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妖怪,出生在蓬莱山。
是一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桃树精。
因为我先天灵力不足,五百年也未化为人形。
蓬莱山的其他妖怪时常孤立我,骂我是废物。
后来,我得了一位仙君的青睐,他将我带到了仙宗。
奇怪的是,她们都把我当做替身。
因为那女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宗门所有人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卑贱的奴婢,欺我、辱我。
我与仙君春宵无数,她们却说我不知廉耻,骂我是狐媚子。
我受委屈,三十七道刑雷砸在我的身上,而他只是远远观望。
[沈砚舟,我不欠你什么。]
1、
那一天,仙魔大战,战火波及到了蓬莱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见到了许多妖怪倒在我的面前,但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受到一股温流在我的妖丹流淌。
我因祸得福,竟然突破瓶颈化为人形。
他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仙,沈砚舟,长明宗的长老,此次仙魔大战的主将。
我很明显的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有错愕。
后来,我被他带走了。
他给我取名,叫:“桃夭。”
2、
长明宗作为仙门第一大宗,灵泉澎湃,灵气缭绕。
我端着盘子跪坐在她的面前。
我面前的女子,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媚骨如丝。
她是鲛人族最尊贵的公主,郁雾。
【你。】
她散懒地躺在贵妃榻上,捏着一颗葡萄,命令我。
我照做,抬起头:
【公主有何吩咐。】
她说:
【看着你这张脸,我就恶心,滚到外面跪着。】
长明宗的人都说,我长得像极了一个人。
那人是长明宗以前的罪人,从仙堕落成魔,杀人如麻。
虽是罪人,却也是沈砚舟的未婚妻,背叛了他,与魔生了情愫。
更可笑的是,她也叫桃夭。
我咬着唇,心里委屈:
【奴婢遵命。】
3、
深夜,沈砚舟把我叫到了他的寝殿。
沈砚舟看着有些疲惫,应该是最近的事务增多了。
他一进来,就抱着我,把头埋进我的锁骨。
另一只手开始撕扯的衣服。
这几年,我与他春宵无数,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给我名分。
梧桐殿的弟子明面喊我小桃夭,私底下骂我也很难听,最多的谣言还是我勾引沈砚舟,不知廉耻爬上了他的床。
我以前并不在乎,天下那么多张嘴,我解释不过来,也不屑于解释。
清者自清,无需解释。
可是今天,我却有点难受。
我推开他,他的唇落空。
沉默片刻,他看着我的眼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点点头,又摇头。
他额头贴着我的:
【不想做今夜就不做了,早些睡。】
我知道,他是把我当做了她。
我透过他,看着身后的镜子,终究是说出了口:
【我和她长得像吗,声音也像?性格也像?】
他没有说话,他由怔愣变成了微怒。
这是他的禁忌,我惹他生气了。
果然,下一秒他掐着我的脖子:
【谁准你提她了?】
我忍着泪,大吼:
【可是我不是她!凭什么把她的错强加在我的身上,让我去做长明宗人人看不起的奴婢!我本来可以是蓬莱山自由的小妖精!】
两眼对视,他突然红了眼眶,松开我,落荒而逃。
4、
【郁雾师姐马上就要元婴境了。】
【师尊说她是仙门百年难遇的奇才,果然名不虚传!】
【对啊,我还听说,鲛人族要和仙族联姻,师尊很看好沈长老。郁雾师姐和沈长老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我拿着扫帚,漫不经心从她们身后走过。
沈砚舟和郁雾,确实般配。
我走到拐角,这时,另一位白衣弟子在角落里小声喊住我:
【桃夭,你在这里啊。郁雾师姐现在命你去把香薰给她送过去。】
我愣了一下:
【可是她不正在修炼吗,我现在就去送?】
【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一个妖怪懂得什么。师姐修炼伤元,此刻正需要香薰提神,还不快去,出了问题你担待不起。】
我没有多想,郁雾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沈砚舟会有大麻烦。
