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过去了，新冠疫情仍困扰英国政坛】
（政治报）伦敦——大多数政客都乐意永远不再谈论疫情。但英国仍在承受疫情的深远影响。
五年前的本周，时任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在向全国发表的电视讲话中郑重下令英国全民实施封锁——这是前所未有的举措，当时新冠疫情在全球肆虐，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面临巨大压力。
数十万人在疫情中丧生。估计还有 190 万人长期感染新冠病毒，感染病毒后，有时会出现使人虚弱的症状，这种情况会持续数年。
英国政府机器摇摇欲坠，危机爆发时，政府被指责准备不足，行动也过于迟缓。约翰逊因此丢掉了工作。
政治被颠覆。议会变成了虚拟会议。政府每天晚上召开新闻发布会，讨论如何应对危机以及不断上升的死亡人数，这些新闻发布会在英国人的客厅里播出，让那些不知名的部长们成为了熟悉的面孔。
随着国内生产总值 (GDP) 暴跌，政府借款激增，为了防止发生更深层次的灾难，数百万人被迫由国家资助休假。
然而，五年过去了，威斯敏斯特政府有时却表现得好像这场疫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在去年的大选活动中，几乎没有出现过对整个国家实施多次封锁的后果。
但工党现在面临的挑战——从摇摇欲坠的经济到摇摇欲坠的公共服务和低迷的公众信任度—— 似乎与许多英国人宁愿忘记的那段时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经济损失
当部长们争相节省开支时，新冠疫情带来的经济后果仍然显而易见。
首先是短期冲击。2020-2021年公共部门借款猛增至 3130 亿英镑——比疫情前的预期高出约 1790 亿英镑。时任财政大臣里希·苏纳克 (Rishi Sunak) 提出的休假计划实际上是支付工人留在家中以避免大规模裁员的费用。仅这项措施就花费了令人瞠目的 969 亿英镑。
尽管此后借贷规模已再次下降，但问题依然存在。
英国政府债务在 2019-2020 年约为 1.9 万亿英镑，到 2023-2024 年飙升至超过 2.7 万亿英镑。疫情是导致这一结果的两大冲击之一，此外政府还发放补贴，帮助英国人应对乌克兰入侵后全球能源价格飙升。无党派智库财政研究所所长保罗·约翰逊表示：“我们的公共部门债务要多得多。”政府正在为这些债务支付“巨额利息”。
这反过来限制了现任工党政府兑现一系列承诺的余地，并为本月晚些时候即将出台的严峻财政声明提供了一些背景。
IFS 的约翰逊解释说，英国经济现在的规模可能比没有发生新冠疫情时还要小——这意味着人们的状况“比原本会更糟”。
法庭审理拖延、医院候诊名单膨胀以及教育体系陷入困境，这些都无助于缓解这种压力感 ，而所有这一切，至少在一定程度上，都可以归咎于这场疫情。
2019年12月，即中国首次发现该病毒的月份，英格兰的NHS总候补名单估计为457万人。
到 2025 年 1 月，约有 625 万人在等待名单上，其中近 20 万人已经等待治疗一年多。等待名单现在又开始减少——但对于已经不堪重负的 NHS 来说，这是一场本可以避免的危机。
这场疫情也给英国司法系统带来了新的压力。
随着限制措施的放松，法院被迫远程办公，并在视频设备上投入更多资金。下议院公共账目委员会议员的一份报告发现，临时的“夜莺”法庭（为遵守社交距离准则而设立）的运营成本通常是现有法庭的三倍。
同一委员会发现，刑事法院积压的未决案件已从2019 年 3 月的 33,290 起飙升至 2024 年 9 月底的 73,105 起。
对于许多家庭来说，疫情最紧迫的影响之一是绝大多数学校停课。代替面对面授课的远程学习质量参差不齐。
虽然GCSE 成绩已基本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但有些孩子根本没有回到课堂。长期旷课（缺课 10% 或以上）的学生比例从2018-2019 年秋季和春季的 10.5% 上升到 2023-2024 年的 19.2%。
约翰逊表示：“显然存在一个临界点，即这些系统的生产力现在比新冠疫情之前要差得多。”尽管他强调，很难确定新冠疫情与当前公共部门挑战之间的直接关联。
在福利方面，英国是七国集团中唯一一个目前经济不活跃程度高于疫情前的国家——目前有 280 万人因长期疾病而失业，而 2019 年 7 月这一数字为 210 万人。
