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小镇兽医

小猫评小说 2024-04-06 01:19:14

叫兽是小镇上唯一的兽医。人不太正经,但技术却是炉火纯青。十里八村的马牛羊猪狗鸡生了病,一个电话或带个口信儿,准去。“烧好热炕头,烫好一壶酒……叫你男人睡牛棚,我睡他的位儿!”这是叫兽跟女人们开玩笑时,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

“叫兽,你这是去哪啊?”见叫兽骑自行车路过,正在路边放羊的老憨,一脸坏笑地朝他喊道。叫兽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笑嘻嘻地回道:“你们村李寡妇家的羊难产,叫我过来瞧瞧。”一听是李寡妇家有事儿,老憨忙催促道:“那你赶快去吧,这事儿耽搁不得!”

“好,那我先行一步!”叫兽说着,跨上自行车,脚下用力,朝村子疾驰而去。叫兽是个大块头儿,却长了一双短腿。牛高马大的身材,全仗着上身长。由于腿短,只能骑一辆小号自行车,不然够不到踏板。

于是,骑在自行车上的叫兽,就如一头拔光了毛的狗熊在玩儿童脚踏车,四平八稳的身材扭来扭去,样子十分滑稽。

“叫兽”是乡亲们送的绰号,不是他真名。要说这绰号的得来,其中,还有个典故。

小镇不大,只有五六个村子。谁家的禽畜病了,首先想到的就是:“快叫兽医!”得知邻居或亲戚家的家禽、家畜了病,给出的建议也是“快叫兽医!”一次,叫兽去给某村民家瘫了的牛治病,一分钟诊断,两分钟服药,五分钟后好了——牛居然自己站起来了。

叫兽兴奋不已,激动得语无伦次……开始自诩:“我已经达到了大学教授的水平!”围观的群众中,立刻有人大喊:“教授,牛掰!”但更多的村民,却误解成“叫兽”。因为,他们只对“快叫兽医”这句话中的“叫兽”二字更熟悉。

其实,无论叫什么,他都觉得无所谓,他所在意的:只是能不能给牲口治好病,还有能不能顺利拿到诊疗费。其他的,都不重要。

李寡妇家大门开着,叫兽直接骑了进去:“妹子,我来了,羊在哪?”李寡妇正在羊圈里,闻声忙应:“在这呢!整整一下午,连喘带蹬腿儿,硬是生不出来!快来看看吧……”

叫兽绝不怠慢,背上诊疗箱,迈开小短腿儿,朝羊圈走去。他进到羊圈里,让李寡妇躲开,自己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仔细检查起来。时间不大,他站起身来,对李寡妇说道:“没什么大不了,产道过窄引起的难产,灌点肥皂水就行了!”李寡妇连连点头,并去准备。

在叫兽的助力下,四只小羊羔顺利产出,雪白的皮毛,活蹦乱跳、十分可爱。李寡妇开心得不得了,她对叫兽连连称谢,却不忘开个玩笑:“兽哥,我终于信了那句话——‘最了解兽的,还得是兽’——你对同类的了解程度,令我钦佩!”

“去去去……废话一大堆,没得一点用!快打水来给我净手,不然错过饭口,就在你家吃了!还要赖在炕头上不走。”叫兽说完爽朗地笑了起来,眼睛顿时变成了一条缝。“那好啊!就怕你,有贼心没贼胆呢……”李寡妇说着,低下头去,脸颊竟然泛起了红。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原就没打算让你走,饭菜、酒水都已备好。帮我解决了大问题,自然要好好感谢你一番!”叫兽闻听此言,兴致来了:“哎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顺便问一句,炕头儿烧热了没?”他说完,再次大笑了起来,公鸭嗓的他,笑声很特别。

