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羽自幼生活在太行山脚下的杨树村,刚出生没有多久,父亲便去世了,随之,母亲又生了病,一直不见好。在林飞羽那年,母亲也找父亲去了。
由于林飞羽是五月初五出生,村里本就传言,随着父母去世,只留下林飞羽一个人,村里人更是将林飞羽视为不祥,不愿意过多接触。一个七岁的孩子,又该如何在村里生活呢?
01木盆里的女婴虽将林飞羽视为不祥,但终究是乡里乡亲,村里人还是可怜这个七岁的孩子,出手帮忙,帮其母办了后事,将其父母安葬在一起。
八岁那年的冬天,有一些女人在村西的河边浣洗衣物,旁边是儿童在嬉戏,林飞羽在远离她们的地方提水,给那些帮过自己的老人提水,算是一种报恩的方式。
忽然间,一只木盆从上游而来,一个女婴在其中啼哭,众人将木盆拦下,商量了许久,却没有人愿意收养,家家都有孩子,多一张嘴,便是多一份压力。
最后,又决定将木盆放回河中,女婴的结果如何,便要看她自己了。
林飞羽走了过去,远远地站住,像个小大人一样,抱拳道:“各位婶婶大娘,我想收养她。”
“小羽,想要养活一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自己吃饭都成问题,何况是她?”
一个眉心长着黑痣的中年女子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而且,这女婴的来历并不清楚,被人放入这木盆之中,你小心惹祸,不如就让她顺水而走吧。”
其他几个女子也是纷纷点头,赞成她的说法。
林飞羽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张婶儿,此河下游,水流湍急,若是让这木盆顺流而下,难免会被急浪打翻,即便木盆能安然无恙,现在天寒地冻,这女婴又如何抵得过这严寒?”
此话一出,这个几个婶婶大娘也流露出了迟疑的眼神,看着林飞羽时,又多了一丝丝惊异,一丝丝赞赏。
她们也没有想到,林飞羽才八岁而已,考虑事情会如此周到全面。
见几个人犹豫迟疑,林飞羽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这女婴几位婶婶大娘所救,或许她本该被你们所救,你们却又要将她送回这河中,我觉得不太好,万一这女婴后面真的出了什么事。”
点到为止,林飞羽没有继续说下去,万一这女婴出了什么事,这几人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甚至,夜深人静时,会不会有人入梦而来呢?
那个眉心长着黑痣的女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吐出一口长气,深深地望了一眼林飞羽,说道:“养孩子没有那么简单的,平日里咱们吃的那些东西,她是吃不了的,必须喝奶,我听说,有狼将孩子叼走,却能养大,大约是喝了狼的奶。”
林飞羽连忙道谢,自然明白张婶儿的意思,这也是张婶儿在指点他。
紧跟着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说道:“其实,稀粥上面的那一层米油,也可以让小娃娃吃,也不差的。”
说完,这些人便将木盆放在了岸上的一边,开始收拾洗好的衣物,很快就离开了。直到她们离开,林飞羽才上前,捏了捏女婴的脸颊,端起了木盆,说道:“从此,你就叫水笙了。”
林飞羽怜惜地将水笙抱起,向着自家小院的方向走去,他却没有看见,在不远处的乱草丛中,有两双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到了家里之后,林飞羽明白,单靠自己,无法将水笙养大。
自从母亲去世后,村里人虽然将他视为不祥,不愿与他有过多接触,可是,他们所做之事,林飞羽都看在眼中。比如,谁家院外的狗槽旁边多了一碗饭食,谁家路过他门口时,故意丢了粮食和菜,有时,甚至还有肉。
林飞羽十分清楚,这都是街坊四邻节省下来,给他一口饭吃,刀子嘴,豆腐心,不愿与他接触是真,想要让他好好活下去也是真。
思来想去,林飞羽决定将水笙托付给平日里照顾自己的几个老人,第二天,独自一个人便进了山。
这一去,便是将近半个月时间,杨树村的人扼腕叹息,虽说林飞羽被他们看作不祥,但是,林飞羽的懂事却也被他们看在眼里,一个八岁的孩童,深入太行山,半个月都没有回来,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没有想到,林飞羽最终还是回来了,还用绳子拴了两只羊和两只羊羔。
