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八年,
甘肃大饥饿究竟死了多少人?
饥饿是人心中最恐惧的记忆!1928年的那场“大恐惧”来得很猛烈,猛烈的至今让人难忘。
“民国十八年,死人满山沟。”九十多年后,这句俗语依旧让人闻声颤栗。民国十七八年,是1928年到1929年间。空前大旱掠过甘肃的50多个县,其间夹杂着古浪大地震。
于是,人就像黄了的麦子被“刷啦啦”放倒;于是,大地上就躺满了“挣命”的乡亲。
当时,甘肃全省64个县,有58个县受灾,灾民达250万,仅仅兰州一地的灾民就达11万。
进士邓隆救灾时留下的照片(傅明先生供图)
民国十八年大饥饿中,先后有140余万人死于饥饿,有60万人死于瘟疫,有30万人死于兵匪之手。有6万人口的定西县,灾难过后只剩下了3000人。兰州则有8万人死于这场灾难。
于是,对饥饿的恐惧成了野地里的草,连年疯长。故而,甘肃陇中人,见面要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吃了吗?”这也是,很多地方,人们对大饥饿,最惨痛铭记。
这个习俗,起源不一定是民国十八年大饥饿,但真正消失却是近几年的事情。可见,饥饿是留在我们记忆深处,最为刻骨铭心的记忆。
当时,庄稼绝收,人靠吃野菜度日,谁知这仅仅是个开头。在父老们的记忆中,那年的那场灾难,持久而绵长。许多老人回忆起来,依旧不寒而栗。
灾难是从民国十七年4月开始的,进入四月天就没有下过雨,水势汹涌的河流也快断流了。实际上,这场灾难从民国十四年(1925年)就开始了。这年全省各地春夏大旱,皋兰、金县、会宁等17个县颗粒无收。多次重大灾难,连续叠加的后果,就是人们难以想象的大饥饿。
民国十七年(1928年),又是春夏大旱。兰州河口人在张家台上种的千亩谷子,长了一尺高就干枯了,彻底绝收。黄河水位下降,庄浪河断流。水车自然也不管用了,川地只浇了个头水,只有两成收成。
进士邓隆救灾时留下的照片(傅明先生供图)
此时,街市上的粮价大涨,一斗麦子要五六两银子,一块银元只能买3斤面。面价上涨了十多倍,正常情况一块银元能购买半袋面粉。
据记载,河口的粮价还不是最高的,最高的粮价在定西,一斗麦子要十八个银元,后来平凉有一袋面粉50个银元的纪录。
1928年六七月份,有200多户人的河口街,就有六七十户人家无粮可吃了。人们以野菜、榆树皮、麸糠艰难度日。谁知吃糠咽菜的日子仅仅是灾难的开头。
那时,到处是灾民,而灾民的到来又带来了瘟疫,饥饿加上疾病,大饥饿变成了大死亡,人口急剧下降。主要根子在政府。此时,统治甘肃的是刘郁芬,他不仅不组织救灾,反而继续摊派各种苛捐杂税,疯狂搜刮,致使灾情雪上加霜。
进城的饥民走路打摆摆,刮风就跌倒,跌倒就断气。有个村民叫黑喜儿,到店铺中去买油,去店铺的路上要过一个大坟滩,这里路比较难走,谁知黑喜儿一头栽倒在坟滩上,再就没有爬起来。
许多繁华热闹的集镇码头成了灾难深重的人间地狱。很多地方大街上行人寥寥,为防止国民军派捐拉夫,每天不到天黑,四门就上杠子了,店铺更是中午一过就关门了。晚上,更是寂静一片,连小孩的哭声都没有。
永登灾民在黄河铁桥前合影
饥肠辘辘的小孩哭喊着向大人要吃的,大人无奈,只有哄吓说:“不能哭,街上的饥民听见后,就会抓去吃了。”吓得小孩们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乖乖地听话。
当时,兰州死人甚多,来不及埋葬,刘郁芬派人用大车把饿死的尸骸拉车上倒入黄河中。
在这场空前的大灾难面前,人的力量是极其有限的,甚至说是微不足道的。此时,需要政府强有力的措施,而此刻刘郁芬却忙着和省内的其他军阀开战呢。
本来早就展开的救援行动迟迟没有铺开。民国十八年(1929年)三月一日,刘郁芬才向南京国民政府电告灾情,说是灾民的数量达百万。5月5日,国民政府派内政部长薛笃弼(薛曾任过甘肃省省长一职)视察完陕甘后,给国民政府行政院报告说,甘肃有灾民240余万。并且说,灾民们把各地的草根树皮都吃完了。
当然,这些仅仅是官方的说法,实际上灾情比这要严重得多。民国十八年全省有近240万灾民死亡,实际上1932年的统计为约300万人死亡。也就是说,国民党政府报告中灾民数量,接近后来死亡的灾民数。
甘肃省政府主席刘郁芬,后为汉奸
民国十八年,今兰州政区范围内总人口为31.88万,比民国十七年减少8万余人。
国民党行政院给甘肃灾区拨款80余万元赈灾,然而此刻,各地军阀割据,政令难以畅通,再加上缺乏监督,赈灾款大部分被经手官绅贪污。真正将灾民放在心上的人还是那些民间的善人,邓隆就是其中之一。
“大恩要谢左宗棠,种下垂杨绿两行。剥下树皮和草煮,又充饭菜又充汤。” 1935年春,张恨水游历西北,进入甘肃,看到路旁的左公柳,被人们砍伐及剥皮充饥的情形,写下了这首诗!这是民国十八年,甘肃大饥饿的真实写照。
1930年后,灾难才走向低潮。有人曾经做过统计,在近300年间,甘肃基本上是“三年一小旱,十年一大旱,二十年一特旱。”灾难给人们带来了空前的痛苦。在军阀混战下,腐败政府管理下,灾难更是雪上加霜。