李寡妇说了句“去你的吧”,然后便转身离开了。这话不痛不痒,却声音甜美,正搔在叫兽的心尖上,他顿时浑身躁动,匆匆净手,进到屋中,坐在桌旁,拿起筷子,大吃起来。

李寡妇为他满上一杯酒,说道:“兽哥,说句心里话,谢谢你了!这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就更没指望了。孩儿他爹走得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不容易,就指望这几只羊能快些繁殖起来,好增加些收入!”她说着,端起酒杯,送到叫兽面前。

“妹子,别这么客气,是我应该做的。”他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继续说道:“这羊啊繁殖能力强,一胎就生了四只,不是吗?很快就是一群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寡妇点点头,然后给叫兽满上酒,也给自己斟满一杯,柔声说道:“兽哥,再敬你一杯!妹子我的一片心意,绝不能推辞!”叫兽是爽快人,也比较贪杯,向来有酒不拒,更何况敬酒的是肤白貌美的李寡妇,这酒喝下去一定是滋味儿更佳!

叫兽左一杯右一杯,很快就被李寡妇灌得离醉不远了。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抬起头来看看天花板,见荧光灯正在旋转……知道自己喝大了,便站起身来告辞:“妹子,酒足饭饱,我该走了。不然,路太黑不安全!”

“兽哥,先别急。还有压轴菜没上呢!”李寡妇微笑着对他说道。“还有压轴菜呢?那赶快上吧,我吃完好走!”叫兽回道。“好的好的,你稍等,我去去就来!”李寡妇说着,走到院子里去。她把自家大门关好、插牢,再回到屋子里来。

叫兽见她两手空空地回来,忙问道:“压轴菜呢?”李寡妇微笑着,搬起一把椅子,放在叫兽身旁,自己坐上去后,说道:“瞧你心急的样儿!其实吧,这压轴菜就是我。”同样喝了不少酒的李寡妇,满面绯红,醉眼迷离,她用勾魂摄魄的眼神,深情地望了叫兽一眼。

叫兽似乎没看到,根本没有当回事儿,轻描淡写地回道:“开什么玩笑,你顶什么用,不能吃、不能下酒的!”李寡妇反驳:“我是不能吃,不能下酒……可我是块好地啊!哪有牤牛,不喜欢耕地的。”她说着,将手臂搭在叫兽肩上,把脸蛋儿贴了过去……

叫兽顿觉不妙,猛地起身,一把将李寡妇推开,抢步欲走。李寡妇见状,大喝一声:“慢着!”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拉住叫兽的手臂说道:“烧好热炕头,烫好一壶酒……这不是你常挂在嘴边上的话吗?今天,我照办了,你却要打退堂鼓?”

“那是玩笑话,怎可当真!”叫兽忙解释。李寡妇听后,痴痴地笑了起来:“原本以为你是头牤牛,却不料也是个挨过刀的!”此时,惊吓中的叫兽,酒劲儿消退了大半。他深知自己在美色面前,几乎没有抵抗力,又加上喝了这么多酒,更是容易把持不住。当务之急,是趁自己还算清醒,赶紧走人。

但无奈,在李寡妇的纠缠下,迟迟脱不了身。他觉得李寡妇似乎有些反常,与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便在稍作喘息后,问道:“”“妹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但说无妨,不必这样的……”

“是的,是遇到了难处!既然你问,我也就不瞒你。”李寡妇收住笑容,回道:“江河马上初中毕业,这娃成绩不好,升不上去。我就担心,以后靠啥吃饭呢?想来想去,也没能想出来。因为这事儿,我是吃不下、睡不着啊!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不如跟你学门手艺。兽医这活儿虽然脏点儿,但是收入可观还稳定啊!是门儿能养家的好手艺……”

“这怎么可以,我不轻易收徒的!不然,早一大群徒弟了,也轮不到你们家江河啊!更何况,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叫兽拒绝道。“知道不轻易收徒,所以才有今晚的安排,总不能你吃亏不是!”李寡妇解释着。之后,她又痴痴地笑起来。显然是醉了。笑归笑,但眼角却挂着泪珠。

叫兽闻听此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他顿觉头痛欲裂,忙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他用手使劲儿地揉着太阳穴,并对李寡妇说道:“妹子,这事儿回头再说。现在,你能不能帮我找两片止痛药,我头疼得厉害!”

