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奔赴双向暗恋民国小甜文家国大义里的儿女情长

长沙阅看 2024-04-07 10:21:10

徐老板不情不愿地同我结婚,可婚后第一天就拿我作借口,挡掉了别人的盛情劝酒:

“不好意思,家里那位管得严。”

后来一日,他烦闷地掏出烟同铁火炉,在我面前吞云吐雾。

我蹙眉道:“少抽些,对身体不好。”

他说:“你凭什么管我?”

我说:“因为你家里那位管得严。”

1

我随着父母来到徐公馆时,同我订亲的徐家小少爷还未从外头回来。

徐夫人拉着我的手细细打量着我周身,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意卿的样貌好,身子好。到底是我们有福气的,碰上这么个知书达礼的姑娘。”

“还得是咱们的姑娘乖觉些,衣着也得体,端庄,知廉耻。别闹得像洋人的姑娘,哎哟哟,袒露着肌肤,没羞没臊。”

我父母连连推辞,只说夫人谬赞了。

确实,前几年世道变了,割辫子的割辫子,拆小脚的拆小脚,像我们家这般从前祖上荫庇的世家早已没落了,亏着我爹不爱读书,学着赤脚商人搞起了经商,走走江南买卖茶叶,如今家道也过得去。

像徐家这般在老世家与新贵之间皆游走且立得住脚的,着实是少见,因而有着不少人想往这里头塞人。

因着徐家老爷子与我外祖定了子孙辈的姻亲,这才到我嫁入这般家族,父母也安心些。

毕竟现在这外头乱得很,也苦得很。

我们坐着等了许久,茶已奉过三盏,却不见正主儿露面。

徐夫人同徐老爷都是知礼好面儿的,此时面上有些挂不住,吩咐人去催了,才向我们笑道:“那小子去西洋留学,本指望他去外头学学如何经商,谁知养了一身臭毛病,这般怠慢,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我对这位姻亲徐世昀倒是有所耳闻,说是西洋回来的新派子弟,做着生意,如今俨然是商界杀出的一匹黑马,年纪不大,可许多老前辈都得巴结着他。

只是名声不大好听,纨绔倨傲,轻浮孟浪。

这也难怪了,今日来接我们的汽车我便是第一次见,气派,宽敞,我与爹娘坐在上头倒生了几分惶恐。

家中的学徒长安看到了也是一声惊叹:“徐家就是气派,这般大气的四轱辘车,翻遍上海还找不出几家。”

眼瞅着要到晌午了,才见着下人匆匆忙忙跑进来,“小少爷回来了。”

众人闻言,都向外头探去,却见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也不是寻常的长袍马褂,而是眼下正流行的时装,说是洋人的西装。

走近了,方才瞧得真切,确实是生得一副好模样,眉眼雕刻,棱角分明,与我对上那目光时,眼底似是漾起了一池春水,让人一不自觉就跌入其中,慢慢沦陷。

他瞧着我,面上一愣,随即那笑便在面上涤荡开来,眼底透着光亮,笑得潇洒肆意,放荡不羁。

我见着这颇为熟悉的面容,微愣,却见徐小少爷先开了口,“怎么地,小娘子今日是来恩将仇报的吗?”

众人不解,可我却知道他所指何意。

前几日我出城去取山茶花的种子。前线打仗了,人心惶惶的,一捧花,便是一段慰籍,一丝希望,因而订山茶花的大户人家多了起来。

谁知有小毛贼抢了我钱包,我一路追,他一路逃,眼瞅着追不上了,他面前拦了一辆车 ,下来两个帮闲,三下五除二地料理了小毛贼,将他身上能倒出来的都倒了个干净。

我追上来时,那略高显稳重的 帮闲恭敬地将钱包递给我,长安那小子才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一手搭在我肩膀上,“追....追到没?我.....我要.......岔气了”

那帮闲瞧见长安后面色一僵,有些为难地望向车内。

另一个帮闲上了车,语气不善:“爷,和于老板约的要到点了,几十万的大生意,还抓这小毛贼做什么。”

“走,别他妈给老子废话。”一道清冷却不失桀骜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听到那声音,我一愣,下意识地往里望去。

谁知那人同我撞上目光后,瞥了一眼我身后的长安,随后像是闹别扭似的拉上车帘。

车子呼啸而过。

怀中的白山茶清香幽幽,拂过面上,一直钻到了心底,添了几分痒痒,那是洒了花粉的蜜。

长安缓过劲儿来,道:“没见过那家公子长什么样,这车倒是气派。”

我摸了摸花瓣,低头笑道:“应当是不错的。”

2

正堂上 ,我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徐夫人随即眉眼挂喜,“什么恩将仇报,确是缘分不浅呐。”

话落,徐夫人压低声音对着她儿子,“把你那套不成婚的污糟话烂在肚子里,不然仔细你的皮!”

