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锦秀集团,工作满15年赠房的福利,我入职了其旗下的物业公司,成为一名园区楼栋管理员。
可一夜之间,小区的狗全死了。
大家都怀疑,是我楼里那家租户,为女儿报仇干的。
但随着网络舆论的发酵,一个更大更严重的案件被牵扯出来。
而这背后的推手,竟是我们园区主任。
1.
今天轮休。
一大清早,微信工作群响个不停。
园区主任赵娍娥@所有人:
【无论休息或上班,立刻到园区来!】
啊西!黄世仁!
内心非常不满,但还是乖乖起床。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好不容易通过入职这家物业公司,搭上了锦秀集团的快车。
偶尔加个班,不算什么的。
园区中心花园围了不少人。
我凑过去,拨开人群。
眼前的景象,令我胃部抽搐,几乎要吐出来。
草坪上,几十条狗成排躺着。
有的身体痉挛颤抖,呕吐着黄水;
有的毛发沾满秽物,肢体僵直,一动不动。
不等我缓过劲,同事拍了下我的肩膀,示意我看手机。
物业工作群里,赵主任发了新指示:
1.通知所有业主,中午之前,不要带小孩、宠物在园区玩耍;
2.东西大门、消控室、财务室,留岗,其他人到小区北围墙排成一排,由北向南地毯式搜寻伤亡动物和可疑物;
3.任何人,不得在任何场合,宣扬此事或发表猜想。
【真好。这下清净了。】
我对同事做了个‘嘘’的动作。
这种话,在锦城可是[大忌]。
2.
锦城有个别名,叫狗城。
一是狗太多了。
二是养狗的人,太狗了。
锦秀集团来此开发前,这地儿叫【苟家村】。
地方读音,【苟】与【狗】同音。
所以,狗是苟家村的吉祥物。
建设落成后,原村民携狗搬进新城,养狗习惯如旧。
不驱虫,不节育,遛狗不牵绳,不清理狗屎。
后来,有些人觉得天天带狗上下楼太麻烦,直接放园区里了。
说得好听叫散养,其实就是弃养。
早期住户少,一点小问题,能包容。
甚至,人狗和谐,一度成为锦城楼盘的大卖点。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矛盾渐渐凸显。
不加约束的狗,等同于流浪狗。
没节育的狗群,繁殖速度很快。
锦城的狗,越来越多。
随处大小便,都是小事,无非辛苦下保洁阿姨。
最烦的是,不分昼夜,一呼百应的狗吠。
最怕的是,横冲直撞,对老幼病残孕造成伤害。
这不是杞人忧天。
狗伤人,锦城每个月都会有好几起。
就半个月前,我们园区还有小孩被狗咬过。
每次出事,都没人承认那是自家狗。
但若物业想处置这只狗…
呵,一堆人围堵物业办公室。
别说扑杀了,让栓绳都是对当地人的不尊重!
总之,作为园区管理者,苦流浪狗久矣!
3.
警方检测结果出来了:
这些狗,是因吃了木糖醇导致的死亡。
木糖醇属于常见的甜味剂,对人无害。
但狗吃了会引起低血糖,甚至急性肝功能衰竭。
据巡逻保安所说:
夜间看到这些狗在垃圾站扒吃的;
之后就陆续出现呕吐、走不稳的症状。
自从施行垃圾分类后,园区的垃圾站,夜里9点至次日6点是关闭的。
偶尔会有住户误了时间,便将垃圾放在站外的空地上。
结合垃圾站现场残留的奶油痕迹,可能是吃了丢弃的蛋糕。
查监控。
昨晚9点到今早6点,算上巡逻的安保和查岗的赵主任,共有10人经过垃圾站。
其中只有3人丢了垃圾。
份量最大的,属9幢603女租户。
她走后,狗群扒垃圾袋的时间最长。
警察上门。
603的桌上摆着鲜花水果,还有切蛋糕的道具。
【我女儿糖糖,爱吃甜食。
我想亲手做个蛋糕,庆祝她出院;
但我手残,失败了好多次。
我不知道,狗不能吃含木糖醇的东西。
真的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那些狗,未曾登记,也无固定投喂人,公安将其判定为流浪狗。
由于无其他人身安全、公私财产的损失。
公安协调卫生部门,对小区进行了全面消杀。
案件就算结束了。
但,有人不答应。
4.
事情迅速登上本地新闻热搜。
满地狗子的照片,击溃每一个爱狗人士的心防。
评论区一片心疼与斥骂。
很快,半个月前,狗咬小孩的事情被牵扯进来。
那个小孩,就是9幢603租户家的女儿,糖糖。
6月4日傍晚。
糖糖在小区玩耍时被狗咬了。
监控没有拍到具体画面。
施救的保安一开始说,咬人的狗体型大、毛发顺,像是家养的。
可警察来问话时,他又说当时天太暗,自己救人慌乱,看不真切。
所有人都把过错往流浪狗身上推。
糖糖爸妈借助媒体发声,呼吁完善养狗条例,扑杀有风险的流浪狗,重罚遛狗不栓绳的狗主。
却遭本地网友怒怼:
【怎么只咬你,不咬别人!】
【就不栓就不栓,有本事你咬我!】
当时,糖糖妈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回应了一句:
【走着瞧!】
现在,舆论直指糖糖一家,认为糖糖妈,就是蓄意毒害流浪狗。
偏激的网友,在她的网络账号下,疯狂辱骂、诅咒。
连同603的业主,也被骂了。
业主无奈,连夜毁约退租,赶走了他们。
女儿才刚出院,又要找新住所、搬家,我心中有些不忍。
想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
不知道是找新家太忙,还是被网暴怕了。
电话一直没人接。
网络上,也没有他们的回应。
原以为过两天,风波就结束了。
没想到,这天糖糖妈发了段可怕的视频,直接让事件发酵至全网。
5.