见他这样讲,李寡妇再次大声笑了起来,笑罢说道:“什么灵丹妙药,都抵不上困上一觉儿!来吧。”她说着,爬到炕头上,躺在那里,开始解纽扣……

俗话说隔墙有耳。叫兽和李寡妇万万没有想到,在后窗下正趴着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憨。老憨很早就潜伏到院里来了,自打叫兽开始进屋喝酒,他就已经在了。是带着干粮来的,计划打“持久战”。屋内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老憨都看得真切,也听得清晰。由于趴得太久,他手脚麻木,已起不来身。但当他听到,李寡妇邀请叫兽上炕时,顿时又来了精神头……

叫兽是第二天黎明时分,匆匆忙忙离开村子的。因走得急,竟然把自行车骑进沟里。正巧被几个村民看到,一番奚落避免不了。叫兽慌忙从沟里爬上来,灰头土脸地溜走了。他是来给李寡妇家的羊看病的,晚上能住在哪里呢,人们想想就忍不住,捂着嘴巴笑起来……叫兽回到家后,如何跟老婆、孩子去解释,这里暂且不表。

然而,有一种现象是不可否定的,那就是:不关自己的事儿,也就很容易忘掉。很快,人们对于叫兽在李寡妇家过夜的事儿,也就淡忘了。叫兽依然骑着他的小自行车,干着他的老本行。毕竟,过硬的手艺摆在那,谁家禽畜病了不得用人家呢?但是,叫兽自那之后,也的确改变不少。

他不再跟人开玩笑了,每次给禽畜看完病,立刻就走。不吃饭,不喝酒,但钱是照收不误的。他还收了李寡妇的儿子江河为徒。从不收徒的叫兽,打破了自己立下的规矩。这让人很是费解。

于是,有人开始说闲言碎语:叫兽跟李寡妇,一定是有了一手。留宿的那晚,定然是没干好事儿!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叫兽这是被李寡妇拿捏住了。流言蜚语,总是越传越鲜活。很快,就传到了李寡妇,甚至是她儿子江河的耳朵里。

江河气呼呼地质问母亲:“人们说的,可是真的?”母亲选择了沉默。但这种沉默,更坚定了江河对于传言的相信。于是,他开始拒绝再去跟叫兽学手艺了。母亲得知后,把自己关进房屋,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无论江河怎么敲门,怎么叫喊,她就是不出来。江河隔着窗子喊道:“娘,您何必呢!这破手艺,不学又能如何!您不该这般丢掉尊严……”他娘哭泣着说道:“孩啊,娘就是个普通农村妇女,一个没了娘家人的无依无靠的寡妇,半辈子受穷、没本事……娘只想你能好!”

又过了一天,娘还是不肯出来吃饭。江河不得不屈服,他跪在娘的门前,哭泣着说道:“娘,我这就回去,跟那禽兽继续学!您快出来吧……”

母亲打开门,抱住江河,泣不成声。之后,语重心长地对江河说道:“儿啊!你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也要明白娘的苦心!为了你,娘什么都不在乎……”

江河点了点头。他辞别娘,回师父叫兽那里去了。临行前,他悄悄地带了一把斧头。到了后,一脚将门踢开,用斧头点指叫兽的鼻子骂道:“禽兽,你是不是欺负过我娘!告诉我,村里的传言,是真是假?”他眼里喷着火,目不转睛地盯着叫兽。叫兽不慌不忙地回道:“有这样跟师父说话的吗?”

