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宝藏兴趣# #发优质内容享分成# 记忆里总飘着一般烀肉的香味，混着蜂窝煤的暖与旧木头的霉味，在岁月深处酿出涩涩的甜。作为70后家里的老大，我的童年总与“碗架柜”锁在一起，那扇蓝布门帘后的秘密，藏着一个时代的饥与暖。 逢年过节的炖肉是全家的高光时刻。母亲的铁锅咕嘟作响，我蹲在灶台边数肉块，八个弟妹的眼睛亮得像灶膛里的火星。“我早就吃饱了。”当肉片在碗里晃荡时，我总能说出最自然的谎话，我吃饱了，我不吃了！看着小弟舔着油乎乎的嘴角，小弟把骨头啃得发白，胃里的空荡忽然成了值得炫耀的勋章。 可少年的饥饿会生根。放学后冲进外屋地，碗架柜的蓝布门帘被风掀起一角，铝盆里若剩着半勺猪油，能让我眼睛发亮——掰块凉馒头蘸着吃，咸香在舌尖炸开，比任何零食都解馋。有次被小弟撞见，他没吭声，第二天塞给我半块偷藏的半片长白糕：“哥，给你留的。”糖糕上沾着草屑，我却吃出了眼泪。 每月月底，米缸总见底。母亲往我兜里塞粮票：“去你奶家借点玉米面。”北风卷着雪粒子，我裹紧补丁摞补丁的棉袄，听奶奶的唠叨像冰溜子砸在头顶：“你们家人口多，过日子得算计……”她舀米的木瓢悬在半空，我恨不能用目光把米粒粘住。回家的路上，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怀里的面袋子轻得让人心慌，直到看见自家烟囱冒出的烟，才敢喘口粗气。 这份心慌跟了我几十年。如今我家的冰箱永远塞得满满当当，妻子笑我“囤货癖”，我却改不了——看见米面袋子堆到墙角，听见罐头瓶“咔嗒”扣紧的声音，心里那块荒了多年的地，才会慢慢长出根须。 这毛病延续到了现在，一次妻子把海鲜东蟹推到我面前，我夹起一个又放下：“你们吃，我够了。”她识破我的谎话，故意说“剩菜要倒”，我慌忙把盘子拉到跟前，狼吞虎咽的样子，逗得妻子直笑。其实我知道，不是真馋那口，只是看不得食物被浪费，更看不得家人眼里的失落。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把最好的留给弟妹。原来有些东西会传代，就像老房子的房梁，一代人压着一代人的重量，却把荫凉留给了下面的人。 前阵子收拾老房子，蓝布门帘早已褪色，碗架柜的木纹里还嵌着油垢。我摸着斑驳的柜门，忽然摸到一道浅浅的刻痕——是某年我偷偷记下的“肉块数”。那时以为苦日子没尽头，如今却觉得，正是这些挤挤挨挨的岁月，把“责任”二字刻进了骨头里。最终都长成了屋檐下的庇护。就像母亲当年抹在锅底的那块肥肉，油星子虽少，却够一家人在记忆里，香上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