约翰逊警告称，“很难知道”为什么英国会受到这一点的影响。但正是在这种严峻的背景下，工党政府寻求改革福利——在此过程中冒着与自己的议员发生激烈争斗的风险。
工作年龄健康相关福利支出从疫情前的 2019-2020 年的 360 亿英镑增加到 2023-2024 年的 480 亿英镑。同期申领伤残津贴的人数猛增 28%，申领残疾津贴的人数猛增 39% 。
——失修状态
疫情还暴露了英国政府运作机制的巨大漏洞——在正在进行的 Covid-19 调查中，部长和高级官员之间互相指责。 目前尚不确定这项调查将持续多久，但政府希望明年举行最后的公开听证会。
该调查的第一份关于疫情应对的报告于去年 7 月发布，内容十分严厉。报告发现政府在应对危机时“准备不足”，缺乏韧性。
当时在任的许多部长和顾问——包括鲍里斯·约翰逊和他脾气暴躁的高级顾问、现任对手多米尼克·卡明斯——都对英国政府低估了疫情的规模表示遗憾，一些人强调，大型集会应该早点停止。
卡明斯严厉批评了公务员对疫情蔓延的宿命论，并声称内阁办公室——政府的核心——是一个“垃圾桶里的火”，由错误的人掌管。
现任首相斯塔默已经开始着手进行他所谓的英国政府根本性改革，并于上周晚些时候废除了英国卫生服务管理机构 NHS England。然而，公众对此举的理由集中在白厅重复的通讯团队上，而不是疫情暴露的更广泛挑战。
疫情来袭时，英国并不是唯一陷入困境的国家。政府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罗莎·霍奇金说：“放眼全球，很少有国家做好应对如此大规模疫情的准备。”
但英国的结果尤其严峻——尽管英国在 2021 年成功推出了疫苗，但与 G7 竞争对手相比，英国在多项指标上表现不佳，包括超额死亡人数。
疫情也凸显了危机中政治严重失调的危险。鲍里斯·约翰逊领导的保守党政府在如何应对疫情的问题上争论不休。IFS 负责人保罗·约翰逊表示，政府在决策能力方面“特别无能”。
“我认为我们中没有人准备好应对如此大规模的事件，”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保守党政府顾问坦言。但他们反思道：“没有人、没有机构、没有组织能够同时为所有事情做好准备。”
——不值得羡慕的挑战
在新冠疫情爆发期间，政客们并没有受到普遍的喜爱。
然而，对疫情的反应——以及“派对门”丑闻——尽管实施了严格的疫情规则，但在鲍里斯·约翰逊的唐宁街中心仍举行了打破封锁的醉酒聚会——进一步削弱了人们对政治阶层的信任。
益普索 2024 年 11 月的民意调查发现，只有 11% 的公众相信政客会说实话。2018年，约有 19% 的人表示他们信任政客。
如果说工党仍在努力应对人们对政治缺乏信心的问题——最近的YouGov 民意调查发现，只有 24% 的英国人信任基尔·斯塔默——那么执政党显然也不愿意大声斥责保守党在抗疫方面的失败。
工党的一位前顾问表示，疫情的严重阶段结束后，新冠肺炎不再是工党关注的“焦点”。相反，当时的反对派很快就意识到，凸显约翰逊混乱的继任者利兹·特拉斯的经济失败是更为肥沃的选举土壤。
“多年来，我们似乎第一次齐心协力，”该顾问说。他们认为，单靠谈论疫情和党门事件不足以保证选举胜利。“考验在于反对派是否做好了准备。”
然而，益普索民意调查专家吉迪恩·斯金纳 (Gideon Skinner) 表示，尽管新冠肺炎疫情很快不再是选民“最关心的问题”，但英国人“仍然认为它正在对国家状况产生持续影响”。
随着调查的持续进行，包括新冠肺炎死难者家属寻求正义组织在内的团体继续推动变革。
在去年的一份有力报告中，活动人士向政府提出了 22 项要求，希望提高对下一次大流行的准备程度。其中包括设立一位负责恢复力和民事紧急情况的国务大臣、一个负责就风险和准备工作提供建议的英国流行病常设科学委员会，以及一个新的国家恢复力办公室。
但是，IfG 的霍奇金表示：“无论是美国还是其他国家的政府，在危机发生后，总是很难汲取教训。总是需要几年时间的密切关注和大量讨论。”
但随后“要么你又遇到了另一场危机……所以这个教训就被纳入到处理下一件事中。或者有一种感觉：‘我们现在只想恢复正常’，然后开始做其他事情。”
“我不认为政客们会认真思考我们为什么会处于这种状态，”IFS 的约翰逊表示同意。“他们只是根据自己看到的情况来处理问题。”新冠肺炎疫情5周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