一路上,我畅通无阻来到闭关室。
【公主殿下,奴婢桃夭求见。】
没有人回应我。
我纳闷,推开门。
却见血泊里倒着郁雾。
她的心口,有一个很大的血窟窿。
也见她,对着我的方向,浅浅的勾着嘴角,是那种恶毒的、阴狠的、得逞的笑容。
我的脑子嗡了一下。
再低头,发现我手里的香薰变成了一把利刃。
她说:
【桃夭,你该死。】
5、
祭台上,三十七道刑雷劈在我的身上,我五脏六腑都疼。
众仙弟子中,沈砚舟坐在高台,冷漠薄凉望着我。
他是刑罚我的主判官,他问我:
【桃夭,谋杀同门,罔顾尊卑,你可知错?】
这都是那个蛇蝎美人的阴谋,为什么没人愿意站在我的这一边:
【不是我,是她自己。】
沈砚舟觉得可笑:
【你的意思是,郁雾自己甘愿断送自己的仙途?桃夭,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当真以为长明宗无人。】
我也觉得奇怪,郁雾那一刀,砍断了灵根,她将来定是无法修炼了。
可是为了对付我这么一个小妖精,我无法相信郁雾的野心至此而已。
我道:
【沈砚舟,你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问我啊。】
【何必自讨没趣。】
他手执长鞭,没有表情的审视我。
半晌,他大手一挥,冷冷开口:
【胡闹。】
我疼,心更疼。
我的脸挨着地面,嘴里腥甜,我对他说:
【沈砚舟,我不欠你什么。】
【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选择和你离开蓬莱山。】
当初的我,一定不会选择原谅现在的我。
6、
长明宗掌门拂袖,我方佛是个肮脏的东西,他见我一眼就脏:
【剥夺仙资,贬为凡妖,念为初犯,暂留性命,囚禁长明宗,永生永世为奴。】
我本来是有仙骨的,我本来也是可以从妖变成仙的。
【不用。】
我努力仰起头,尽量让我自己不显得那么狼狈:
【桃夭罪该万死,我认,我都认。】
【是我杀的郁雾,我不喜她,我想她死,她灵根破碎我如愿以偿,但我更希望她死。】
沈砚舟蹙眉。
我听见有人说:
【天啊,桃夭竟然真的是这种人,她长得甜甜糯糯的,没想到……】
最后,我被驱逐出长明宗。
看啊,沈砚舟。
我还活着。
7
三十七道雷劈断了我的仙根,沈砚舟不知道,他的一鞭子却打碎了我微不可察的妖丹。我现在不人不妖不仙,三不像。
不是妖怪的我,无法再次回到蓬莱山,因为那里的大妖有很多,一个不留神我就会被吃掉。
我无家可归,来到一座小破庙落脚。
夜里风雨交加,我身上只有一件破损的单衣,我冷得哆嗦成一小团。
我闭着眼,能感受到一阵白光晃眼。
我睁开眼,是沈砚舟。
他蹲下身,无奈叹气,手指抚摸我的伤口。
【郁雾背后是整个鲛人族,你说的话,哪怕是在真的,也不会有人信。】
他给我治疗,我推开他,轻声问:
【那你呢?】
【什么?】
【你相信我吗?】
他沉默,目不转睛盯着我:
【还重要吗。】
我舔了舔干唇。没说相信,就是不相信的意思。
【滚开。】
我提着衣裙费力起身:
【沈砚舟,你让我恶心。】
他说:【桃夭,别闹,先把伤治好,有什么事情我们晚点再说。】
我避开他想扶我的手:
【别碰我——】
话音未落,庙宇的金像从眼睛开始四分五裂,黑雾氤氲,从里面踏出一只绣着金边的鞋,随后慢慢浮现出人影,那男子眉清目秀,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戾气。
沈砚舟当即唤出长剑:
【是你。】
陌生男子离我很近,手臂一勾,我就落进了他的怀里。
【沈砚舟,好久不见啊。】
哦,他们认识啊。
可是不等我反应,天翻地覆,四周的场景快速变幻,我被他带走了。
8、
我从来没有来到过魔族,这里也不像是传言中那般可怕,我听说的魔族是一毛不拔的蛮荒之地,岩浆滚烫,所有的活物都长得面目獠牙。
可是,这里很美。
蓝天白云,树木郁葱,路边叫卖的商贩脸上也透着和善。
只是,我目光下移,盯着桌布上的人骨头、人碎末肉渣,问: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打开折扇,懒洋洋侧弯下腰和我说话:
【你说,一个心狠手辣的魔带你来魔界能做什么,当然是煮着蒸着炸着吃了你呗。】
【哦。】
【哦?你不怕吗?】
他的语气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不知为何,他说起话来我丝毫感受不到杀气。
我好奇打量魔族的集市,回他:
【我迟早一死,死的过程不一样而已,为何要担惊受怕。】
他被我逗笑了:
【你和她当真是一模一样,怪不得沈砚舟把你藏的这么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