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老百姓自古以来就有三个梦:
1、明君梦,希望有个好皇帝,海清河晏,吏治清明,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别瞎折腾)。
2、清官梦,希望有个公正廉明,铁面无私,不畏权贵的“青天大老爷”,为自己主持公道,比如包拯、海瑞等。
3、侠客梦,如果朝廷昏君在位,奸臣当朝,贪官污吏徇私枉法,鱼肉百姓的时候,就幻想着有一个武功高强、嫉恶如仇的侠客,听了自己的冤屈后,拔刀相助,月黑风高取贪官首级,为自己伸张正义,报仇雪恨。
甚至很多人年轻的时候都有一个仗剑天涯,锄强扶弱,为民除害的侠客梦。
遗憾的是,梦始终也只能是梦,梦想并不能照进现实。老百姓梦想中的明君、清官和侠客,在现实生活中,可遇而不可求,十分稀缺。
明君,从秦始皇一统天下开始,能够称得上明君的皇帝屈指可数。
主动实行“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皇帝就更少了。2000年来也只有汉文帝、汉宣帝、光武帝、隋文帝、唐太宗、宋仁宗、康熙等寥寥几人而已,反而残暴不仁、荒淫无耻、挥霍无度、昏君和暴君却是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至于说“青天大老爷”,那就更少了,2000年历史中,也就包拯、海瑞、狄仁杰、宋慈、况钟、于成龙、施世纶等极少数的人。
反而贪官污吏却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其中位高权重、富可敌国、遗臭万年的就有石崇、梁冀、李林甫、杨国忠、元载、蔡京、朱勔、童贯、秦桧、史弥远、陈自强、贾似道、王振、刘谨、严嵩、徐阶、冯宝、和珅、纳兰明珠、牛鉴、崇礼……等等。
明君和“青天大老爷”基本上都是百年不遇,即便是包拯在世,也只能给他管辖的开封府百姓主持公道,其他地区的百姓也只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任凭贪官污吏们为所欲为。
于是,老百姓们就幻想着有一个嫉恶如仇的侠客,从天而降,锄强扶弱、为大家伸张正义。
中国的侠客文化,源远流长,春秋时期的墨子给侠客的人格特征概括为三条:重信义,守承诺;义气为先,重义轻利;舍己为人,舍生忘死。
《史记·游侠列传》也提到侠客的行为特征: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困厄。
我们现代人心目中的侠客:
或青衫磊落,仗剑天涯;
或一掷千金,扶危济困;
或一诺千金,至死不渝!
或惩恶扬善,劫富济贫;
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样的任侠人物,在宋朝之前都比较普遍存在。
比如先秦的墨翟、荆轲、唐雎、聂政、朱亥、侯赢、豫让、曹沫、鲁仲连;汉朝的季布、朱家、郭解、剧孟等。
三国时期的典韦、甘宁、徐庶、太史慈都曾是游侠,曹操、袁绍、袁术、刘备、张邈也都有任侠之风。
所以汉朝时期的老百姓,不怎么幻想“青天大老爷”,遇到不公的事情,大家是提刀就干。
关羽杀人、典韦杀人、徐庶杀人、夏侯惇14岁就杀人……整个社会尚武之风很浓厚,血亲复仇也是天经地义,为血亲或朋友报仇杀人,甚至会受到世人褒扬,极端的还被举荐当官。
东汉阳球的母亲被郡中某位官员侮辱了,他就纠集了几十名少年将这个官吏和全家杀死。阳球也因此出了名,还被举荐当官。
起初,他被举荐为孝廉,补任尚书侍郎,最后还当上了司隶校尉,直接向皇帝汇报,正三品的高官,行政级别相当于现在的省部级。
在古代的文人的小说和评书中,也有反映侠客精神的,比如《三侠五义》、《白眉大侠》、《七侠五义》等,现代的梁羽生、金庸和古龙也写了很多武侠小说,深受读者喜欢。
这些武侠作品中,都有一些任侠的人物。
如《射雕英雄传》中的丘处机,得知奸臣王道乾勾结女真金国,卖国求荣,就出手将其斩杀,割下首级,为国锄奸,为民除害。
再如《射雕英雄传》中的洪七公,一生刚烈正直,他曾说:“老叫化一生杀过二百三十一人,这二百三十一人个个都是恶徒,若非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就是大奸巨恶、负义薄幸之辈。”
再如《飞狐外传》里面胡斐,为素不相识的钟阿四一家伸张正义,坚决惩治恶霸凤天南。
丘处机、洪七公、胡斐这些惩奸除恶、济困扶危的行为,就是老百姓梦想中的侠客行为。
金庸在《神雕侠侣》里面,借郭靖的口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行侠仗义、济人困厄。”
我个人觉得,侠无大小之分。
那些“行侠仗义、济困扶危”的众多游侠,反而更接地气,或许也是老百姓最需要的侠客,也是老百姓梦想中的武侠。
“大侠”郭靖的性格忠厚老实,甚至有一些迂腐,他身上看不到墨家“任侠、率性”的气质,反而儒家的“忠孝节义”的气质更多一些,所以说他身上“儒”的成分更多一些。
他守卫襄阳的行为,应该属于儒家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理念,更像是儒家的“仁”,而不是墨家的“任侠”。
而且,那些“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反而很容易被权贵官僚们利用,死得憋屈窝囊!
萧峰、虚竹、段誉等一众江湖高手,在雁门关外生擒辽国大王,逼其退兵,萧峰也因愧疚而自杀而亡。结果却是:
镇守雁门关指挥使张将军修下捷表,快马送到汴梁,说道亲率部下将士,血战数日,力敌辽军十余万,幸陛下洪福齐天,朝中大臣指示机宜,众将士用命,格毙辽国统军元帅南院大王萧峰,杀伤辽军数千,辽主耶律洪基不逞而退。
宋帝赵煦得表大喜,传旨关边,犒赏三军,自宰相以至枢密使、指挥使以下,均各加官晋爵。赵煦自觉英明神武,远迈太祖、太宗,连日赐宴朝臣,宫中与后妃欢庆。歌功颂德之声,洋洋盈耳,庆祝大捷之表,源源而来。
萧峰为国为民而死,固然死得其所,但萧峰的牺牲让那些奸臣个个升官发财,还要被污蔑,却是令人愤恨不已,觉得他死得太不值了。
以此分析,想必郭靖镇守襄阳,每次打了胜仗,功劳和赏赐肯定是归吕文德等守将大人们。
吕文德之流估计什么都不会给郭靖。丐帮和其他帮忙守城的江湖侠士们治疗伤病的钱和抚恤金还得黄蓉去筹集。
再说了,在两军几万人的厮杀中,个人武艺高强的江湖侠客们的作用其实并不大,改变不了一场战役的结果。
王昌龄在《出塞》写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薛仁贵三箭定天山,郭靖注定守不住襄阳,个人武功在大军面前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对付外国侵略者,需要的是李牧、蒙恬、卫青、霍去病、张辽、李靖、苏定方、薛仁贵、杨业、杨延昭、岳飞、韩世忠、徐达、常遇春、蓝玉、年羹尧、岳钟琪这样的猛将。
侠客,最好还是游走民间,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老百姓主持公道,路见不平就拔刀相救,惩恶扬善、济困扶危,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