“别废话,回答我!”江河怒不可遏。叫兽看了他一眼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孩子,你也说了那是传言。”江河仍就不依不饶:“可是……我娘她已经默认了!你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好汉?不过是个小人,一个禽兽而已,我恨不得一斧子劈了你!”他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斧子。

“孩子,我跟你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干嘛要欺负她呢?我跟你娘,什么事儿都没干!别信那么流言蜚语……”叫兽十分认真地说道。

“呸……还在狡辩!不配为人师……你这师父,我不认了……你的手艺,我不学了!”江河说完,将斧头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去。可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被叫兽大声叫住:“混小子,你给我回来!手艺不学,靠什么养活你自己,靠什么养活你娘?就靠你家里那二亩地吗?还有,你要真想跟我斗,就好好学手艺——技术上超过我,砸了我的饭碗——那才解恨呢,那才叫真赢!”

江河闻听此言,停住了脚步。他沉默了良久之后,低下了头。然后,慢慢地走回来,拉了把椅子坐下。叫兽见他回来,便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然后说道:“孩子,我选你做徒弟,是因为你有这方面的天赋。之前,一直没收徒,是因为始终未遇到合适的人。还有,这行确实很苦、很累,怕吃不了这份苦半途而废。另外,我不是科班出身,现在不都是讲求学历嘛,跟我学没学历,以后走上社会能否被认可,我不确定。所以,也有顾虑!”

叫兽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孩子,你就不同了。你升学失败,没得选择了。而且,你本身有天赋,你娘也有这方面意愿。而我,也不想自己半生摸索出来的经验,最终连个继承的人也没有!所以,才破例收了你这个徒弟。以后,只要你认真学,我会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江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转了几转,终于没有落下。叫兽说得没错,江河的确是有着这方面的高超天赋。他胆大心细,最主要的是动手能力强,能够举一反三。同时,还有着浓厚的兴趣,毕竟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没几年功夫,江河就已经能够独立出诊了。对于他的长足进步,叫兽看在眼里、乐在心上。

慢慢地江河在镇上已小有名气,相亲们家的禽畜病时,大多喜欢直接找他。而江河也出落得一表人才,不但长高了许多,也更帅气、更阳光了。然而,人就是这样,一旦有点成就,出点小名儿,就很容易飘起来。

江河也不例外,感觉自己有了本事,就开始膨胀了。认识到了自己帅,就开始谈恋爱。要说谈恋爱,本也无可厚非。毕竟年纪也不小了,但他偏偏不走寻常路,一谈就谈了仨。这个秘密,还是被老憨给发现的。他发现江河不但与一位牧场主的女儿打得火热,还跟自己的两个女儿也扯上了,脚踏三只船也不嫌累得慌!

更可气的是,老憨的两个女儿桃儿和杏儿,整日因为江河在家里争风吃醋,吵得不可开交,简直鸡犬不宁。弄得老憨的肺,都快被气炸了。他忍无可忍,直接去找江河他娘讨说法去了。

江河娘自觉理亏,答应一定劝说。承诺:如果江河不听,就打断他的狗腿。好说歹说,才把老憨劝走。待江河一回来,她就质问他。可江河却说:“我的事儿你少管,上梁不正下梁必然会歪!”他说完,摔门而去。

江河娘碰了一鼻子灰,惹了一肚子气。最后,也没能解决问题。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叫兽帮忙,让他管管自己的徒弟。江河娘和叫兽也已经好久没见了,自“那晚”之后再没见过。如今,再去求他,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为了儿子,她什么都能干。

江河娘来到叫兽家,轻轻敲门。前来开门的,正巧是叫兽。故人相见,多少还是有些惊喜的。叫兽把她热情地让进家,然后倒上香茶招待:“妹子,你可是稀客呀!”江河娘苦笑一下,有些忸怩。

在喝了一口香茶后,才开口说道:“我来是想,让你说说江河!他同时搞了三个对象,不像话呢!”叫兽听后,有些惊讶:“哦?不会吧,这孩子人品应该没问题呀!”江河娘立刻反驳:“其中的两个,都是老憨的闺女。人家老憨,都找到家里去了!”