有了羊奶,林飞羽觉得,总算可以将水笙给抚养长大了。
02深坑里的虎子情深时间一晃,已经是七年已过,谁也不知道,一个少年抚养一个婴儿长大,到底付出了多少艰辛。
在太行山深处,正有一只身材颀长的猴子在崖壁之间攀援,近前一看,才发觉是一个人,个头像是大人,满脸稚嫩的少年,只是少年的稚嫩脸颊已经有了棱角,多了几分英武之气,也多了一丝经历了岁月的沧桑。
这少年正是林飞羽。
他身上背着药篓,晃动绳子,不停地移动,在悬崖之间,如履平地,像是会飞一般。
不多时,便是满满一药篓的珍稀药草,平日里,靠近村落的地方,那些容易到达之处,草药早已被人采完,只有一些幼苗留下,林飞羽便另辟蹊径,走到大山深处,在人及罕见的悬崖之上采药。
倒也不是他胆子大,只不过是生活所迫,他只能努力地活着罢了。
背着药篓,回到悬崖上方,将满满一药篓的药草倒了出来,放进一个布袋子,随后,又背着药篓,换了一个方向,跳下了悬崖。
如此往返数次,汗已经湿透了衣服,秋风一吹,满是凉意,回到悬崖之上的林飞羽却满意地笑了,收拾好绳子,背着一布袋草药,拎着药篓和防身的钢叉顺着另外一个方向开始下山。
夕阳斜照,给已经发白的枯草染上了一层金黄,都是山路,弯弯绕绕,路还未到一半,天色已经渐渐变黑。
林飞羽不由得担心起来独自在家的水笙,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没走多远,林飞羽便听见了一阵凄凉的嘶吼声,这嘶吼之声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他知道,这正是猎人布置下的陷阱捕捉到了猎物,他望着手中的药篓,陷入沉思,转身便向着那嘶吼之声而去,他也想学学如何打猎,多一份技艺在身,那时,他不仅可以采草药,也可以打猎了。
不多时,林飞羽就来到了一处陷阱边缘,那是一个挖掘出来的深坑,深坑底部布满了一根根的木棍,木棍顶端早已削尖,一旦有猎物落下,肯定会被刺穿,失去反抗能力,并且,到处都是,想要借力跳出,也是不可能的。
深坑底部的中间,一头母虎痛苦地趴在其中,动弹不得,虽然林飞羽来了,有些动静,但是,母虎只是扫了他一眼,便没有继续看,目光却放在了另外一边。
林飞羽顺着母虎的目光,发现深坑一个角落,有一只乳虎,估计刚出生不久,不停地尝试,想要前往母虎的身边,但是,一根根木棍如天堑一般,挡住了去路,任凭他如何尝试,都只能被困在那个角落。
一阵阵的悲鸣之声,让林飞羽动了恻隐之心,迅速将绳子拴在不远处的树上,想要借着绳子下去,将那一头乳虎带上来。
然而,他刚刚有所动作,深坑中间的那一头母虎便发出一阵阵的咆哮,这是在对林飞羽的警告,母虎忍着剧痛,就要起身,目光死死地盯着林飞羽。
林飞羽赶紧回到了深坑之上,他丝毫不怀疑,动物之间的舐犊之情,这是一份伟大的母爱,如果他敢继续,母虎或许就会强忍剧痛,对他发出最后一击,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护住自己的孩儿。
深吸了一口气,林飞羽没有离开,而是尝试和母虎交流:“我救不了,你也撑不了多长时间,等猎人来了,你的孩子也逃不过去。”
林飞羽觉得自己疯了,竟然想要和一头母虎聊天,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继续道:“我只是想要救它,带它离开,你能明白吗?你能撑下去吗?你能救它吗?”
那一头母虎看着林飞羽,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他。
林飞羽苦笑着摇了摇头,就要转身离开时,母虎又发出一声低垂的吼声,充满了哀求和悲凉。
他叹了口气,站住脚步,说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救它?我救它,你不能攻击我。”
言罢,林飞羽就再次尝试向深坑下去,这一次,母虎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林飞羽放下心来,速度瞬间变快,垂直而下,到了底部,顺势抓住乳虎的后颈,抱在怀中,便向上攀援。
回到深坑上面的边缘,林飞羽忐忑的心才彻底放下。
他回头看着深坑底部的那一头母虎,郑重其事地道:“你放心,我既然救了它,就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但是你,我确实救不了,抱歉!”
