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柔说我欠她的太多,一辈子也还不完。
可她不知道,为了救她的白月光,我跟他交换了心脏,就快死了。
她把我忍着病痛做的饭一把掀在地上,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嫌恶:
“玉轩刚熬过危险期,你还有心情吃饭?”
“我告诉你,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一辈子都别想见到我!”
一辈子?
雪柔,你知道吗?
我的一辈子只剩三个月了。
1
宋雪柔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家里做饭。
她胃不好,晚上只能喝粥,又见不得油腻,吃医院的例餐会胃痛的。
“你怎么还不过来?”她在电话那头说,语气带着不耐烦。
“玉轩现在刚过危险期,光靠我一个人怎么够?”
我的心脏传来一阵绞痛,我拼命忍着疼痛,不让她听出破绽。
“马上来。”
“十分钟之内到达,要不然你以后就别来了。”
她扔下一句话,不听我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从我家到医院根本来不及,何况现在又是晚高峰。
我来不及多想,匆匆打包了饭菜,向医院赶去。
到达病房时,宋雪柔正牵着季玉轩的手,陪他说话。
见到我,她原本温柔可爱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
“说了十分钟,你竟然用了十五分钟。”
“许皓雨,我看你现在越来越不把我的话放心上了!”
我忍住心脏传来的疼痛,对她撑起一个笑容。
“对不起,雪柔。现在是晚高峰,路上有点挤。”
说着我走到她面前,把饭盒里的饭一样一样摆出来。
“皓雨对你可真上心。”躺在床上的季玉轩忽然开口了,“宁愿晚来一会,也要给你亲手做饭。”
说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雪白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红色。
宋雪柔看得心疼极了,急忙扶着他躺了下去,然后转过身没好气的对我说:“你做什么饭?医院又不是没有。”
“你胃不好,我做了……”
“我让你做饭了吗?”她忽然生起气来,声音提高了好几分贝,又一把把我做的饭菜打到了地上。
“玉轩刚熬过危险期,你还有心情吃饭?”
“我告诉你,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一辈子都别想见到我!”
我愣了一下,低下头慢慢地捡地上的碎片。
饭菜被我放在了保温桶里,现在还很烫,在医院的地板上散发出香喷喷的热气。
我愣住了,心脏处又传来一阵绞痛,看着宋雪柔的脸,我忽然感觉有些陌生。
我真心实意地爱了她那么多年,可是到头来她竟然因为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这样对我。
见我不回答,宋雪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转过身不再看我,给季宇轩掖被子。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那间病房的,身体的疼痛自然不用说,而心里的疼痛更让我难受。
刚出了医院,我就接到了好友陆志远的电话。
“你又去找宋雪柔了?”
我没有回答,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过去舔她?”陆志远的声音显得很愤怒。
“要不是她,你怎么会……”
“好了。”我打断了他的话,自嘲地笑了一下,“这是我欠她的。”
2
回到家已经是快十二点了,肚子传来一阵叫声,我才意识到,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随意泡了个面,还没吃进嘴里,我就收到了宋雪柔的消息。
“明天过来把费缴了。”
像往常一样,她的语气好像不是在求我做事,而是在命令我必须去做。
我想起那被随意扔在地上的饭菜,手指缩了缩。
但我还是给她回了一个“好”。
这么多年来,满足她的愿望,好像已经成了我的本能反应。
也许是没有好好吃饭,今天晚上的疼痛来得格外猛烈,我胡乱吃了好几种止痛药,直到天都快亮了,才勉强睡去。
我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睁开眼拿过手机,“雪柔”两个字出现在了屏幕上。
刚接通,宋雪柔带着怒气的声音就传进了我的耳膜里。
“许皓雨,我让你缴费,你干嘛去了?”
“这都中午十二点了,你还要让玉轩等到什么时候?”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其实没有人愿意做舔狗,即使是我,也有自己的脾气,但宋雪柔显然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又或者是她认识到了,但是不愿意为我改变。
我忍下自己的脾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我这就去。”
刚缴完费,宋雪柔就又打来了电话。
“玉轩说,看你昨天做的饭挺有食欲。”
“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做一份给我们带过来。”
我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我再做饭了,但我竟然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每次我想拒绝她,就会想起幼小的她红着眼睛问我她爸爸妈妈去哪里了的场景。
最终我还是叹了一口气,答应了她。
做饭并不是一件多累的事,但我的手总是神经质的颤抖着,切菜时不时就会切到自己的手。
一顿饭做下来,我的手已经鲜血淋漓了。
做饭就已经花了我全部的力气,我喘着粗气,费力地打包着饭菜。
其实七岁以前的雪柔并不是这样的,她也曾天真烂漫地叫我哥哥,让我陪她玩过家家的游戏。
只是那场车祸过后,她就变了。
我到达医院时,季玉轩正在睡午觉,而宋雪柔则用我从没见过的深情眼神,看着他的睡颜。
我关上了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声,季玉轩就睁开了眼睛。
宋雪柔瞬间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我:“你小点声行不行?把玉轩都吵醒了!”
我愣在了原地,心里满是凄凉。
抬起头,却看见季玉轩的眼里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得意。
“把菜摆上来呀,你愣着干什么?”