叫兽说:“那要果真如此,我是要狠狠地批评他了!”他说得很坚决,但很快就变换了话锋,“不过,江河这孩子未必能听我的!由于之前,村里关于咱俩的谣言,他还在记恨我呢!”

江河娘听后身子一阵,她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叫兽:“谣言?”她的脸上显现出丝丝不悦。之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而后,突然站起来,表示要走。叫兽强烈挽留,可她断然拒绝了。

当她走出大门后,却又抛出一句话:“下了炕就不认账……真是虚伪呢!”说完,加快脚步,真快便消失在了巷子口。叫兽听得莫名其妙,心中不免疑惑:“什么叫‘下了炕就不认账’,她在说谁呢?”叫兽百思不得其解,但江河年纪已经走远了,只得作罢。

叫兽托人把江河找来,对他说道:“作为男人,脚踏三只船的人事儿,是不能做得。”江河只应承了一句“知道了”,便走开。但他依旧我行我素,上午去找牧场主的女儿,下午就在小河边约会了桃儿和杏儿。气得老憨成了牛蛙,鼓着大肚子躺在炕上直哼哼。江河娘无可奈何,唯有偷偷抹眼泪。

叫兽听说后很是气愤,他晓得不能再让江河这样放纵下去了,不然会出大乱子——感情上的事儿,最容易引发极端。于是,穿好衣戴好帽,背上诊疗箱,骑上他的小自行车,朝江河他们村赶去。

叫兽先来到江河家,见江河娘正躺在炕上生闷气,于是喊了一声:“妹子,我来了!”江河娘听后,不但没起来迎接,还转过身去脸朝里,干脆不理他。叫兽再打招呼,她还是不理。江河不在家,江河娘不理他,无奈,叫兽只得暂时离开。

叫兽来到了老憨家,老憨见他来了,忙从炕上爬起来,热情地打招呼。他像见了救星一般,正愁满肚子的苦水没处倒呢!于是,打开了话匣子,哒哒哒哒……像子弹喷射一般,车轱辘话说起来没完没了。

“老憨,你女儿的事儿,咱稍后再说。我来,是想问你,那晚你进入李寡妇屋里,没对她做什么吧?”叫兽盯着老憨的眼睛问道。老憨快速地思索着:“那晚……你是说很多年前,李寡妇家羊难产,你来的那回?”

叫兽点头:“是的,就是那晚。”老憨继续说道:“没做什么,见她脱了衣衫却没盖被子,怕她着凉,拉了被子给她盖上……然后,就听见院子里噗通一声,出去看是有人扔了半块砖头。然后,出大门去找,再就没回来了!”老憨说完,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是啊!你出来时,我是知道的。那半块砖,是我扔的。妹子她当时喝多了,我怎能乘人之危!在我起身告辞后,突然想起妹子家的大门还没有插上,怕出意外就又折返回来。见房内有人影晃动,就扔了砖警示,毕竟我不方便露面。结果,就看到你出来了……前后不过五六分钟,料你也做不了什么。”叫兽肯定地说着。

老憨听后看了看他,笑笑说:“我晓得你是知道的!并且,我还晓得你是在第二天破晓后,才离开的。妹子家的大门只能从里面锁,外面锁不上。你是躲在附近的树丛里,帮她守了一夜的大门啊!”叫兽用拳头捶了老憨一下,说道:“行啊,老憨,你一直在暗中监视我!”老憨再笑笑说:“彼此,彼此呢!”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都笑了。良久后,老憨又说道:“叫兽兄弟,说真话我很佩服你的!那天晚上,你对妹子说的话,趴在后窗下的我,听得真真切切。至今,仍记着呢!你说‘我虽然叫叫兽,但我不是兽,妹子你看扁我了!’说完你就走了,绝不拖泥带水,磊落!”