母虎张口一吐,一颗泛着乳白色光晕的珠子便向着林飞羽射了过来,林飞羽伸手,那珠子就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中,仔细端详了一下,没有认出这珠子有什么作用。
乳虎在林飞羽的怀中不停地挣扎,向扑向母虎,林飞羽自然不丢,没有想到乳虎一口咬在了林飞羽的手臂上,虽然只是刚出生不久,却也将林飞羽咬的龇牙咧嘴。
母虎见状,发出一阵呜咽的声音,乳虎竟慢慢松开林飞羽。
林飞羽叹息了一声,收好绳子,向着母虎抱了抱拳,拿起属于自己的东西,抱着乳虎离开。
一直到很晚,林飞羽才回到家中,水笙小小的年纪已经会做饭了,等到林飞羽回来,才蹦蹦跳跳前去睡觉。
起初,林飞羽将乳虎养在了家里,并给它取名林虎。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林虎渐渐长大,只喝羊奶,已经无法吃饱了,而且,养在村里,有些人害怕,若是传出去,估计会有人打林虎的主意,因此,林飞羽便将林虎带到了山里。
并且,他还交代林虎不要伤人,更是带着林虎熟悉那些猎人布置下的陷阱。
渐渐地,林虎回归了山林,不过,有时后半夜,会偷偷溜进杨树村,给林飞羽送一些猎物。
03水笙的父母林飞羽很是勤劳,总愿意学一些新东西,再加上林虎经常会送来一些猎物,林飞羽的家境也开始慢慢变好,而水笙也慢慢长大,小时候面黄肌瘦的她,也算是女大十八变,越发地水灵了。
家里盖了青石瓦房,也置办了一些田亩,一切都是蒸蒸日上,只是,即便如此,林飞羽一直都没有娶妻,主要还是别人将林飞羽视为不祥,纵然他十分优秀,却没有人敢将女儿嫁给他。
转眼间,水笙就十九岁了,不仅长得漂亮,而且知书达理,十分勤快,数年前,便有人上门,向水笙提亲,但是,水笙都一一拒绝了,林飞羽倒是觉得有几乎人家不错,想要撮合,可是,水笙全都拒绝,他也只能尊重水笙的想法。
这天中秋,林飞羽额和水笙在院子里吃着甜点赏月,水笙忽然间开口道:“哥,这几天,你能不能不要出去采药?”
林飞羽疑惑道:“怎么了?你担心我啊?放心吧,你哥我现在身轻如燕,可以徒手攀援悬崖峭壁。”
水笙摇头道:“这个我自然是相信哥的,只是,我最近总觉得在你走后,有人一直偷偷向我们院子里看。”
林飞羽打趣道:“我们家水笙长成大姑娘了,心悦之人,能从咱们村子排到十里八村之外,肯定有人忍不住来偷偷看你。”
水笙羞恼地道:“哥……”
林飞羽摇头笑道:“放心吧,这几天,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如此大胆。”
两个人又说了一阵子话,便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林飞羽没有再出去,却也没有发现有人向着这里偷窥,一直到第四天,有人上门了,两个老人拄着拐杖上门了。
这两个老人,林飞羽是见过的,最近一段时间,经常能看到他们在村里转悠。
出于礼貌,林飞羽还是让两个老人进了门,好奇地道:“咱们似乎素不相识,你们找谁?”
老者含笑道:“其实,我们是来感谢你的,感谢你救了我们的女儿,也就是水笙。”
林飞羽恍然大悟,客气道:“无论是谁,都会救的。”
水笙却从屋子内走了出来,扫了两个老人一眼,冷笑道:“感谢?空手来感谢的啊?”
老者脸色一红,有些手足无措,刚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水笙撵出门去。
没想到,两个老人出了门,便不走了,躺在地上,大哭大闹,说水笙不孝,竟然将父母赶出门去,天下间哪里有这般道理?
一时间,聚集了很多人,都在围观,水笙无奈,上前问道:“你们到底想要怎样?”
老者开口道:“你是我们的女儿,你必须要尽孝,必须给我们养老,否则,生下你们是为了什么?”
水笙呵呵地笑道:“你们说我是女儿,如何能够证明?”
