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网红发出的旅游邀请蒙骗,顺势被拐卖进了缅甸。
在这里,血池,挑手筋,电击,剖器官,人体实验……一切都习以为常。
死亡离我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我想逃。
却在一次次的跳横中,被卷入下一个漩涡。
嘘,不要,轻举妄动。
1.
网红“铁树开花”,真名王宇涛,这人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伙计,高中搬家以后好长时间没见。后来干新媒体名声大噪,慢慢和我有了生意上的往来。
2020年三四月,他投资亏了,欠了我十七万的贷款。
我没要。
2021年5月左右,因为经济环境的原因,我的公司也快崩了。
于是打电话让王宇涛快点还钱,他说没有。
[三万五万也行。]我说。
但是他还是说,[没有。]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此后好长一段时间,我再没联系到他。
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气,我打开手机就又刷到了他的短视频。
好家伙,这个狗杂种,嘴上和老子说着没钱,玩消失,在视频上倒是风光地到处旅游玩乐呢。
恨不得当面见他把他撕碎,我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语句,尽是一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之类的话语。
就在要发出去的那一刻,视频播放到了结尾处。
他正笑着对所有粉丝宣告消息:
[本次会随机抽取一位幸运粉丝,赠送他去游玩西双版纳的大好机会啊!铁树开花全程陪伴,欢迎大家踊跃报名!]
2.
既然打电话找不到他的人影,那么只能以粉丝的身份见面了。
我冷笑一声,换了小号。既在评论区报了名,又赶紧以迷弟的口吻私信他,把他对于自己精神支柱的力量吹的天花乱坠。
为防意外,甚至又心一狠往里投了一万块钱的打赏。
[旅游费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实在想见一见大哥。(双掌合十)]
一顿操作猛如虎,果然两天以后,我的私信就收到了回复。
他让我先到昆明,然后派了接应我的车辆,说到时候会联系我。
我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相关车牌信息什么的,暗暗为自己的聪明叫好,心里也更加厌恶这个王宇涛几分。
做人无德,还在这里逍遥,我当初肯借钱给他简直就是瞎了狗眼。
美滋滋幻想明天见面当场索要钱财,甚至当场直播揭露他人品逼他还钱的画面,我几乎胜券在握,感觉成功在即。
万万没想到,那打赏的一万成了沉没成本。
而我也就此,踏进了人生的深渊。
3.
到了昆明,我顺利看到了他安排的那辆车,坐上去以后,经过一个辗转,又到了西双版纳。
安排挺好,有专人带着我吃了饭,然后才又带着我继续出发。
只是……看着面前的五菱宏光,我登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隐隐不安,却又总说不出哪里不对。
直到感觉着车的颠簸,感觉着自己似乎越走越偏,我发现自己似乎是被劫持了。
头脑忽然一闪而过当初看评论区的画面,偶有一条评论是那样说的。
[博主旅游各地,从来都没主动邀请过我们,这次怎么这么大方,还包揽我们去西双版纳玩儿?]
记得是刚刚发出的评论,那时候没几个人在下面讨论,我也只是匆匆一瞥,因为他的小肚鸡肠印象深刻了些。
现在一想,看着陡峭的坡路,不由得想到前一段时间缅甸的绑架案,诈骗案,心头再一想西双版纳打洛和缅甸的交壤之近,一切忽然都蹊跷了起来。
王宇涛这家伙……不会在替缅甸的犯罪分子们招揽苦力吧!
越来越后怕,我真是后悔死了昨天自己的自作聪明,想要找手机却发现早就不知道被收拾到哪里了,想要看看随身带着的钱包里面的身份证,护照那些,竟然也完全没有踪影了。
恐惧燃在我的心头,我却不敢做出任何的反抗。
初到车上看开车的两人,还以为纯粹是长得野性豪气,现在再看,只剩下杀人如麻浸染下的残暴血腥。
我怕自己的反抗会让他们半路直接把我捅死,也怕自己跳窗的挣扎会让自己就地被埋。
心惊胆战,猜测着的,最不希望的黑暗,还是在手脚冰凉的煎熬里来了。
缅甸,这个管控不到的黑暗地带,我被车上两人一前一后劫持捆绑着。
推进去了。
更恐怖的是,我进去以后见到的第一面。
是死掉的王宇涛。
4.
