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轻之时,可谓是风流倜傥、潇洒帅酷,那出众的相貌与横溢的才华集于一身。诗词歌赋于他而言,就如同信手拈来般容易,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他唱歌更是一绝。在那个我们都热衷于四大天王、黄家驹、谭咏麟、张国荣的年代,他不仅能将这些巨星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还能在模仿中融入自己的特色,在 KTV 里,他就像一颗璀璨的明星,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孩子。
他在诗词创作上也颇有造诣。年纪轻轻就对古诗痴迷不已,常常自己填词写诗,作品中蕴含着深刻的哲理与独特的韵味。而且,他偶尔还会自己作曲,曾经创作的四首曲子参加全国比赛还获了奖呢。
更令人惊叹的是他的绘画才能。起初他学习油画,后来却觉得油画不如中国画有韵味,于是毅然改学国画。他的国画作品独具一格,不循传统章法,禅意十足,就连许多专业画家都对他的作品赞赏有加。
曾经有一场大型拍卖会,甚至想要邀请他提供作品。 他还是个嗜书如命的人,古今中外的书籍,他都广泛涉猎,每一本都细细研读。
与人交谈时,他仿佛是一部行走的百科全书,天上地下、古今中外的知识他都能如数家珍,似乎无所不知。而锦上添花的是,他身高一米八,长相还有几分像陈道明,这让无数女性为他倾心。
然而,年轻的他有些自负,恃才傲物,总觉得周围人皆愚笨,唯有自己清醒。于是,在各种领域的探索中,他逐渐迷失了方向。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旧书摊买到了一本《六祖坛经》,阅读之后,他的价值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年仅 26 岁的他,就此踏上了漫长而曲折的学佛修行之路。 那年非典肆虐,我的这位朋友突然患病,症状和非典极为相似,高烧、咳嗽、昏迷。他却镇定自若,在床上写下遗书和辞职信,托我帮他寄出辞职信后,便平静地等待死亡。
那时,我俩同住在一间出租房里。我为他买了药,希望他能安心养病。
神奇的是,没过几天,他的病竟好了。 病好之后,他辞去工作,退了房子,回到老家。这一别,就是七年。七年后再次相见,他的状态让我大为震惊,他仿佛活出了一种世人无法理解的乖僻模样。
我费尽周折才在城市中一个狭窄偏僻的贫困角落里找到了他。他住的房子狭小阴暗又潮湿,面积仅仅 50 平方米。他孤身一人,未曾结婚,屋里除了简陋的桌椅和床铺,连沙发都没有。 墙上空空如也,只挂着一幅书法,上面写着“如梦,可死”四个大字。
他虽然看上去干净整洁,但消瘦了许多,神情却平静从容。 我忍不住问他:“兄弟,七年不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他却回答:“这不算惨,我还活着,还有呼吸呢。
”我听了,眼眶发酸,差点就想从包里掏钱给他。
我又说道:“你以前在广告公司当创作总监,工作多好啊。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你今天中午吃饭了吗?”他笑了笑说:“你要是真觉得我落魄,就给我点钱吧。
我在这小地方住得挺好的,人不就是睡个觉、吃几餐饭、上个厕所这么简单嘛。” 我接着问:“你连个书房都没有,还说挺好?那你画画在哪里画呢?”他回答:“我现在很少画画了,偶尔想画的时候,就把纸贴在墙上画。”
我又问:“那你还去 KTV 唱歌吗?”他说:“我已经不唱歌了。每天早晨,我听到窗外的鸟叫声、人们劳作的声音,还有隔壁邻居吵架的声音,这些就像歌一样,都很好听。”
这时,隔壁又传来吵架声和楼上的装修声,嘈杂不堪,而且他这儿隔音很差,我实在待不下去了,便对他说:“这种环境你怎么能住得下去?我有一套房子,环境不错,我便宜租给你,你搬过去吧。” 他却说:“我为什么要搬家呢?我这地方可是处于老城区千年生活核心地带,看似喧闹实则安静,周围三公里都是繁华的生活圈,出门就有三种颜色的共享单车可选。
街坊邻居我都很熟悉,就连老鼠蟑螂都和我混熟了,我舍不得离开呢。” 我又问:“那你现在靠什么生活呢?没工作了吗?”他回答:“有啊,我在 CBD 最繁华的那栋楼的 70 层上班呢。从我的办公室可以俯瞰整个江岸,上班的时候,身边还有云朵飘过。”
我苦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他认真地说:“我没骗你,你不用为我操心,我的工资不低,至少现在不用借钱过日子。” 我追问:“那你为什么不结婚呢?”他回答:“我怎么能让一个好女孩跟着我受苦呢?”
我有些生气地说:“你既然工作还不错,为什么不好好生活呢?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反问我:“什么是好好生活?是赚几百万、上千万甚至上亿的钱,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开着豪车四处潇洒,每天吃着山珍海味、挥霍无度吗?这对有些人来说是好好生活,但那不是我的生活。
我的生活就是下班后回到这里,哪也不去,安安静静、平平凡凡地过日子,不打扰别人,也不希望别人来打扰我。” 我又说:“那你不孤独吗?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怪癖吗?你作为一个修行人,为什么不出去融入这个世界呢?”
他说:“你看我这里还不够接地气吗?地下的潮气经常让我风湿病发作,这是最接地气的地方了。你说我不与世界融合,我本来就在这个世界上啊,还需要怎么融合呢?世界包含我,我就是世界的一部分,我本就与世界和谐共生,不需要刻意为之。”
他接着说:“你觉得我这里冷清、不热闹,其实我这里热闹着呢。我身体里有无数的细菌、病毒、寄生虫、细胞之类的,多得像恒河沙数一样,它们每天都在打仗、聚会、繁衍、生死交替,热闹非凡。所以,对我来说,热闹和清静并没有什么实质意义,动和静也只是概念罢了。
我们不能仅凭眼睛看到的表象就下判断,很多时候那是靠不住的。有时候一个人看似安静地坐着,但他的内心可能在翻江倒海,如同刮起龙卷风;而有的人虽然整天忙碌、不停地说话做事,但他的内心却如如不动,不被外界的环境和事物所干扰。
你说,这样的人是动还是静呢?” 我无奈地说:“我真搞不懂你,七年不见,你变得像个疯子一样。你本是那么才华横溢,深受大家喜爱,是社交场上的焦点人物,现在却像个患有社交恐惧症、把自己封闭起来的人。”
他说:“以前的我,固然有可取之处,但该放下的时候就要放下。人要懂得舍弃过去的自己,然后重生,如此反复,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生死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总是执着于过去,可过去的那些回忆,不过是你头脑中的妄念碎片,是你对时间假象的执念罢了。你以为自己经历过的那些苦乐、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是真实的,其实那只是一场梦,你却在梦中沉醉不醒,这又是何必呢?
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慢慢从梦中醒来,要么在梦中继续沉沦,就像盗梦空间一样,梦境层层嵌套,无穷无尽。那些对香车宝马、山珍海味、倾国美人、江山大业的追求,都是很难醒来的大梦。有些人从一个大梦中醒来,又陷入另一个大梦,比如追求成佛作祖、得道开悟、生命蜕变之类的,同样是在梦中。
所以佛说世间万物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就是要我们快点从梦中醒来啊!”我长叹一口气:“七年不见,你真的变了,我无话可说,你就继续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