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时砚坐稳帝位后,如愿以偿迎娶了他的白月光回宫。
他废了我的后位,将她捧上那万众瞩目的高处。
他质问我:“莹儿曾救过我一命,你又为我做过什么?”
后来我快被他们虐待死了。他才发现,当年救过他一命的是我。
……
1
坤宁宫里,人声嘈嘈,一群小太监吆五喝六,把东西搬来搬去。
我被剥去皇后制服,只着一雪白中衣,披头散发。
五岁的宁儿瑟缩在我怀里,瞪大眼睛,惊疑地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
“母后,他们在干什么?”
我用食指堵住他的嘴:“嘘,以后不要叫我母后,叫我母妃。小心你父皇听见了不高兴。”
“为什么呢?”
宁儿扑闪着大眼睛,小脸困惑。
“因为你父皇呀,找到了他心爱的女人。以后后宫会有新的皇后娘娘。
我和宁儿,要搬到另外的地方住。
那里虽然没有这宽敞,没有这暖和,也比这里偏一点,但是母妃还是会像以前一样陪着宁儿。”
虽然我竭力去掩盖事实的残酷,但是五岁的小孩子真的很敏感。
宁儿小脸一皱,长睫垂下,眼里就氤起了一层水雾:“父皇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我鼻子一酸,还是强撑着给出了一个笑脸:“怎么会呢?宁儿那么乖,父皇肯定是喜欢宁儿的。
你父皇呀,只是想跟自己喜欢的女子在一起。
就像宁儿喜欢狸奴,是不是就会每天跟它一起玩?”
宁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通体雪白的狸奴,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乖巧地喵叫一声,卧在我们脚下。
宁儿突然紧张地攥紧了我的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就算再喜欢别的东西,也不会抛弃母后。”
我抬起头,哦,原来来了不速之客。
瞧我,又说笑了。如今她才是坤宁宫的正主,自然我是客。
周莹的皇后朝服隆重又华丽,我当年比不得,魏时砚初登基,国库没钱,一切从简。
她蹲下身,伸出手,长长的金甲微勾,像唤小猫一样叫着:“宁儿,来,到母后这里来。”
宁儿踌躇着不肯上前。
我推了他一把:“去吧。”
周莹是正宫皇后,以后我和宁儿都是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让她高兴些总没错。
宁儿乖巧行礼,语气生涩:“母后。”
周莹笑吟吟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孩子我喜欢。”
她抱起宁儿,眼皮微撩,不屑地扫了我一眼。
“陈娇娇,你这个废后,以后住冷宫,怎么能养的好皇子?宁儿由本宫来抚养。”
我像是被过了电,心里蔓延出绝望,爬到她的脚边,额头紧紧抵着地。
“皇后娘娘,后位我给你,恩爱给你,权势给你。求你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她绣满金凤的鞋踩在我的手上,狠狠地磨了两圈。
“什么叫给?陈娇娇,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本宫的。是你抢了本宫的东西。本宫不过是正大光明地把它拿回来。
至于宁儿,本宫是后宫之主,抚养一个废后的儿子,有何不可?”
她长袖一甩,像鞭子一样凌厉,抽到我的脸上。
宁儿在她怀里哭闹不止,闹着要母后。
周莹暗中在他胳膊上拧出一个淤青,凶道:“谁是你母后?以后我就是你母后!”
听着宁儿的哭叫,我的心像是撕碎了一般,焦急地上前抢夺。
周莹怒道:“来人,把这个泼妇给我叉出去。”
一群太监宫婢纷纷围上来,这个抱住我的腰,那个拽住我的腿。
混乱中,狸奴抓破了周莹的朝服,挠出几道口子。
我被钳制,一步也不能动,只能声嘶力竭呼喊。
兵荒马乱之际,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魏时砚一身明黄色龙袍,快步走来。他脸色沉沉,不怒自威。
周莹放开了挣扎中的宁儿,面上一派楚楚可怜,变脸如翻书。
宁儿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小声啜泣。
我紧紧搂着宁儿,亦是泪如雨下。
魏时砚扫了一眼缩在角落的我们,眸中闪过一丝不忍:“这是怎么了?”
周莹眼圈薄红,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怪我多管闲事。想着宁儿跟姐姐去冷宫受苦,想让他跟臣妾住在坤宁宫。谁知姐姐不愿意,竟……竟打了臣妾,还把臣妾的衣服撕破了。”
魏时砚心疼地把她揽在怀里,对我疾言厉色:“娇娇,莹儿也是为了孩子着想,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宁儿小小年纪,气不过,上去捶了她一拳。
“呸!坏女人!”
他的小脸憋地涨红:“父皇!你不要听她的,我母后没有打她!”
周莹听了,更是帕子掩面,不依不饶地哭起来:“陛下,你听听,一个小孩子都敢这样对臣妾!定是姐姐恨毒了我,教会了他。
我还有什么脸面做这皇后,我还是回我侍郎府,做那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吧!”
周莹说着,就要褪去皇后朝服,朝门外跑去。
魏时砚拦腰抱住了她,急切道:“莹儿,你痴心等了我七年,我怎么会负你?”
呵呵,真讽刺。
与我成亲七年,一开始,心里就藏了别人。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与子偕老,都是假的。
宁儿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我的心口,在我耳边小声道:“娘亲,痛不痛?”
