个姓陈的心理学教授刚刚来到警队，声称这个凶犯周尹是他的病人，周尹患有严重的精神障碍。”
“陈教授正在和局长会面，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个案子很可能又回到原点……”
这个情况是我不能接受的，我连忙赶往局长办公室，陈教授却已经离开。
“局长，周尹精神病那个说法是真的？”
“你也知道了？”局长叹了口气，“虽然很荒诞，但周尹确实是陈教授的病人，不排斥他有精神病这个可能。”
“什么狗屁精神病，周尹昨晚描述杀人的细节绘声绘色，如果他不是凶手，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局长严肃地说：“我现在也很生气，但是规矩还是要守，既然有这个可能，还是要请专家来给他做正规鉴定。”
当天下午，精神病医学专家就赶来市局给周尹做鉴定，经过仔细诊断后，得出结果周尹还真就是个精神病患者。
专家的结论是，周尹患有严重的精神妄想症，受这个症状的影响，在实施犯罪时，其实质性辨认控制能力不充分、不完整，属无责任。
5
这个结果一出，警局内一片哗然，大家好不容易抓到连环杀人案的真凶，结果不用承担任何的法律责任，那这些天的忙活都算什么？死去的受害者又算什么？
我对此实在难以接受，我冲到局长办公室，愤怒地说：“什么狗屁专家，他们对周尹是一点都不了解，就凭那一大堆破问题就确定他是精神病患者？我表示怀疑！”
局长十分理解我的心情，安抚道：“仅仅一次医学鉴定确实不足以服众，这样吧，再找一位顶尖的专家来和周尹做一次深度交流。”
这次请来的专家是个老相识，就是周尹的心理医生陈炜旭。
周尹十分配合，陈炜旭仅凭三言两语就把他说的痛哭流涕。
他一直在认错：“我没有觉得那是在杀人，总觉得是在做梦，我是真的杀了人还是在梦里，我搞不清楚，我相信我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
最终陈教授的结论和医学专家的鉴定一致，周尹真的患有精神病，而且还是一个罕见的病例。
看到中途，我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还是应验了，我的心彻底沉下去。
由于周尹是严重的精神病患者，按照规定要把他移交精神病院，手下的人垂头丧气地收拾周尹的东西，气氛十分凝重。
突然，一把铁状物从周尹的布兜滑落下来。
“等等！”我阻止道，“这把钥匙很奇怪。”
我捡起那把钥匙，它的样子十分古朴，像是对应一种古老的锁。
我忽然想到周尹在老家还有一栋房子，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不愿放过这个细节，我让陈小芸拿着钥匙立即前往周尹的老家。
我有预感，这或许是个重大的突破！
陈小芸很快给我回了电话：“李队，我们都被周尹骗了，他根本就没有精神病！”
“我们在他老家发现了一台电脑，电脑里面全都是国内外精神病医院的研究资料，他就是依靠这些资料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精神病人！”
得知了真相，我肺都要气炸，立马就要提审周尹。
刚走出办公室，老刘又告诉我一个噩耗：“周尹用牙膏皮割腕自尽，人已经死透了。”
6
凌晨一点，我把自己陷在办公椅上，抓破头也想不通周尹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我发空地盯着转动的指针，思绪也跟着一分一分划过。
我究竟还漏掉什么呢？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想到陈炜旭和周尹的谈话，离开前，他还握了握周尹的手腕！
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陈炜旭那个动作是在暗示周尹割腕自杀？
第二天一早，我立刻前去资料馆调查陈炜旭的资料。
陈炜旭是顶尖的心理学专家，出过自传，想要研究他，这是最快的方法了。
自传里面基本记录了陈炜旭的生平，我这才发现这个人并非表面上这般平和。
书里的这些资料还远远不够，自传只是陈炜旭把自己想要让人看见的一面表露出来，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还得我自己调查。
我决定前往陈炜旭的老家——平潭市一探究竟。
走访了好久我才找到陈炜旭的旧址。
我通过街坊邻居的口中了解到，陈炜旭的童年非常不幸，他的父亲原本是大学教授，却婚内出轨了自己的学生。
在那个年代，作风问题抓得十分严谨，他父亲的丑事曝光后，他母亲受不了刺激上吊自杀了。
在他母亲离世的两个月后，他的父亲也羞愧自尽，只留下陈炜旭一人生活。
至此，陈炜旭的性情大变，十分仇视周围的一切，甚至还在院子里虐杀过猫咪。
…………
听到这里，我已经百分之八十确定这个陈教授才是变态连环杀人案的幕后真凶，周尹不过是他推出来的替罪羊。
陈炜旭和我曾经描写过的罪犯画像一模一样，他们都有一个不幸的童年，而且家庭情况不是一般的糟糕，性格阴暗甚至是有些残忍。