此话一出,我心底大概有了个底:

这多半是摁头成亲的。

谁知那徐小少爷笑了笑,“成,我瞧着这姑娘也好,可否赏脸到我堂后鲤鱼池边一叙?”

徐夫人和老爷忙点头,引着我二人往堂后去,留下我爹妈同他们商议良辰吉日。

堂后雕梁画栋,鱼池上坠坠莲蓬,锦鲤游移成群,日光下彻,影布石上。

廊前植了几株白山茶,暗香盈盈。

有意思的是那抄手回廊的墙上挂了一盘,长针走走,短针顿顿,我曾见过,那是钟表。

一时不察,没注意身前的人停下,就这样撞了上去,疼得我鼻尖发酸。

徐小少爷虽有些无奈,可却极快地将我扶正,道:“没事吧?怎地还是学不会留神看路。”

这男人身上忒硬,我疼得没大仔细听,“什么?”

他轻咳一声,“没什么。”

他望了望我身后,“你家那个小胖子,今日没跟来?”

“你是说长安吗?”我家的胖子,那就只有我爹的学徒长安。

他懒洋洋地坐下,倚在美人靠上,“要我说那小子没什么前途,你丢个钱包都帮你追不上。”

“当然,人倒是沉稳,也算可靠。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要是想退婚的话,我现在就去堂前说明白。”

我一时不解,却觉得莫名好笑,“哦?徐少爷的意思,我若要退了婚,是为了嫁长安?”

他垂下眼,脸色冷了几分,哼唧一声,“你爹不是更中意他吗?”

我挑了挑眉,我爹确实想过,若是徐家瞧不上我家家世要退婚,于我名声不大好听,长安还算个稳重的,将我许给他也未尝不可。

只是我婉言谢绝了,我心里明白,我与长安若有情谊,那也只是兄妹之情。

只是——

“徐少爷从哪知道,我爹更属意长安?”我孤疑地撇了他一眼。

他勾唇轻笑,“我知道的事多着呢。”

“那是我爹的意思,可你如今把我叫出来,不就是想问问我的意思吗?”我接着道。

他兀地抬头,眼睛内明明灭灭,“那你呢?”

表盘上的指针走到了顶端,钟声敲响了十二下。

年轻人的眼神中隐忍,克制,使我心底一颤,不由浮想联翩。

我愿两心同,却恐猜不透。

钟声戛然而止,我道:“我从未想过退婚。”

他抬头,眼底的一丝凝重转瞬即逝,“徐公馆没有外头传得那般气派。你也当听说了,我也不是什么良人。你若是为了你家的生意要嫁给我那大可不必,日后我会稍微照顾一二。”

“那小子虽胖了些,可也算是稳重。这乱世,找个安稳的嫁了比如高门大院要安全的多。”

“我洒脱惯了,不成婚也合我心意。”

我微愣,“那依你的意思,你不可能娶我,是吗?”

风声轻扫而过,留下满庭静默。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你想清楚了,入了我家门,便没有回头的余地。”

我低声道:“我从未想过回头。”

他抬头望向我,“为什么?就因为那日我帮了你?”

我点点头。

他无奈地笑了笑,“罢了罢了。”

他哼着小曲,双手插兜,又恢复了我最初见到他时的纨绔样,往堂前走,“走了,估计他们好日子商议得差不多了。”

我看着他那略显欢快的背影,二十几的人了,不见多稳重;名声在外,也不见得多好听。

可我偏偏觉着顺眼。

确实,情人眼里出西施。

3

婚礼很是热闹,徐家也送了聘礼来,里头的贵重物什,许多我都未曾见过。

走了一天繁琐的流程,我坐在他的屋中,红烛明灭,不时发出噼啪声响。

入夜了,外头的宾客起坐喧哗声渐渐平静,门吱呀一声开了,之前我见过的两个帮闲扶着脚步虚浮的徐世昀进来了。

“夫人,少爷一高兴,喝多了,人我们给送回来了。”