负责接应我的人,推搡着我去了园区。
一个皮肤黝黑的胖子,叼着根烟,笑得皮肉颤抖,来到了我的身边。
被带过来的还有三个人,一个看起来十七八的小孩,还有两个二十多的年轻人。
[在我这里,你们都可以获得无限的财富。只要努力,只要认真,工资根本不是问题。]
胖子手插着兜儿,他说中国话的时候,我是真觉着他恶心。
可他还在继续,[当然,我说的是你们必须努力,只要努力。十天五百工资没问题,八个月还会有提成。]
他忽然一顿,[只是,如果在这儿不听话的话……]
胖子眼神示意接我过来的那个瘦高个,头一扬,那个瘦高个就会意了。
他和另外押着那三个男的的团伙,把我们几个推着往暗门那里走。
吱呀一声推开,不提耳边听到的撕心裂肺的喊叫,我已经感觉到了扑面刺骨的阴森和寒气。
定睛一看,更是被吓到失声,冷汗涔涔。
简直是地狱。
数十个女孩衣衫褴褛,有的被按压在靠墙的木板上,被好几个人围堵着蹂躏,有的被踹在地上,朝着腹部,胸口,还有下体,一脚一脚,狠狠地揣着。
旁边有被电棍电的死去活来,不断抽搐打滚的糙汉。
还有被木棍打得血肉模糊,看着手指已经断在地上的血迹斑斑。
人间炼狱。
心里那个抽劲。
我们三个都忘记了说话。
噌……噌……
一个穿着绿色花纹衣服的工头往外拖着一具……尸体。
尸体的面部已经少了一只眼睛,身体中间空落落的,明显是被挖去了什么器官,不断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呕吐的气味。
尸体被慢慢地拖,慢慢地拖。
经过了我的身边。
我不想看,却被那个脖子上的疤痕吸引了。
是王宇涛小时候胆大往车门处玩游戏,被意外破碎的玻璃栈道弄伤的。
心里猛地震惊,我温吞着口水,多看了两眼,胳膊和腿都开始颤抖。
耳边那个当地的缅甸工头不知道叽里呱啦地开始说什么了。
我听见那个中国头儿胖子,语气轻飘飘,说了句,[呵呵,网红?就他们这种爱去泰国男模店打卡的人好弄了,带动效应这么强。]
他嘻嘻地笑,眼神却意味深长扫过我们几个刚刚被骗来的人。
[扔到蕉林去,这样的人……能行的话,再物色几个。]
胖子叼着烟,白雾环绕,和这潮湿阴暗的地狱浑然一体。
哒哒,哒哒,我听见他皮鞋一步一顿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然后,他把手放在了我的肩上。
[你……看样子会得多一些,交给你个任务,去拍摄吧……]
5.
我竟然有机会到达机场。
只是被园区里的头目拿枪按压紧跟着,加上我的身份证护照全被没收了,近在咫尺可逃离的机会似乎没有一点希望。
一个身形差不多的穿着蓝色花衬衫的黄皮肤人走了过来,他烫着卷发,一眼望去身形竟是和王宇涛差不太多。
难道……
暗吃一惊,后面的枪口抵着我开始让我拍摄。
于是,镜头里出现了一个蓝色花衬衫的“铁树开花”。一个背着小背包的男生款款走来,二人在镜头里开始了“博主”和“粉丝”激动的见面的联络。
可这根本不是什么西双版纳的机场!
这里是泰国!
来的粉丝是他们一伙人的“客串”,所谓“博主”热情接待粉丝旅游的画面,也压根只是两个叽里呱啦的人的动作肢体表演!
太可怕了,我猜他们接下来会利用网上的大数据人脸搜集信息进行ai合成人脸,后期加上完美的配音,又会是一个吸引众多粉丝,让他们趋之若鹜的邀请视频!
手有些颤抖,我的良心压根不允许我再引导更多的人来到这深渊。
我想告诉他们真正的“铁树开花”已经死了。
我想告诉他们启程将是一声的噩梦。
我想告诉他们,所谓的旅游邀请其实是要你性命的骗局!
可我的嘴张不开一点。
枪就抵在我后面,衣服已经被冷汗浸得湿透,我还想活命。
手一抖,汗水弄得手机滑溜溜,我的手甚至有些抓不住。
摄像歪了,身后那人一手夺过手机冲着我就是一踹。
骂了很多我听不懂的难听的话。
然后把我押在了一旁的墙角,让随行的另外一个人上场拍摄。
眼睁睁的,我看着他们配合地天衣无缝,看着他们大街小巷的游吃,一派幸福享受。
我再次被押回了园区,因为分配的任务没干好,被电棍击了十次。
[这种事情干不好,那么话术……你总能背好吧?]
胖子阴恻地看着我的时候,我知道自己也要整日整日开始所谓地“传销诈骗”了。
6.