老者刚想要说什么,杨树村的老村长便走了出来,用力一顿,怒声道:“我说呢,你们两个在我们村里转来转去,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确实,水笙是你们的女儿,可是,不要觉得你们村距离我们远,我们就不知道你们所作所为,当初就是你们嫌弃她是女儿,所以放在木盆里,任其自生自灭,现在怎么有脸让她给你们养老?你那七个儿子呢?”
老村长此言一出,大家顿时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一切,都开始指责起这两位老者。
两位老者一脸呆滞,他们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情,连忙爬起来,灰头土脸地走了。
04抢亲水笙的父亲还怒冲冲地道:“这事儿没完,不管发生了何事,你都是我女儿。”
等两个老人离开,众人相互间讨论着也散去了,也都不太愿意靠近林飞羽。
林飞羽和水笙的生活又恢复了一段时间平静,又过了十几天。
杨树村突然间浩浩荡荡来了一群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人们都好奇,没有听说谁要嫁女啊。不曾想,这些人竟然是来接水笙的,林飞羽一番阻拦之下,这才知道,水笙竟然被卖了,给一个傻子做妻子。
林飞羽自然是不能同意,便与这些人发生了争执,这些人有的是财主家里的家丁,有些则是水笙的几个哥哥兄弟,尤其是这几个人闹得最凶,毕竟,他们是要分银子的。
然而,林飞羽虽然灵动且强壮,等闲几个人不是他对手,可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
杨树村的人也见不得这些人欺负林飞羽,纷纷上前帮忙。
然而,杨树村终究只是一个小村人,没有多少青壮劳力,一时间,纷纷带伤,几乎没有了还手之力,水笙那几个哥哥兄弟出手最狠,将林飞羽围在中间,拳打脚踢。
水笙望着这一幕,大哭地道:“别打了,我跟你们走,求求你们,放过他们吧。”
然而,水笙的父亲却冷笑道:“让你给我们养老,你不愿意,只能将你卖掉了。哼,现在知道让停手了,早干什么去了?”
他继续指挥着几个儿子,不要留情。
绝望之际,林飞羽身上传来一声怒吼,一道乳白色的光晕形成一个罩子,将林飞羽包裹其中,使得这几个人的拳头偏离,无法打穿这个罩子,暂时护住了林飞羽。
正是当初母虎送给林飞羽的那一颗珠子,这些年,林飞羽身手越来越矫健,正是得益于这颗珠子。
然而,其他人则是没有这幸运了,迎亲的队伍没有停手,而水笙也被绑起来,要塞入轿子当中。
就在此时,一声虎啸响彻整个杨树村,顿时,飞沙走石,树叶飘零如刀,一只斑斓猛虎冲进了村子,怒火冲天,将迎亲的队伍冲的七零八落,一嘴一个,直接扔出去,摔出去很远,跌的是七荤八素。
不一会儿,这一群人就失去了反抗能力,又走到轿子边,将水笙救出,直接咬断了绑着水笙的绳子。
“是林虎,是林虎!”
“这是飞羽当年救的那只乳虎,没有想到,它今天来救飞羽了。”
“你们还不快滚?要给它当点心吗?”
杨树村的人十分兴奋,得意地看向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众人。这些人看见那斑斓猛虎卧在林飞羽身边,温顺的如猫一样,都是惊骇失色,纷纷起身,一瘸一拐地赶紧离开。
林飞羽养伤之时,林虎就一直守护在院子当中,等他伤好之后,林虎才离开。
等林飞羽伤好后,水笙却直接开口道:“哥哥,我喜欢你很久了,我要嫁给你。”
林飞羽目瞪口呆。
一开始,林飞羽是反对的,但是,村里的老人不停地劝说林飞羽。最终,林飞羽还是娶了水笙。只是,酒席却是在村里的另外一个方向办的。
参加婚礼仪式的,也只有村里的老村长,还有其他几个老人。
后来,林飞羽和水笙有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并且十分健康,茁壮成长。村里人才渐渐解开对林飞羽的误会,没有再觉得林飞羽是不祥之人。
爱是很伟大的,不只是人与人之间,动物之间也是有爱的,特别是母爱。
爱也是相互的,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报,那不是爱,那是自私和贪婪,学会被爱,学会爱人,都是很重要的。
唯有岁月和时间才能见证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