老憨顿了顿后,继续说道:“那种情况下——喝了酒,女人主动送上门——依然能把持得住的,不多!你是条好汉。我自叹不如!”老憨说着,向叫兽树起了大拇指。叫兽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此时,叫兽的手机响起,是憋死牛沟村打来的。说是江河的手机打不通,只能打给他。憋死牛沟村发了大洪水,几十头奶牛被水冲走,搁浅在一块江心洲上,已经好几天了。虽然上面有草,牛饿不着,但却染上了口蹄疫。必须及早安排兽医前去救治,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只是,洪水依然汹涌,浪大流急,去到江心岛十分困难,也十分凶险。

叫兽挂断电话后,一刻也坐不住了。他心急如焚,他不想等江河了,要独自前去。因为,洪水未撤太凶险了,他不能让江河去冒险。他要自己挺而走险。还好出于职业习惯,自己背来了诊疗箱,可以直接前去,能省掉不少准备的时间。

叫兽走后,老憨也坐不住了。他觉得,这事儿应该告诉江河,毕竟叫兽一个人去太危险。想到这,他又气愤起来,觉得江河这货,此时应该正与他的两个女儿,躲在某个田间地头约会呢!但是,为了大局,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去。

果不其然,此时的江河正跟桃儿和杏儿,在一块稻田边上钓黄鳝。手机没电了,未开机。桃儿坐在左边,杏儿坐在右边,江河手里拿着钓竿坐在中间。杏儿说:“姐夫,咋俩私奔吧!”江河说:“为啥?”杏儿笑着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江河说:“你喜欢我,就要跟你私奔?有这种道理吗?那你姐咋办?我还喜欢你姐呢!要么,带上你姐,咱三一起私奔?”杏儿说:“三个人一起,就不叫私奔了!不行……”桃儿忍不住了:“去去去,哪有你这种妹妹!明着跟姐姐抢男朋友,我怎么这么倒霉,会有你这种妹妹!”

杏儿笑嘻嘻地说道:“不是还没结婚吗,公平竞争嘛!凭啥江河哥就得跟你,他跟我不也一样吗?你又没比我更优秀,不是嘛!”

“行了,住口,别丢人了!”找到了他们的老憨,忍不住发话了,“我说江河,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简直就是个‘偷花贼’!一次性把我们家的‘两盆花’都给端走了!货真价实的‘贪心大萝卜’!也不怕,吃不下噎死你!”

江河立刻反驳:“叔叔,您说这话就冤枉我了!我喜欢的是桃儿,听好了——我只喜欢桃儿!杏儿老缠着我,我也没办法!您最好找跟绳儿,把她拴在家里,我和桃儿乐得清净!”

老憨也反驳:“只喜欢桃儿?说这话,你亏心不?那牧场主的女儿是咋回事,你咋老往她那跑?”桃儿插嘴道:“那是江河哥的合作伙伴,他们之间没有别的关系!”老憨瞪了桃儿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别插嘴,胳臂肘往外拐、掉炮往里揍的东西!”

江河接过话茬:“叔,桃儿说得没错!我技术入股了。她家有两百头奶牛,防疫任务很重,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教会他们工人基础的防疫能力,小病自己治,大病我来看!我跟她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只爱桃儿一个!”

老憨不再跟他争辩:“行吧,小子!姑且相信你,今天不是为了说这事儿,以后慢慢再说。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你师父叫兽去憋死牛沟了,那里发了洪水,几十头牛被冲到江心洲上,染了口蹄疫,你师父他独自去实施救治了!”