两人说完便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我瞧着倒在床上的徐世昀,替他去了外裳,替他掖好被褥。正要起身,徐世昀一个翻身,长臂一伸将我揽入怀中,同我齐齐倒入绣着合欢的红被之中。

我仰头看着他那深邃的眉眼,抬手轻抚。

他黑了,也瘦了,面庞的棱角愈发分明了。

彼时我十三岁,在叔父的高墙内读着之乎者也。那日,叔父的乌纱帽掉了,叔父也倒下了。

一同倒下的,还有将我掩藏了十三的琉璃瓦,砖石墙。

我随着父亲同那个大家族分了家,独立了门户出来。

院子旁搬来了远洋回来的姑娘,我第一次见她们,便是日头下,她们洁白如洁藕的小臂,纤细的小腿,勾勒出曼妙身姿的纱裙,打着弯儿的秀发。

还有飞扬的笑容,轻快的脚步。

那时我忽的明白了,将我遮得严严实实的长衫襦裙,繁琐更兼繁重的发饰,还有我的眉眼低垂,终究是错了。

她们也是这般觉着的,因而不大喜欢我,在我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去听李先生的讲学被她们发现时,众人惊诧的目光使我羞愧到无地自容。

我缩在角落不敢抬眼,忽觉眼前一暗,原是有人挡在我身前,将搭在手上的外披盖住我,随即正色道:

“我原以为今日来此的都是有思想,有大爱之辈,不想徐某人看错了。”

“从前一同留洋时,你们高呼男女平等,解放女性,去旧破腐,怎么如今换了一副嘴脸,莫不都成了伪君子?”

“真正要我们帮的,感化的人就在眼前,你们却指指点点。”

“那些不说不闹只异眼旁观的,比说了闹了的,还要令人觉着羞愤!”

后来我记得不大真切了,那青年人救我于水深火热,也令众人惭愧低头。

李先生那时踱步而出,欣慰笑道:“徐同志满腔热血,忠言热耳,实乃吾辈楷模。”

后来我不时到师范大学听李先生的演讲,有一次,先生叫住我:

“小姑娘,又来听我讲学?挺好的,胆子大些,你这个年纪就该听听和从前那些不一样的东西。”

瞧着我欲言又止地样子,先生会心一笑,顺手给我一指,“诺,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那个,就是那日仗义直言的小同志。”

我循迹望去,正见一个青年携着书,脊背挺直,眉目俊朗,青涩却不失热忱,眼中盛了满月星河,流光溢彩,踏着才落入礼堂的朝阳,认真看着板报上的新标语。

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他的眼睛里,他的鼻梁上,投出阴影,光影跳动,正如那日他为我挺身而出般,朝气蓬勃,热耳酸心。

打那时,少年人的样貌就此刻在了我心上。

我不知他就是徐世昀,只知他回来后又远渡重洋再无音讯。

他帮我追回钱包的那一日,是我隔了千千日日夜夜的久别重逢。

徐公馆的相见,确是意外之喜。

只是他大抵不记得了,那个穿着长衫的姑娘。

第二日一早,我辗转醒来时,正觉着周身暖热,迷迷糊糊挣开眼,却见徐世昀含笑的眉眼,我才瞧清楚,我正歪在他怀里,右手还搭在他的腰上,隔着衣料仍旧可以感觉到那之下结实紧致的触感。

忽觉面上一热,我惊呼一声推开他,却不想一个不留神滚下了床。

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听见他一声低笑,眼瞅着他下床来将我打横抱起。

我下意识地环上他的脖颈,脸上热意只增不减。

他将我安置在榻上,道:“等会儿见完母亲,你想出去逛也行,想回来休息也成,我这没那么多规矩,你不必太拘着自个儿。”

我几不可闻地点点头,“那你 呢?”

“我?我今天还有生意要谈。”说罢,他唤来下人打水洗漱。

去了正堂,见过婆母后,有下人回说,小少爷今晚不在家里用晚饭了。

婆母撇了撇嘴,面上瞧着不大痛快:“你去,嘱咐他早些回来,别在外头跟那些腌臜货喝死了。”

我应声出去了,气喘吁吁地追到门口,正见他要上车,可仿若察觉到什么来着,回头朝我看来。

他点了支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怎么,想跟我喝酒去?”

