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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博恩话史

编辑丨博恩话史

他是中日文化交流的先驱，被尊称为“日本的夫子”。

著名近代诗人、晚清第一任驻日公使参赞黄遵宪曾以一首诗歌来记录他的壮举。

“海外遗民竟不归，老来东望泪频挥；终身耻食兴朝粟，更胜西山赋采薇。”

此外，李大钊曾赞颂他身处异国的国家认同以及民族气节，直言：“‘容我一身，一以全孤臣之节，一以增贵国之光。’寄人篱下，抗不自卑，日人以是益钦重之。 晚近日人，颇以是自诩其国优待国事犯之义风，自先生始。”

朱舜水

而梁启超则是这样评价他的：“德川二百年，日本整个变成儒教的国民，最大的行动力实在舜水。”

没错，他就是明末清初的中国五大学者之一、余姚四先贤之一的朱舜水。

提到这个名字，或许大家可能印象不深。

但是，若是提到那首出自鲁迅笔下、大家耳熟能详的《藤野先生》，或许还会有些印象。

文中，鲁迅写道：“其次却只记得水户了，这是明的遗民朱舜水先生客死的地方”。

这里的“水户”指的就是日本茨城县水户市，直至2011年，其后代都曾受到日本德川第15任家主的邀请，前来祭拜长眠于此地的朱舜水。

朱舜水

那么，他究竟有何等劳苦功高的壮举，生前引得千万名人对其赞赏有加、死后尸身还能被妥善安置在日本呢？

朱舜水生于1600年，原名朱之瑜，字楚璵（一作鲁璵）。浙江绍兴府余姚人，算是鲁迅的前辈乡贤。

朱舜水的一生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睨绝仕途、乞师复明与客死他乡。最初，他追随同乡好友四处求学。

途中结识礼部左侍郎朱永佑以及东阁大学士张肯堂、礼部尚书吴钟峦后随三人一同钻研古学。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他找到了自己尤其擅长的方向——《诗》与《书》。

因其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朱舜水39岁时从南京松江府儒学生中脱颖而出。

朱舜水

考取恩贡生。当时，时任考官的吴钟峦对朱舜水可谓青睐有加，称其为“文武全才第一名”。

正当大家十分欣慰其可以进入高等学府继续深造时，不料，他却说出一句“士惟在有为耳，不在官职之大小崇卑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个人的成功不在于能够荣登多大的官职地位，而是在于能够做成多大的事儿。

社会不应该按照一个人的官职来决定尊卑，而应该依据成就大小决定一个人的地位。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明白了他的雄心壮志——不将治学及第视为踏入仕途的通道。

此后，朱舜水企图用毕生所学知识回报社会、报效祖国。

只可惜当时世风日下、国力渐衰，看着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的状况，朱舜水倍感愤恨无奈。

于是，他一气之下弃绝仕进、回归田园、避世不出，这一藏，就藏到了他40岁时。

虽然已经失去报国的雄心壮志，但由于其出身官宦家庭，而家族上下坚持朱舜水必将成为国之栋梁，因此每逢考试，他都不得不参加，但只是“徒做游戏了事”。

毕竟，时值明末，科举制度早已从曾经的选才取士变了味道，成为了大家追求功名利禄热衷成官加爵的工具。

要知道，舜水朱一直秉持着“不求功名利禄，热衷社会民生”的本心。

在这样的社会情况下，他满腔热血难以报国，整日郁郁寡欢。

后来，晚明时期的社会矛盾加剧，各地农民奋起反抗、纷纷揭竿起义。

崇祯十四年，清兵攻陷洛阳城，福王朱常洵携女眷逃至迎恩寺仍被杀害。

崇祯十七年，南京城沦陷，崇祯皇帝自缢，明朝政权彻底灭亡。

当时，虽然在福王败亡后，明朝皇室残存势力分为两派——即唐王（朱聿键）与鲁王（朱以海）。

此时，面对如此残局，两派势力顽固抵抗却也却也无力回天。

清兵攻取福建后，唐王被杀。

得知此时的鲁王被迫盘踞于浙江唯一一处抗敌据点——舟山群岛。

老家余姚已经被占领的朱舜水无处可去，决定投靠鲁王，向日本借兵发起反攻。

下定决心以后，朱舜水一生往来日本七次、安南六次，途中曾几次遭难，险些成为海面上的一缕亡魂。

在鲁王监国5年、清顺治7年（1650年），51岁高龄的朱舜水再次东渡日本不幸被清兵当场发现。

当时，清军将其重重包围，拔刀相向逼其就范。

但朱舜水谈笑自若、誓死不降。

最后，清军将领为其高风亮节所感动，亲自驾舟将其送回舟山。

次年，朱舜水又一次踏上前往日本的船艇，又由日本去往安南。

正当其准备返回舟山群岛之时，噩耗传来，舟山群岛被清兵攻陷。

朱舜水的一众师友朱永佑、吴钟峦等人英勇殉国，鲁王逃向厦门。

得知明朝势力几乎溃败，安南与日本不愿劳民伤财进行支援。

鲁王画像

虽然屡屡受挫，但朱舜水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但他抗清复明的一直从未消亡，仍坚持奔走两国之间求得一线生机。