我摇了摇头。
一开始心会痛,会很痛很痛,痛得死去活来,痛得生不如死。
可现在心早就麻了,关上心,就不痛了。
我只是在想,从前月下起誓,魏时砚是如何做到那么信誓旦旦。
他可真厉害。
2
两人纠缠地难分难舍,你侬我侬。
我直接抱起宁儿,走了出去。
经过魏时砚身边的时候,他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恳切地叫我:“娇娇。”
眸中暗波流转,似一圈圈荡起的潋滟,隐匿着太多情绪。
顶着周莹嫉恨的目光,我厌恶地抽出手来:“祝陛下和新后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舍不得新欢,割不下旧爱,这样的男人,我陈娇娇看不起!
要断就断个干净。
我福了福身,扬长而去。
魏时砚失落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的背影。
出了坤宁宫,我听见周莹的嘤嘤啜泣:“陛下答应过臣妾,会把孩子给臣妾抚养。臣妾不能生育,肯定会对宁儿视如己出。”
我抱紧了怀里的宁儿。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从我手里夺走宁儿!
从冷宫醒来的第一个早上,日上三竿,身边的被窝已经凉了!
宁儿!宁儿不见了!
我赤着脚跳下床,发了疯似的,满宫殿寻找。
宫女银杏看不下去,上前拦我:“娘娘,小皇子已经被皇后娘娘接走了。”
我红了眼,劈头盖脸掴了她一巴掌。
“是你!是你在本宫饭食里下了迷药!
不然本宫怎会醒得这般晚?
怎么会连身边动静都听不见!”
她捂着脸,跌坐在地,涕泪泗下:“对不起,娘娘,奴婢不敢不听皇后娘娘的话。否则奴婢的娘亲就会被杀掉。”
我无助地捶着冷宫的大门,生了冻疮的手,砸得血肉模糊。
门开了,魏时砚冷俊的脸出现在门后。
我爬在他的脚边,摇晃他的身体。
“陛下,我什么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我的宁儿。陛下,求你,求你,把他还给我!”
他像是一棵无法撼动的大树,沉默良久。
终于,粗大的手掌揽上我的腰肢,一把将我扶起。
我抽噎着、泪眼朦胧、企盼地望着他。
“娇娇,你身体不好,不适合养孩子。”
他微微别过头,似乎无法直视我的痛苦的眼眸。
我的失望怒意几乎要压不住,浑身战栗。
他知道,我身体一向不好,肚子上还有一条可怖的疤。
怀着宁儿的时候,我日日呕吐,食不下咽,晕了几次。
生宁儿的时候,又是难产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
月子里落下病根,从此身体虚弱,离不了汤药。
那时候的他,会想尽办法,大费周章,寻来我爱吃的吃食。
那时候他会因为我的苍白消瘦而流泪,抱着我,一遍一遍地说他不要孩子了。
我伸出两指,夹住了他纤薄的唇,眼冒泪花:“皇嗣事关江山社稷,陛下是一国之君,怎可如此任性?臣妾一定要为陛下诞下皇子。”
那时的我,身体受尽了苦楚,可是有魏时砚爱我护我,我很知足。
生了宁儿,我去了半条命。
他明明知道宁儿是我的命根子,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魏时砚感受到我身体的颤抖,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娇娇,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莹儿她为了救我,不能生育,我答应过她,会给她一个孩子。
娇娇,你先在冷宫呆上一段时间,等莹儿不生气了,我还会接你出来。”
凭什么?周莹不能生儿子,为什么就一定要抱走我的儿子!她不会去死吗?
暴怒之下,我一口咬伤了魏时砚的手,血腥味弥漫在唇齿之间。
魏时砚攥紧的拳头赫然留下三个殷红的牙印。
“护驾!快护驾!陈妃娘娘发疯了!”
太监和侍卫慌里慌张地把我拉开。
魏时砚凄楚的眸光隐匿在阴影里,像一头受伤的小兽。
尽管魏时砚极力遮掩,我发疯的消息还是在宫中不胫而走。
自那日之后,我整日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度日。
银杏兢兢业业给我煮的药,被我一掌掀翻。
“娘娘不吃药,小皇子该怎么办啊?”
这次,银杏没有像以前一样默默拾起药碗退去,而是蹲在我床前,哭了起来。
我听着心烦,不耐道:“哭什么哭?我死了,不正如你们这些人的愿吗?”
“不是的,奴婢舍不得娘娘死。娘娘是个好人,以前我娘快要病死了,还是娘娘赏的银子,才救回了我娘一条命。”
我这才了仔细地瞅了她一眼。
十五岁的小丫头,蹲在地上,抹着泪,抽抽噎噎。
她很瘦,个头长得有些高了,窄小的宫袍不合体地贴在她身上,露出半个手肘。
还是个孩子,瞧着眼生,以前不是我宫里的。
我记不得自己何时帮过她,治理后宫那些年,我向来是宽厚待人。
想来是无心插柳吧。
银杏又抽答答地继续说:“娘娘,奴婢曾偷偷去看过小皇子。皇后娘娘表面上对小皇子很好,心里藏着毒呢,无人处对小皇子下手。
娘娘,小皇子还在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