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是系统给我攻略时限的最后一天。
只要乔瑾在今天和我一起祭拜父母，我就能再见双亲最后一面。
否则，我会死。
三年豪赌，今日分晓。
系统倒计时响起，我无数次地拨打乔瑾的电话。
可唯一收到的回复，是她不耐烦的语气:「宋浩民，你现在的花样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和她身边新男宠的低音炮:「姐姐，我快等不及了。」
直到过了零点，我化成灰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而之后找不到我的乔瑾却发疯掀翻了整个深城。
1
距离清明节结束还有不到1个小时。
乔瑾依然没有现身。
等了她将近24小时的我，手机也只剩下了百分之十的电。
我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三声停滞音之后，对面终于接通了电话：「不是说过不要催我了吗？」
乔瑾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话语中的声线温度冰凉彻骨。
为了不被系统抹杀，更为了系统承诺过我能够让我再见到三年前因车祸去世的父母最后一面，我双手紧握着手机，做了最后一次尝试：「乔瑾，这是我第一次求求你。」
「求求你，24点前到深城的公墓这里来好吗？」
「明明之前，之前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
话音未落，乔瑾打断了我：「宋浩民，当初是看你懂事，不介意一对多我才答应和你在一起的。」
「怎么这段时间的你越来越不懂事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知道吗，竟然敢一直打扰我？」
不用想，此刻的她肯定对我打断她和新宠的欢爱时间，满腹抱怨。
我心中一紧，握住手机的力道不断加重：「求求你，就这一次，一次就好！」
「只要你来了，我就能见到我父母了，我就不会死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耳鬓厮磨的亲热，随即又转变成极度不耐烦的语气：「呵，宋浩民，你现在的花样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还有一句微小但清晰的男声：「姐姐，我快等不及了。」
下一秒，忙音的嘟嘟嘟声在我的耳边不断回响。
2
面对既定的结局，我放弃了挣扎。
我脑海中一次次响起系统的倒计时声响。
眼神空洞地望着墓碑前我父母的照片。
「宿主，还有最后二十分钟。」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变得越来越稀薄。
「宿主，还有最后十分钟。」
我强打起精神，跪在父母目前，抬起虚弱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掌抚摸着他们的照片。
「宿主，还有最后三分钟。」
滴滴答答，天空下起了小雨，冲散了我的脸颊的泪水。
「宿主，还有，最后三十秒。」
面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意识也在逐渐放空，我只觉得周身的雨水好像越来越小，滴落在我身上时也没有了湿哒哒的感觉。
最后一刻，系统无情的声音按时响起：「宿主宋浩民，任务失败，即刻——抹杀。」
弥留之际，这三年的生活如同走马灯一样在我一盏一盏点亮在我眼前。
3
三年前的清明节，我父母因车祸突然去世，我在花店准备祭奠用花的时候第一次遇到乔瑾。
与此同时，我也听见了奇怪的机械电子音：「宿主宋浩民已选定。」
「请宿主攻略目标人物乔瑾，并与三年后的今天两人一同为你的父母扫墓。」
「若任务完成，宿主可再次见到你的父母。」
「若任务失败，宿主你将灰飞烟灭。」
我原以为是父母离世给我的打击太大出现了莫名的幻觉。
可当我走近她身边，机械的电子音一而再再而三地传出目标接近的提示音，我才确信这不是幻觉。
为了能够再见我父母一面，我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大胆地打起了招呼：「你好，我是宋浩民，请问……可以交个朋友吗？」
她抬起头，明媚的笑容和她手中娇艳欲滴的玫瑰融为一体：「这样的搭讪方式，未免太老气了吧。」
「不过……看在你还挺帅的份上，那就认识一下吧。」
「你好宋浩民，我叫乔瑾。」
她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脸上，明亮的双眸忽闪忽闪，就像进入了玫瑰丛的小鹿。
看的我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相识之后，我原以为爱人如养花，只要我有所付出，她一定会被我打动。
可我忘记了，玫瑰不仅喜欢肥沃松活的土壤，而且自己本身更是带了刺的。
4