我面色通红,有些不大好意思:“婆母说......让你早些回来。”

他低头捻灭了烟,上车,走之前丢在风中一句:“成,听你的。”

我微愣,直到他的车子远去了,我才回过神来,勾唇笑了笑。

回到我同他的院子,绕到主屋后头,我这才看到成片的白山茶,清幽扑鼻,亭亭玉立。

白山茶后头是一潭小池,池上有临一小亭,我入了内里,瞧见挂在亭柱上的几副文墨,苍劲有力,可想像下笔时挥斥方遒的少年意气。

其笔力苍劲有力,从中可窥探出那长身玉立,正直清白的少年郎。

怎地就如此模样了。

兜兜转转一天,月以上柳梢头,他还未回来。

我本想去找找他的,都走到公馆门口了,却瘪了气,迈不出去这门槛儿。

新婚第一日,我就这般管着他,未免太摆谱儿了。

直到婆母瞧见了,推了我一把,“去,给你安排车,把那小子给我逮回来。”

车子到了东方饭店门口,里头便有人迎了出来,是跟在徐世昀身旁的那两个。

“夫人劳累了,爷早想走了,可一直脱不开身。”他俩个在前头给我引路。

“小的阿富,旁边这个矮子是我兄弟阿贵,我们哥俩跟着爷好几年了。”

阿贵用胳膊肘给了阿富一下。

我没忍住笑了笑,前头侍者正要开门,却被阿富拦下,“爷说里头都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不让夫人碰这些,还是请夫人去二楼休息休息。放心,楼上都是爷的人。”

“你们爷知道我要来?”我有些疑惑。

阿富摇摇头,“爷给灌了好几瓶酒,里头缠着他脱不开身,只有几次闲工夫让我看看时间,旁的再顾不上了。”

“只是成婚前爷就说了,不让夫人碰那些腌臜事,让我们俩都警醒些。”

这几句话算是重重地砸在我心上,令我几番回不过神儿来。

里头突然来了声摔杯的声音,霎时间包房内默了下来。

我一惊,顺着侍者开了的门缝望进去,正瞧见一个女郎想往他怀中躲,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起身时不慎打翻了酒杯。

“各位,徐某还有些事,先行告辞了。”

“徐老板,你这就不够面子了。”旁边的人笑道。

“不敢,实在是家里那位管得紧,回去迟了又得挨骂。”徐世昀低沉的嗓音里带了一丝几不可闻的笑意。

这话听着我面上一热,心神微微荡漾。

“哈哈哈,没想到我们徐少爷是个怕老婆的。”

他笑而不答,接过侍者手里的外套便出来了。

门甫一推开,我与他四目相对,他颇有些意外,随即皱着眉,“阿富。”

阿富忙上前,“爷,我刚准备带少奶奶上楼,您就出来了。”

闻言,他那紧皱着的眉才舒展了几分。

“往后别来了,在家乖乖待着。”

话落,他将外套披在我身上,拉着我往外走,上了车,同我一起坐在后排。

才上了车,我便觉着鼻子痒痒的,没忍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徐世昀侧头看我,“可是冷着了?”

我摇摇头,手臂上瘙痒难耐,低头一看,起疹子了。

徐世昀拉过我的手,皱着眉,“怎么了?”

我扯下他披在我身上的外套,闻了闻,带着一丝甜香,“许是过敏了,这上头有蜂蜜的味道。”

“我衣服不曾用过熏香。阿富,怎么回事?”徐世昀将衣服拿过来闻了闻,问道。

“爷,真说吗?”阿富地声音有些抖。

我瞧着车前头的镜子,发现阿富飞快地瞧了我一眼,随即错开眼去。

“说。”徐世昀开口。

“那什么,今日上午,您要我给大上海的白小姐送几盒胭脂口脂的,我一个大老爷们不会买,就让店员拿了最时兴的玫瑰蜂蜜味。最后我给您去取衣裳时,将这些东西放在了一起,许是......串味儿了。”

阿富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徐世昀的脸色原来越暗。

车内静得,只余呼吸声。

我的心底仿若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又骤然放开。

片刻,他烦闷地抽出一根烟,“现在掉头,去医院。”