陈炜旭认为自己的不幸都是那个女大学生造成的，所以他仇视这类女性，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所有的受害人都是女大学生。
至于周尹为什么心甘情愿替他背锅，我内心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还有待最后查证。
7
回到南湘市后，我第一时间就去拜访另一个同样顶尖的心理学教授。
我捧着茶杯，详细地和教授讲述了周尹案的全部过程以及我自己的分析。
我十分虚心地向教授请教：“根据周尹的病况以及行为，他是不是有可能会被像您一样的专家所操控？”
教授思考片刻，向我讲述了一个十多年前西欧教会的案子，这个案子和周尹案有众多相似之处。
我瞬间意会：“您的意思是，陈炜旭是受了西欧教会案的启发，知道有一种间歇性病人在他发病期间会严重混淆自己的所见所闻。如果当时有人对他说了些什么，等他清醒过来以后，就会认为那些事情是他自己所为。”
“陈炜旭就是利用这一点来让周尹替他顶罪是吗？”
从教授那得到肯定的答案，我的心情没有变得轻松，因为这些都只是推测，我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周尹已经帮陈炜旭顶了罪，以他的谨慎，绝对不会再冒险出来作案。
真相很可能就这么被被掩埋。
想到受害者遇害后的惨状，我的胸口涌出一股浇不灭的怒火。
不行，我决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百完美的犯罪，一定有什么细节被我忽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它找出来！
转机发生在一个下午。
8
下面警员来报，在某高档酒店内发现了一具女尸。
女尸系窒息而亡，死亡时间初步诊断是在上午10：00左右。
经过调查，女尸名叫张怡，是个孤儿，她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著名心理学教授陈炜旭。
警员只把这当作一个普通的刑事案件，我却像嗅到曙光，连忙召集队员开会。
会议室气氛凝重，我严肃道：“我怀疑变态连环杀人案的真凶不是周尹，另有其人。那个人就是南湘大学心理学教授——陈炜旭！”
我话音刚落，大家一片哗然。
其实也可以理解，周尹案奖都颁了，卷也封了，我突然站出来说凶手另有其人，他们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
陈小芸不解道：“李队，周尹案早就结案了，证据确凿，怎么会和陈教授扯上关系？”
我沉重地讲述了自己的发现，从陈炜旭和周尹的谈话，到周尹离奇自杀，再到邻居们对陈炜旭的评价……
听了我的分析，所有人不寒而栗。
局长也在座位上沉默了许久。
半响，他抬头沉沉地看着我：“李毅，你有多少把握？”
“百分之九十以上！”
“好。”局长当即拍板，“现在最大的嫌疑人已经锁定陈炜旭，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他杀人的铁证，只要是狐狸就一定会露出尾巴。”
“所有人全力配合李毅进行调查。这个案子影响恶劣，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将真凶绳之以法的机会！”
“是！”
9
陈炜旭本该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心理学教授，可背地里却是连环杀人案的幕后真凶。
他受过高等教育，是个典型的高智商罪犯，明明前面的作案铺垫、脱身都无懈可击，是什么让他突然失控？
把这么明显的漏洞留给警方？
“李队！”
陈小芸气喘吁吁地打断我的思路。
我安排她密切关注陈炜旭的动向，见她一脸焦急，也明白是陈炜旭那边出事了，连忙问她怎么了？
“李队，陈炜旭不对劲，我发现他有出国的打算！”
“兔崽子！”我骂道：“想畏罪潜逃，没门儿！”
我决定立刻传唤陈炜旭来警局配合调查，既然死者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陈炜旭，那么传唤他来警局也是理所当然。
陈炜旭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尽管他面上镇定自若，我还是从他不自觉摩擦的指尖，看出他的一丝紧张。
他在害怕被看出破绽。
陈炜旭说：“我与张怡是情侣，本来我们约好在酒店碰面，但她上午忽然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临时有事下次再约，我没当回事，下午就接到她在酒店身亡的消息了……”
“我也很痛心……”他假惺惺地掩面。
“上午你在什么地方？”
陈炜旭滴水不漏：“我独自在办公室，没有离开过，当然，也没人能为我证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