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熟”二字本来是指自然界的物理现象,据说是在元明之际文人画蓬勃发展时才广泛流行的,有新的含义,各家的解释还不尽相同。
最明显的例子是郑板桥,他在65岁时做一首题画诗:
“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写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消瘦,画到生时是熟时。”全诗的意思是,40年来,我对画竹子不断探索、实践,白天挥写,夜里思考,经过创作实践,最后认识到,对生活中的竹子,要进行艺术加工,多余的,次要的部尽量削去,只留下清瘦的,我认为美的几根竹子。在这个艺术提炼过程中,一再向前探索,由于新手法而感到生疏的时候,才是我艺术上真正成熟的时候。此诗另外有人解释:“熟”是指把握事物规律和本质的能力;“生”是对客观事物进行艺术提炼、取舍、概括的升华。
有一种观点是把“生”、“熟”同“雅”、“俗”联系起来解释,而“生”又同“拙”联系起来。《画引》中说说:“生者无莽气,姑雅。拙则无作气,故拙。”认为文化画属于“生”、“拙”而“高雅”,“作家(行家)”画属于“工”、“熟”而甜俗,这种解释不一定正确,是以文人士大夫的观点进行解释的。
清代方薰的解释与以上提法不同,方薰认为“生”是一种缺乏熟练艺术技巧和理论修养的表现;“熟”则是既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又有广博的艺术修养以及自由掌握艺术创作规律的能力。于是他又说:“学不可不熟,熟不可不化,化而后有自家之面目。”总结出学习书画艺术的初步规律,从“生”到“熟”,再由“熟”到“化”,最终创造出自己的风格。
看来,清方薰对生熟的解释是直接从字面推理,而郑板桥的解释是辩证的,比直接理解更要深入一层。
艺术创作的过程,始终是一个探索、创新的过程。一般规律熟了以后,如果始终停留在原地,很可能走到了“画油了”阶段,绝不会产生“生”的境界。只有在新的探索中,发现新的表现手法以后,才有“生”的感觉。因此,笔者同意郑板桥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