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ulina 是我们生产上的咨工,一个黑人姑娘。
因为生产上负责翻译、接洽的同事休假,我暂时接替了他的工作。第一次见到这个姑娘,她总不说话。拿着钢卷尺,这量量,那测测。
我们土建的施工经理很烦她们。一方面是因为语言不通,存在诸多误解,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们对待工作的方式,少了中国人式的变通,而术业有专攻的中国人对她们的工作方式亦或者是技术不过嗤之以鼻。
我倒是没什么,和谁打交道,做什么工作,都无所谓,我只不过是“非漂”一员罢了。
初次见面,我觉得她人还不错,至少没表现出恶意。
要知道,在非洲,很多当地人对华人都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我也曾因为在大街上被当地人叫“阿里巴巴”而羞愤不已,除了大喊“Shut up! ”瞪视、翻白眼之外,也别无他法,一直觉得自己顺风顺水的人生,在那个“阿里巴巴”的词汇里,无力又苍白。
一次验收,我们坐在沙堆一侧等混凝土车时,有了一些简短的聊天。
她说她家有十几个兄弟姐妹,父母已经七十多了,很多外甥侄女都和自己差不多大,很多很多很多的孩子,她当时说的是:a loooooooooooooooot of children!
她说她烦透了,每次回家要花很多钱,买很多吃的,每个人只能分到一点点,没结婚的哥哥姐姐还得养活弟弟妹妹,她现在就在负担弟弟妹妹的生活,压力太大了。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早点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不是更好?
“我讨厌婚姻,我讨厌结婚,因为一旦结了婚,我就得生孩子,我讨厌孩子。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结婚,那我也只要一个孩子。我现在想存钱,我想上学···”。
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说一句“加油!”
在非洲的,我遇见了太多这样的人,善良而没有出路,终日惶惶而麻木······
我常常悲天悯人的坐在切割机的作业伸展台上看着成群结队的黑人兄弟们,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救世主,总想把他们救助到我们那个纷纷杂杂的荒流里去,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城市里有地铁,一部手机就可以解决所有的衣住行,他们不知道火锅有多好吃,不知道中国的高楼大厦有多壮观...
而现实,霎时止住自己卑微又物欲的想法。
想想自己,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仿佛又回到了上学的那几年:吃食堂,住宿舍,只是当时的任务是学习,现在是工作。
时间,加加减减了自己的人生。成长,也是由表及里的窥视内心,摒除吸纳···
生命有终点,而奋斗只有一个结局,精彩的必定是过程。
前三十年学的智计百出,后三十年,学会宽厚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