一阵光亮刺痛了我的眼。
雨幕中，乔瑾撑着伞，用手机打着手电筒，走到我父母墓前。
而她身后跟着的，是我没有见过的新面孔。
五官英俊，身形健硕，看着不过年仅二十二左右，俊朗的眉头紧皱地环顾着四周。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她新物色的男宠吧。
也是，她是深城首富乔家的独生女，想怎么玩都可以。
我也正应了网上那句话，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只是不知道等过一会儿见到我父母的时候，他们看着一手养大的儿子成了富家女的玩物，会不会后悔为我付出了那么多。
我本想飘远一些，离开乔瑾身边，让自己可以得到彻底喘息的机会。
可是她弯腰捡起我掉落在墓前的手机，点开了我的备忘录，让我又陷进回忆里。
5
小时候爸妈怕我营养跟不上，会每周特地攒下一笔钱，就为了能够在周末买到最新鲜的多宝鱼给我吃。
「儿子乖，多吃点，吃的多了才能健康长大。」
每当妈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总会把鱼头和鱼身上最嫩的肉夹给我，而她和爸爸就吃鱼尾和一些肉质不好的部分。
上了大学，他们知道我有想读研的想法之后，更是全力支持。
我爸在高达近40度的天气里连续不停地奔走在各个小区和写字楼里送着外卖，为的就是要我没有学费的后顾之忧。
「我们家浩民，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学费不用操心，出国留学都没问题！」
这是我爸那天顶着烈日给在学校备考的我发来的视频祝福。
视频里他只穿了一件短袖，戴了一顶草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防晒措施。
他黝黑的脖颈处肉眼可见的蜕了一层又一层的皮，就连手臂上都是一颗一颗晒伤的水泡。
我不止一次提醒他身体重要，还买了冰袖等防暑的东西，可是都被他一一退了。
按照他的话说，在这些地方花钱，不如存起来。
就是这样舍己的父母为我操劳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终于等到我研究生毕业找了工作，有了稳定可观的收入和灿烂的未来，却连一天清福都没有享过就离开了我。
现在好了，我日思夜想的父母，终于可以再见了。
看完备忘录的前几份，乔瑾轻啧了一声：「这宋浩民，不知道又学了哪些新把戏。」
「丢个手机在这里，装失踪吗？」
「陈子涵，你以后可别这样。」
「不然，只会让我觉得烦。」
6
陈子涵作为她的新男宠，自然是对她百依百顺。
人高马大的一个小伙子，说的话却像姑娘一样：「姐姐放心好了，我才不会故意失踪来引起姐姐的注意。」
「我天天黏着姐姐都嫌不够，怎么舍得走。」
我呸，这他吗的还真是有够卑微的，没点男子气概。
不过，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他呢？
和乔瑾在一起的这三年，为了完成任务，见到我的父母，我又何尝不是把男人的尊严和底线踩在脚底下。
她在夜店和男模热吻，我在旁边递漱口水等着接她回家。
她在网上看中男大学生，我为她实地考察，亲手送到她面前。
我做了这么多，只为了我们在一起之后，她能信守诺言在清明节当天和我一起来给父母扫墓。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唯一的要求，她却食言了。
「姐姐，雨越下越大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陈子涵温柔的出声提醒，乔瑾也是马上应声，顺带还将我的手机放进了她的口袋里。
二人离开公墓的时候，我正打算游荡去别的地方，可一股怪力的拉扯，我跟在乔瑾身后，坐上了她的911后座。
7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那句歌词。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我很想走，可是走不掉。
现在虚无缥缈的我并没有想象中的自由，反倒比之前更像是被牵了线的风筝一般被禁锢在了乔瑾身边，离开不过5米就会被自动拉回。
无奈我只能看着二人在车上卿卿我我。
车内，乔瑾的手搭在陈子涵的大腿上。
四月的天气，运动短裤下年轻男子的大腿肌肉线条清晰饱满，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张力。
陈子涵也没闲着，每一个红灯的路口，都会在乔瑾的耳垂上嘬上一口，给乔瑾的双颊惹的绯红。
行驶到中途，他低声呢喃着：「今天都还没好好享受，就被拉到公墓这个晦气的地方来了。」
「我们回去的时候，继续好吗？」
乔瑾闻言并不回应，只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深邃地看着前方。
他似乎也自知多言，也没有再提出此类要求，只是仍在小声抱怨：「要我说，就是姐姐太惯着这个宋浩民了。」