诈骗有规定的任务。
第一天我上岗,没完成任务。
被回来电击了二十次,没吃到晚饭,我人生头一次觉得快要死掉的绝望。
第二天上岗,距离任务还差了十个指标,我又被几人混合殴打了一顿,瘫躺在地上,我的心里第一次对死去有了想法。
第三天的时候,我扛不住挨饿了,也真的经不起痛打了,我开始夸夸其谈,在三天来第一次完成了任务。
总算有一天不用挨打了。
被赶着回到房间的时候,我的身体还在因为前几天挨得打感觉到阵阵的痛,我的心却开始有些茫然的空洞了。
我顾不得其他了,道德情操什么的,都不重要,我真的,真的就想暂且先苟活下来。
当我蜷缩在墙角发呆的时候,那天和我一起被押来的,十八岁的男孩被二十四小时守着的安保推进来了。
我叫他小张,看他一瘸一拐的模样,大概是今天任务没完成,也被收拾了一顿。
相对无言,我能看到的只是他满目的惊吓和后怕。
这时候,身后边开始林林总总响起些什么声音。
是那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李刚。
我知道他当初是和另一个伙伴儿一起来的,两个人家里遇到点难事,想赚快钱,带着闯劲儿来的。
只是现在……一个因为老完不成任务被挑断了脚筋,另一个总在担惊受怕中煎熬。
看他眼睛劲张,嘴巴吧嗒吧嗒的翻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我凑近想听听。
果然是在商量逃跑的事情。
[就把这些床单,被罩,窗帘衣服放一起,打结弄成绳子,我们逃跑吧。]
他声音嘶哑,对周边的人鼓动着。
[在这里总有一天会死掉,逃出去虽然可能也会死,但生的可能性总会有是不是?]
旁边有几个人动摇了,他们点着头就想开始行动。
我也有些心动,跑吧。要早点逃离这样的炼狱。
可是最右边一个被截断手指,总是被殴打的中年人开始劝阻。
[不要跑,你们跑不掉的,会死的更惨的。]
[你就是懦夫!死在外面也总比死在这里强!]
李刚气愤地怼了回去,他前几天也因为业绩不达标被木棍抽了几十下,右胳膊现在不能动了,已经快要坏死了。
中年人看着他强烈扭动着的脸,没说什么。
时间一时静的可怕。
他叹了口气,躺下了。
其他人知道这个中年人是一早就来到这里的,能活到现在他说的话自然值得掂量 。于是刚刚响应的几个人,也忽然失声了一般,也许觉得,忍忍就过去了。
大家也静默一会儿,躺下了。
我的心躁动,闯劲儿,闯劲儿,做生意需要闯劲儿才能绝处逢生。那我现在就在生死边缘徘徊,是不是也该放手,不管别人的言语,再闯一闯?
但是那个中年人必定见多识广了,不听建议万一真在臭水里翻沟可怎么办?
在矛盾之间反复横条,我没睡着。
也总关注着房间里的动静。
半夜的时候,窗户那里发出了声音。
我听到“咚”的一声。
混乱开始了。
7.
李刚半夜逃跑的时候,绳子没撑住他重量,直接从三楼掉下去了。
下面的保安惊醒了,一群头头儿把他放在担架上,然后运进医院里面去了。
我们都等着李刚的消息,这似乎关乎着我们接下来每一个人的命运。
终于,听到了。
李刚是因为摔下去瞎扯自己半夜梦游之类的鬼话,才没让那些军阀当场把他弄死。
这一跳让他椎骨爆裂性骨折,左腿大腿错位,甚至伴有了脑震荡。
军阀送医院给他身体里象征性的钉了几根钢钉,每根要一万三。
他吊着命再次回到了这个地狱。
管我们的头子说,[要想回去,叫你那边的家人拿三十万来赎。要不然,就老老实实给我在这边儿干活致富。]
李刚本来就是因为家里没钱来的,又怎么可能让家里拿出那么多钱。
加上顶上的钉子,李刚按照那边说的,起码得要四十多万才能离开这里。
自然是拿不出一分半分钱的。
然后我们亲眼见证了一次,逃跑失败的下场。
李刚被捆绑在了病床上,每天都被无休止地抽取着血液。
他成了培养的血池,直至最后一滴血流干净为止。
他的眼角膜,他的肾,他的心脏……他的一切可以被移植的器官,全部被割走了。
我在被押着“上班”的时候,匆匆看了一眼那些处理尸体的身影。
和当时的王宇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想回去。
我真的好怕。
但我现在最想的,是活着。
8.
自从李刚死去的事件才过去了三天。
又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是十八岁的小张。
在这里,每天疯掉死去的人数不胜数。
被断指,被踢打,被电击,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小张真的扛不住了,他向那个管我们的头子提出请家人花钱赎人。
我的眼睛已经凹陷到像个窟窿,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思怨恨死掉的王宇涛。
我只是呆呆的望着小张,给了钱,真的能安全的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