我秉承着不想浪费饭菜的原则,把饭菜一盘一盘摆了上去。
随着我的动作,剧烈的疼痛自胸口传来,像是要把我撕裂。
把菜摆好以后,我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一样,瘫在了椅子上。
宋雪柔却全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拿着筷子,细心地给季玉轩夹菜。
“玉轩,你尝尝,他做饭还挺好吃的。”
季玉轩把饭放进了嘴里,但下一秒,他就吐了出来。
“好咸……”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雪柔连忙给他倒水,顺气,等他咳嗽停止,才回过头,满脸怒气地看着我。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明知道雨轩身体不好,还把饭菜做得这么咸!”
其实我想到了这一点,因此这些饭菜做的很清淡。
也许是因为心脏太痛了吧,我忽然想要给自己解释一下。
“没有……”
但宋雪柔似乎完全不想听我的解释。
“你还敢狡辩了是吗?”宋雪柔大声喊着,“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其实她完全可以尝一下菜的咸淡,可她不相信我,从来都是。
3
季玉轩出院以后,为了庆祝,宋雪柔专门为他举办了一个聚会。
参加聚会的都是大学时的同学,全班整整齐齐,唯独少了我。
我知道这是宋雪柔刻意安排的,她讨厌我,因此在这种事情也要差别对待。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最高效的止痛药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每一个难熬的夜晚,我都是靠着意志力才坚持了过去。
凌晨一点,我忽然收到了宋雪柔的电话。
我伸出手,哆哆嗦嗦地点了接通。
“许皓雨,你在哪呢?”
隔着一个冰冷的手机屏幕,她的声音显得脆弱又无助。
“你能来看看我吗?我好像发烧了。”
我忽然想起了那场车祸,年幼的我把她死死护在身下。
她问我:“哥哥,我的爸爸妈妈呢?”
我的心一下子痛得抽搐起来,来不及多想,我问了地址,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宋雪柔给的地址是一个KTV,来到她说的包厢门外,隔着并不怎么严丝合缝的门,我听见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在我推开门的一瞬间,音乐停止了,氛围灯齐刷刷地打在我身上。
一个男生吊儿郎当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哎,还真来了!”
“咱们班不苟言笑的班长,还真能被你请过来,雪柔,你可真厉害!”
宋雪柔坐在人群中央,柔软的沙发包裹住了她的身体。
“我早跟你们说过了。”她的声音带着炫耀的意味,“只要我一个电话,不管他在干什么,都能像狗一样跑到我这里来。”
人群响起一阵哄笑声,坐在她身边的季玉轩搂住了她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想不到我们一向威风凛凛的班长,竟然是这么卑微的舔狗。”
说完,他带头笑起我来,那些昔日的同学,指着我的肩膀,肆意嘲笑着。
宋雪柔缓缓举起一杯酒,轻轻地摇晃着。
“玉轩出院,我心情好。”
“你过来把这酒喝了,我说不准会原谅你来晚了一分钟。”
周围的同学哄闹着让我喝酒,我站在原地,心里宛如有一万根针在扎。
这样也好,就把酒喝了吧,当做是最后还她一次。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在同学赤裸裸的目光中,每走一步心就更沉一些。
我举起宋雪柔手里的杯子,抬起头一饮而尽。
“喝一杯怎么够呢?道歉总要有个道歉的诚意吧。”
宋雪柔看着我,眼里带着嘲弄的恶意。
她指着桌子上排了一排的酒杯,红唇轻启:“把这些都喝了,我就原谅你。”
4
我不能喝酒,她是知道的。
上大学时我为她挡酒,没喝几杯,就进了医院。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我喝下所有的酒,给她道歉。
我的心好像沉入了谷底,我看着她的脸,忽然明白。
那个天真烂漫,爱跟在我身后叫哥哥的小女孩,早就死在那场车祸里了。
她总说是我爸害死了她的父母,那今天,我就还给她一条命吧,反正少活三个月而已,我已经无所谓了。
没有亏欠的离世,对于我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一杯接一杯的酒被我灌进肚子里,我的胃里传来一阵阵绞痛,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晕过去之前,我听到有人说:“快打120吧,要是真死了,我们都得赔钱呢!”
再次醒来,我又来到了医院。
鼻尖萦绕着的消毒液气味让我有些反胃,我睁开眼,发现陆志远坐在我的床边。
见我醒来,他松了一口气。
“我看你是真疯了,不能喝酒还为了宋雪柔喝那么多!”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对她?”
因为愤怒,他的声音很大,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我说了,这是我欠她的。”
“那你还得也够多了!”
“对。”我轻轻开口,“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就跟她两清了。”
陆志远想反驳我,但看我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出去给我买饭了。
他走后没多久,宋雪柔就来了。
“你是故意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想让我同情你?”她看着我的眼里带着不屑。
我无意与她争执,因此保持了沉默。
“你想让我欠你的吗?”见我不回答,她好像失去了耐心。
我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还你,而且,这是最后一次了。”
“宋雪柔,我们俩清吧。”
听我这么说,宋雪柔满脸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