白得晃眼的[房子]里,松软的黑色土地。
一条金毛与柯基的串串小花狗,前腿被捆住吊着。
小花狗后腿蹬着地面,脚掌爪子张开到最大,努力支撑着上身,缓解被吊绳勒着的痛苦。
镜头靠近,小花狗满眼惊恐,颤抖着龇牙挣扎。
一根棒槌在镜头前晃动了几下。
嗒!
棒槌落在狗的后腿上。
小花狗发出凄厉的尖叫!
声音冲击着我的耳膜,更冲击着我的心脏!
它的腿断了一只,失去重心,被吊得左右晃荡。
好不容易缓过来,单腿稳住。
镜头降低,一把剪枝刀,出现在镜头里。
小花狗冲镜头龇牙咧嘴,一个猛冲,誓与镜头后面的人来个鱼死网破。
可惜,被吊绳牵制住。
剪刀戳入它的肚皮,搅动了两下才拔出,鲜血淋漓。
小花狗扭动挣扎。
鲜血洒向四周,落在地上,渗入土壤,只留下褐色的印迹…
终于,小花狗不动了。
它耷拉着脑袋粗粗喘气,双眼朦胧望着镜头。
这时,镜头又展示了一袋辣椒粉…
我应激般关掉视频,点起烟猛抽。
我不是一个爱狗者。
但此刻我代入了小花狗的痛苦与绝望……
我记得,糖糖被咬后,我和主任去医院探访。
当告知监控缺失、查不到肇事狗踪迹时,我已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但糖糖爸妈并没有骂人。
只是像有所预料般叹了口气:
【你们走吧。
道歉我们接受,法律程序也坚持会走。
希望你们物业公司,你们锦秀集团,引以重视,杜绝这种祸患!】
从始至终,糖糖爸妈都克制又理智。
很难相信,他们会做这种,残忍,且对事情发展毫无益处的事。
我决定给糖糖妈打个电话。
这次终于通了。
6.
【事情就是这样。
那个账号,不是您本人在用吧?】
沉默了几秒,电话里传来糖糖妈平静的声音:
【谢谢楼长。】
随后电话断了。
她谢我?
是谢我及时告诉她危险来临?
还是她知晓事情始末,谢我对她们家的关心?
我想问清楚。
咚咚!
桌面被扣响。
抬头迎上赵主任拷问的眼神。
自知理亏,拿起签到笔,准备离开办公室。
却被主任叫住。
【小李,你是9幢楼长。
603租户已经搬走了,他们的事少管;
关心关心业主们,催缴下物业费。】
【好。】
我敷衍了一声,走出办公室。
刚出门,被躲在门口偷听的毛霖一把薅走。
【哈哈小子,又被点了吧?
她就这样。
得位不正,以为拿腔拿调就能当领导了!】
不知接啥好,我只能尴尬陪笑。
上岗第一天,毛霖就跟我说:
【远离赵娍娥。】
或许是我那刚出校园的眼睛,透露着清澈的愚蠢,他直接给我挑了个明:
【赵娍娥原是跟我同一批的楼长。
三年前,园区老主任感染新冠没了,主任之位空缺。
说是公平竞争,可没几天就直接宣布她上任。
后来才知道,人家啊,巴结上公司副总了。
公司副总你知道吧?
咱锦秀集团的小公子!
要不说,做女人真好命…】
八卦很好听。
但我削尖脑袋,往锦秀集团旗下物业公司钻。
单纯是冲着它【工作满15年可获赠一套房子】的福利。
只要领导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又不挑我刺儿,我管她怎么上位的?
再说,在背后嚼人舌根,他毛霖又会是什么好人?
7.
毛霖用胳膊顶了我一下。
【咋?有意见?】
我赶忙摆手:
【没,只是在想,糖糖妈这样做,到底是为啥?】
【蹭热度涨粉,后续洗白直播带货呗。
黑红也是红嘛。
这种事太多了,网上那谁……】
毛霖滔滔不绝,我像个小徒弟一样点头。
【毛哥毛哥,有业主投诉车位被占。
占位车牌是你楼里业主的,尽快处理下。
收到请回复!】
对讲机传来安保同事的呼叫。
毛霖皱眉,低沉着嗓子:
【收到收到!】
深吸一口刚点着的烟,呼出一团烟雾。
手指一松,烟头掉在地上。
他轻抬脚掌覆盖住烟头,脚后跟左右转了两下。
留下压瘪的烟蒂,和一小撮黑灰。
【记得喊保洁来扫一下。】
毛霖走了。
我赶忙拨打糖糖妈电话。
空号?!
打开社交平台。
那个视频已被投诉,无法查看。
但手快的网友已保存。
讯息像长了10条腿的乌贼,在网络海洋肆意冲刺。
微博、抖音、知乎……
几乎全国、全平台的媒体,都是相关话题。
动保协会怒批:
【可以不爱,请别伤害!】
连原本维护糖糖妈的路人网友,也斥责她太过分,太残忍!
可就在大家一边倒骂糖糖妈时,网上突然出现好多关于虐狗视频的解析。
舆论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