话落,他将烟点上,明明灭灭间,我瞧着他吐出一口气,脸色晦暗不明。

烟有些呛鼻,我皱了皱眉,轻咳了一声。

徐世昀动作一顿,暗骂了一句,将车窗摇了下来,把才抽了一口的烟在纸盒子上摁灭,然后丢了出去。

很快到了医院,医生看了下,确实是过敏了,和徐世昀交代了几句,便开了药。

等着护士拿药的时候,我心下茫然,大脑空白,听着自己的一吸一呼,仿若玫瑰蜂蜜味还萦绕着我周身。

我拿完药走到医院中庭,正见徐世昀朝着阿富的屁股一记飞腿,“跟了我这么多年,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阿富一个跙咧没敢说话,倒是阿贵在旁边嘀嘀咕咕:“哥也不敢说,不是您要他说的吗。”

徐世昀对着阿贵屁股也是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

倒是阿富先瞧见了我,恭敬地喊了声:“夫人。”

徐世昀身子一僵,尴尬地摸摸鼻子,从我手里接过药,“走吧,回去了。”

我看了看他修长的手指,任由他拿去。

一路上无言。

下了车,入了正门,我往偏院走,徐世昀追了上来。

我停下来静静地望着他。

谁知半天等来一句“你要胭脂吗?我明日让阿富送来。”

我看着他,心下后知后觉酸涩得厉害,问他:“也是玫瑰蜂蜜味的吗?”

夜色下我透过月光,瞧着他耳根发红,一时间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勉强地笑了笑,摇摇头,“不用了,我平时也不大用那些。”

说完我不等他反应便转身走了。

回了房,我掌了灯,歪在榻上。

不过一个晚上,身心俱疲。

月凉如水,红烛渗了泪,人空憔悴。

4

自那日不欢而散之后一个月,我同他没再见过面, 下人们说他谈生意去了,不怎么着家。

我也就在家看看书,侍弄侍弄白山茶,也没什么人来打扰。

听说前线刚歇了两场仗,订白山茶的人又多了起来。

忙过这阵后又安静了。

只是太安静了,心下倒是平添了些落寞。

这日阿富来了我院中,送了几盘点心来。

“你们爷呢?这几日不见他。”我顿了顿,终究是开口问了。

阿富眼见地欢喜了起来,“爷这几日往杭州谈生意去了,今日过了午就回来。”

我点点头,却见阿富往前一步,压低了身子,慎重道:

“夫人,前几日原是我嘴笨,话说不明白。咱们爷清白着,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外头传得不可尽信。”

我拿糕点的手一顿,抬头瞥了一眼阿富,随即转身从旁边的书桌上拿了份上个月的报纸来,摆在阿富面前。

阿富低头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尴尬了起来。

头条头版:徐氏老板夜会大上海女郎白流苏。

徐世昀的手就搭在那女郎的肩上,徐世昀眉眼柔和,女郎欲拒还迎,暧昧非常。

偌大的报纸,他俩的照片占了一大半的篇幅。

阿富瞧着我愈发低沉的脸色,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着急忙慌地退了出去。

难为他忠心,瞎话也说得这般执着。

才听得他关上门出去,谁知又吵闹起来:

“爷!您如何提早就回来了呢?”

“事情办完了,就加急赶回来了。夫人呢?糕点送了吗?”听语气,徐世昀大抵心情不错。

“爷,您先去给老夫人请个安,夫人她......她可能不大舒服,您让夫人休养休养。”阿富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意。

屋外静默了一瞬,门便被推开。

“哪儿不舒服?”徐世昀问着,朝我走来,目带忧虑,只是在看到桌上的报纸时,生生逼停了脚步。

“夫人大抵是......心里不舒服。”阿富说完,手脚麻利地退了出去,然后将门关上。

屋内又归于寂寥。

他伸手将报纸抽走,干咳了两声,“点心可还满意?”

我点点头,“少爷费心了。”

他就势坐下,“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客气的。”

我低头,默了片刻,开口道,“我到底是让你为难了?”

他诧异地看向我,“如何说?”

“我与你之间,本就不是多好的姻缘,当初我就该看出,你是迫不得已。只是我,不死心罢了。”

这几日,我想了许多,他当日推脱时我便该料到,他这受了李先生思想的人又如何能安然接受我这旧氏族里出来的女子。

只是我偏想要求一求罢了。

我原以为,他点头了,对我上心了,可我终究忘了,他不羁之下,是曾经的如沐春风,刚直不阿的少年郎,他愿为曾经一个被众人看轻的小女子挺身而出,那也会对他所谓的妻子以礼待之。

只是当我看到那报纸时,连同着那日玫瑰蜂蜜的味道,生生扼住了我的咽喉,气息婉转间,皆是怅然。

良久,他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道:“那你后悔了?”

我不摇头,亦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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