江河一听立刻慌了,说道:“那会很危险呀!不行,我得马上赶过去。”他说完,扔掉钓竿跑开了。桃儿和杏儿,也想跟着去,却被老憨一手一个拽住:“别去!你们不会游泳,去了也是添乱。”桃儿和杏儿挣脱了几下,没能挣开,只得作罢。

江河赶到时,江心洲上没有师父,顿觉不妙。便划着小木船,沿江直下,寻找叫兽。他找了很久,在江边的一大滩枯枝、淤草等漂浮物中,终于发现了师父。他正抱着半截树桩,人已经奄奄一息。

江河赶忙把师父扶上小船,他对师父说:“师父,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送你回家!”师父摇摇头,又摆摆手,然后说道:“不必!你把我随便放在岸边,我恢复一下体力后,自己回家去!你快去江心洲,那里的几十头奶牛,还等着医治呢!那可都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呀……”

江河执意不肯,他要先送师父回家。师父一气之下,自行翻下小船,又跳进江中去了。气得江河直跺脚。他赶忙再把师父打捞上来,师父已经奄奄一息,有气无力地对江河说道:“徒弟呀!做咱们兽医这行,任何时候都要想着职责。按我说的来,把我放在岸边,你去江心洲……”

江河无奈,只得划着小船向岸边驶去。只听师父继续说道:“徒弟啊!假如……我有个三长两短,不必太伤心……当然,我只是说假如……其实,基本不会发生。”江河一边流泪,一边点头。只听师父继续说道:“徒弟,干咱们这行的立业之本就是诚信,答应了老百姓的事情就得做到!”

江河再点头,师父继续说:“还有,你处对象,就跟一个姑娘好好处,脚踏多只船不可取,害人害己!”江河摇头道:“师父,我没有!我只跟桃儿在处对象。”

师父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我对自己徒弟的人品,还是相信的!不过,你相信师父吗……我跟你娘……真的……清清白白!不像传言说得那样,那晚……其实,你老憨叔一直都在现场,他始终躲在后窗下,他可以作证……”

“什么?”江河一听,顿时愣了。此时,江面上传来了呼喊声,是老憨叔带着桃儿和杏儿,他们都穿了救生服,划着一艘小木船,飞速赶来。江河一看大喜,师父更安全了,自己也可以安心去江心洲了。

江河跳上桃儿和杏儿的船,老憨叔跳上他的船。交换完船后,江河带着桃儿和杏儿,一同去江心洲了。临走前,他对师父大声喊道:“师父,我相信您!请保重……”说完,便离开了。叫兽听到后,睁开了眯缝着的眼睛,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江河带着桃儿和杏儿去了江心洲,老憨载着叫兽沿着江边回家。叫兽突然猛咳嗽一阵,口腔和鼻孔中都喷出了水来,那水红兮兮的,像是伴着血液。同时,头一歪,整个人都瘫软在船舱里面。老憨一惊,忙问:“老伙计,你没事吧?”

没有应。老憨忙停下划桨的手,走过去察看。他用力摇动叫兽,依然没有应。他把手伸到叫兽的鼻子前,探不到鼻息。摸摸脉搏,还在跳动,但却无比微弱。他心里一惊:“老伙计,你可要撑住啊!”

说完,赶忙继续划桨,他要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把叫兽送回镇上去。到那里,才能得到救治。他应是在江中呛了水,或许伤到了肺子。若果真如此,那可不得了呢!

老憨边划桨,边与叫兽说话,他想以此来让叫兽,保持些意识:“老伙计,说起来,我还是对不起你的!那晚,在李寡妇家的那晚……你守着前门……可我,没把持住,从后院翻墙进去了……然后……自始至终,没有开灯,她大概是误认为你了!让你背了这么多年黑锅,真是对不住啊!”

“呸,你个乌龟王八蛋!”叫兽大骂起来,他居然醒来了。老憨见状,惊喜万分:“你没死啊,太好了!”但叫兽却是大骂不止:“你个下流的东西……你不是人啊,不是人!……”小船沿着江边,慢悠悠地划着,骂声、桨声交织在一起,一直朝着小镇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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