「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么晚姐姐一个人来公墓遇到什么事怎么办？」
「还好有我一直陪着你，你说是吧姐姐。」
「而且，凭什么宋浩民他说来就必须得来啊？他以为自己是什么……」
「够了！」
我本来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乔瑾突然的一吼，给我吓惊得回了头。
乔瑾眉头紧锁，猛踩了一脚刹车，声音严肃：「以后不允许再提到他的名字。」
「让我觉得恶心。」
8
我听后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想这三年里，乔瑾喊我哪次不是随喊随到。
就连我熬夜加班工作20个小时，她一个电话，我就能驱车50公里到酒吧陪她喝到胃出血。
但这一次，不过就是唯一一次她人到了我不在罢了，竟然就成了我惹她恶心？
一个人是怎么能做到如此双标的？
想不明白。
陈子涵见状也是不敢再多嘴，正襟危坐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生怕哪句话说错又惹得乔瑾大发雷霆。
我也继续侧头看向窗外，只是这车越开，我心里就越疑惑。
今晚不是她的新宠之夜吗，怎么开车到了我家楼底下？
这里说是我家，其实是乔瑾答应和我在一起之后，听闻我父母双亡还在租房子时送给我的一套房。
一环内170平带院子的小高层，在深城价值几百万的现房，她说买就买了。
理由是，她和我需要一个共同的私密空间。
车停到楼下，乔瑾轻啧了一声：「怎么开到这里来了？」
陈子涵见有突破口，连忙搭话：「应该是姐姐太累了，记错路了吧。」
「我有驾照，要不换我开？」
乔瑾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车。
陈子涵唇角一勾，还以为要到新的地方开始新的欢愉，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瞬间变得放松愉悦，没犹豫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可谁知他下车后刚关上门，车门就被反锁，乔瑾摇下车窗，不紧不慢地甩了1000人民币出来：「今晚就算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随后就发动车子开往地下停车场，不留给他一点反应的机会。
9
车子停好后，乔瑾按了电梯直接来到18楼准备回到我家。
电梯内，她又从口袋里掏出我的手机准备翻看。
可惜的是，这苹果手机不经用的电池早就没电了，她摆弄了一下也只好作罢。
入户电梯直达客厅，电梯刚打开门，她就竖起耳朵像是在找寻什么踪迹。
直到隔了半分钟，家里依旧没有动静，她才缓缓开口：「浩民，我的漱口水呢？」
整个家里无人应答，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声音。
她撇了一下嘴角，看了看我们的情侣拖鞋。
像是有些失望，又像是意料之中。
她径直走到客厅的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
随后走到阳台，看着我为她种满整个院子的玫瑰，突然举着酒瓶仰头猛吞了一口便拿起我平时修建枝叶的剪刀把这些玫瑰连根带叶剪的稀碎。
我原以为之前听了她说的那些话之后，我的内心已经麻木了。
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我还是揪起了心。
因为乔瑾喜欢玫瑰，所以这满院的玫瑰，是在我们入住的第一个星期我就种上的。
这院子里的土壤、种子、肥料全是我逐一做了功课请教了很多花卉家才选定的。
那一朵朵含苞待放鲜艳欲滴的玫瑰都是我精心栽培的成果。
就像我对待乔瑾的真心，虽然带有目的，但是真诚无比。
现在好了，没了。
一切都没了。
光这样她好像还不解气。
拿起酒瓶她直接一股脑地把剩下所有的红酒咕咚咕咚全部灌进泥土里。
然后将空了的酒瓶狠狠地砸在地板上，玻璃碎裂声响在深夜格外刺耳。
她蹲下身子，拾起几片花瓣捧在眼前注目良久。
过后又亲手揉搓至花瓣碎成细屑，看着一地狼藉喃喃自语：「爱人如养花？」
「幼稚！可笑！」
「宋浩民，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出现。」
「敢放我乔瑾鸽子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还是说你想通过这样的把戏来拿捏我？别做梦了。」
直到她站起身把这些花瓣碎片一把扬在空中，看着这些对她来说不值一提的东西从高处陨落，她才深深松了一口气。
转头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还在嘀咕着什么车祸、什么不是故意的一类的话，身上也在不停的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