永利13年、清顺治16年（1659年），延平郡主命招讨大将军郑成功与兵部侍郎张煌言挥师北伐，而郑成功邀约朱舜水一同参与。

得知此事，60岁的朱舜水欣然应允，但这次战争最终以失败收场。

眼见复国无望，作为明朝遗民的朱舜水不愿为清朝效力，于是，为保全民族节气，朱舜水东渡日本，定居长崎。

当他流亡到日本时，正值其闭关锁国将近半个世纪的紧要关头。

由于西欧国家越来越频繁的进入东南亚，日本严禁异国人士定居，可眼下的朱舜水无处可去，进退两难。

好在，1660年，朱舜水遇到了一位名叫安东省庵的日本武士。

他虽出身武术世家，却志在圣贤学问，常常四处拜师求学。

一次意外的机会，安东省庵得知了朱舜水这位有名的明末学者，特来三番五次的拜访。

带到两人关系逐渐亲近之时，安东省庵便开口询问朱舜水因何沦落至此。

听了他的讲述，安东省庵十分同情，因此动用个人势力挽留朱舜水在日本讲学，自己也拜入其门下。

眼见朱舜水孤身一人身处他乡、无以为生，安东省庵便主动帮其寻找住所，并拿出自己的一半俸禄以供养老师。

要知道，安东省庵当时也有一家老小，从福冈柳河藩前往长崎求学的路费，是依靠自己的食禄变现而来。

在这样窘迫的情况下，他仍愿为维持朱舜水的生计而尽心尽力，由此可见他对这位异国老师的尊敬与钦佩。

因为这样疯魔的行为，安东省庵没少遭到同僚好友的嘲笑与讥讽，大家认为他被中国老师施以“邪恶幻术”，被异国文化“不幸洗脑”，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对于那些四处传播的谣言，安东省庵毫不在意，他以能够跟随朱舜水研学为傲，并表明自己正在追随老师学习“安贫乐道”。

在安东省庵的不懈努力下，长崎镇巡破例为朱舜水签发了定居许可。

可在1663年，长崎突发大火，朱舜水的住所被毁、再次无处安身。

得知此事的安东省庵不顾家中胞妹病重，毅然前往长崎陪伴朱舜水，并执意倾其所有为他另建居所。

看着眼前这个相识不过几年的年轻弟子待自己宛如生父，朱舜水感动得涕泪纵横。

从朱舜水的前半生来看，他早已看惯世态炎凉、人间冷暖，此刻出现的安东省庵无疑胜似手足兄弟。

此后，朱舜水将毕生绝学全部倾囊相授，而安东省庵也不负他望，成为了日本卓有建树的知名学者。

1665年，对朱舜水学识早有耳闻的第二代水户藩藩主德川光圀将其迎至水户，礼聘其为“宾师”，希望他能在自己辅政的江户城与水户之间传道受业。

而朱舜水的讲学不仅推动了江户学术发展，还给予了德川光圀很大启发。

水户藩

自从他成为朱舜水的头号门生后，便将其理念学说全部付诸政治方针，得益于这些教育理念，水户藩很快成为了日本有名的礼义之乡。

几乎可以说，在17世纪中期以德川光圀为核心兴起的“水户学派”，在根本上完全离不开朱舜水学说的滋养与铺垫。

当时，作为中国学术前沿的儒学代表，朱舜水除了大力推崇儒学以外同样注重史学、推崇实学。

这一行为在第九代水户藩主德川齐昭设立藩校“弘道馆”，重振史学与编写日本历史时表现的淋漓尽致。

德川齐昭

1657年，受朱舜水思想影响，德川齐昭在江户公馆旁开设史局编修《大日本史》，由于人手不足邀请朱舜水参与其中。

1862年时，朱舜水去世，但这部史记的编撰并未停止。

直到1906年，这部史记终于完成，并采取儒家“尊王贱霸”的价值观对日本历史进行了重新讲述。

朱舜水指导编纂的《大日本史》

随着时间的演变，朱舜水的学说也被人们称为“舜水学”，其主要思想理念便是“实理实学”——倡导实践、讲究实际、注重实行、追求事功。

虽然在在日本的生活逐渐变得衣食无忧且备受尊敬，但一心思念故乡的朱舜水还是往位于余姚的家中寄去了一封信件。

而这封信辗转整整10年以后，才送到其余姚县城的家中。

得知朱舜水还平安生活在日本，朱家人十分高兴，并在康熙17年（1678年）由朱舜水的长孙朱毓仁东渡日本前往长崎进行探望。

朱舜水

只可惜当时由于日本禁令，朱毓仁未能上岸与朱舜水详见。

康熙21年（1682年），83岁的朱舜水病逝于日本江户，留遗嘱要求碑刻“明徽君子朱子墓”。

后来，德川光圀率亲友、幕僚一同将其安葬在长陆九郡大田乡瑞龙山麓的德川家族陵地。

2011年11月3日，《环球网》曾发表新闻，称朱舜水的后代、第11世世孙朱育才、朱育成两兄弟，应水户德川家族第15代掌门人德川齐正之邀请，前往德川家族陵地，完成了为祖先扫墓的夙愿。

朱舜水先生位于日本的墓地

面对镜头，朱育成感慨万千地说：“为朱舜水扫墓是朱家几辈人的愿望，作为朱家子孙，我们今后将继续为加深中日友好而努力。”

德川齐正则表示，朱家与水户德川家的深厚友谊能够延续至今，当真可喜可贺，今后自己也会继续守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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